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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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饶命。”进来的迈尔斯举起手作投降状。
“不许叫我大姐,我尚未婚配,就是被你们这帮人叫老的。”
决定出发前再请大家去玩一趟,成功的商人总是擅长利用别人感情上的弱点,豁达大度反倒不会吃亏,况且全天下,要让员工说你老板半句好,都是不容易的,要让搭档出真力气,就要懂得进退得当,我想风行成立至今,我的确尽了全力。
那天去看过会场,公事也大概交代了,下午按时收到法院的传单,晚上请赞助商和协会专员共进晚餐。
夜里回去得很晚了,用手扯开领口拖着步子上楼,这些天精神高度集中,应付各方来客,难免感觉累,还没跨上走廊,突然外面有车大灯略过,照得客厅一下通亮起来。我停下来,在原地想了两秒钟,还是决定下楼迎接。
但我却看见两个陌生的男女一左一右陪着昀森进来,我不禁怔了一下,收住了脚。
“我不是说我没事吗?”他是对身边的人说。
“宝贝儿,别骗人了,你刚刚明明吐得厉害。”女人摸摸他的脸,一脸心疼的样子,“好啦,这下安全到家了。”
“让伊森休息吧。”男人拍拍他的肩准备告辞。
“需要我今晚照顾你吗?”女孩的表情似乎很期待,大胆的建议总是在最佳时机提出。
我从暗处走出来:“你怎么了?”
他们同时看向我,除了昀森外都有些意外的样子。他在这时轻甩开旁边两人,慢慢上前几步到我面前,扑鼻就是一股已被空气冲淡过的酒气。
我轻蹙眉:“喝那么多?”
“你没有看我醉过吧?可我喜欢你醉的样子,一点防备都没有,跟平时的你不一样。”他说得不急不徐,表情很平静,又不像真醉。
“谢谢你们送他回来。”我抬眼向那两位客人有礼地说了一句。
“今天是封镜仪式,有几个俄罗斯同行把伊森给灌了,怕他开车不安全,我们就送他回来。”男孩解释。
我一把拉过昀森:“好了,上去休息吧。”
他突然反手推开我的手臂,主动攀上我的脖子用力搂住:“我们好几天没亲热了,你都在忙些什么?成天不见人。”虽然他说的是中文,还是让我觉得心惊。
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得太过亲昵,这对他没什么好处,所以我只好强行将他拉开,可没想到他的力气还挺大,死扣住我不说,还回头冲那两个已经有些呆住的朋友低嚷道:“他是我的。”这句是英文,在场的都听懂了。
我索性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他将楼梯的方向带:“各位晚安。”
他倒也合作,没有耍酒疯,一路跟上楼,我把他甩到床上,再下楼去关门,这时候那辆车已经开出了大门,女孩还在车后座一直回头看。
虽然自己醉酒时也有被昀森发现,但我是无声无息的,不像他那样张扬着原貌,带着几分危险,需要人安慰。回到房间,脱掉上衣去洗澡,水从脑袋直冲下来,让我顷刻有种醍醐灌顶的错觉,我终于知道我们之间最缺乏的是安全感,掌握不了对方的变化,却又有相同的不甘心,想放对方自由,却发现自己单单只对他苛刻,我们是男人,表达方式总是难免独断自我,心里想的和真正做的并不一定是一回事。
胡乱擦干头发,任其篷松地躺着,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几分少年时茫然,布着少许红丝的眼睛正闪动着自己都不明所以的情绪,我深呼吸,顺手在腰间围了一条大浴巾走出浴室,结果发现昀森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听到我的脚步,就缓缓抬头斜着目光温顺地看着我,他先说话,声音并不响:“你生气啦?”
“没什么好生气的。”
“就算生气你也不会说。”
“你希望我生气?”
“我只是希望你在我面前更直接一点。”
“怎么才算直接?让我在你的同行面前直接还是——要我对着摄像机直接?”我曾因他种种骇人的举动震惊和感动过,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要用另一种方式提出来刺激他,有时候本意和表达总是有很大的差异,那是自虐的力量在作祟。
“你根本不稀罕那些是吗?可我稀罕!”他突然激动起来。
“我们在一起,本来就不可能顺利,这你清楚的。”
昀森发泄似地用手肘重重撞了一下墙,脸色开始不太好看了:“我有很多方面让你不满是吗?”
“你醉了。”
“你明知道我清醒得很!”
“你打算跟我争辩你是否真的清醒?”我转身拉开衣柜,一把扯掉腰上的浴巾丢到地上,将取出来的睡袍披上,在腰间顺手打了个结,“你应该去洗个澡,然后睡觉,醒来之后我们再来讨论其他。”
“讨论就等于能解决?”
“好,我承认,你确实很清醒,但你想找麻烦。”我走过去,“如果你坚持要在现在说,我也不反对。”
“你生气了。”
问题果然兜回来了,当然,这次我会如实回答:“对,我不大高兴。”
“我们在一起,高兴多于不高兴,对不对?”
我叹口气,在他对面的地板上坐下来:“告诉我,你焦虑不是因为酒精。”
他抓了抓头发,很倔强的表情:“总感觉你一回香港,就会离开我的。”
他很坦白,坦白地让我觉得似乎这趟香港真不该去。“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怕你离开我?”
他漂亮的瞳孔猛地缩了缩,闪过一刹那的悸动,然后黯然道:“我不会的。”
我们现在的处境已经是不能不跨出那前进的一步,普通人的私生活尚不可能瞒得过去,更何况昀森这样随时要面对公众的人,我差点忘记他甚至还背负着某些个家族使命,还有身后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细想,我简直要头大。
“回去之后,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如果行不通,你我也不可能私奔。”
他突然笑出来,嘴角有些苦,但刚刚兴起的气势已经垮掉:“呵,我们私奔吧。”
“过来。”我向他伸手。
他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十指相缠,我一个用力将他拉过来,然后我们扑倒在地下滚成一堆,我压着他的上半身,直看进他眼眸深处:“你能不能不要再惹我生气?”
“不喝醉的时候可以。”无赖地躺着不动。
“那女人是谁?”
“哪个?”他在笑。
“刚刚叫你宝贝儿的。”
“噢,她啊……我的一个师妹。”
“你的师妹学姐可真不少,几乎可以开武林大会。”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妒忌?”
“饶了我吧,我才不会跟你那帮小姑娘吃醋。”
他摇头叹道:“震函,我怎么会爱上你的?”
“那要问你自己。”
他一抬胳膊将我的头拉下重重缠吻上来,带着那么点恼懊的甜蜜,情热的手掌从我睡袍下摆钻入,在不该点火的时候肆无忌惮,身体的摩擦是那么有力,我粗重地喘了一下,将他重新按回到地板上阻止他的进犯:“今天累了,别挑逗我。”
“真是个没情趣的人……”他的手可没有按我指令停下来,唇纷纷扬扬散落在我的颈肩,“我怎么会让你感觉累呢?”手指已毫不留情地直取要害,伴在耳边低缓的犹如叹息似的情话,那低哑的呢喃配合着手下的律动,如电流一般随着下体扩散至我的全身……
“呃!”抑制不住巨浪侵袭,闭上眼仰起头享受起来,他很清楚我的敏感带。
“你的声音可真煽情。”他用足以蛊惑人心的嗓音轻声道,“要不要我继续,嗯?”当他的身体下滑,一路敞开我的睡袍时,我已经意识到没什么再能阻止激情的蔓延,当那阵温热潮润包裹住我,我浑身一颤,牵动两人情欲的是彼此激烈的心跳,从下半身阵阵上涌的快感狂猛得无法比拟,感受到那高烧般的热度和糅合着酒精味道的唇,重复着令人魂神俱失的高潮……
周三的展览很成功,媒体的捧场令声势一下涨了几倍,拍卖区七成的画都被预定,是个很好的成绩,当天下午又接到周建霖的电话,无非是表达长辈对晚辈的肯定和欣赏,已属顶级奖励。
周晴一身中式旗袍衬托出曼妙的身姿,吸引了各方的镜头闪光灯,正因为有这位有神秘艺术气质、精通欧洲美术史的女主持加盟,使眼前这些有东方神韵似是而非的作品又多出几分光环来。
合影时,周晴很自然地挽着我的手臂,带着一脸含蓄的灿烂,效果显著,隔天大卫和凯文还追问我这是不是女朋友,在得到我的否定答案之后,他们还穷追不舍一致认定我是在刻意隐瞒事实。
九月的最后一天,我同昀森搭乘当日最早的一趟直航班机飞往香港。刚扣上安全带,他就盯着我说:“这是我们头一次坐同一班飞机。”
我淡笑:“感觉怎么样?”
“棒极了……很棒。”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就收住了嘴,接着叉开话题,“昨天我到公司,迈尔斯给我一个护身符。”他抬了抬手腕,上面有个红色的结,“我答应他到香港之前会一直戴着它。”
“迈尔斯?”老实说,真没想到,我知道他的心思,总有那么一点放不下,所以常常搞这种噱头,不过这种小事件上倒显得他这个人相当致趣:“他哪儿求的护身符?老外也兴平安结?”
“说是过去在家乡唐人街买的。”昀森不置可否,在接收好意之类的事情上,他也是大而化之的人,“他到底是哪儿的?”
“威斯康辛州的密尔沃基。”
“啊哈!”也知道自己上当,“他应该送我一只橄榄球。”
“谁让你是偶像呢。”
“你就别损我了。”他从空姐手中的竹编蓝子里取出一块巧克力,拨开薄纸送到我嘴边,“咬一半。”
他把另一半丢进自己嘴里:“我现在也有点上瘾。”
“难怪冰箱里的那一盒圭亚那有二分之一神奇失踪。”
“正想跟你说,还是上回略带点覆盆子味的黑巧克力味道好。”
“曼特尼?”
“对,就是那个。”两个大男人在飞机上议论巧克力的确是挺怪异的,但我却感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定,总感觉融洽比争执好,我们本来都并非十足好耐性的人,讨厌冗长和繁缛,尽量缩减复杂和麻烦,喜欢一加一等于二的方程式,但现在我们却要面对一堆问题,渐渐也为对方磨平了些棱角。
五小时后,他的脑袋搁到了我的肩膀上,居然睡着了,没忍心吵醒他,扬手示意,一位漂亮的红发空姐亲切地递上一条薄毯,并朝昀森和我多看了几眼,之后,对我们的服务堪称殷勤,我猜她可能认出昀森来了。
“我记得我们坐的是经济仓。”他迷糊地睁开眼。
“是的,头等仓在我们预定机票之前就满了,而我们必须在今天赶回去。”
“记得给他们写表扬信。”他笑着再度闭上眼,这人还真能睡。
十几小时的长途飞行可不是闹着玩的,背脊酸软四肢僵硬是必然结果,用昀森的话就是:睡得差点“落枕”。一出机场,就有霍家的车子在出口处恭候了,突然现实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我和他对望一眼。
“哥!”从车上下来一对璧人,高挑清秀的阿齐正向我们这边招手,一脸明艳的笑容,她身边站着正是踏实的钱永。
阿齐率先冲上来与昀森拥抱,撒娇似地不肯再放开:“可想死我了,晚上弹琴给我听。”
第29章
29
昀森迅速有了些做大哥的样子:“后天结婚的人了,还这么皮。”
兄妹俩站在一块儿,那样的身高气质,像一幅画,惹得出入机场的行侠客们纷纷回头留恋,阿齐笑眯眯地看着昀森:“哥,你什么时候也会像模像样教训人了?在斯坦福待了几个月就成学究啦?”
他轻揽她的背,口气宠溺:“从某种角度说,我非常同情钱永。”
受害者却不以为意,已开始学着为妻子开脱:“我算是天生自虐,怪不得阿齐。”
这话把我都逗乐了,昀森立即损人地接上:“哈,如今就好像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差不多也是这样了。”钱永与他击掌,然后与我握一下手,“震函,谢谢你能来观礼。”
阿齐看不得他这么生疏,一下靠到我身边来牵住我的手臂:“震函也是我大哥,要你这么客气干嘛?他本来就是一定要来的,对吧?”
重逢的喜悦快速滋生,却掩不住心头那份蠢动的不安,你准备好了吗,杜震函?如果只是认可我与昀森的新身份,确认对方只是亲友会名单的一员,集体领命亮相,争取锦上添花,这样简单是不是更好?是否要回避?到底采取何种姿态最有说服力?怎样才能征服全场观众又不失体面?呵,看来天底下没有什么智勇双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