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向前冲-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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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儿愣愣看我,我啧啧嘴继续查哨去。在营外遇到敌方的探子,我打个响指,小样的,碰上姑奶奶我算你倒霉!探子一看被发现,拼命打马落荒而逃。我一个跃身,轻松将她提溜回来,得意洋洋往营帐里一摔,叫武官们审问去。
中午我按时回帐,却仍然一口也吃不下,到了晚间一日未进餐,我也不觉饥饿,抱着被子叫素问给我念书听。素问念的是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见,眼前晃的都是秦江月的影子,我记得他冷酷的样子,记得他微笑的样子,记得他温顺的样子,记得他思念我的样子。一切的一切,我都记得,因为我说过,他是我的人。
素问忽然扔了书,直直地望我道:“殿下不要再想他了!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一旦心变了,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忍不住笑起来,点点头,是啊,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永远也拉不回来了。可是我心口疼,钻心地疼,他一直在我心底,已经生了根开了枝,除也除不掉了。
美人师父忽然变了颜色,叫素问退下,我的眼睛干涩得红肿,很不舒服,我闭了闭眼,窝进被子里。澹台月拿帕子擦拭我的嘴角,一抹艳艳的红,我抿嘴笑:“师父,我和秦江月果然没有缘分呢……”
澹台月失神地看手里的帕子,我茫然闭上眼睛,睡梦中又看见秦江月,他悲哀地擦我的眼泪,我抿抿嘴朝他微笑:“原来我还是当初那个抢你的山贼,只是总也抢不到。”
秦江月的眼泪落下来,俯身轻柔地吻我的唇,清清凉凉,我闭上眼,贪婪地抱紧他,扣开他的牙关紧紧地追随,从唇角滑到颈间一口一口地咬。他一边吻我一边流泪,紧紧拥着我,真实得好似从前路上逃难,他只有我,我只有他。我的心口疼得直哆嗦,好象有人一刀一刀将我的五脏六腑都割成了片,眼里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我把他的手按在心口上:“江月,我真的后悔了,我后悔为什么要遇见你……”
他看着我,泪眼里尽是怜悯。
我咧开嘴笑了一笑,闭上眼沉睡,我不需要怜悯……
这一睡,昏沉沉醒过来已经过去了三天。我手软脚软地爬起来,没看见美人师父。素问呆愣地守着我,说美人师父生病了,在帐里休息。
素问强逼我喝了些东西,才让我从营帐里出来,所有的人都避着我走,我茫然立在雪地里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应该去看看美人师父。但到了帐外,美人师父却在帐里回应说伤寒见不得风,更怕传染给我,不要进去了。
我转了一圈,有将士提起前方探子回来了,我传令升帐,茫然坐在中军帐里,听探子报说,青月国境内因饥荒多处发生暴乱,青月国调动兵马前往镇压,西燕国突然出动数百万大军,陈兵边境蓄势待发,一部分已经越过东圣国境,而青月国边营后退四十里。
“完了?”我散乱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她身上平静地问道。
探子愕然,忐忑不安地左顾右盼一番,终于踌躇道:“还……还有,前方传来消息说西燕和青月……”
“好了!”老丞相忽然厉声喝住,微眼角瞥我一眼,挥手叫探子下去。
“慢着!有什么不能说的?!到底是什么消息报上来!”我不耐烦地呼喝她回来,营帐中一静,探子有些疑惑地看老丞相一眼,道:“是,末将得到消息,青月派使者请求和西燕国联姻,西燕国昨日已经同意,昭告天下将于下月十五下国聘,三个月后迎娶青月国九皇子封江月为西燕国太女王夫。”
我直直地看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我情愿此身立刻化做一缕清烟从这世上消失,情愿我是一个陌生人,冷眼旁观这一切,我不认识她们,也没有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原来我和秦江月到头来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回首望,已经看不到来时路。他的青丝还偎在我的怀里,带着淡淡的温暖,透过我的衣衫扎着我的皮肤。
我出了营帐,捂住心口,那里一直有什么堵着,叫我无法呼吸,想一想就会疼。满天都压着阴沉沉的云层,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人,刺骨的冰冷穿透了衣袍,苍茫的大地一片破败,脚下的土地,荒芜贫瘠,我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却同这片土地一样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我闭上眼,倾听从青月国方向刮过来的寒风,还记得昔日,秦江月斜眉灯下,衣袖风流,不屑地提着我的领子道:“是哪个说要抢了我回山寨做小爷的?”
我低头轻轻地笑,那时节江山如画,轻衫妖娆,逍遥自在,如今,都化做了冬日的风逝去了……
他曾揪着我说:“萧萧,你若是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我笑着吟诵;眼泪顺着眼角淌下去,落到雪地里再寻不见。
西燕的动作很快,眼下这等动静,莫非是要出兵了吗?
我与众将商议后,拔营立刻前往东女郡。根据情报,左丘宋已经没什么武将,原先镇守在东女郡的是一个只会吃喝的窝囊废。
东女郡显然是提前已经有所防备,我的大军一到,对方立即城门大开,一员武将披着火红的战袍,提着一柄大刀领头带队冲了出来。对方竟然换了新将领?
我驾马立在大军最前方,看那武将身姿矫健丝毫无惧,心里忍不住赞叹一声,没想到左丘宋手里还有这样的人才。但当她冲到对面,我的心骤然缩成一团,犹如堕进了冰川的深渊里,没想到,我和她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重逢。
她说她在东圣发了财,过得很好,她要我来投奔她。原来,大宝做了将军,我和她竟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是我疏忽了,那镯子本就不是寻常物,在满目苍夷破败的地方会平安地住着高门大户的深宅大院,家仆教养有礼且训练有素,哪里会是普通的商人?
大宝,你可曾料到,我们姐妹会如此相见?
李大宝扫一眼我和我的军队,拍马出来高声喝道:“呔!东圣国镇国将军李大宝在此!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本将军不杀无名之将!”
我缓缓上前,却被素问扯住,营下一员先锋已经冲出来喝道:“休得无礼!东圣国金凤太女殿下携先帝玉玺在此,你这乱臣贼子,还不快投降!”
李大宝吐口唾沫:“呸!什么金凤银凤、先帝玉玺,东圣国只有一个女帝,也只有一个太女殿下在京城,哪来的什么假太女!”
先锋气得火冒三丈,还要再骂,我拍马迎上前:“刘圣王原是篡国逆贼,弑君杀主,屠杀百官谋朝篡位,名不正言不顺,是为不忠不义不仁;无视祖宗法令,屠杀皇族血脉,是为不孝!更何况她倒行逆施,滥杀无辜,荒淫暴政,民不聊生,是为无德无能;敢问李将军,此等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德无能之辈何敢称帝王?!何敢为东圣人主?!再问李将军,刘圣王窃国以来,所为如何?为何暴乱四起,民怨沸腾?为何饿殍遍野荒无人烟?!将军为此等人效忠,是为国还是为民?只怕为天下人耻笑,不过愚忠耳!”
李大宝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沉静道:“食君之禄,忧君之事,你不必多说,各归其主,今天你要想入城,就得先过了我这关!”说完提刀就砍了过来。
我默然,大宝还是这脾气,她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今日走到这一步,也许有她自己的难处。
评心而论,大宝的刀法很不错,但是敌不过我身手敏捷,十招后被我挑翻马下。我的大军立刻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大宝咬牙闭了眼道:“你杀吧,我大宝若出声求饶就不姓李!”
我不由一笑:“将军此言差矣!将军固然忠心可嘉,可将军有没有为天下的黎民百姓想过,天下苦战久矣,连年征战,人丁稀薄,民困至死;外又有西燕虎视眈眈,难道将军忍心看东圣灭国吗?”
李大宝哼一声,道:“西燕出兵乃助我王平叛,何来灭国之说,你是一派胡言!”
我收回权杖;大宝就是嘴硬;她如何会不知道:“将军何必自欺欺人,莫非将军不知西燕当初是怎么灭了尤女国?如今西燕只是陈兵边境,何以青月国退兵四十里?!今日之势,东圣积弱久矣,君不正,国无民只恐一朝亡国而无还手之力。将军不若投诚,我左丘瞳明发誓要重整河山,让东圣昌盛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复国之期指日可待,将军又何必为虎作伥,与天下百姓为敌呢?”
大宝皱着眉头起身,面色不定;眯着眼瞧了瞧我:“你待如何?”
我一笑:“放将军回城,望将军仔细思量,为天下着想。”我打马回去,大宝上了马叫道:“喂,左丘瞳明,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我回首道:“将军好自为之,我明日等将军回话。”
夜晚,城中稀稀拉拉亮起几盏昏黄的灯火,大多是巡逻的灯笼,满城皆是漆黑。东圣的百姓大多数是没有钱点油灯的,便是富裕人家也舍不得。
李大宝的帅帐在城楼下;我进去时,她正一个人坐在灯下一碗一碗地喝闷酒。我啧啧嘴,从房梁上跃下夺过酒碗闻一闻,大宝一怔,门口的卫兵已经惊叫:“什么人?!”一边冲进门内,长茅对准我。
李大宝回过神来,惊喜地叫:“无双?你怎么来了?你们都下去!”卫兵疑惑地互望一眼出去。我嘴角撇撇:“大宝,这酒烈了些,你一个人喝什么闷酒?”
大宝拉着我坐下,不好意思道:“哪里,干坐无聊喝酒解闷而已。”我们两个说了些别后的近况,大宝忽然想起,问道:“对了,无双,你怎知道我在此处?莫非是我姨母告诉你的吗?”
我给自己倒碗酒:“找你还不容易?如今你发达了,竟然当起将军来。”
大宝沮丧地叹口气:“狗屁的将军,我这将军当得好生窝囊,不说了,你不是逃难吗?听说还娶了夫郎,怎不带来叫我瞧瞧?”
我心头一酸,道:“姐姐莫提了,我如今正是伤心失意人,到头来一场空。”大宝嘿嘿一笑拍拍我,大碗地灌酒。
两个人喝了五分醉,相互扶着从房门里出来,看外头白茫茫一片,酒气上来也不觉着冷,大宝打着嗝搀着我回后院,一边安慰我:“妹子看开些,来来去去,总有不如意之事。你放心,只要有我大宝一天在,就不会叫你没饭吃。男人嘛,多的是,赶明儿个,姐姐再给你找个俊俏的,多着呢,保证你看了……”
大宝突然一下咽住,身形也跟着一僵。我喝得有些头昏,擦擦眼,一看面前站着的正是清儿,披着厚厚的斗篷,手里提着饭盒,在雪地里俊雅如玉,旁边跟着两个小厮,美人师父的书童提着一盏灯笼。我眨眨眼睛,肚里腹诽,怎地出来打仗还带着清儿?清儿的伤果然好了许多,恩,这是给谁送饭呢?
清儿斜睨一眼大宝,大宝讪讪咳嗽一声丢开我站直身。我嘴角一抽,你个见色忘义没出息的,看不起你!
清儿眯起眼睛看我,上下打量一通,尖锐地问道:“水三小姐别来无恙,怎么有空来这等地方?”
我嘿嘿笑道:“来看看大宝,顺便看看你的伤。”清儿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房去。
大宝讪讪看他进了屋,长出一口气,垂头越发地沮丧,我顺着她的目光瞅瞅清儿的房门,咳,大宝到底还是难过美人关嘛。
我问她为何清儿会在此,大宝抓抓脑袋:“如今四下都不太平,我在此地打仗,原想送他到乡下避一避,可是他不肯去。我怕姨母年纪大了,照顾不到他,便带着他到了东女郡,可是眼下,唉……”
小书童在门口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大宝脸上露出些须忐忑不安的喜色来,我们进了房,书童掩上房门,屋内帐暖灯明,火炉上热腾腾地炖着茶,比我那帐篷可是暖和了不知多少倍?我似笑非笑斜一眼大宝,倒是会心疼人。
清儿把饭菜摆上来,添一副碗筷,我和大宝狼吞虎咽。清儿眉头一蹙:“莫非你一路都没吃饱吗?”
我老脸一红,嘿嘿,那啥,清汤挂面很久了,瞧见有好伙食自然不能亏待自己了。清儿眸子一闪,把我从头到脚又看一回:“水三小姐何时到的?”
我吃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