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蝴蝶-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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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她预料的那种人。他更像是位成功的会计师或债券销售人,身材修长,穿着朴素,说起话来嗓音悦耳。
“我叫弗雷德·纳尔逊,”他说,“从警察总局来的。”
他手里拿着名片夹,似乎在等着要求出示证件。他出示了一枚金色盾形徽章,递给佩吉一张名片,名片上印压有工整精美的饰物,左上方印有一枚金色盾形警徽。
“哈尔西先生在等你。”
“你是他的秘书卡斯尔小姐吗?”
“是的。”
“我需要见见你们两位。”他说,“我想,是你和你的同伴发现了尸体吧。”
“我是和金伯利先生在一起的。”
他点了点头。
“你想同时见见金伯利先生吗?”她问。
他摇摇头:“就你和哈尔西先生俩。”
“请这边走。”
她领他进了哈尔西的办公室,纳尔逊和哈尔西握了握手说:“我擅自做主,让你的秘书在我们谈话时呆在现场,哈尔西先生。”
哈尔西向他一笑:“那好,没关系。请坐吧。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我们非常愿意效劳。我向来不愿看到这样不幸的悲剧,我们这儿有点像个大家庭,这些悲剧深深地刺痛了我们。”
“你和林恩小姐有私交吗?”纳尔逊问道。
哈尔西那双沉着冷静的眼睛从眼镜的上方巡视着这位侦探。他犹豫了大约两秒钟,似乎在考虑如何去回答侦探的问题,然后简单地答道:“是的。”
“你在林恩小姐来这工作之前就认识她吗?”
“那正是我打算要说的。”哈尔西说。
“继续说吧。”
“我在林恩小姐来这座城市之前就认识她。事实上,她向我打听一个工作职位的情况,我告诉她,我非常乐意向我们人事部负责人推荐她,并且建议在其它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你明白吗,纳尔逊先生?”
纳尔逊点点头。
“在其它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哈尔西继续说,“我愿意雇佣她。当然了,在像这种规模的公司里,人事部门是包办一切的。他们对职位空缺及其所需要的能力一清二楚。我觉得他们也有手段来检测。”
“问题是不是你向人事部为她说情,因而她才得到工作的?”
“这么说听起来有点怪。”
纳尔逊转向佩吉:“斯特拉·林恩有没有忧虑寡欢,焦虑不安的迹象?”
“我对她了解不深,纳尔逊先生。我偶尔能见到她,并和她闲聊一阵。她总是兴高彩烈的,我觉得她也许是最不可能自杀的人。”
“我没有在考虑是自杀。”
“哦,没有人因为会被谋杀而去忧虑的。”
“我也没有在考虑是谋杀。”
哈尔西清了清嗓子:“哦,那么你现在正在想什么呢?”
纳尔逊瞥了佩吉·卡斯尔一眼:“我在想其它的事情,”他说,“一件可能让林恩小姐深深忧虑的事。”
“我的天啦!”佩吉急不可待地说,“我懂英语的,也懂生活的常识。你是在告诉我们她怀孕了吗?”
纳尔逊点点头。
哈尔西把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天啦!”他嘟哝道。
“你看起来很不安。”纳尔逊说。
“他是在考虑公司的名声,”佩吉解释说,“考虑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
“哦,我知道了,”纳尔逊冷冷地说,他转向佩吉:“我想听你说话,卡斯尔小姐,从头说起。”
“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金伯利先生和我决定顺便去看看斯特拉·林恩,发现她躺在地板上死了。我们报警了。”
“你的叙述显然过于简单了。”纳尔逊说。
“我不知道怎么去细说它。”
“你对斯特拉·林恩了解不多?”
“是的,不怎么多。”
“那么你怎么巧合要去造访她的?”
“是金伯利先生提议的。”
“那么他为什么昨天晚上想去看她呢?”
她说:“我想,恐怕是金伯利先生觉得没必要让我知道此事吧。”
“可能他对我说话时要少一些保留的。”纳尔逊说道。
“可能吧。”
纳尔逊转身朝门走过去:“好了,我只是想调查清楚,你们对斯特拉·林恩的背景都知道些什么。”他说,“我要和金伯利谈谈,一会儿就回来。”
他走了出去,没有告别。
门一关,哈尔西就拿起电话对接待员说:“一个叫纳尔逊的男人正离开我的办公室,他想见金伯利先生。我想让他耽搁一会儿,直到我通过电话找到金伯利——怎么了?……哦,我知道了……噢,怪不得呢。好了。”
哈尔西挂断电话,看着佩吉,说:“难怪在我们谈话时他没有要求让金伯利在场。金伯利先生今天上午不在办公室。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他停顿了一下,仔细琢磨着那条消息,随后说:“当然,那只是权宜之计,他想籍此获得一些缓冲的时间。我发现你没有跟纳尔逊侦探提到那封信,卡斯尔小姐。”
“我不能提。”
“为什么不能?”
“她和金伯利对所发生事情的叙述不相吻合。金伯利说,斯特拉·林恩上午10点钟左右给他打电话,说她想见他。是他建议去皇家野鸡夜总会的,但是这封信通知我说,金伯利和斯特拉·林恩将在皇家野鸡夜总会约会吃饭,而信却是前一天发出的。”
哈尔西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的头脑非常机敏,卡斯尔小姐。”
她的脸红了一下:“谢谢。”
“喂,你的脑子在想什么呢?”
她说:“斯特拉·林恩的桌子,我想把它清理出来。那里肯定会有一些她的私人物品,我想抢在警方之前看一看。还没有人说过关于——”
“好主意,”哈尔西说,“快点。你不用向我请示你要做什么。我不想知道你将采取的所有措施。比如说那张桌子吧。万一你发现了日记本或者什么的——嗯,你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五
哈尔西从他的眼镜上端凝视着她:“我相信你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佩吉在斯特拉·林恩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纸板箱,然后开始清理抽屉。她清楚地觉察到临近桌子边的那些打字员在鬼鬼祟祟地察看她的一举一动。
里面有一本旧杂志,一双舒适的上班时穿的鞋子,一只装有一双尼龙袜的纸袋子,一张她的公寓房租的发票,一个装在盒子里小型相机,还有半包手巾纸。
没有什么日记本,但是抽屉凌乱不堪,似乎在一个小时前,有人在这里匆忙地翻找过。
佩吉纳闷,哈尔西为什么会觉得在桌子里有日记本。她把桌子里的东西倒进纸箱里,用粗绳子将其捆好,然后用蜡笔在纸箱的侧面用印刷体写上斯特拉·林恩这个名字。所有这些都是为了给邻桌的打字员们留下某种印象,佩吉把纸箱带回自己的办公室。
在把门安全地关上后,她打开包裹,检查相机。相机背后的圆形小窗口显示了数字10,这表明已经拍过9张照片了。
佩吉转动旋钮,直到胶卷转移到收片盘上,把胶卷从相机上取下来,然后细心地擦拭相机,以去除她的指纹。她将相机放回盒子里,把盒子放进纸箱里,用绳子将其捆好,然后向哈尔西的私人办公室走过去。
她轻轻拍了拍门,没有回音。她试了一下门把手,门把手转动了一下,她轻轻地推开门。
哈尔西不在办公室里。
她回到自己的桌子旁,一张压在记事簿下的纸条映入眼帘。她把它抽了出来。
这是一张哈尔西留下的便条,草草写的。
卡斯尔小姐:
在你离开了我的办公室之后,我想起了一件急事。由于我们上午的常规安排被打乱了,忙中出错,我忘记了此事。这件事事关重大,务必绝对保密。我去处理那件事了,要离开办公室一段时间。一旦我有了确定的时间安排,我将与你取得联系。在此期间我不在。
哈尔西
佩吉看着便条。“哦,”她说,“金伯利和哈尔西,都在玩同样的伎俩,一丘之貉。”
佩吉眨着眼睛,向马克斯韦尔太太施展她无比迷人的魅力。马克斯韦尔太太是公寓管理员。
“我当然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太讨厌,马克斯韦尔太太,但是一个女孩子毕竟要活下去呀。”
马克斯韦尔太太微微地点点头,几乎觉察不出。她透过狭窄的眼睛细细打量着来访者,眼睛周围淤积着几片肉,以致于她的眼睛看起来大概只有正常的一半大小。她的头发染成了很亮的桔红色,双颊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
“公寓现在是很难找到的。”佩吉接着说,“当然了,我从报上得知了斯特拉·林恩不幸死亡的消息。所以我想,这间公寓还没人租用,而且我也知道你得把它租出去。有些人可能不愿住进那样的公寓,但是我绝对不会。哦,我想我愿意第一个来申请。”
这一次,她的点头同样几乎让人感觉不到。
“我生活不太宽裕。”佩吉说,“我是个有工作的诚实的女孩子,我没有什么后台背景,但是我攒了50美元,准备在找到合适的公寓时做红包用。如果这间公寓适合我,既然我不需要这些钱,我愿意把它送给你,麻烦你亲自带我看看。”
这一次她的头点得要显著得多,接着马克斯韦尔太太说:“眼下可不行。”
“为什么?”
“我没办法带你进去。”
“哦,你肯定有钥匙——”
“警方已经在前后门上都贴上了封条。他们一直在搜寻指纹。”
“指纹!”佩吉叫起来:“他们打算在指纹上发现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在整个公寓里撒上粉末,叫我不要进去。他们在门上贴上封条,这样只要封条完好,就说明门没有被打开过。”
“喔,那么你能给我讲讲这间公寓吗?”
“哦,可以的。”
“牛奶怎么办?”
“牛奶可以从后门送。”
“那么垃圾怎么收集?”
“有两个容器,一个用来装饮料瓶和玻璃,另一个用来装垃圾。垃圾每隔一天收一次,饮料瓶和玻璃每周两次。房客得把废物扔到位于底楼后面的容器里。”
“这间公寓在五楼。”佩吉说。
“是的。”
“我得往下走5层楼梯去……”
“4层,亲爱的。”
“哦,得走4层楼梯去倒垃圾?”
“我很抱歉,但目前还没有垃圾运送升降机。”
“我能看看后面的楼梯吗?”
“当然可以。就打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过去。想看什么就看吧,亲爱的。”
在遇到麻烦时,佩吉·卡斯尔有时就求助于她了不起的本尼迪克叔叔。
本尼迪克·卡斯尔一生浮沉休咎。佩吉打记事时起,就开始听本尼迪克叔叔用甜美的嗓音热情地赞颂本尼迪克氏健身滋补药的优点。
“……女士们、先生们,本药不是化学药品,不是通过逐步刺激使用过度的腺体、疲劳的肌肉和迟钝的神经来获得健康,这样最终会导致整个身体机器的崩溃。女士们、先生们,本药是一种滋补药品,帮助自然地更新腺体,再生细胞,重建肌肉,再造血液。下面有谁来购买第一瓶三B药,今晚的价格不是常规价10美元,甚至也不是半价5美元,不是广告宣传特别价两块五,而是不可思议的跳楼价:1美元!只用1美元即可重建健康的体魄!”
那是20年前的事情了。佩吉当时只有4岁,是个孤儿——太年幼了,还不能体味失去双亲的悲痛——本尼迪克叔叔和马莎婶婶把她捡回家,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做秘方药小贩的日子早已成为过去,但是本尼迪克叔叔仍然热衷于回忆他在风华正茂的年代卖药的叫卖声,这些叫卖声使他得以周游四方,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靠乡巴佬们来过活”。那是在实行联邦贸易委员会的监督,食品和药物卫生法,以及所得税之前的日子了。
本尼迪克叔叔拥有一辆马拉的货车,白天他住在里面,做些实验,晚上把它打开,就成了一座舞台,在舞台上他用富有魔力的手指表演巧妙的戏法,用富有魔力的舌头招来滚滚的财源,而且不用为这些钱交所得税,不用向任何人报帐。
没有人知道本尼迪克叔叔曾经挣过多少钱。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心所欲,挥金如土。
秘方药生意变淡以后,又出现了其它一些更加有利可图的赚钱行当。当时是采矿股票和盲目开采的石油投机商的时代。渐渐地本尼迪克叔叔卷入了一群追求暴利的奸商行列,在这些人中,本尼迪克叔叔被称为“睡觉的人”。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能如此逼真地假装睡觉,而脑子却像滚珠轴承一样在快速运转,琢磨着如何去敲吸血鬼们的竹杠。
在横贯大陆的列车休息车厢里,本尼迪克叔叔可以最淋漓尽致的发挥自己。他会坐下来,喝一瓶啤酒,然后前倾着脑袋打盹,发出清晰的声音。邻近的人们高谈阔论他们的生意,这样本尼迪克叔叔就可以掌握足够的情况,以想出合适的招术。
接着本尼迪克叔叔会猛点一下头,发出一阵很大的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