圈子圈套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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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威斜睨着眼睛,问道:“你多少杆的水平?”
小谭愣愣地回答:“我?我不行,刚打没多久,水平忽高忽低的,一百多杆吧。”
“你知道郑总是多少杆的水平?”俞威追问。
“郑总应该是高手吧,肯定比我强多了。”
“呸!你也配和郑总比?!圈子里谁不知道郑总的高球是超一流水平?每年都像候鸟似的,天热的时候在金石滩,天冷了就去观澜或者博鳌,你以为他是附庸风雅的菜鸟?你以为他是打着玩儿的?第一资源好多人都知道他那首《八十抒怀》,就是他头一次打进八十杆以后高兴极了写的。”
小谭赔笑道:“所以我才投其所好嘛,不然我送他球杆干什么?”
“呸!你也配送郑总球杆?!你一百多杆这种不入流的水平还配让郑总换你送的杆?!你懂不懂球杆分‘美规’和‘日规’?你知不知道郑总从来都是用‘美规’的杆儿?你懂不懂对郑总这些高手来说换杆都是天大的事?去年在美国,他让我专门陪他去了趟凤凰城,就是为了去参加PING的试打会,千挑万选才决定换一根PING的推杆。像你这种水平的主儿送他一套杆,他要是宽宏大量只当你没见识也就罢了,他要是敏感些就会觉得你是在打他的脸。你呀,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啦,真是半点专业水准都没有!”
小谭懵了,搞不清俞威是在讽刺他的高尔夫球技还是在指斥他的销售手段,又看眼球包忐忑地问:“郑总把东西退回来了?上次还好好的啊,我把球杆留在会议室里,他当时没说什么啊。”
俞威的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他竭力压抑着行将爆发的愤怒,说:“如果只是因为怪罪你的无知,郑总大不了把球杆转手送人,可是如今他迁怒到了ICE身上,迁怒到了我身上!今天这个会他当然不可能来参加,我都能想象出来他如今对ICE有多不满。这套杆是他手下的人刚才临走的时候交给我的,说是他们郑总吩咐了,今天这个会上谁代表ICE出面,就把这东西还给谁。我俞某人还从来没这么丢人现眼,被他们叫到大堂外面的停车位,亲手从后备箱里把球包搬出来,还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场给他们打个收条,说收到郑总退还的礼物一件,确认无误。这都是你David干的好事!”
小谭虽然面向角落站着,但仍然觉得芒刺在背,显然琳达和那些女孩子的目光都聚了过来,为了使俞威降低音量,他先压低声音说:“为什么会这样呢?郑总这么做也太让人下不来台了。”
小谭的示范没有起到任何成效,俞威近乎咆哮起来:“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擅自邀请各省公司的人来?郑总一直是坚持要搞‘大集中’的,主张整个NOMA工程由第一资源总部来统一规划、统一选型、统一实施,你懂不懂总部和各省公司之间的关系有多微妙?他一直反对我们下去做各省的工作,要求我们只对总部,我们都是暗地里去和各省谈的,能做到今天的关系容易吗?!你倒好,把上海公司、广东公司这些最不听总部话的都请来,在嘉宾席上大摇大摆地和总部的人平起平坐,你这不是在打郑总的脸吗?郑总能不反过来打咱们的脸吗?”
“可是这活动不是光咱们一家办的啊,各省的人主要是尤教授和邢众帮忙请来的,我总不能拦着不让人家来吧?”小谭双手一摊加以抵赖。[霸气 书库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om]
“他们有他们的算盘,用咱们搭的台子唱他们的戏,尤教授和郑总那是什么关系?人家一句话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咱们头上了;邢众更是巴不得郑总对咱们有意见呢,咱们要是和郑总铁板一块,还有他的机会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俞威真是快要气炸了。
“那……那我也是好心啊,花这么多时间精力搞这么大的一个forum,还不都是为了帮你们和第一资源搞好关系吗?”事已至此小谭决心死扛到底,宁可被痛骂是水平问题,也不能被怀疑是动机问题。
“好心?”俞威眯起眼睛盯着小谭的脸,说道,“这么说你是好心办坏事了?你把所有的黑锅都扔给我啦!郑总根本不是在生你David的气,你在他眼里算什么东西?!他在生ICE的气、在生我的气!他怎么跟手下交代的?‘今天会上谁代表ICE出面,就把这套球杆还给谁’,我得替你把这套杆儿收下,我得替你去向他磕头赔不是,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今天这个会我跟本就不该来,更不该上台致什么辞,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俞威垂下头狠命地在地毯上跺了一脚,胸中的愤懑与悔恨依旧发泄无门,小谭一片好心地劝慰道:“你也别太着急,这不能怪你啊,Peter今天没来,你要是再不来,也显得ICE太不重视这个forum了,你想啊,你不代表ICE致词那谁代表啊?”
俞威忽然抬起眼皮用阴毒的目光瞟向小谭,冷笑着说:“你不说我还真差点气得全忘了,上午正开会的时候Peter给我打了电话,他说的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他告诉我第一资源这个项目以后也是亚太区的major account了,要我和你好好配合,我主外、你主内。David,时至今日,你还敢说这个forum是务虚的、不是针对NOMA工程的吗?!你有本事就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小谭强打起精神看着俞威的眼睛,但没敢回话,俞威的双眼像是可以把他吞没的黑洞,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半声干笑,俞威仰头长叹一声,颓丧地说:“好好的一个项目,就要生生毁在你和Peter的手里啦……”然后便径自朝大宴会厅的侧门走去。
小谭猛然惊醒过来,忙追上去讨好地说:“那这套球杆怎么办啊?再送给其他客户?要不你拿去用吧。”
俞威定住脚步,慢慢转回身,指着绣在球包侧面的商标问:“你知道HONMA是什么意思?”
“本间,日本人的姓啊,就像本田、丰田一样啊。”小谭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并非高尔夫球的门外汉。
俞威冷笑一声,说道:“哟嗬,还有点知识,那我今天再让你长点知识。二战的时候日本有个挺有名的战犯,当过驻菲律宾的日军司令官,把麦克阿瑟打得很惨,他被调去菲律宾之前也在咱们中国打过仗,打了哪一仗你知道吗?南京!南京大屠杀就有他的份儿!他的名字叫本间雅晴,他的姓,也是这个‘HONMA’!你给我记住喽,老子也是只用‘美规’的球杆,老子从来不用日本杆儿!”
***
正当俞威在长城饭店的大宴会厅里气急败坏地训斥小谭之时,在离他们并不太远的西北方向,洪钧正开着自己的帕萨特从三元桥下自北而南地穿过,车上坐着他刚接到的从新加坡飞来的科克。
虽然航班只晚点了一个小时,科克一路上还是抱怨不停,从新加坡樟宜机场的空管员到新航的飞行员最后抱怨到首都机场的行李传送系统,似乎要证明一切的人和事都在和他对着干。洪钧从科克的举止中感受到了他的焦虑不安,与一年多前第一次来北京时志得意满的科克判若两人,毕竟伴君如伴虎,弗里曼即将开始的北京之行能否成功对科克也是非同小可,这让洪钧的心也高高地悬了起来。
科克的抱怨总算告一段落,但他对沿途的景致毫无兴趣,而是从侧面看了看洪钧,笑着说:“Jim,你的气色不错,看来这些天的进展也应该不错。”
洪钧这几天的心情确实挺好,信息产业部和国家发改委的高层与弗里曼的会见已经敲定,而教育部和数所受赠高校的积极性都很高,特地成立了一个专项小组负责与维西尔协调软件捐赠事宜,一个盛大隆重的捐赠仪式业已万事俱备,据教育部的领导私下透露,他们也很希望能把这件事的声势进一步扩大,争取到更高层出面接见弗里曼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其实科克这几天一直与洪钧保持热线联系,对任何最新进展都了如指掌,但洪钧还是又简要地汇报一通,反正人们对好消息总是百听不厌的。
科克果然稍微安心了些,又问:“韦恩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到?”
“他可能晚上从上海飞过来,据说他下午还有个很重要的约会。”洪钧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又说,“恐怕他是不愿意来机场接你,所以才有意比你晚到北京。”
科克一耸肩膀,鄙夷地说:“谁在乎他来不来接?明天晚上弗里曼就到了,他总不会比弗里曼到得还晚吧。对了,Jim,在今后的几天里,我们要给韦恩多安排一下事情做,让他和弗里曼呆在一起的时间越少越好。”
很快就到了北京国际俱乐部饭店,洪钧事先把北京的几家超豪华酒店信息提供给了总部,据说是弗里曼亲自点的这家,因为他一向对St。 Regis旗下的酒店印象不错。洪钧把车停稳,门童已上前把车门打开,科克右腿伸到车外,又扭头拍了拍洪钧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希望我下次来北京的时候你已经换车了。”
洪钧刚要把车从大堂门口挪到停车区,手机响了,他忙接起来,是柳峥。洪钧这些天时刻盼着柳峥的电话,可是每次电话一来都让他有一种生死未卜的忐忑。洪钧故作镇定地笑着说:“总算等到你的电话了,从上次听到你的声音到现在已经将近四十八小时了。”
柳峥用的也是手机,她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尽量和缓地说:“可惜啊,这次你等来的不是好消息。”
柳峥这句细微的低语对洪钧不啻是五雷轰顶,虽然他已经千百次在心里预想过噩耗的降临,但是当噩耗真的传来却依旧是准备不足。柳峥遗憾地说:“刚才‘三号’的大秘专门找到我,他对我把情况讲了,这次看来是没可能了,‘三号’的时间安排不开,本来或许可以插个空的,但是被另外一件事给挤了。”
洪钧痴痴地答应着,柳峥柔和地安慰说:“就像我一开始对你说的,这种事没办法,有太多因素起作用,不是哪个人的力量可以支配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好好对你老板解释一下,把他的其他行程安排好吧。”
洪钧不死心,又问:“那……我老板明天就到了,我想办法让他拖几天再走,等‘两会’结束,你看那时候还有机会吗?”
“没可能。”柳峥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已经问过了,‘三号’等‘两会’一结束马上就离开北京,这次没机会了。”
柳峥又说了哪些安慰的话、自己又说了哪些致谢的话,洪钧全记不清了,他勉强把车停好,科克的电话就来了,他如今对洪钧接到的任何消息都异常关心,洪钧无力地说:“我上来见面说吧。”
洪钧走进专为科克预定的大使套房,科克正站在客厅中间,尚未打开的箱子放在墙边的行李架上,洪钧避开科克急切的目光,苦笑着说:“不是好消息,见不成‘三号’了。”
科克呆立片刻,身子忽地像散了架一样瘫在沙发里,双手抱住头嘟囔说:“今天真是个坏日子!”
***
星期四的早晨,春寒料峭,洪钧还不到八点钟就到了公司,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让洪钧愈发觉得冰冷,但阵阵凉意也驱散了他的困倦,让他头脑清醒起来。弗里曼是头天晚上到的,率队迎接的科克从机场一直挨到弗里曼住进国际俱乐部饭店的总统套房才吞吞吐吐地告诉他这次见不到中国政府的最高层了,弗里曼听后面无表情地愣了一会儿,便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转而赏玩起写字台上为他预备好的中文名片。科克私下满腹抑郁地对洪钧嘀咕,弗里曼的沉默是个很不好的兆头。洪钧也明白其实老板发脾气并不可怕,怕就怕老板把脾气都攒起来在某个时刻连本带利一次兑现,他暗想假如弗里曼真在沉默中爆发,自己肯定就得在沉默中灭亡了。
洪钧一向羡慕欧美人旺盛的精力,经过长途飞行的弗里曼全无半点疲惫,而是精神矍铄地招呼大家都去酒吧喝酒,似乎时差反应对他不起作用,科克和韦恩自然巴不得哄弗里曼开心,忙熟门熟路地把众人带到饭店1楼的记者俱乐部酒吧,他们虽然只比弗里曼提早一天入住,却已在这家酒吧互不搭理地徜徉了一个晚上。洪钧一向对泡吧兴趣了无,而且那一个美国佬和两个澳洲佬的注意力也都不在他身上,因为有三个美女萦绕在旁,一个是弗里曼从总部带来的公关主管,一个是科克从新加坡带来的亚太区市场总监,一个是韦恩手下来自香港的大中国区市场总监。时间虽然难熬,洪钧仍然很敬业地一直陪到凌晨一点酒吧打烊,众人都自回房间休息,惟独他这个东道主反而得在寒风中赶路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洪钧都要全程伺候弗里曼,白天都是排得满满的活动,晚上肯定得陪老外们先吃饭再喝酒,所以只有一大早跑到公司来处理些日常事务。八点刚过,手机忽然响了,洪钧本以为是菲比,却惊讶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