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盟1蓝蝴蝶之吻-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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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见机不可失,好想提醒她。终于,他想到一个办法了。他咧开嘴巴,露出牙齿,睁大眼睛,以为自己这个样子看上去很恐怖,然后捏住一条无形的脖子,做一个在脖子上吸血的动作。
她不禁笑起来,说:“青青,你干什么”
他重复那个动作一遍,她竟问:“你是不是口渴?想喝一大碗水”
他急死了,想到另一个方法。他假装拿着一根木桩猛插自己的心脏,脸露痛苦的表情。
“我懂了”她说,“你想向我道歉”
他摇头,想了一会儿又点头,他一直想她原谅他,可现在他不是要说这些,所以他又摇头。
“你不想道歉”她问。
他连忙摇头。
“青青,你有话为什么不直说”她问,奇怪他变成幽灵之后为什么吞吞吐吐。
他毫无办法地看着她,多么想告诉她说,他不能。
“我没恨你”她对他说。
这些年来,她想告诉他的,就是这句话。
他凝望着她,脸上带着凄苦的微笑。生前死后,他始终那样爱她。可他而今仅是个幽灵,无法保护她。他缓缓朝她吹出一口气,她头上那条猪尾巴轻轻散开了,一朵新鲜的紫丁香飘摇优雅地在半空翻了几个筋斗,落在她耳背上,点缀着她不老的容颜。
她摸摸耳背上那朵花,带着幸福的微笑,对他说:“谢谢你。”
他的幽灵慢慢地消失,她才想起她有很多关于那叠遗稿的事情没问他。
可他一直没回来。
也许是天鹅船走得太快也太远了,一个幽灵终究是追不上的。
所以,后来有一天,当蓝月儿跟她说:“我们以后留在乐城吧”
她答应了,但是,她依然住在天鹅船上,等着柳色青青回来。
4
燕孤行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初秋早上来到乐城的。他头戴破帽子,脸上有胡髭,容貌俊美,神情愉快,身后拖着一个老旧沉重有两个轮子的大木箱,不时发出丁丁冬冬的声音,里面有一套小丑服、魔术师的道具、八音盒和做八音盒的材料,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那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他是走陆路来的,沿途碰见不少从乐城回来的人,这些人都异口同声说乐城是个美丽的古城,这儿的太阳永不下沉,天空上的鸟儿全是金色的,居民生活富裕,商铺里卖的东西美轮美奂,尤其是乐城河畔那一带的商铺,更是什么稀奇的东西都可以买到,譬如会说人话的狗儿和会跳舞的鞋子,有一家商铺还卖一种黑蜘蛛糖,人吃了就能爬到天花板上去。不少飞贼都去光顾。这些人把乐城渲染得像一个梦幻的国度,最后却连他们自己都深信不疑。
燕孤行于是带着他的大木箱慕名而来。他抬头看天空,天空上飞翔的鸟儿果然都是金色的。时候还早,街上的商铺仍然在睡觉,人流稀疏,只有贫民区那边的市场摆着几个卖早点的摊档,让寒酸的异乡人坐下来填填肚子。
燕孤行在那儿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然后向面摊主人打听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旅馆。那个矮胖懵懂的面摊主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热心但词不达意的人,他对燕孤行咕哝浓了一堆:“往那边直走,转左,直走,转右,再转左,下坡,直走到尾,在岔路转右,哦,不对,应该是转左,绕一个圈,脸朝东面,在你背后的位置,有一家叫‘枫叶”的“
燕孤行听得晕头转向,决定随自己的脚步走,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原来,在乐城,单是叫“枫叶”的旅馆就有十几家,却不一定都能看到枫叶。最后,他在一条狭隘的下坡道上找到一家局促的旅馆,名叫“枫叶”,专门招待贫寒的旅客。他租了最便宜的房间。挑高的房间里有一扇朝西的窗子,灰尘斑斑,看不见枫叶,只看到一小片乐城的天空。他把大木箱放在地上打开来,将那套小丑服挂在床边。他决定先休息一会儿,等晚一点的时候,街上的人流比较多,才出去卖他的八音盒。
他脱掉脚上的鞋子躺下,不知不觉在床上睡着了,醒来已是午后。他揉揉眼睛,洗了把脸,换上那套蓝色的小丑服,从大木箱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来,里面有几瓶油彩,一个小丑的红鼻子和一面模模糊糊的镜子。他对着镜子,往脸上涂上厚厚的白色油彩,把蓝色油彩涂在眼睛周围,接着用一根小毛刷蘸上深绿色的油彩,由眼眉中央开始画一条垂直线到眼肚上,然后描一个肥厚滑稽的红嘴唇,嘴角伸延到两边脸颊中央,看上去好像大笑的样子。最后,他戴上那顶软绵绵的长统帽,把头发全都藏进去,又将一个红鼻子夹在鼻尖上。
小丑魔术师死后,他继承了那个大木箱,一天,他无意中在那个大木箱里发现一个小木盒。他好奇打开来看看,给吓了一跳,小木盒竟会唱歌。接下来的几天,他把小木盒拆开来重新镶嵌,但歌声没有了。他又再拆开来,再重新镶嵌,将里面一把小小的齿梳抹干净,这一次,他重又听到音乐,却有点走调,于是,他再拆开来镶嵌,终于学会了做八音盒的方法。他相信这是小丑魔术师留给他的礼物。
那以后,他走遍天涯海角,卖自已做的八音盒,却始终没见过蓝蝴蝶。最后,他来到乐城,投宿在一家没有枫叶的“枫叶旅馆”。
虽然在乐城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到,但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他做的那些人音盒,就像他做的风筝,全是无师自通,也都很漂亮。这几年来,他卖过很多八音盒,数量多得连他自已都忘记了。然而,有一个音乐粉盒,他一直留着,舍不得卖。
那天,他在一个旧货摊上无意中看到一块带着玫瑰色泽的黄钢片,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缤纷的颜色,上面画了一只张开翅膀的蓝蝴蝶,熠熠生辉。那块钢片全无瑕疵,是从一个旧首饰箱上面剪下来的,他用手量度一下尺寸,发觉刚刚可以裁出一个粉盒。
他付了钱,用一条软布把那块铜片小心裹好。回去之后,他把一个工作台放在大腿上,一直埋头埋脑在那块铜片和一堆工具之中,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几乎不眠不休,一天,他终于完成了一个圆形粉盒,蓝蝴蝶就在盒面上。只要打开粉盒,就像打开一个美丽的魔法箱,会听到音乐在耳边萦回:“丁冬冬丁冬冬丁丁丁冬丁丁冬……”
这是蓝月儿那天在山上唤羊儿归来的歌,事隔多年,他不曾忘记那段优美的旋律。她的歌声,早已成了他童年回忆中最诗意的音韵。
她比他小两岁,应该有二十岁了,必定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说不定嫁人了,在远方他不知晓的陌生家门过着幸福的日子,也许拥有许多漂亮的音乐粉盒。但是,这一个粉盒,他还是会留给她。
这时,他放下模糊的镜子,站起来,把小货摊挂在肚子上,在上面放满了八音盒,离开那个局促的房间。
5
燕孤行在乐城热闹的大街上贩卖他的八音盒。他把八音盒全都打开来,让它们回响着丁丁冬冬的乐音。
这天的生意很好,到了傍晚,他的小货摊上只剩下一个八音盒,孤零零地唱着歌。他想,也许是他把它的音乐做得太凄凉了,所以没卖出去。天渐渐落黑了,他离开大街,穿过一条侧街,绕过一个街角,走上一条狭窄幽暗的下坡道,想到乐城河畔那边去看看。他走着走着,突然觉得颈子有点痒,好像有蚊子叮他,他连忙伸手去打,没打到什么。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小小的形影飞走,像飞蛾,也像一只巨大的蚊子,太黑了,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继续往下面走。
蓝蝴蝶拍着翅膀飞到下坡道的上方,蓝月儿身披黑色丝缎斗篷,在那儿等着。她刚才在大街上看到这个小丑的背影,他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小丑服,上面撒满亮晶晶的星星,高起的领子像波浪,头上戴着一顶软塌塌的长统帽,末端缀着一个金色的小毛球,挂在前面的小货摊荡漾着丁丁冬冬的歌声。她从没吸过小丑的血,于是一直跟着他,终于等到他走在阴暗的下坡道上,身上的小货摊唱着凄凉的歌。
她仰脸,微微张开嘴,吸了小丑血的蓝蝴蝶翩翩栖在她嘴唇上,把鲜血缓缓往她嘴里吐。她满心以为会吃到小丑的欢乐,吃到的却是回忆。小丑的血为什么会有回忆的滋味?里面有童年往事,也有思念。她猝然想起燕孤行和八只蹄子的羊,也想起了天空上飞翔的风筝。也许,欢乐的血正是这种味道,让人回到旧时的幸福日子去。
她觉得有点醉,不是酒醉,而是掉到幸福的迷离世界中,那儿有一段时间洗擦不掉的往事、一种蓦然回首的恍惚,她看到自己还是小女孩的一刻。在光阴的长河里,有些事情永不可追回,她渐渐爱上了回忆中的那个人,虽然,燕孤行已经死了。
这天晚上,她站在歌台上,唱着幸福的歌谣,时光好像往回走了。台下的人,在萦回的歌声里,都想起了幸福的往事。
只有一个人例外,因为他是没有爱的,也没回忆。他坐在最后排,头戴一顶黑色圆礼帽,身穿黑色礼服,襟上别着一朵新鲜的红玫瑰,帽檐下面一双阴郁的眼睛盯着蓝月儿看。
6
燕孤行在河畔看到一艘漂亮的天鹅船,船上静静的,只有几个水手在甲板上聊天。谁说乐城的太阳水不沉落?星星已经露脸。他吃过自己带着的馒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碎屑,把卖剩的一个八音盒放在口袋里,收起的小货摊挂在肩头,走在回旅馆去的路上。
经过主街时,一列马车隆隆在他身边驶过,朝河畔那边走去,车上的黑布篷盖得密密的,他嗅到马的味道和女人的香水味。
那个晚上,他躺在“枫叶旅馆”那张虫蛀的床板上,却睡不着。在下坡道上被蚊子叮咬的那一刻,他好像听到一把歌声,那歌声好熟悉,转眼却已消逝。不可能是她,应该是他自己回忆里的歌声吧?每次到了一个漂亮的新地方,他会想起她,这么美好的风景,要是有她在多好?他不知道他和她现在距离有多远,是天涯?是咫尺却永不相见?今夜,她在他思念里萦回,竟比往日更清晰。
看到朦胧窗子外面朦胧的晨光,他累瘫了,终于睡着。在梦中重又看见在主街上遇到的那辆黑色马车。他觉得走在前头的一匹马儿在他胸膛上踏了一下,他哺哺地呻吟。
马车在城里驶过的时候,蓝月儿并没有拉起窗帘往外望,她仍然回味着那个小丑身上的血,血里带着往事的甜香。
本来她可以一直陶醉在那股甜香之中。然而,到了第二天,她在后台收到一大束红玫瑰,闻到的却不是玫瑰香,而是呛鼻的麝香猫。她想起马戏团里那个可怜的秋千女郎,女郎必定已经死了。那个叫阎背香的人贩子却在乐城盖起一间妓院,在那儿,给喂了迷药的妓女跟野兽关在一起,任人挑选。
阎背香一连三天送花来,她把那些花全都踏碎,这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在花里施了妖术,竟以为可以迷惑她。
她在歌台上看到阎背香,他头戴黑色圆礼帽,坐在最后排,那双淫邪的眼睛在她全身上下打量。他竟认不出她来。
到了第三天晚上,她离开歌厅的时候,阎背香在外面等她。
他欠欠身,油腔滑调的声音说:“蓝姑娘,请容我告诉你,你的歌声是这个世界的奇迹,只有天堂的鸟儿可堪比较”
那把声音也在对她施妖术。
她假装中了他的妖术,动情地看着他,说:“先生,你顶会说话。”
“那些玫瑰不成敬意”阎背香诌媚地说。
“哦,原来是你送的,那些花好漂亮”她一副销魂的样子。
“再漂亮的花和姑娘的天香国色相比,都嫌俗气。”他恭维地说。
她满脸潮红,含笑望着阎背香,好像骨头都酥软了。
“在下阎背香,就住在枫叶街最后一幢房子。”
“我改天会去拜访”她身不由己地对他着迷。
然后,她软软的身子爬上在一旁等待的马车,回头朝他抛了个媚眼。
她钻进车篷的时候,大妈妈问她:“外面那个邪里邪气的男人是谁”
“一个该死的人”她回答说,脸上露出烦厌的神色,抖开一条蓝色丝缎手帕,在鼻子前面扬了扬,驱走阎背香身上那股麻香猫的气味,心里恨恨道:“容他多活一天”
阎背香看着马车驶离,他拉拉帽檐,转过身子踱步回他枫叶街的妓院去。他从没试过用三天那么长的时间来迷惑一个女人,还大手笔送她花呢。但她是值得的,他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她简直是魔鬼造的。
“这个小魔鬼,让她多活一天吧”他哺哺道。
7
枫叶街是乐城著名的红灯区,有成打的妓院,五家在左边,六家在右边,阎背香那家叫“乐土”的妓院兼住家就在尽头,门外有两只巨大的黑狐狸把守。它们一雌一雄,雌的那只有一双媚眼,能嗅到进来的客人身上荷囊是否饱满;雄的那只眼神凶猛,挡住想进来捣乱的邪魔和寻仇的冤魂。
推开那道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