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门骄-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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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瞅了顾氏一眼,别过脸鼓着气问李火旺,“老头子,你的儿子,你的孙女儿,你发话罢。”她跟在后头逼李火旺。
说到底,范氏也想让李火旺最终来拍这个板。在范氏想来,只要李火旺这会儿再明确的发句话,她立马就叫邻村的人牙子来,趁李廷恩还在镇上从中转圜事情的时候就把几个丫头的卖身契办下来。到时候就是李廷恩回来也没办法了,至于人,是亲祖父发话卖的,要怪也怪不到哪儿去。
“爹,您这可真是,还叫这死丫头给吓住了,廷恩就是回来,他敢做啥呀,打不死……”李芍药想到自个儿的嫁妆,看李火旺迟迟不发话,急的在边上跺脚。不过她后面一句话在范氏凌厉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被李芍药无心之语一顶,李火旺来了点气,看看李心儿不逊的样子,他火上心头,脱口道:“老三去叫邻村的三麻子来……”
听李火旺发话,李二柱与林氏都瘫了,李大柱于心不忍,叫两个闺女去扶林氏,李大柱过去拉了李二柱,低声道:“二弟,这事没法子。你放心,卖了去总得j□j两年,到时候咱再一起想想法子将草儿她们赎回来。”
因是要救李耀祖,李光宗一直都不吭声,此时听了李大柱的话,急忙附和,“对对,二哥你别急,等将四弟救回来咱就想法子。”
李二柱与林氏都没有动弹,两人一起抱着李草儿与三丫,抱的死死的,任谁上去都拉不开。李心儿听得李大柱与李光宗的话,只是冷笑。
范氏看李光宗磨蹭,催道:“老三,你弟还在受苦呢,你作死的,还不赶紧叫人去。”
李光宗只得讪讪的出门,耳边听顾氏嘟囔了一句‘赎回来也是个奴籍’,臊的将头埋得更低,闷声不吭过门槛的时候没注意到面前有人,迎头撞了上去才发觉,抬头一看就懵了,“廷恩。”再一看更傻了眼,“太叔公。”
如惊雷破响,屋里的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第29章珏宁改名
李廷恩静静的站在那里,瞳孔幽深一片,被他目色扫过的人都情不自禁垂了头。与李心儿看了叫人心里愧疚发虚的目光不同,对上这时候神色端凝一言不发的李廷恩,所有人都打心眼儿里发慌,感觉这时候的李廷恩就像是一头山里的狼,真有种随时要扑人的感觉。
见大伙儿包括李火旺都在躲避他的目光,李廷恩轻轻笑了,他心底里有座即将要喷发的火山被理智死死的冰封住了口。
在大伙儿提心吊胆以为李廷恩要做啥的时候,李氏族中的太叔公用力戳了下拐杖,指着李火旺鼻子大骂,“李大娃,你骨头硬了是不是,这种丢咱们全族脸面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太叔公是族中辈分最高的人,年过甲子,别说是李火旺,就是眼下的族长李长发见到德高望重的太叔公都恨不能把腰给弯断了。
李火旺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叔公,忙从炕上下来迎到面前,“叔公,您咋来了,大娃做错啥您只管骂就是。”说着头一次对李廷恩板了脸,“廷恩,你咋去劳动了叔公。”
太叔公没给李火旺好脸色,瞪着他道:“不是廷恩叫得我,你家这又哭又闹,女人孩子震天响,半个村子都听见了!”却也没说到底是谁去请的他。
李廷恩给李火旺见了礼,垂头道:“爷,我才家来,在门口撞见太叔公,就陪着过来了。”
“说那些做啥。”太叔公没好气,他拉着李廷恩进了屋,一进去看李二柱与林氏头破血流木呆呆软在那儿,李草儿和三丫哭的昏天黑地,李心儿抱着林氏一双眼都是凶光脸就黑了,“这都是做啥,赶紧回去梳洗梳洗。”
“爹,娘……”李廷恩走过去弯腰轻轻喊了一声。
林氏乍听声音回过神,眼珠缓缓转动了一下看着李廷恩,“廷恩……”她声音尖锐的痛叫起来,拉着李廷恩的手,“赶紧的,你求求你爷,不能卖你姐她们,不能卖啊。就是要卖,也不能卖去馆子里,不能啊。”
李芍药在边上跺脚,“呸,以为你儿子回来那几个丫头就保住了,你做梦。”她拉了范氏的袖子,“娘,你快叫人牙子来把她们都给卖了。”
“你闭嘴!”范氏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压低嗓门骂道。
太叔公自来就不喜欢李芍药,作为整个李家沟目前唯一一个中过秀才的人。太叔公的威望不仅来自辈分,还在于他是个读书人,讲究规矩。太叔公一贯喜欢温温顺顺,灶下女红都拿得出手,手脚麻利还听话懂事的女娃,对李芍药,就是偶尔听人说一嘴,那都是一千个一万个瞧不上眼,只是平日都不便开口罢了。
“这是谁家的规矩,家里说正经事,倒叫个没出嫁的闺女来插嘴。范氏……”太叔公坐在炕头上拉长语调,“你是如何管教的女儿!”
“你这……”李芍药小眼睛立起来张嘴就要骂,被范氏一把捂住了。范氏拼命给李芍药使眼色,又给太叔公赔罪,“叔公,这孩子都叫我惯坏了,您别跟个晚辈计较。待会儿就狠狠收拾她。”
“嗯。”太叔公连看都懒得看李芍药,随便应付了一声。
范氏也只能呵呵笑,顺道在李芍药腰上拧一把,不许她再开口说一个字。
李廷恩对耳边这些动静都充耳不闻,他一边听着李心儿骂他咋不早点家来,一边安抚林氏与李二柱,“爹,娘,没事了,没人会卖三姐她们,谁也不成!”他的话音很轻,语气却斩钉截铁,叫大伙儿脸色都变了。
他没心思去理会旁人都什么想法,伸手将哭的直打嗝的三丫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三丫不哭了,大哥回来了,没事。”
三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搂着李廷恩的脖子,抽抽噎噎,“大哥,三丫是灾星,你卖了我罢,把三姐她们留下,卖了我咱家就好了。”
李廷恩冷静的用温和的语气哄着她,“谁说咱们三丫是灾星了,三丫是福星,大哥最疼三丫了。”他想了想,诱哄道:“三丫,大哥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三丫还沉浸在要被卖和害了人的恐慌中,被李廷恩这么一问她转移了点注意力,眨着双大眼睛困惑的看着李廷恩。
“三丫,大哥给你取个名字,叫珏宁。”李廷恩捧着三丫的脸,掏出张帕子给她擦泪,耐心的解释,“珏为双玉,宁意吉祥,咱们的三丫往后会富贵吉祥一生。”
三丫咬着手指头一脸茫然。
李廷恩也知晓三丫眼下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更不可能领会话里的含义,他笑了笑道:“总之三丫记住了,以后再要有人说你是灾星,你就告诉他们你是双玉之人,是有福气的人。”而且,大哥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最富贵吉祥的日子!李廷恩在心中默默补了这么一句,将妹妹送到李心儿手里,“四姐,我晓得我回来晚了,这事儿我来料理,你先将爹娘都扶回去。”
李心儿哼了一声,用袖子随便在脸上抹了一把泪,过去搀起了林氏与李二柱。
林氏与李二柱都有点不放心,李廷恩再次给他们允诺,“放心罢,爹娘,我不会叫三姐她们被卖出去。”他状似无意扫了一眼范氏,“我今日若是叫亲姐姐亲妹妹被卖去那种地方,来日就是金榜题名也无颜去祠堂叩拜祖宗!”
这话一说叫大伙儿都悚然了,李火旺背上一下就浸出一身冷汗,悔的连拍大腿,“想左了想左了,这往后廷恩还得做官呢。”要做官的孙子,哪能有几个在馆子里接客是贱籍的姐妹。
太叔公哼了一声,瞪着李火旺,“你才想明白,李大娃,你这副猪脑子,我看女人给你吹一两风你就得颠上半年!”说着话就朝范氏身上看。
范氏叫看的缩头缩脑,装作去撵李芍药和李翠翠李珍珠回房,心里却直发沉。
原以为这小崽子晓得这事儿会跟老头子发火,到时候自个儿再在边上敲敲边鼓,老头子就是赌气也会将人卖了,到了这会儿,把老四弄出来要紧。没想这小崽子老练成这样,这时候了都还忍得住,一下就掐住老头子最在意的事情来说。真是见了鬼了,个十岁的小崽子咋就精成这样!这下可咋办,老头子不肯卖人,老四难道真的被送到官府里去打板子判流放?
一想到亲儿子在受苦,而家里剩下的人却在大吃大喝,往后李廷恩还有可能会中举中进士去做官,把整个李家都带挈上去,范氏就觉得脑门心都是火星。
李火旺没注意范氏撵了李芍药后回来时那难看的脸色,恭敬的跟太叔公说话,“这不先前想左了,叔公,要不这事儿您指点指点。”
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两下,太叔公面上露出恨色,“叫我说,叫我说这种丢人的子孙就该乱棒子打死!咱们族里头,还没出过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呢,你还给他取名叫耀祖!”人虽老精气神却足的太叔公拍着炕几破口大骂,“李大娃,你去翻翻咱族里的族志,咱老祖宗也是中过进士做过大官的,咱不是那没有跟脚的人家。咱李氏族里头眼下是没落了,可那不是因祖宗吃酒赌钱才败落的,那是上几代都没出个有灵气的苗子。到了这一辈,好容易有个廷恩,却又出了这么个畜生,你还要为这么个东西拽住廷恩后脚跟不要他上进。李大娃,你对不起祖宗!”
这话说的叫李火旺惶恐极了,他本来坐在太叔公对面都只敢坐半边屁股。太叔公这一说,他就从炕上滑了下来跪在太叔公面前喊冤,“叔公,您这话说的,您说我天天地里刨食都为了啥,还不是为了给廷恩多攒些银子。就是这回,我还不是怕老四的事儿将廷恩给套进去。这老四要被流放,廷恩今后可……”
“蠢蛋!”太叔公唾沫星子喷到李火旺脸上,“有个犯事儿的四叔丢人还是有三个进馆子的亲妹妹丢人!你还想唬我,你分明就是舍不得那个混账东西。”
面对太叔公的指责,李火旺垂了头不说话了。
见李火旺沉下去,范氏再也憋不住,眼珠一转,就扑到李廷恩跟前跪下给他磕头,“廷恩啊,是我这个当奶的错,我不该起心要卖大丫她们,可你四叔是我亲儿子,我这当娘的心疼啊。他这回就是被人害了办错了事儿,你这孩子从小就有本事,你不能看着你四叔不管,你把你四叔救出来。往后奶吃素给你娘吃肉,奶供着你娘。老四家的,快,你也赶紧给廷恩跪下,你告诉廷恩,这回把老四救回来你感激他一辈子。”
曾氏猛不丁被范氏一把从小杌子上抓到地下跪着,身子一个踉跄,膝盖重重撞上地面,下意识的她肚子就有些疼,捂着肚子皱了皱眉,轻轻嗯了一声。
☆、第30章‘分家’
范氏没注意到,小曹氏却瞧见了,就惊了起来,“哎哟,娘他四婶有身孕呢,您可小心些。先头自打说了句卖凤儿后就不吭声了,怕是肚子一直都疼着,您这会儿还这么着,别他四叔还没回来,他四婶先出事了。”
李廷恩闻言,看了小曹氏一眼,见小曹氏脸上有点讨好的神情,他皱了皱眉,余光瞥到曾氏掩在袖口下正在掐掌心的左手,无声的垂下了眼睑。
若在往常,小曹氏这般说,范氏肯定跳起来骂小曹氏没安好心咒她孙子。可这会儿范氏顾不得许多,反倒盯着曾氏道:“哪有这般娇气。”又扯了曾氏一把,“快求求廷恩,廷恩这孩子是个大度的,哪会瞧着他四叔受苦是不。”
见范氏执意要拉着曾氏跪在地上,曾氏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又开始掉泪,李廷恩不待人发话,自个儿掀了衣服角跪到了地上。
“自古以来,除了天家,哪有长辈冲晚辈磕头的道理,奶和四婶的礼,廷恩都受不起。”却没有松口允诺什么。
看李廷恩从从容容的模样,太叔公满意的嘿嘿笑,“好了,大娃啊,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都多,快别叫你家里头的人在我老头子跟前做戏了。”
李火旺臊红了脸,一巴掌给范氏打过去,恨声道:“还不赶紧起来。”
范氏见太叔公眼神阴测测的,这才不甘不愿将曾氏拉了起来。
“李大娃,事儿呢我听来报信的人说了一嘴,遇到廷恩他又给我说了说。今儿我这叔公就仗着辈分多说几句。”太叔公说完就看着李火旺。
李火旺忙不迭点头,“叔公有话尽管说就是。”
“那好!”太叔公脸色凝重起来,“今儿这事来龙去脉我约略是清楚了的。大娃,你心痛小儿子,人嘛,五根手指头都不一样齐,偏心也是该当的。可你不该耳根子软,听妇人道几句长短就要把孙女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别说孙女儿身上也流着你的血,就是为了家里儿孙的名声,你都不该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情!再有,心疼儿子是该,却不得溺宠,否则便是溺杀。你家四小子,当年不知谁说的有福相,你就给取了耀祖的名儿,实则么,嘿嘿……”
见李火旺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太叔公接着道:“不说他的文章,单说他这些年在镇上念书的开销,最后考出来的结果你就该晓得他到底是不是那块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