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六岁半-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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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金所制的龙头双耳垂悬的香炉,添置茶水之后,才缓缓的退下。
桌案上的沙漏缓缓的计算着流逝的时间,云倾沏了一杯藏红花,跪坐在寝殿的狐裘,她身披一件灰色的貂裘斗篷,刚刚药浸之后的长发还滴落着水珠,纤细雪白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金杯,触摸着上面的精致玲珑的雕琢,面色沉静,在微微摇曳的烛光中,如同一尊绝美的雕像一般。
二更天,奉天殿的盛宴开始,楚王以身体虚弱而未曾参与,将大权交给了楚桓。
或许,这位北楚的王储到此刻才明白这个自己一直防备,却又疏忽于防备的皇弟竟然是一个手段如此凛冽狠绝的人,可是他终究吧还是想不通,为何这二十年来他一直不出手。
但这一切他也不需要想明白了,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臂膀,如今身体的状况日益愈下,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跟楚桓争夺的了,所以,他也识趣的不愿在朝堂上久坐。
行宫大殿内外都布置了层层人马,黑衣探卫全部出动,庞炎接圣旨镇守行宫保护皇后。其实与其说是保护皇后,不如说是看紧云倾,不让她有机会逃离,也不允许她接近奉天殿,更不让她知道一点点的内在消息。
云倾轻啜了一口茶,面如平湖,但是却时刻注意着周遭的动向。凌烨轩用庞炎,是因为他知道庞炎与自己不对盘,并且对她生痛恶绝,所以,用庞炎镇守行宫是最佳人选。可是,他却不知道他这个手下已经忠诚到了想杀她以绝天子相思的地步。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突然,隐约中空气中似流动着一股寒梅冷香的气息,她秀眉微动,只听到身后的楠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随即便是庞炎低沉的声音:“属下叩见皇后娘娘,刚才楚淮王的侍女送了两支梅花来敬献给娘娘。”
“进来吧。”云倾淡淡的说道,她缓缓的放下手中的茶碗。
“是。”庞炎捧着两支枝条曲折傲然,满是胭脂色花骨朵的梅花枝条走进寝殿,将其插在了纯金雕琢的百福花瓶中,可惜,华贵之气太过凝重,却不能衬托出梅花的娇艳。
“这是楚淮王派人送来的?”云倾挑眉卡看着这几根枝条,不禁起身,抬手轻触那些曲折的嫣红,但是目光却不经意的瞥见了庞炎手中捏着的一块银质的令牌,那是北楚巫峡关的通行令,只有身份特殊的人才可以用的银令。
庞炎也望向云倾,那眼底用意昭然,他缓缓的将令牌塞在花瓶上的梅花枝桠上,随即低头道:“是的,那名侍女说,淮王殿下听说皇后娘娘甚喜梅花,所以就命她以后每日都送来一些供娘娘观赏,还问娘娘的身体如何,据说淮王殿下又派人去巫峡山顶寻了几株上等的雪莲回来,正好呈送给娘娘。”庞炎淡淡的说道,但是话语间却遮掩不住嘲讽。
云倾红唇抿起一抹冷笑,她岂会听不出庞炎话中的意有所指和含沙射影。的确,她是一个不称职,更可谓是该千刀万剐的妖后,七年前私自出宫,现在还无缘无故的招惹了楚桓这样的危险人物,她,应该算得上是轩烨国的一大祸害了。
而今日,万事已经具备,庞炎也应该松一口气了,因为她这个妖孽终于又要离开他的主子,不会再以妖媚之性情缠于万尊之前,每日颠鸾倒凤,让那些士兵跟天下的臣民们觉得如此一个英明的皇帝在遇见她这样的妖女之后便变得荒淫。
呵……云倾薄唇间的笑意更为明显,她的手顺着梅花枝条下滑,将那枚银牌捏在手中,随后淡泊的道:“帮本宫多谢淮王殿下的诚意,本宫心领了。”三言两语,却已有些诀别的意味,今日,若是她能顺利离开,或许,再与凌烨轩和楚桓相见,局势已不会如此单纯。
人生的变数究竟有多少,云倾不知道,可是她却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今天走到了这个局势,她已经无法扭转,即便,她心里还有一点点的不舍。
庞炎听出了云倾话语中的决然,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又蹙起了眉宇。其实,他也很迷惑,如果将这个女人放走,将来或许会成为轩烨国的祸害,可是不放她走,只怕皇上会陷得更深,若是这个妖女再使出什么诡计的话,那么整个轩烨国岂不是要葬送了?
“属下一定会将娘娘的话带到,天色已晚,娘娘早点休息,属下告退。”庞炎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云倾绝美冷清的侧容,眼底沉了沉,随后转身踏出了大殿,吱呀一声将楠木门关闭。随着那声刺耳的关门声,云倾闭上了双眸。
一切,该结束了!
大殿外,月光肆洒,银光笼罩了整个王宫,皎洁冰凉。寒风呼啸吹拂,掠过巍巍森严的楚王宫,直向巫峡山吹去,北风卷起而起。
行宫内外的窗格呼的一声被狂风吹起,大殿四周的兵马瞬间骚动,但没多久就听到一名士兵压低声音汇报:“没事,皇后娘娘已经睡了,一切谨慎。”于是,这至关重要的一夜,瞬间又变得安静起来,甚至笼罩着前所未有的压抑。
一抹娇小狡黠的身影在宫檐上飞走,身后跟随着一只踏雪飞奔,碧眼幽冷的雪狼,一人一兽飞快的在厚厚的积雪上滑下东行宫的宫殿,翻出曲折华丽的回廊,入了暗香来袭,艳红成阵的御花园中。
御花园是楚王宫与周遭四大宫殿的分界点,因为地方很大,建筑不多,除了北楚稀少的一些耐寒梅花和雪松之外没有任何可藏身的地方,而三方人马都已经用了极致,所以就算是楚桓都没有浪费一兵一卒布置在这个地方。
云倾跃下城墙,灰色的貂裘在狂风中飞舞起来,银貂跟随在自己的身侧,一双碧绿眼睛幽幽的盯着花园中的每一个人眼无法看到的角落,敏锐的鼻尖在雪地上嗅着,竖起尖尖的耳朵望向云倾。
“先去奉天殿。”云倾压低声音。银貂一听,立刻嗷的一声带领云倾向前方跑去。
奉天殿周遭的兵马布置防守森严,回廊四周几乎没有任何空隙的时间可以钻入,身披楚王宫禁卫军银色铠甲和青灰色铠甲的士兵。
三方的禁卫军都已经到齐,奉天殿大门紧闭,虽然能从四周看出里侧灯光通明,俏丽的宫娥舞姿翩翩,锦纱罗绸飞舞,却始终听不到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以这样的防守密度来看,今夜,三方势力都必然做好的搏战的准备。
云倾脚步轻盈的落在了回廊的暗处,月光照耀不到的死角中,她抬手缓缓的褪下了身上的貂裘。一阵寒意瞬间将她娇小的身体包裹,有种刺骨的感觉。眼前,一行齐国巡逻士兵踏步而来,在云倾的面前踏步走过。
月色下,只见一抹娇小窈窕的身影悄然无声的跟随在那支巡逻军身后。齐国的士兵这次都是有备而来,所以个个趾高气扬,但此刻却不知道夺命的危机已经接近他。
一只柔白的素手猛的捂住最后士兵的嘴巴,在那男子微怔之时,云倾的另一只手已经顺着他的铠甲下滑,探进后侧,用双指顶碎了他的后脊骨,随即,快速的将尸体拖到了阴暗的角落中。
死不瞑目的齐兵长大了嘴巴,一双惊恐的眼睛直直的瞪着漆黑的夜色,渐渐失去了焦距。云倾扯下他身上的铠甲头盔,穿戴整齐,虽然有些大,显得很不合身,但是却足以让她混过楚军和皇宫禁卫军的眼线。
从黑暗中出来,云倾特地赶上了第二批齐国巡逻军的脚步,在雪地上咔嚓咔嚓的向前走去。在即将接近奉天殿时,快速的向某个黑暗的角落躲藏。
“齐兵,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云倾身侧响起,她猛的回头,竟见到杨飞一身黑色铠甲,正踏着英姿飒爽的步伐向她走来,他身后还跟随着两支小分队,个个威武高大,腰佩长剑。
眯起双眼,云倾本想立刻逃离,但是却又想到自己身上连个可用的武器都没有,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的凤麟匕首是被凌烨轩没收后交给了杨飞保管。于是她立刻低下脑袋,故意沉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肚子痛,想找个暗角方便。”
“方便?”杨飞身后的禁卫军听到这句话都不由得笑起来,但杨飞却始终冷着面孔,因为他看出了这名齐兵的不一样,那件盔甲穿在娇小的身体上显得很不合适,而且这名士兵也太过于矮小了。
他踏步上前,借着月光看着眼前士兵,而云倾在他接近之时故意抬起脸。杨飞在看到那张绝美的面容时怔住了,他目光一冷,随后立刻回头喝道:“你们都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巡逻!”
那些禁卫军被统领一声大喝,都吓得噤声,随后立刻分为东西两队,快速的离开。
“是你?”杨飞在禁卫军离开之后,有些惊疑的看着云倾的这身装扮,她竟然真的能逃过那些黑衣探卫的视线跑出来,并且已经突破了前面的重重防守到达了奉天大殿外,她是怎么做到的?
“放心,你们的防守很好,只是锁不住我而已。”云倾知道杨飞在想什么,便笑着打趣了一句,随后伸出手跟他讨要东西:“我的匕首在哪里?”
杨飞一顿,随即立刻想到了那枚凤麟匕首,可是他却为难的道:“匕首皇上虽然已经交给了属下保管,但却被锁在了金匣子中,钥匙在皇上那里。”
云倾蹙了蹙眉,这倒的确是个问题,那把匕首足以削铁如泥,材质十分锋利,是把非常好的防身工具,不过现在拿不到也没有办法了,于是她又道:“将你手上的宝剑借我,我先去奉天殿探探底。”说着,顿了一下,随后挑眉问道:“颜美人可也在宴会之上?”
“那里有人,过去看看。”此刻,不远处行来一对身着银色铠甲的士兵,一看就知道是楚桓的军队,杨飞不及回答,只能将手中的长剑塞到了云倾的手中,道:“现在说不清楚,快走。”随后他站直了,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大声呵斥道:“齐国的士兵难道没有军规吗?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要方便去茅厕,滚……”
云倾立刻低下头,做出了惊恐的神色,随后在杨飞的眼神示意下大步向奉天殿的方向跑去。
李辽带兵匆匆走来,在听到是杨飞的声音时,眉宇微拧,随即道:“原来是杨统领,怎么,齐国的士兵不懂规矩?刚才看那个士兵年纪似乎很小啊,看来南伯侯为了来楚国,还真是下了狠手。”
“齐戎狄忤逆,不知天高地厚,淮王殿下还能有如此心胸对他以礼相待,其人心胸不问即可分辨,李将军又何必多问呢?”杨飞也算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李辽是代表着楚国向轩烨国靠拢,虽然以后是敌是友尚不明确,但是对待齐戎狄这等无耻之辈,他们却站在统一战线上。
李辽听了杨飞的话,朗声大笑起来,他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杨统领放心,今日之事无论成败,淮王殿下与末将等人都会为皇上、杨统领效犬马之劳。”
“那本统领在这里就多谢李将军了。”杨飞抱拳对李辽一敬。李辽也爽快,又与杨飞寒暄两句之后,便又带了士兵去其他地方巡逻去了。
齐戎狄这次来北楚,以为押着颜美人就可以控制凌烨轩,也许,他暗地里还想借此时机拉拢楚桓一同反轩烨国,毕竟齐国在七年前被凌烨轩摆了一道,至今元气尚未恢复,否则他也不至于已经勾结了契丹却还不敢对中原有所举动。最关键的事,契丹的耶律达纳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齐戎狄若是想利用契丹对轩烨国大举进犯也是痴人说梦。
也许,这也就是齐戎狄千里迢迢前来北楚的原因,否则,光是她在这里,理由似乎太过牵扯,因为以齐戎狄那奸诈的性子,不至于为一个女人而只身犯险。
跃过几处宫檐,云倾已经到达了奉天殿的走廊处,躲过几批巡逻军的视察,云倾褪下了身上沉重的青灰色的铠甲,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宫墙。此刻,银貂也闪过众人的视线到达了奉天殿,亲热的舔着云倾的衣裳。云倾趁着来回巡逻军交叉之时,抱起银貂飞奔起来,脚下发力,踩踏在石柱之上,利用重力跃上了宫殿顶上。
厚厚的积雪上,满是飞檐瑞兽,大气磅礴的巍严在银装素裹的衬托下更为凛然威慑。云倾慢慢的攀爬在屋顶上,纤细的素手探进了雪里,拨开积雪露出了一块瓦片,缓缓的揭开,屏息朝下面看去。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灯火明亮,四周一片奢华景致。大殿之上,艳红色的长毯从宫殿前沿长长的蔓延至龙椅上之下的汉白玉石阶上,几百丈的青石砖整齐排列,两旁的十几张乌木翘头案几摆设,几个熟悉的身影晃过云倾的眼前,其次,便是无数舞姬身着碧罗青纱缓缓舞动着窈窕曼妙的身体,虽然有暖炉烘着火,可是她们的雪白的肌肤还是冻得略略泛着青紫。
“齐国的舞姬果然是天下无双,足见南伯侯的品味超凡啊。”一曲舞歇,楚桓浑厚的声音缓缓的在大殿内响起,虽然看不清神色,但是云倾却知道他必然是淡泊冷清的。
“哈哈哈,淮王殿下真是风趣,此等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