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幽会-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是事关你的切身问题。不让你接电话,你将来会变得很不幸的。口气挺冲人。”
“你对她说谢谢,可我不接电话。”崔基凤的眼睛依旧盯着书本。
“明白。我照此转告她。”
秀美站起身来朝房门走去,还没有走出去,背后又传来崔基凤的声音:
“等一等。”
他放下书本,摘掉眼镜。他揉了揉眼睛,又把眼镜戴上,慢慢地支起身来。他的个子很大,但身于干瘪,几乎每个夫节都会发出咯巴咯巴的响声。
“你是准备接电话罗?”
“唔……”
“有关自己的问题,还是接一下为好。”
哥哥刚下楼,秀美就重新回到房里,坐到沙发上,打算等哥哥回来。电视里放的是一部宗教片子,没有什么趣味。她觉得与其看电视,不如偷听哥哥的通话来得更有意思。她把哥哥看过的书拿起来看,由于是用德语写的原版书,她看不懂这是什么书。
崔基凤走到卧室里拿起了电话听筒,然后毫无感情地问道:
“喂!”
“喂,对不起,你是崔基凤博士吗?”
一个圆润的女人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这声音头一次听见。
“对。是的。”
“半夜里给你打电话,抱歉。”
“没关系。什么事?”
“我要谈的事完全是为了您,请别误会。您听着,这事挺重要。
“抱歉,你是谁呀?”
“对不起,我不能把名字告诉您。您不想听究竟是什么事吗?也许会对您的将来产生巨大影响。我知道您明后天就要结婚,所以才给您打电话。”
“请说吧!”他依旧毫不动心地说。
“吴妙花是您博士先生的新娘吧?”
“大概是的。请你别日口声声博士博士的。我讨厌这个称呼。”
“天哪,是吗?我不知道,对不起。那怎么称呼您呢?不喊您崔先生,就喊您崔老师行吗?”
“嗯,好。”
“崔老师,您知道吴妙花小姐现在在哪儿吗?”
“不知道。”
“可能的。您不知道是理所当然的。”
对方好像在挖苦他。崔基凤默默地等待着下文。
“再过两天就要当新娘的女人,现在和另一个不是新郎的男人住进了旅馆,行吗?”
崔基凤唯恐听错了话,换了一只耳朵来听。
“我太气愤了,太难过了,才给您打电话的。我是怀着维护您崔教授的一颗心打的呀。”
对方相当激动。崔基凤的脸上漾出了笑容。
“谢谢。不过,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您没有听见我的话吗?”
“听见了。你是要我相信这些话吗?”
“要是不相信,您可以去证实一下。吴妙花现在在w旅馆跟一个男人寻欢作乐。赶快去证实一下吧!”
“你说得真有趣。”
“就这些。”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崔基凤放下听筒转过身来。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弟妹们全都聚精会神地在看电视。他的母亲拎着一篮豆芽从里屋出来,以热烈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柔声问道:
“今天晚上不碰头?”
“嗯,不碰头。”
他和母亲一起走到沙发上并排坐下。母亲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得多。这是因为她吃的苦太多了。她很早就失去丈夫,一手把六个孩子拉扯大,真是受尽了苦。
“像今天这样的晚上也不见面……”
“见面干什么呀!”
崔基凤自言自语地说着,从背心里掏出烟荷包来。母亲看着儿子把烟叶朝烟斗里装,问道:
“刚才那只电话是哪儿打来的?”
“哦,没事。”
他在烟斗上点了火,然后吧嗒吧嗒吸了几口。
“说是妙花打来的。是不是她叫你今天晚上去跟她见面?”
“她要求见面,我说我不高兴。”
“什么?”母亲惊讶地问道。
“圣诞节前夕,路上尽是人。这种现象不正常。何必像小孩子一样混在里面乱转哩!”
“这种事你是不喜欢,不过你也得替她想想,她会感到难过的。”
“不会的。”他呼的吐出了一口烟,“您不吸一口?这烟是那位小姐给的,味道不错。”
“她都是你媳妇了,还称小姐?”
母亲从儿子手里接过烟斗开始吸起来。
“香味儿不错。”
“唔。这就蛮可以了。”
“你的弟弟妹妹都挺好,这样的晚上也不出去,都呆在家里……”母亲环视了孩子们一眼,小声对大儿子说。
“呆在家里,并非他们都很老实。”
他意识到弟弟妹妹都大了。兄妹六人,现在有五个在家里一块儿过活。因为他结婚迟,二弟先结婚搬出去了。四男二女,老四和老么是女的。小妹秀美性格开朗,很好地起到了老巴子的作用,相反老四秀姬比较迟钝害羞。老四现年二十七岁,还没有对象,她本人就不必说了,连妈妈也挺着急。秀姬算不上美人,秀姬如果是美人的话,也许早就卖掉了。
“明后天结婚,都准备好了吗?”崔基凤的母亲略微有点担心地问道。她把烟斗里的烟叶揪揪紧。
“有什么可准备的?”
弟弟妹妹们的视线一齐集中到他身上。他们最怕他。在家里他的话具有绝对权威,只要他开了口,弟妹们几乎都是无条件地服从,跟着干。
“饭店订好了吗?”
“她说由她来张罗,总归订好了吧!”
他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他的母亲似乎挺满意,微微一笑。
“娶亲要是像你这么容易,那就什么心也不要操罗!媳妇都替你安排好了!在眼下的社会里,这样的媳妇大概不会有第二个!”
崔基凤听母亲夸媳妇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他母亲对未来的媳妇非常满意。事实上谁看了也会说吴妙花是一流新娘。财阀的女儿,丽光照人,又到外国去留过学,是个才女,而且跟崔基凤相差十岁。这样的女人进门当媳妇,岂有不极口称赞的道理。不仅是崔基凤的母亲,家里所有的人都认为吴妙花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所以大家满怀希望,等着她登场。如果说有一点叫人前咕,那就是人们弄不懂为什么这样美貌的女子会自告奋勇嫁给一个三十七岁的老小伙子当老婆。由于她本人守口如瓶,也就无从得知其中的奥妙。何况这种事怎么样都行。因为最重要的不是原因,而是结果。
“现在你也得稍微打扮打扮了,像个新郎的样子。否则被别人看见不难看吗?”
“举行结婚典礼的时候,他一定很干净!”在银行工作的老三说了一句。
崔基凤把烟斗里的烟灰挖干净以后站起身来,踩着通向二楼的楼梯一级一级朝上走,他想下什么决心,但是一直走到书房都没有下任何决心。走到书房门口,他感到一阵昏眩,在墙上靠了一会才走进书房。一直坐在沙发上的秀美霍地站起来,审视着他的表情。
“什么电话?”
“没事。”他皱起眉头坐到沙发上。
“那女的是谁?”
“不知道。你走吧!”
崔基凤把妹妹撵走以后,陷入了沉思。尽管他认为这只电话是一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女人瞎胡闹打来的,但却越想越疑惑。一些疑问像蜘蛛网似地粘在他的脑子里摆脱不掉。打电话的女人是谁呢?他想到几个人,总觉得不像。那声音头一次听见,莫非是什么人开玩笑吧?
他站起身来,撩开窗帘,向窗外眺望。窗户上结着厚厚的一层冰,看不清楚。于是他索性把窗户打开,只见外面正飘着棉絮般柔软的雪花。
实际上吴妙花是决定今天晚上来看他的。他表示不愿意在外边见面,她就说到家里来找他,可到现在还没有来,这使他更加疑虑重重。他看了看表,十一点刚过。连一只电话也没有,确实奇怪。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霎时间被疑虑的火焰所包围了。好像是要让滚热的身子冷下来,他有好一阵开着窗户看下雪。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阿扎木《下雪了》的歌声,好像是一个女歌手在唱。雪下得这么大,妙花到哪儿去了呢?
他关上窗户坐到沙发上,又朝烟斗里装烟叶。也许是手指尖发抖,烟末子老是散掉。他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太丢人了。离结婚只有两天,肯定很忙,即使吴妙花跟某个男人进了旅馆,也是结婚前的事,我无权干涉。既然无权干涉,也就算了。她那么大年纪,而且那么美,又到过外国,至今还未跟人恋爱过那是不可能的。对于她可能不是处女,自己不是早有思想准备了吗?这些事是无可追究的。结婚之前不论她跟谁恋爱,与我都不相干。世上所有的姑娘,在结婚前美好的青春时代都有寻欢作乐的权利。不能为了结婚就摧残她的青春,压制她美妙的幻想。谁都有寻欢作乐的权利和自由,吴妙花现在也许是想熄灭她最后的青春之火。火花熄灭之前,总归要猛烈地燃烧一下。她抛弃自己的青春,去当一个男人的妻子,也许会觉得遗憾。现在她的心情是谁也无法理解的,而我应当理解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对着天花板吐出去。他的理性在嘱咐他一定要冷静,但是在他的内心却还有一个自我失去了自制力,非常激动。隔了一会儿,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踱步,最后终于披上大衣,朝外走去。
“哥哥,你到哪儿去?”秀美跟到大门口,不无担心地问。
“出去吹吹风。”
他拱着肩膀,弯着腰在雪地上走,刚刚走出巷子,恰巧有一辆空车开过来。
“您到哪儿去?”老司机通过反光镜看着他问道。
崔基凤霎时想起了W旅馆。但是,说要到那儿去,自尊心怎么也通不过。
“到市内去。”他茫然地说要进城。
汽车开始小心翼翼地在坡道上滑行。
他悻悻地望着窗外,雪依旧在下,咫尺莫辨。他深陷的眼睛不再看雪,茫然地停留在半空中。
“今晚真是白色的圣诞节。”
司机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懂,只是瞅了司机一眼。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晚上是白色的圣诞节。”
“哦,是嘛,对!”
他后悔从家里出来,心想接到一只身份不明的女人打来的电话,就这么焦躁不安地跑了出来,那我对她也太不信任了,真叫人寒心。生活还没有开始,就这么找上门去,实在不像话。即使那只电话的内容是事实,也应当理解妙花。如果不理解她,我跟那些市井小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尽管他的心不断地在大声疾呼要理解妙花,但他的感情却已经像一列火车在既定的轨道上奔驰。他知道前面没有障碍物,列车是不会脱离轨道的,而他的心要求他要有一些哲学的味道。他靠在结冰的车窗上不出声地嘀咕:“这不是哲学,是生活。现在我是为生活而到旅馆去的。”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出了毛病。尽管他认为不会这样,但总摆脱不了他所期待的世界似乎正在崩溃这样一种感觉。真令人不快!
他认识吴妙花是在六个月以前。他这么大年纪还未结婚,作为一个老小伙子已日见衰老。有一个老同学看不下去,安排他和妙花见了面。实际上,他并没有把结婚之类的事放在心上。他是学哲学的,认为要一辈子养活一个女人,还要生儿育女,这简直是自愿当奴隶,把枷锁往身上套。他觉得钻研自己的专业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所以他认为没有必要拼命像别人那样制造出一个老婆和孩子来。他所希望的生活是像鹰一样展开想象的翅膀,无限自由地在天空翱翔。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女人作为一个恋爱对象是有价值的,作为结婚对象则是没有价值的。
实际上,他结交的女人也有三四个,全是结婚适龄期的。她们都是一个样,眼睛里打着灯笼在找新郎,一方面又暗暗地跟他幽会。看见她们在市场里徘徊找对象,他有时要作呕。由于她们认为他不适合做她们的对象,同时也知道他是个独身主义者不准备同任何女人结婚,所以在他面前都绝口不谈结婚的事。
他生性脆弱,看女人眼界高,所以尽管不断地和女人发生关系,但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特定的人。可以说,他最大的理由是他还没有碰见过一个动人的女子足以叫他感到要爱。他和女人发生关系是司空见惯的事,也就是为了满足肉体的欲望。他认为这等于是吃饭和运动。不过,他有一点看得很明白:吃饭和运动可以一个人,而这种事一个人不行。
他的老同学很自然地给他们创造了一个机会,起先两个人谁也没发觉就去相会了。崔基凤像平时一样连胡子也没剃,穿着挺随便,看见吴妙花就有感觉,断定她像个婊子。当时吴妙花穿了一身最新式的流行服装,打扮得花枝招展。她是想显得格外漂亮一点,谁知年轻的哲学家竟把她看成妓女一类的人。
这样,她引不起崔基凤的兴趣就是很自然的了。崔基凤一上来看了她一眼以后,就再也不对她正眼儿瞧一瞧。他觉得跟她打交道是受侮辱,便彻底把她抹杀了。相会结束以后,他回家去的时候,出租汽车突然紧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