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晚成-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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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开口时,更客气、也更生疏了。“不好意思。确实是我太冒失了。那就请你有空时跟苑玲联络一下,谢谢。”
说完,他几乎可以看到她在电话那头慌忙要挂电话的样子。
通话切断之后,罗品丰对着一方浑浊的夜空,突然有了抽烟的冲动。
他从来没有对谁这么没礼貌过。
就像他从来不抽烟。
※※※虽然没有天真到相信换了环境,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但何敏华本来真的是抱着些一微的希望回台湾的。毕竟是回到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应该会比在异乡流浪要踏实些。
但是,情况没好转不说,还越来越糟。她真不知道再来可以躲到哪儿去。
母亲已经知道她跟未婚夫吹了,她是灰头土脸的以失败者身分回到台湾的;奇Qīsuū。сom书而且,母亲是间接由旁人口中得知的,更加没有面子。
她可以想象母亲失望、震怒的心情。除了躲开,别无它法。
她还没找到工作。一个又一个面试之后,都在等消息。身边只剩下帮朋友代买所赚的一些少少佣金,必须省吃俭用。
然后是罗品丰。想起他,就令何敏华更加沮丧了。
他是一个让人看了觉得很舒服的男人。沈稳、安静,一点也不毛躁。
笑起来让人──至少是让她──为之目眩;但非常内敛,不以自己的好相貌为傲。
偏偏,她在他面前一次比一次失败。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倒带重来,一切重新开始,让他们在比较愉悦的情况下邂逅、相处。
就像她自己一样。如果可以重新投胎的话,她一定要烧香拜佛,以求能投胎成娇小却敏捷的女孩,精灵可爱到令人打心底疼惜宠溺,而不是现在这样,徒长了毫无用处的个头,老是在打翻东西、撞到人、搞砸事情。
她不敢留在住处,怕母亲突然出现,所以这几天都早早就出门了。又因为省钱不敢跑咖啡厅或餐厅等任何会有额外花费的地方,只在大街上闲逛晃荡。
幸好台北能逛的街还真不少,她又很久没有这般悠闲散步了,所以一路不厌倦地走下去。当整个城市都在忙,人人上班上课购物办事之际,她却如同孤魂野鬼般,穿梭在大街小巷。
走累了,随便找个地方坐。花台、栏杆、椅子、骑楼下的摩托车……随便什么都好。能休息一下即可,等等又可以继续闲晃。
她靠坐在人行道边的花台上时,一抬头,突然被对街二楼吸引了目光。
一整片宽阔闪亮玻璃窗后,有人影在晃动。
那似乎是一个舞蹈练习场,里头有四、五名舞者,旋转、跳跃都那么轻松又优雅,隔得老远似乎还能听见音乐声;他们照着节拍,精准而自在地舞动着。
像是在森林中迷路的小孩,见着了鲜艳美味的糖果屋,就不由自主地被深深吸引。何敏华在对街看了好久好久,还着魔似的,开始漫步往那边走了过去。
叭!
在马路中央,出租车大声以喇叭问候,她被吓了好大一跳。跌跌撞撞地奔到对面骑楼下,手按着胸口,惊魂未定。
“小姐,妳没事吧?”一个长发披肩、穿着舞者紧身上衣跟黑色水裤的女子刚走出来,好心地叮咛:“刚刚那样过马路很危险喔,小心一点。”
“没事,谢谢妳。”何敏华苍白着脸回答。
对方笑了笑,正准备离去时,何敏华忍不住出声叫住她。
“对不起,请问一下……”她犹豫着,小心翼翼地询问:“请问……妳是在这边学舞吗?”
那位身材窈窕的舞者又笑了。“不,我是老师,刚教完课。”
难怪。何敏华羡慕地看着她。这位老师的模样,就是她最向往的──娇小、结实、曲线漂亮,却又一点都不干瘪,细腰翘臀,超有女人味。
“是、是什么课?”学了就会变成这样吗?
大概是她眼神中流露的渴望让对方察觉了,舞蹈老师很和气地解释:“楼上舞蹈教室有分时段,每个时段上的课都不一样。肚皮舞、国标、爵士、街舞、成人芭蕾……统统都有。我是教中东肚皮舞的。妳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上去问问看。柜台有小姐会给妳课程表。”
“可以吗?”她矛盾地问:“可是我笨手笨脚,我只是喜欢看──”
“那也可以先参观呀。”舞蹈老师鼓励她:“有时间的话,就直接上楼去,也可以试听的。”
她在楼下又犹豫了半天,徘徊一阵子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走上楼去。
一上楼,轻快的音乐节奏迎面而来。练习场内舞影翩翩,背着光,舞者犹如精灵一样,举手投足都优雅美丽,令何敏华看得目不转睛。
记忆深处,似乎有过这样的场景──
“小姐,要参考看看吗?”柜台后头的小妹年纪很轻,眼睛很大,活泼地招呼她。“这边有课程表,选择很多,有没有特别想学什么?”
“啊,我……我只是路过。”何敏华很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有需要再叫我喔。”
她真的就呆呆站在门口看了好半晌,眼神渴慕地看着每一位舞者。不论高矮胖瘦,全都那么优雅、有自信、美丽。
好想变成那样。真的好想。
“请问他们现在……在上什么课?”何敏华忍不住询问。
“现在吗?成人芭蕾。不过这是高级班。”可爱的小妹立刻以计算机查询,霹啪的打字声之后,抬头问她:“妳有基础吗?没有的话,可以从初级班开始。老师会从基本动作开始教,一点都不难哟!好多阿姨、婆婆都来我们这边学呢。”
这个柜台小妹真该去电视购物台担当大任的,讲得头头是道。
噗通、噗通!何敏华的心跳慢慢的加快。她就是个很容易被说动的人,容易自行幻想许多美好的远景,甚至有点一厢情愿。
但这一次,她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
“我小时候学过一点……”她问:“请问学费方面,大概怎么计算呢?”
二期是六周,学费的话是──”
小妹说了一个让何敏华倒抽一口冷气的数字。
“很值得啦!我们的师资都非常优秀,像成人芭蕾的老师自己本身在舞团多年,也有在学校教课,她还得过奖的,真的很棒!”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心跳变得超快,又好大声,何敏华耳朵发痒,全身开始发热,好像已经在跳舞了。
她彷佛能看到自己以优雅又美丽的新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羡慕的眼光不停的投射过来,再也不是忽略或嘲笑。
美好的未来,就在不远处──
“妳小时候学过,那帮妳先安排中级班好了。最近要开课的……哎呀,只剩两个名额了,小姐妳真的想上的话,要赶快,不然一下子就被枪光了喔。”
小妹清脆利落的话语,仿佛是丢到干柴中的一枝红头火柴,轰的一声,何敏华的理智被烧得干干净净。
一咬牙,她把这个月的生活费拿了出来。
“我要报名。”
第三章
周末下午的北区商圈附近,罗品丰看着前方十公尺处的一个背影,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有缘分。
只不过是要回山上家里前,顺路去买点心带回去;结果车才停好下来,就在来往的路人里,一眼就看到某个眼熟的人。
他默默跟在后头看了一阵子,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她为什么到哪里,都如此格格不入?
这附近是有名的商圈,香枫夹道,走异国风情路线,来往都是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名车、名包、名店四处可见,何敏华走在当中,光闪人就闪得好辛苦。
看着她擦撞过两个西装笔挺的上班族,又差点踩到摆地摊的精品饰物,被年轻摆摊小妹妹怒目而视之际,罗品丰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跨开大步,追了上去。
“妳小心点行不行?”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稳住跌跌撞撞的她,适时拯救了旁边差点遭践踏的地摊舶来品,也拯救了差点被狂骂甚至挨揍的冒失鬼。
何敏华抬头看他一眼。无助又茫然,看得他心头一紧。
而且,她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比当初被他怀疑吸毒时还糟。
她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居然连走路都走不好。
“谢谢。”她道谢之后,竟挣脱了他的掌握,也不再直视他,低头就想迅速离开。
对待他,居然比一个陌生路人还不如!
“等一下。”罗品丰不大愉快地出声叫住她。“干嘛这么匆忙?我有这么可怕吗?”
确实是满可怕的。想到上次在电话里不怎么愉快的交谈结尾,何敏华就忍不住打个冷颤。
她绝对不是装柔弱、装可怜。他看得出她努力想要摆脱自己的笨拙,却根本使不上力、用不对方法。越尝试,就越失败。
“我还有事──”她找着借口,还是想逃。
“有什么事?”
“要去前面……”何敏华抬眼,匆忙中随便讲了第一个看到的店名。“啊,对了,我要去宋江。”
“正好我也要去买外带。一起走吧。”
“可是……”
前面正是著名的餐馆店面,慕名而来的顾客不少,用餐时间,连外带区都是人潮。他们排进队伍里才没多久,就被叫住。
“斯咪妈现──”
居然对着他们讲日文!是两个一看就知道来自日本的年轻女生观光客。他们举趄手中轻薄的数字相机,又比手势又指店面,满脸期待地看着罗品丰。
是了,罗品丰长得确实有点像日本人,浓眉、表情严肃、端正的五官,方正的下巴;但他只是淡淡望着两位游客,任由他们半路认亲似的说得好高兴,毫无反应,也不接过一直递过来的相机,非常冷淡。
开什么玩笑!他一天到晚都在拍照,连休息时间都不放过他吗?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非常亲切的人。
结果,在一旁的何敏华看不下去了,她天生就是服务大众的命。她温柔地用日文询问:“要拍照吗?我来帮忙好了。拍这边是不是?”
日本妹听见了熟悉的语言,开心得笑咧了嘴,两人摆着姿势,左一张右一张的,拍完还要立刻窥看结果,不满意又续拍……搞了老半天,她们才满意离去。
插曲结束,排队的两人之间又陷入难堪的沉默。外人看来,他们还真像一对刚吵了架的情侣,正在闹脾气。
“妳会讲日文?”随着队伍慢慢移动,罗品丰终于随口问了一句。
“呃,一点点。”
罗家开设的是温泉会馆,早期招待过许多日本观光客,祖父还是留学日本回来的;他们小孩自小可说是耳濡目染,多少会一点基本日文,罗品丰当然听得出她在客气。
她的日文讲得很流利,绝对不是地球村刚学一个月的那种“一点点”。
明明不笨呀,留学美国,还会讲日文,为什么──
终于轮到他们时,罗品丰迅速勾选好了他要的东西,然后拿着点单,好整以暇等着她。
过了一下,何敏华才意会,他又要帮她埋单了。
“不用了,我自己点就可以。”
“没关系。快点。妳今天应该不用帮一群人埋单吧?”他随口调侃。
何敏华还是不想欠这个人情,伸手就想去拿新的点单。手一挥,就差点把堆在旁边等人来领的一盒盒餐盒给打翻!
到了这个时候,罗品丰已经很纯熟了。废话不多说,眼捷手快,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盒子,一手拉住她,立刻控制住局面,没有让灾情扩大。
众目睽睽之下,站在那里实在太尴尬了,他索性拉着她进店里。
“吃过饭没?还没的话,就一起吃吧。”
“我、我还有事……”她慌慌张张的想逃。
但店里客人很多,穿梭其中的服务人员也不少,她一动,又是灾难──
“坐下!别再乱动!”罗品丰终于受够了,很凶地下令。“看妳这样真令人痛苦,能不能手脚利落点?看一下周围环境再动作,行不行?”
结果,居然把人骂哭了。
何敏华安静坐下,头低低的不肯看他,也不肯说话。气氛僵硬冰冷。
几秒钟之后,她揉了揉眼睛,一颗眼泪掉出来;然后又一颗、再一颗好像抹不完似的,纷纷落下。
平常也就算了,但今天她真的已经忍耐到极限。
不只今天。是这个月、今年、这一辈子。
“我不是故意要骂妳。”见她这样,罗品丰的语调不自觉地放软了几分,解释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怒气。“可是我真的不懂,妳明明不笨,为什么不多注意、多用心一点?跌跌撞撞、冒冒失失的,看了让人很痛苦,妳知道吗?”
她没有抬头。回答时,嗓音里带着水意。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低低地说:“你以为我很喜欢这样吗?”
细若蚊蚋的回应清楚钻进他耳中,连语气里的无奈寂寥,都清清楚楚。
此刻她又像是回到了在旧金山小巷里,罗品丰第一次见着的那个女人,安静得好无奈。让人──至少是让他──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热腾腾的小米粥、牛肉馅饼、花素蒸饺一一上桌。两人沉默地享用着美食。情绪达到饱和点、终于哭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