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舞 作者:舞沫-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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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
“主子，快吃吧……”淡淡一句，毫无波澜，却是平日沉默寡言的明月突然开了口。
我虽有疑惑，却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起步走到桌前坐下。
“胡儿，多喝一点。”秦凡话中带着笑意，将一碗鱼汤送到了我的面前。捧起碗，我埋头吃了起来。
鱼汤鲜美，鱼肉柔软，我一口咽下，甚至连半根骨头也未吃到……
这世上，哪有鱼是没有骨头的？
我想着，不禁将头埋得更低，甚至跌进了碗中。
他们的一脸憔悴是为谁，他们的一手伤痕又是为谁？我怎可不知，怎能不知，眼中一片温润，却是情不自已……
“请问！有人吗？”
门扉半开，一道稚嫩的童声清脆响起，却是哪位客人清晨造访？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请故人却自来
“请问……”一个红唇皓齿的童子眨巴着眼睛，自门缝中微微探出个脑袋问道，“有人在吗？”
推开门扉，那童子怯生生地踏进了门。只见，他身着一身青衣，整洁干爽，在这偌大的院落中，却也无丝毫不妥。
“你是何人？”
小荷听见有人叫门，便赶来应门。见着来人，不禁微微一愣。这无尘谷地势隐蔽，山崖上更是常年围绕在雾中，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来？而且，还是个……小童？
“姑娘好……”见着有人上前，那童子面上一喜，连忙对着小荷拱手作了个揖，“小人名叫清儿，是奉家主之命特来寻这配药之人的。”
清儿说着，忙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瓷瓶。
“这个……”小荷看了看清儿手中的瓷瓶，又将目光转到了清儿的脸上，“清儿是吧……我家主子此刻正在厅里用餐，我去帮你通传一声吧。”
“有劳姐姐。”扬起脸，清儿对着小荷甜甜一笑。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后，清儿便被引进了前厅。为他带路的却是小晴，小晴蹙着眉，一双杏目不时在清儿身上上下打量，只把清儿看得闹红了脸。
“听小荷说，你叫清儿？”小晴瞥了眼清儿的脸蛋，好奇地问道。
“是，是的……姑娘好……”清儿在小晴**裸的目光下，不禁吓得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答道。
“嘻嘻……姑娘……”被清儿青涩的模样逗乐，小晴提起手，掩嘴而笑，“我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被人这般称呼呢，你这小童，倒也有趣。”
清儿被小晴一阵调笑，早是羞红得抬不起头，哪敢接话，只得埋着头随小晴往饭厅去了。
约摸这般走了一段路后，两人终是来到了饭厅。
“小姐，人带到了。”
小晴行过礼，嬉笑一声，便带着清儿站到了我跟前。
“你就是清儿？”
我轻声问着，浅呷了一口茶水，却久久未听到下面的动静。
“喂，小姐问你话呢。”
站在清儿身边的小晴一横眼，便见着清儿正一脸痴呆地注视着自家的小姐，当即一气，狠狠掐了清儿一把。
“是，是，是……奴才正是清儿。”被痛觉换回了神的清儿连忙开口答道，埋着头，一张俏脸更是张得通红。
“这药……你是从哪得来的？”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被放在桌上的瓷瓶。
“清儿，清儿是奉主子之命来寻配药之人的……这药，自然，自然就是清儿自主子那得来的。”一席话，说得结结巴巴，清儿听着也不禁暗暗着恼。可是……
清儿微微抬眼看了看上座的女子，脸上的红晕不禁更甚。
这小姐长得真是好看……就算自己平日里跟着主子进出皇宫，看见那些所谓各地有名的美人，也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个小姐的……
我是不知这清儿心中所想，便放下茶杯，细细琢磨起了‘他家主子’四个字。
眼波微转，我与玉无殇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敢问，你家主子是何人？”玉无殇温润一笑，话语轻柔，语气淡淡，却是不容得他人拒绝。
“我家主子就是……”清儿刚想接话，却突然眸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道，“我家主子，不过是个普通的官爷，说出来，怕诸位也不认得。”
一个普通的官爷？
我勾唇一笑，眼角清扫过桌上的药瓶：
“清儿小哥不知道，我这位兄长平日最好喝官老爷们打交道，正愁没机会呢，若小哥不嫌弃，倒是可以将我这位兄长与你家主子引见一番。”
“这……”
清儿不料我会这般说，顿时小脸上蒙上了一层不知所措。
“清儿小哥莫不是觉得我们这山野人家，配不上结识你家主子吧……”我特意在‘你家主子’四字上加重了语调，冷冷地问道。
“不，不，不是的……”
“哼，看来是玉某高攀了。”
玉无殇冷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不是的。二位误会了……”
“清儿，退下吧。”
淡淡的，仿佛是一道天外来音，淡若飘逸的，自院外传来。循声望去，却见一裘白衣翩然而至。
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上还会存在这样一种白。
没有尘埃，没有世俗，纯白，纯净……仿佛是不间人家烟火的仙人一般……
“尹安公子！”
小荷与小晴见着来人，不禁纷纷失声唤道。小荷更是惊得连手上的茶壶也差点失手摔到了地上。
“小荷，小晴，不要在客人面前失礼了。”我苦笑一声，用几不可闻地声音说道，“他……不是……安……”
一字出口，恍然如梦……
就在刚才，当我看见来人时，满心的震惊，让我几欲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然而，那一眼的疏离和陌生，却如一盆冷水，将我彻底浇了个清醒。
他不是安……不是我的安……
“请恕家仆唐突，还望两位见谅。”
拱手作揖，男子一挥手，那白色的衣袍便若一片蝶翼，轻盈飞起。
“你是？”
“在下君无双，正是清儿口中的那名‘主子’。”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男子周身的淡定气息似有魔力一般，瞬间就将空气中的躁动沉淀了下来。
“君无双？”玉无殇闻言，不禁一愣，转头看向我，却是满眼的震惊。
君无双么……我心头重复着这三个字，唇边缓缓袭上一抹苦笑……
君，楠朝皇室的大姓。而这无双二字，如无意外，便是那闻名遐迩的‘无双公子’了吧……
“原来是国师大人，有失远迎啊……”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明明都是那么相似的存在，然而，他，却不是他……
我微微一笑，牵动着唇边颤抖的弧度，掩盖住那一瞬的失态。
“不知国师大人造访，有何贵干。”
将君无双引至了上位，小荷迅速为他添上了一盏茶。
“实不相瞒，这次楠朝搜药一事暂由无双负责……而无双今日冒昧造访贵府的来意，也正是为了此药。”淡淡而言，君无双的面上甚至没有一丝笑容，但却给人以一种亲切随和，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接近他的感觉。
这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却不是尹安所具有的……
虽然同样是恍若嫡仙，但真要说起来，尹安他，却更像是一个远离世俗，高不可攀的仙子。而君无双，却是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傲然于世俗，注定要受众人膜拜与景仰的仙人。
一个是不为世俗所累，另一个，却仿佛就是为世俗所生。
我摇了摇头，为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比较而感到懊恼。
“国师是想……？”玉无殇眯着蓝眸，微有疑惑地看着君无双。
“其实，在昨日经过了初步的检验后，无双怀疑，此药就是此次所需之药……”君无双缓缓端起手边的茶杯，玉指微环，沿着杯口划了一个圈，“所以，无双今日冒昧造访，是想要拜访这配药之人，顺便，再追加几副……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国师大人不用这般……”玉无殇眼见君无双起身要施礼致歉，连忙制住了他。
“只是，不知这配药之人……”
君无双清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最终将目光定在了玉无殇的身上。
“实不相瞒，配制此药之人正是玉某的师父。”玉无殇说着，一双蓝若大海的眸子轻轻落在了君无双身上，“只是，很不巧，师父她老人家刚出了院门……至于去哪里，玉某却也是不甚了解。”
淡淡一句，却见君无双一双原本明亮的眸子忽而暗淡了下来。这一明一暗，一起一伏虽微不可查，却清清楚楚地落入了我的眼中，在我心中，激起了一阵波澜。
是为这相同的容貌？还是为这相似的气质？就算明知道他不是‘他’，却还是抑不住想要去注视，抑不住想要去关心……
然而，我却不知，当我出神地望着君无双时，玉无殇同时也注视着我。
许久之后，房内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用着一如往常的温润口吻：
“不过，国师大人，玉某与家妹是家师在世唯一的两名弟子，颇得师傅的衣钵。若国师大人信得过，请允许我二人前往一试。”
第一百四十五章 飞来野鹜恋丛芦
翌日清晨。
小荷与小晴两丫头今个儿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是起得特别的早。两人携着玉瓶，早早地便到后院收集起了露水。
我在床上辗转了许久，终是百无聊赖，便起身披上锦裘，缓步走到了院中。
清晨的山间，虽然寒气还未散尽，空气中却带出了一份独有的清新与爽快，让人闻了不禁精神一振。
闭上眼，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肺部被这份‘清爽’充盈得满满的，一时连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了起来。
“山里的空气就是好啊……”我感叹道。
“既然山里那么好，那你为什么还要走？”似怒似怨，我闻声睁开眼，咫尺之间，却是一头张扬无比的红发。
“祝然……”
“哼！你说啊，你刚才也说山里好，怎么你还要走？”剑眉一竖，祝然狠狠地瞪着我，“你就那么想往皇宫里面钻？不过一个君无双，就把你的魂勾走了？！”
“祝然！”意识到他话中所指的意味，我不禁脸色一沉。
“怎么？你想得，我却说不得？”金眸一瞪，祝然提高了一个说话的分贝道，“女人！你是我祝然的娘子！不是别人的，而是我祝然的！”
不由分说，祝然长手一伸，将我带进了怀中。
“祝然！”
他的双臂仿佛铁铸一般，将我紧紧地蜷进怀中，一点也动弹不得。
“我不许你去皇宫！不许！”
“祝然……”
原本的怒气，却在这炽热的怀抱中渐渐退去，一点一点，消散不见……
“你是我的娘子！当年，当你义无反顾地救了我一命之后，我祝然就发誓！此生此世，唯卿……”
一把挣脱开祝然的怀抱，我举起手挡住了他的唇，也封住了他欲说的话。
咫尺之间，是他一双熠熠生辉的金眸。
炙热，无畏，骄傲……
祝然，这个自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傲气不凡的男子，总是拥有着很好的眼神。
“祝然，你可知，我要的是什么？”我轻声问道，双眸就这么直直地望进了那双金色的瞳孔中，“对我而言，自始至终，爱情都不会是生命的全部。而我，也不会把婚姻或家庭，作为自己最后的归宿……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希望自己以后能够不要后悔……这次进宫时这样，当年救你，也是这样……”
我一字一句地说着，执着的，坚定的，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
前世的我，曾经见证过那些被讴歌无数的，伟大的，感情的脆弱。不论是亲情的虚伪，还是友情的欺骗，亦或是爱情的背叛……它们，都仿佛一个狰狞的伤疤，真实地落在了我的心里……
并不是绝望了，不相信了，只是，单纯的……抱着怀疑。
怀疑着所谓的血浓于水，怀疑着所谓的情比金坚，怀疑着所谓的天长地久……
当那些美好的感情遇到了现实和**，无论曾经多么强大，最终页会变得不堪一击……
与其以后看着自己被现实打败，伤得遍体鳞伤，不若就这么守着自己的一颗赤子之心，永不交托。
说是畏惧也好，说是懦弱也罢。
我只是，不想再让自己受伤……
“主子，公子们都在前厅候着了。”
一道白影翩然而至，明月冷着面容，站在了我与祝然十步之遥的地方。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