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桃花劫-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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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个不认识的王爷啊,这儿风大,您关好窗子哦,我打算点个小火,要是一不小心打搅到了您清修,还望恕罪啊恕罪。”
远远望去,可以看到裴狐狸穿着一身的白,坐在房中案旁,手里拿着本书。听到声响,他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又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霄白也不恼,瘪瘪嘴,瞥了眼手里的火折子,呼——吹亮了,直接点火。
亏了这几日天气晴好,捡来的树枝枯得不成样子,没多久就被点燃了,噼里啪啦烧得旺盛。柴堆的边上就是几颗大树,几棵大树的好多枝叶是直接连接着院中的大树的,院中的大树又连着花架,花架又连着裴狐狸的房间的窗户,火势蔓延得那叫一个顺理成章哟。
噼里啪啦,火烧得很欢乐。
噼里啪啦,树木也着了。
然后是花架。
霄白就是再神经大条,也有些急了,裴狐狸怎么还不出来?
“喂——着火了!”他不仁她当然也不义,只是这性命攸关的,她也懒得去跟混球计较了。
屋子里静默一片,什么声音都没有。透过跃动的火光,她甚至可以看到那病鬼还在镇定得不得了的一页页翻着书!这个混球,在她面前装什么世外高人啊!
火,完全点着了花架,空气中热浪逼人。
裴言卿坐在屋子里,看到的是这么一副景象:屋外的天被火光染上了金色,火光外头站着个绿衣服的身影,明显已经气到不行了,因为她正在原地直跺脚。他本来该离开的去外面躲躲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他居然不想走了,他就留在这窗边,看她……最后会气到什么地步。似乎只要她生气,他就特别的……想笑?
“混蛋……”
眼看着火已经快烧到窗户了,霄白管不了那么多了,提起裙子就往院子里冲!从院门口到房门口隔的就是那个凌空的花架,这会儿已经被火点燃了。而她正是三步并作两步险险地从那里冲了过去。
轰隆隆——
着了火的花架居然在她身后塌了,硬是灭了火。
……
霄白腿软了。呆呆站在原地。
“你!”裴言卿猛然站起身,却在片刻后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在门口淡道,“你这是做什么?”
短短几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霄白茫茫然,挠挠头,又摇头。
“没事就给我滚!”裴言卿的语气不好到了极点,一直悠哉悠哉的风度不见了。
霄白虽然稀里糊涂,这滚字她还是听清了,并且马上醒悟过来:“我差点死了!”她恶狠狠。
“那也回你自己的地方去!”他指的是摘星楼。
她却理解成了自己的那个别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脚也不抖了腿也不酸了:“裴王爷这儿风水好,我乐意在这儿死怎么着?”
耍无赖,他会,她比他还熟练~
裴言卿似乎是不打算和她一般见识,转身,关门。
霄白埋下头,眼里闪过的是几分冷漠。她本来就只是有点心慈手软而已,可也不是烂好人。三番两次为他好他不理,她怎么可能不生气呢?再无理取闹,也只是……不想自己真的就放弃了而已。她很明白自己的个性,从小到大,她想抓住的关心东西太少太少了。师父是个例外,但是后来,在十多年后的今天,她也看淡了。她不知道,裴言卿到底有没有可能成为例外中的例外呢?
“你何苦?”归楚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要你管?”霄白头也不回。
“呵,你与云清许,当真是两个相似的人啊。”归楚不顾她的反感,在她身边站定了。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和云清许相似,霄白诧异地回过头,对上的是带着淡淡笑容的归楚。她心里也明白,这个人非常的坦白,虽然他做事在江湖上传闻狠辣至极,可是没想到做人却很坦白,坦白地和她说她是筹码,坦白地说出他自己的想法,不怕她反咬一口。
“为什么?”她问他。
“你们两个都是七情六欲少了一份的人吧,云清许一贯的冷漠,而你却是一贯的暖和良善。”
“那还像什么?”白眼。
“可你的良善是无差别的吧?”归楚笑了。
霄白的呼吸顿住了。
“小事瑕疵报复是你的恶作剧,但是大仇上,呵,裴王爷曾经拿刀抹过你脖子,对不?还逼你喝毒药。摘星楼里有个叫酹月的女将不止一次要置你于死地对么?”
“那又怎么样?”霄白的语气有些慌乱。
“你当然知道,你虽然可以讨厌他们,但是却不恨他们。”
“我……善良!”
“呵,正常人都会记恨的好吧,你不是良善,而是不记恨,你其实和云清许一样,生性淡漠。”
霄白说不出话了。这么多年来,在她心里藏得最深的秘密,居然……简简单单被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给戳破了么?这让她情何以堪?
“而且……”归楚笑了,“你自己不想承认,对不对?”因为讨厌云清许的淡漠,所以更加憎恶自己居然也有相似的东西吧。
“你管不着!”
霄白几乎是落荒而逃。
吱嘎。
门又被推开了,裴言卿的脸色有微微的阴郁。于此,归楚报之一笑,走了上去。
“好了,我替你打发走了。”他笑道。
沉默。
“或者,裴兄心里其实不希望她走?”
这下,气氛更沉默了。
***
霄白心慌慌地回到了自己住的小院,才记起来裴言卿院子里似乎还有几处小火苗没扑灭呢。可是再折回去,她该拿什么面目见那个叫归楚的神经病?
想来想去,她还是选择了大白天上床,盖上被子装乌龟。
“霄姑娘,你不舒服?”敛裳见她兴致勃勃地说是出去放火,结果灰头土脸地回房倒头就睡,有些奇怪。
“嗯。”霄白敷衍地应了一声,扯过被子盖住脑袋。
——霄白,你恨我么?
——不恨。
——霄白,你不过是个缺心少肺的怪物而已!
冥冥之中,在记忆深处,有个人是这么撕心裂肺叫嚷的。而她当时在做什么?她在——云清许怀里,睁着眼睛,看着那个男人的头颅滚到了地上,到死眼睛都是睁着的。
那是她的父亲,摘星楼原本就是楚家的。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早就已经记不清了。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黄昏。夕阳的光芒投射进窗户,刺得她的眼睛有些疼。她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身,发现房间里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些糕点。
霄白正饿着呢,当然二话不说下床就凑了上去,开吃。
这糕点味道她熟悉得很,居然不是朗月的,而是青云的特产糕点,叫月弯弯,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一种糕点。听小时候的奶娘说过,她自从断奶的时候就开始活着水吃这种糕点,那时候就喜欢得不得了了。想不到这趟再世为人,又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居然还能吃到这种糕点!
“霄姑娘喜欢这点心?”一个讨厌的声音想了起来。
霄白顿时浑身防备。
归楚大大咧咧走进房间在桌边坐下了,笑了笑道:“霄姑娘记恨我刚才那番话?”
“哪番?我不记得了。”霄白懒得争辩。
归楚笑而不语,只是从盘子里也拿了块糕点,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霄白顿时用看强盗的眼光看他,让他忍俊不禁,第二块硬是没下得了手。
……
“我这院子随便霄姑娘烧。”归楚忽然道。
“哦。”
“可是——霄姑娘要想出去,是不大可能的。霄姑娘还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好,我也不会伤害姑娘。”
“……”
这个归楚真是坦白得让人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霄白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床边。既然闲来无事,她睡觉总是可以的吧?只是房里那个讨厌的人一直不走,又让她烦躁得很。
“霄姑娘可以和裴兄喝茶聊天。”
归楚的一句话点到了她的火气上,她沉下了脸:“喂,他那是‘不认识’我好吧,你让我蹭饭去么?”
“呵,不认识就逼到他认识啊。”
“要去你去。”蒙头。
“霄姑娘难道这么容易就被吓退了?”
“……”
霄白拼命安慰自己:激将激将这是激将……
“传说中的摘星第一米虫,呵……”
“去就去!!”某人掀被子了!
***
结果的结果,她还是没去成。因为归楚拦下了她。他说,这些事他来安排。
霄白想过很多种可能性,譬如安排美救病鬼啊,譬如再一把火烧得他逃窜啊,想来想去却没有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归楚真的是让她“蹭饭”去。他在裴言卿院中摆了一桌酒席,让她跟着他,请裴言卿吃饭。
……
……
要说荒唐事年年有,怎么今年就特别多呢?先前是她,师父,还有这只狐狸一桌,现在虽然换了个归楚,可还是杀手王爷米虫一锅粥,换汤不换料,照样诡异到了极点啊极点。
“裴兄,请。”归楚敬酒。
裴言卿抬眸一笑,仰头喝了杯中的酒。眼光从头到尾看天看地看酒杯,就是不看霄白。
霄白本来揪无所谓,她不忌讳,偶尔扫到他的眼,她只是翻个白眼就过去了。撞上归楚的眼,她依样画葫芦,翻白眼。
“裴兄,你劝劝霄姑娘吧,她三天没吃东西了。”归楚笑道。
裴言卿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语。
“老子不饿。”霄白想起了刚才的糕点,还有丰盛的早餐,还有昨天那晚餐。
裴言卿的眼光却有些颤动了。
夜袭岂能不销魂
《翩翩桃花劫(重生)》风浅 ˇ夜袭岂能不销魂ˇ
“老子不饿。”霄白想起了刚才的糕点,还有丰盛的早餐,还有昨天那晚餐。
裴言卿的眼光却有些颤动了。
霄白不明白,在他这种目光下,怎么她反倒成了罪不可赦活该以死谢罪的那个?凭什么啊。
“不饿也吃。”归楚道。
霄白白眼。
归楚不以为然,无所谓地笑了笑,见她真的不吃,悠哉悠哉地开了口。他说:“霄姑娘可能是娇生惯养惯了,楚某小时候是吃上顿没下顿的。”
“那又如何?”
“有一次,我闹脾气不肯吃,结果被我的父亲锁在了地牢中,一锁就是三天三夜。那时候别说是饭了,有老鼠我都会吃。”
“啊……”霄白震惊了,好半天才软绵绵跟了句,“都没人……给你送饭吗?”
“有一个,可是,她太小了,被看牢的打得爬不起来。”
霄白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只是默默地盛了晚饭,夹菜,开吃。归楚满意地笑了。霄白偷偷瞄了刚才还伤感得很的归楚,瘪瘪嘴——他,虽然声名狼藉,但好像有点言不符实啊。他还没坏到那地步。
“我回房了。”裴王爷难得插话了。
结果被霄白直接无视。
他的脸色相当不好。
……
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儿。
“霄姑娘可希望和裴兄相认?”
“……别说得好像我和他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
“呵。”
归楚悠哉悠哉,俯下身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大意是——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霄白抬眼:还能怎么样?
“让他记起你,然后……”他在她耳边笑,“再甩了他!”
“……”
一瞬间,霄白仿佛看到的是白遥师兄那张欠打的脸,和归楚莫名其妙重合了起来。顿时一阵哆嗦。
***
归楚出的什么主意呢?很简单,夜袭~
关于为什么要用着办法,霄白想了很久就是想不明白,但是听他说,这几日晚上裴病鬼都睡得不是很踏实,性子也脆弱得很。要在这时候抓住他的弱点然后一举攻破,就不愁他不乖乖就范了!
说得轻巧,什么叫夜袭呢?简而言之,是夜半三更翻墙而入,然后拿把刀轻手轻脚走到人家熟睡的床边,蹭——把刀子一抽,往人家脖子上一架,大吼一声:想活命的跟老子走!一切就了了啊~听起来很顺利嘛。
于是乎,趁着那夜裴言卿睡得着,霄白在敛裳的帮助下换了一身配合今晚行动的夜行衣,在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大大咧咧地出发了。
不知道是不算归楚的安排,裴狐狸住的院子里本来在的两个舞姬今晚一个都不见了,她一路从门口摸到房里可是顺畅得很。临进门,她又停下了手脚。
然后,她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这只狐狸……还真能忍。白天看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只有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才不压抑咳嗽么?这样的日子,他到底过了多久了?
砰——
屋子里起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噼里啪啦一阵连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都砸到了地上一般。霄白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推开窗户就跳了进去。
屋子里的灯是亮的,等她想起来裴狐狸不灭灯的习惯后出了一身的冷汗,慌慌张张朝床上望去,可是床上哪有人呢?裴狐狸——不见了。
……
地上一片狼藉。霄白小心翼翼跨过乱七八糟杯子碎片,不经意就看到了一袭白衣,只是那是在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