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郎(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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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自在了,心自在了。
听那车辚辚,马萧萧?放个胡萝卜在马儿前头,马儿就往前跑!
她心情愉悦地想要唱歌,啦啦啦……
“小公子,妳很开心吗?”
她们原本一起挤在马车前头,看爹驾车。
听见小春突然这么一问,祝晶停下哼唱,转过头来道:“呃,是很开心啊。”
会开心到忘记自己是音痴,一路上拚命唱歌?一定是偷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中毒了。小春讪讪地想。
才这么想着,前头竟也传来五音不全的歌声。
“啦啦啦……”竟是吕校书……辞了官的吕老爷。
音痴一定是遗传的。
“主子爷,你也很开心吗?”
随着车轮辚辚的节奏哼着小调的吕老爷摸着后脑勺,回头看,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就坐在后头,小脸儿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他弓着眼睛笑道:“是啊,很开心哪。”
辞了官,就像是从樊笼里被释放出来,心情怎会不愉快呢。更不用说,天气正好,好久没跟女儿一起出来玩了,开心呵!
一开心,便想唱歌啊。
“啦啦啦……”“啦啦啦……”这头的吕祝晶见吕老爷都不难为情地唱了,也跟着大声唱起来,不在乎那走了音的调与拍。说不定那五音“痴”在一起,正好互补咧。
小春叹了口气,加入歌唱的行列。
既然无法叫音痴不唱歌,那么,就自己唱来调和一下吧。
“夏天好,夏树高,夏日多美妙,夏扇不能少,夏蝉儿知了夏猫儿瞄,夏天来碗绿豆捞,夏歌一曲暑气消……”
车辚辚,马萧萧,路迢迢,人傻了。
小春终于察觉有人呆傻住了。“呃,怎么了?你们,不开心吗?”她唱得很开心啊。
吕老爷和吕公子连忙用力摇头。
吕家小丫头困惑地睁着圆眼。“那怎么……突然不唱了?”
吕公子反应过来,笑嘻嘻问道:“丫头啊,刚刚那首歌,以前好像没听妳唱过佝?”
小春以往都只会唱“春光好”那首小曲儿,害她以为她歌喉虽好,可只会唱那第一百零一首。原来,误会她了。
吕老爷猛点头,显然也以为她小春就只会唱“春光好”。
小春很得意地哼哈道:“那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瞧,她小春也开心的咧。
“哦?”吕公子与吕老爷互相交换了一眼会心的微笑,笑问:“可以借问一下,是什么喜事吗?”很好奇呢。
小春闭上眼睛,感觉徐徐的风吹拂着脸庞,阳光暖洋洋,十分舒服。
她微笑着答说:“我的姊姊缘定今生,我的老爹喜得佳婿,又得以归园田居,都是喜事呢!”
不理会吕公子与吕老爷是不是感动得快要哭了,她喜孜孜又道:“还有还有啊……我小春还有件喜上加喜的好事-只不过,是秘密,佛日:“不可说。””
“……”沉默。唉,算啦。“啦啦啦……”这是吕老爷。
“……”沉默。唉,随便啦。“啦啦啦……”这是吕公子。
既然“不可说”,那就唱歌好了。
“啦啦啦……”这是吕小春。她乐陶陶唱着夏天的歌,活脱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夏歌一曲暑气消。
邮坝邮吕家人一路往南行,两个半月后,欢欢喜喜抵达了扬州。
尽管一路上早有预感,但真到了这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家人们从没说要送她到扬州的事,但往南的路程,目的地却正是这里。
小舅舅与阿凤早一步来到扬州,帮她处理好登船的事。爹和小春则早早替她收拾好海路上的行囊。
知道她定会放不下家人,所以竟先一步放开了她。
他们替她安排妥了一切,就只等着送她上船,不许她辜负他们的心立忌。
此时,扬州港边,停泊了四艘绘有飞鸟与太阳图腾的四艘遣唐使海舶。
吕祝晶站在人来人往的港边,看着全家老小,拚命忍住哭意,她要带着笑容与家人暂时挥别。
“我想我不说什么要多保重的话了,反正三年后,我就回来了。”
虽然唐日两国之间的商业贸易并不发达,但不代表没有商船往来两地。终究还是会有办法的。
走陆路比走水路快一些,他们又早了日本使者们好几天出发,让一路上往南的旅程,得以悠哉地来到扬州,等候归国的遣唐使到来,与他们一起上船。
这趟快乐的旅程,是爹与小春送给她的临别礼。
祝晶感激、铭记珍惜在心。
“祝儿,海上平安。”小舅舅在海舶上买了一个船位,让她递补一名因病死去的船员位置,登上海舶。
“舅……”她抱住医者,很舍不得啊。
“傻瓜,别撒娇,这拿去。”他交给她一口防水的牛皮袋。
“这是什么?”
医者但笑不语,阿凤笑着踱步上前。“到船上再打开来,就当作是我们送妳的新婚礼吧,小姑娘。”
祝晶红了脸,上前抱住阿凤,在她耳边低语道:“可别欺负我小舅舅啊,阿凤。”
阿凤娇笑一声。“都是他欺负我呢,我可不曾欺负他。”或许也是事实。
随后祝晶接过小春递给她的包袱,与牛皮袋一起背上身。她抱住小春。“小春……我亲爱的妹妹,要幸福喔。”
小春点点头,很用力地抱住祝晶好半晌,才勉强放开手。她也是忍着泪不肯落下,只肯微笑道:“这辈子我是不可能长得比妳高了,小公子。可是我铁定吃得比妳还圆,妳等着瞧。”
祝晶笑出声,回头抱住父亲。“爹,过来抱祝儿一下。”好想再撒一次娇。
吕老爷抱住女儿,笑笑地道:“别担心,祝儿,我们都会很好的。爹会想妳,所以妳一定要过得很好、很快乐,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担心妳,也能得到快乐。所以,去吧,祝儿,让自己无拘无束的飞。”
祝晶紧紧拥抱着父亲,她笑中带泪道:“谢谢你,爹,谢谢你一直以来都这么爱我。”
“傻祝儿,妳想害爹哭吗?爹哭起来很丑的啊。”
祝晶摇头,眨去泪水,露出灿烂千阳般的笑容。
她可是吕祝晶啊。吕是双口吕;祝是祝祷的祝;晶是三日晶,太阳的精光。合起来,就是被祝福着,如太阳般灿斓着一生光辉的孩子。
她是这么深切地被祝福着、爱着。
她笑容如同这秋日融融的阳光,转身奔跑起来,登上要接驳她至海舶的小艇。
不能停下来?别回头,要勇敢,不要回头,吕祝晶。
她沿着绳梯登上海舶,最终仍忍不住回过了头,与挚爱的家人挥手道别。
海舶逐渐离港,驶向长江外海。
再见,我的家人。
再见了,日没处的大唐家园。
再见、再见了……
未尽之章再相逢
大唐开元二十年(公元732年)八月
日本天平四年(公元732年)八月日本遣唐使归国的海舶顺着长江出海,秋季由东南往东北吹拂的季候风,将会送他们归乡。
归国的四艘海舶上,搭载了将近六百人,比上一回的遣唐成员为数更多。
井上恭彦与吉备真备、玄防,与多治比大使在第一艘船上;副使、判官等人则分别在第二艘船与第三艘船上。
学成归国的他们,未来将在日本国内扮演改革者的角色。
船上有许多船员都是生面孔……在舱房和甲板上来来往往,呼喝着、忙碌着。恭彦看望着这批或年轻、或老成的船员,都不大认得。也是,毕竟都经过许多年了,船员也该换了新的一批。
临近长江出海口,看见东海的那一刻,为期一个月的海上冒险才正要开始。
想到一个月后就能踏上日本的国土,虽然很是兴奋,可是当海舶要出海口时,恭彦仍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大唐国土的最后海岸线。
这一生,他曾是两个国家的子民。
日本与大唐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等我,祝晶。
三年后,我必定回到长、安娶妳为妻。
他对自己许下承诺,期待三年后,承诺付诸实行的日子能尽快来临。
从长安到扬州时,顺流而下的关系,时间上比预计的稍早了几天。巧得很,今天是八月十五了呢。
入夜后黑暗降临,海面上因为满月的关系,波光邻邻,显得十分美丽。
在船舱待不住的井上恭彦,睡不着,站在甲板上看着月见的光辉。
他想着与家人在一起的祝晶,此刻应当已经知道她能活过二十五了吧!因为今天就是她的生辰啊。
他吹着海风,对月遥遥祝贺:“吕祝晶,生辰愉快。”(华语)
“今天……不,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可以麻烦你再讲一次吗?”(日语)
井上恭彦瞬间怔住。在转身的刹那里,他从不相信、又想要相信、又觉得不可信、又不敢相信的心情里转换过来。
他讶异地看着沐浴在月华下,身穿他十四岁时的衣服,腰间绑着蓝色织带,看起来犹如一名日本少年的她……
“祝晶,妳怎么会在这里?”(华语)
“不对,不是这一句。”(日语)
这语气、这意韵、这眉目、这身段:-…他慌忙将她的一切收进眼底,不再怀疑她是幻影,或是满月时出来迷惑水手的海上妖精。
吕祝晶走到他身边,双手搭着船舷,仰头看望明亮的月光。
刚上船时,她就看过小舅舅写给她的信了。他在信中告诉她,她的“病”已经“痊愈”,之前没有尽早告知,是担心她不会相信,同时也会为恭彦心疼。毕竟,他确实是做了很大的牺牲呢。
牛皮袋里,除了信和大量的药品之外,还有一份东海的航海图。
正是她需要的。虽然不知道小舅舅和阿凤打哪里弄来那么珍贵的东西,但她知道感激,不会抱怨。有了那份航海图,也许日本船在航行东海时,就不会再那么容易迷航了。她知道将来她会需要用到它。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在船上,结果有点失望呢。这艘海舶上的船员太多了,你根本没注意到我。”
她是偷偷登船的偷渡客,担心节外生枝,这几天也都以日语和其它船员大叔大哥们交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叫唤恭彦,只好留意他的动向,终于在今晚,找到独处的他。
恭彦专注地看着祝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上船来的?也不知道这几天她在船上时都待在哪里?有没有吃好、睡好?
而后他猛然想起离开长安前,阿倍说的那句话。他叫他到了扬州时,要记得往身后看……
是了,吕大人怎会愿意让祝晶再等他三年。这一生,她已经花了太多时间在苦苦等待了,是不应该再让她等候下去。
“怎么了,都不说话,是不高兴看见我-”
恭彦展臂将祝晶抱在怀里。祝晶在船上,而这艘船很快就会航向日本,他的国家。他得感激很多人,感激他们愿意让祝晶离开他们的身边,前往一个对她来说全然陌生的地方。他绝不辜负这份体贴的心意。
“怎么了嘛,恭彦……”她倚在他的肩头,看着海上明月照照生辉,像是晶莹的泪水。
但是他们都没有哭,因为在一起的感觉如此美好,不想再流泪。
恭彦终于找到声音,哑声道:“欢迎前往我日出处的扶桑之国,大唐的吕祝晶。”
“啊,可不是吗?日本国的井上恭彦。”
依稀忆起十五年前大海上命定的相逢,两人会心一笑。
尽管此时还没有到达日本的国土,但挽着彼此的手,他们终将一同走向幸福的彼方。
他们相识了十五年,未来,还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那是说不尽的故事了……
〈全书完〉
后记遣唐使在长安之二三事
这将是一篇很长的后记,与真实历史有关。而通常,历史多是有些残酷的。如果各位读者们不希望知道某些真实的历史,建议不要往下看,请斟酌。虽然我一直被教育,作者写完了书,怎么诠释就是读者们的事了……
之一:选定这个主题时,我就知道这是个自找麻烦的决定。
年初时,出版社说要以“传奇”作为这一套书的主轴,那时我正好在写一篇唐传奇的论文,当下就觉得真的很巧。虽说“传奇”这两字看起来很古典,但出版社弦调说要新颖,不要流俗,所以这套书原本是要写成现代版的,但我脑袋里浮出来的几个故事都跟现代扯不上边;经过再三的讨论后,终于决定不设限年代,可以写成古代背景的故事了。最先浮上我脑海的一个故事,是我发表在“飞田”官网上的短篇故事“水涟”的相关作(想看这篇短篇的朋友,可以直接上官网查询),也开始着手搜集资料,准备动笔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而我又是一个任性的作者,才写完原本设定要写的故事第一章,在陆续搜集更多的资料时,我冲动地决定要换个故事写,绿于一块近年才出土的墓志铭强烈地召唤着我。
我对唐代的外交史不算特别熟悉。对于日本在唐代期间曾多次派遣使者到长安的历史,认识得很粗浅。在我那个年代,历史教科书上只告诉我们,日本的遣唐使到长安后,带回大量的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