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之凉-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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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来看我,林夕颜,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你说这些……只是觉得,你是值得信任的朋友,你安静,你和她那么地不同,可我看到你的时候,总是会寻找着她的影子。
我知道,我全部知道的,因为我也一样,在看见顾堇修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寻找着他的影子。
我们都是静默的树洞,把喜欢藏了起来。
可是我都懂,懂是怎样的心痛和无可奈何。
我和顾堇修打了一架。沈青禾轻轻地说,我觉得他太过分了,他从来没有真心对待一个女孩,以前他怎样过分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可是这一次,我无法原谅他。为什么不珍惜夏小淼,为什么要伤害她……他是一个傻瓜!他不知道夏小淼有多重要!
我的泪水快要绝堤了。
沈青禾,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你身边的我呢?夏小淼那么重要,而我呢?
默默喜欢着他的我呢?
我的胸口变成一口黑洞,无边的沉。
我的指甲掐进了我的掌心里,这样我才能在面上让自己不动声色听着他谈论夏小淼,谈论他对她如何的喜欢,还有,她如何地重要。
他离开后,我还在矮墙上坐了好一会儿。
我听见他说,林夕颜,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他说,林夕颜,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看夏小淼。
他说,林夕颜,我喜欢和你聊天。
聊天,只是聊天。他喜欢的只是一个如我一样安静听他说话的人,只是一个树洞,把他的心情放进起来。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愿意做沈青禾的树洞。
《情颠大圣》里,岳美艳不也是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变成了白马吗?不管变成什么,只要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已经满足了。
沈青禾的背影越来越远,在暮色里,我的眼睛潮湿了起来。夏小淼为了爱情奋不顾身,而我为了爱情隐忍退让。
原来,我们都是无比强悍的女孩,我们可以为爱,忘却自己。
2。17岁无法承受的压力
隔了些日子,我和沈青禾一起去看了夏小淼。在城郊的少管所里,隔着一张桌子,我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她清瘦了一些,精神却很好。
她笑得咯咯地,她说,林夕颜,其实这里并没有想象的糟糕,我过得挺好。
倔强如夏小淼,依然不愿把脆弱剥开来。
沈青禾安静地坐在一边,听我和夏小淼说话。他的眼神,缠绕着她,可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指甲已经齐剪了,那么爱美的夏小淼在指甲剪掉时,是怎样的心情?她的手指生得很美,白皙修长,圆润的指甲泛着清凉的光芒,她喜欢抹指甲油,然后举着它们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鼓着嘴巴吹气,很风情。
别人都说夏小淼早熟,小小年纪却风情得可以。但我觉得,这样的风情不是贬义,是一种美到骨髓的味道。在一群干瘪青涩的女孩中,她是那样的耀眼,光芒四射。
如果没有顾堇修,如果没有顾堇修在她的人生里出现,她的人生应该是顺风顺水的吧,可是,人生总是没有“如果”。像我,也从来不曾后悔遇到沈青禾,即使疼痛,但觉得人生没有了他,是怎样的苍白,怎样的呆滞。
我们离开的时候,夏小淼有些迟疑地对我说,小夕,你不要生他的气,不关顾堇修的事……他一直没有来看我,我想他,想见他,林夕颜,你去找他来,好吗?
我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那好吧。
夏小淼的脸就笑嫣如花了。
沈青禾带去了很多的东西,书本,零食,围巾手套,还有漂亮的发卡。他把它们堆到她的面前,他说,好好看书,出来还要参加高考。
夏小淼的成绩那么好,她如果不上大学真的很可惜。她期待地看着他,我还能考吗?
他点头,肯定行的。
看过夏小淼后,沈青禾送我回家。
只是一段距离的路程,可那是我盼上一个星期,或者更长时间的一段。我和他,慢慢地熟稔了起来,即使我们的话题永远都是夏小淼。
我跟他说夏小淼的事,说她怎样顽劣,怎样任性,怎样惹人生气。可是沈青禾一直带着微笑倾听。夏小淼的成长和他太不一样了,他一直是一个天性温和的人,他从来就按照原则和规矩生长着,在大人的眼里,他是值得骄傲和称赞的。
所以夏小淼的事,在他听来,是那么地精彩,无与伦比的美。
他总是笑起来,然后说,她竟然这样,她真的这样做了?他从来没有问及我的成长,我小时候的事,或者是现在的事。我很想告诉他,我画了很多画,都是他的样子,在风里,在街口,在梧桐树下,在矮墙上,在一片盛开的朝颜花里。
我想问他,你要看吗?想看吗?
还有,我想问他,会考哪一所大学,这样,我也会把这所大学当作我的目标。即使不行,也要考到那个城市去,我希望和他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看书,希望和他走在蔷薇花开的校园里散步,希望在一格一格的书架里寻找同一本书,还希望,在傍晚的时候,坐在顶楼看最后一片阳光散去。
这多美,像童话一样。
可是,林夕颜不是灰姑娘,不是穿上华丽的裙子,坐着南瓜马车就可以抵到王子的城堡,王子的城墙那么高,林夕颜只是站在远远的暗处,托腮凝望。
心里很灰,但却竭力地掩饰。
已经决定当朋友了,当树洞了,那我就要好好地扮演我的角色。
我还是漫画班里最刻苦的一个,我画的漫画偶尔也会得到老师的称赞。我知道,我是不被抱有希望的学生,就像父母想的那样,我能够安安分分地读完高中,他们把我送出国,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像夏小淼那样操心,不像她那样让人头疼。
但我知道,我羡慕夏小淼,甚至嫉妒。
想到夏小淼,我还是决定去找顾堇修。
都是他害的,可是夏小淼进了少管所后,他竟然一次也没有去看过。这样凉薄,寡情,说不定现在正和某个女孩纠缠不清。
我在“水格”酒吧找到他,桌子上、地上凌乱地都是酒瓶,东倒西歪,连同他的人,也醉倒在地上。陆凯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扶到沙发上,他的手里,还拿着酒瓶子叫嚣着。
包房里酒气熏天,我皱了皱眉,难道这些日子他不上学,就是成天躲在这里喝酒?
他这样算什么?内疚?自责?还是无法面对?
我走过去,用脚踢踢他,喂。
他嘟囔一声,翻了个身不理我,手里的酒瓶子直接往嘴里灌,倒了他一脸都是,很狼狈。
喊不答应的,他醉了。陆凯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说。
他每天都这样,知道他心里自责,觉得都是他害了夏小淼……
还好,他还知道自责。我轻蔑地说。
我再用脚踢踢他,用了些力。
顾堇修还是没有反应,只是拿着酒不停地往嘴里灌。我就抄起面前的一瓶酒朝他脸上倒了下去,喝,喝死算了。
要不是想到夏小淼,我才不想见他,现在知道自责,当初就不要那样薄情了。
陆凯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忘记了来拦我。
酒散了顾堇修一身一脸,他终于被酒呛到,咳嗽着挣扎着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揪着我的衣领,你也疯了吗?他吼。
我迎着他的目光,我看见他的眼里有痛楚,那么深。
他是真的自责了,后悔了。
他的身上,背负着了夏小淼的命运,这样的沉重,是他这个17岁男孩也无法承受的压力。他毁掉了一个女孩的前途,他改变了她的人生,这些都不是他原本想的。现在的他,也因为这样的改变而痛苦万分。
我一直在责怪他,怨他,可是他的心里,也给了自己很多的怨恨。
所以,他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逃避责难。
不上学,昏天黑地的喝酒,他要把自己变成一滩烂泥,他也要把自己的前途都毁掉,好像这样,才是公平。
他的手渐渐地松开了,眼神越来越迷离,然后一头栽到了地上。
3。照顾生病的顾堇修
顾堇修被送到医院急救,是酒精中毒引起的昏迷,伴有胃出血。
医生呵斥道,这样喝酒,简直不要命了!陆凯喃喃地对我说,他心里难受,我们也阻拦不了他!因为夏小淼的事,他真的是很内疚。
我看着病床上的顾堇修,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干裂。医生给他清洗了肠胃,输上了液。我让陆凯他们先回去,我留下来陪顾谨修。
我坐在顾谨修的身边,他一直没有醒,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着,眉头皱得紧紧地,好像在做着噩梦,手在胡乱地抓着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缓缓地伸出手去,握住他。他终于安静了下来,沉沉地睡去。
我醒来的时候,正迎上顾堇修的目光,他看着我,眉眼之间是一片柔和。
你醒了?我抬起头,却发现我的手还握着他的手,如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昨天……你好像在做噩梦……我的脸腾然地红了起来。
我知道,不要解释,我不会误会。他冷冷地说,眼神里的柔和收了回去。
我垂下眼,站起来。
夏小淼……她想见你。我轻轻地说。
门突然被推开了,我抬眼望去,是沈青禾。我的身体开始发紧,看着他。
他有些愣,林夕颜,你怎么会在?我的声音有些发窘,心里有些暗暗地庆幸,幸好他进来的时候我已经醒来了,如果他看见我握着顾堇修的手睡在他的床沿上,一定会误会吧。
你怎么来了?顾堇修没有给我机会回答沈青禾,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沈青禾。
陆凯打了电话给我,你什么时候回家?爸爸已经气坏了,你早点回去向他道歉。沈青禾说。
我不需要向他道歉,你走吧!顾堇修硬硬地顶了回去。
顾堇修!我有些着急,沈青禾是哥哥,他怎么能这样和哥哥说话?
那,随便你。我走了。沈青禾说着朝门口走去,在开门的时候,停了下来,没有转身,淡淡地说,别喝酒了,回学校上课。
我跟你一起走。我急急地说,没有回头看顾堇修,跟着沈青禾一起离开了。
我不想让他误会,我只想要撇清我和顾堇修的关系,如果不是夏小淼,我不会找他的。只是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这样的喝酒,是完全的放弃了自己,自暴自弃难道夏小淼就能够出来了吗?
但是,他,是死是活,又怎样,那是他自己的事。
走出医院的时候,沈青禾转过身来对我说,林夕颜,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
照顾他一下,我知道你很讨厌他,但是他现在是个病人……他不接受家人的帮助,他总是带着敌意对着我们,你知道的,他的朋友,那些朋友都只会和他一起瞎混……你照顾他一下,也许可以让他振作起来。夏小淼……夏小淼不会希望他有事,我也不想。他说。
嗯,好。迎着沈青禾信任的目光,我点了点头。
我从来无法拒绝沈青禾的要求,还有夏小淼,是的,她也不想顾堇修这样消沉下去,堕落下去,她也不希望他有事。
她从来没有怪过他,从来没有怨恨过他,她只想要他好。
那好吧,我会尽力的。我说。
沈青禾离开后,我转身回了病房。顾堇修拿被子捂着头,吊针被拔掉了,液体全部流到了地上。
一定是我们走后,他发脾气拔掉了针头。真是一个坏脾气的家伙!
我走过去,拉开他的被子,他倔强地和我拉扯,然后哗啦地坐起来,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干吗?滚呀,快滚!他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我不看他,拿起桌上的棉球擦他的手背,因为拔掉针头,血渗了出来。
不要你管!他吼着,努力拽他的手。
顾堇修,你别闹了!你又不是孩子,你以为这样就会有人来哄你?说乖……我愤愤地说着。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想着自己吗?夏小淼已经坐牢了,只是喝酒发脾气就能挽回吗?
整个上午,他都不再理我。我让护士换了针头,守着他输液。
窗外是一片草坪,有孩子在上面笑闹着,有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摔倒了,我立了立身子,然后他的爸爸就一把把他抱了起来,举过头顶。他们在笑,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很柔和,很温暖。
我也轻轻地笑了。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爸爸妈妈亲近了。他们每次来,我都故意冷漠着他们,虽然希望能多待一会儿,能多陪我说上一会儿话,但面上倔强地假装着。其实很想被他们看穿,看穿我的孤独和脆弱,看穿我内心的迷茫。但嘴巴上却无谓地说,不要你们管。
我是多言不由衷呀。
顾堇修输完液后,我就去学校了。我跟他说,晚上会再来看他,他没有说话,脸一直侧向里面,看不到表情。
放学后,我坐在夏小淼的座位上,橘色的桌面上被她划了一些痕迹。我想起我们上课传纸条,想起我回答不了问题时,她用老师都可以听得到声音在下面“告诉”我,想起体育课她总是拖着我的手跑800米……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