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妄想曲-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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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指甲刺进掌心里,才平静的领了旨出了储秀宫。
天气晴和,天空湛蓝。眼前熟悉的宫墙在正午的光辉下闪着灿灿的光。
极致的喜悦过后,胤禩心里反而有些发冷。让自己去瞧胤礽,皇父终于是起了疑心吧?
帝王多疑么,皇父晚年之时多疑之心更甚!手握重权一枝独秀的自己其实如履薄冰……还有十几年时光,哪里能保证日后登基的一定是自己!
璀璨金黄的琉璃瓦闪的胤禩眯了眯眼,百余年之后那一日的宫城暗淡云散烟消仿佛又入了眼。
咸安宫已经近在眼前,胤禩的脚步开始沉重了,
一张温润面孔在灿灿的光辉下反倒忽明忽暗,一颗磨砺了百多年的心转上惨淡,末了丝丝冰冷狠厉浮上眼底,胤禩反倒是笑起来,如雪初绽。
咸安宫门口日夜有侍卫守着,看见胤禩前来,都是跪下请安。
胤禩笑的温和,“奉皇上口谕,前来探望二阿哥。”
胤禩挥手留了侍卫们在外候着,而后吩咐了领班侍卫带路。
咸安宫位于西华门内,难免有些偏远。自废太子胤礽被圈禁于此,较之其他地方更多了一丝荒寂。
领班的侍卫极为见机,直接带着胤禩向书房而去。正巧大书房的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一个身着淡色宫装的女子推门而出。
胤禩脚步一顿,微微躬身,道,“二嫂。”那女子正是胤礽的嫡福晋,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也正瞧见胤禩,心中一震,急忙还了礼,道,“八弟……可是皇上有旨么?妾身这就去请爷出来。”
胤禩忙道,“怎敢劳烦二嫂,皇父差胤禩前来探望二哥。”
瓜尔佳氏松了口气,又笑了笑,才让开道路。
胤禩眉眼微微一眯,示意侍卫留在此处,才推门进了书房。
胤礽正双目微阖懒洋洋的半靠在躺椅上,正是那百年飘荡之时最喜欢的姿势。胤禩瞧得心中一热,喉咙窒了一窒,才低声道,“二哥。”
胤礽身体一震,不可置信的睁开眼,呼吸顿了顿,才诧异道,“胤禩?”
胤礽猛的坐起,手刚要伸出,却见胤禩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胤礽瞬间明悟,又懒懒的躺了回去,只是一双凤眼仍上上下下的在胤禩面上巡梭。
胤禩缓缓呼了口气,牙根儿咬的死紧,才极平静的问出一句,“臣弟奉皇父之命,前来探望二哥。不知二哥一应用度可足够?宫人们是否有怠慢之处?”
胤礽手指狠狠的在袖子里攥紧,半响才道,“听说八弟即将纳新人入府,孤还未曾贺喜,只可惜咸安宫里寡淡无物,没什么能给八弟做贺礼……皇父惦记,胤礽感念于心!”
胤禩眼尾一抽,只觉得这话听着酸的厉害,又瞧着胤礽白皙的手掌撑在躺椅上,根根如玉……只是关节明显因用力而泛白,胤禩心头一涩,低声道,“既然如此,胤禩回去复命,二哥保重。”
胤禩的背影消失在书房外,胤礽的身体才彻底的软在了躺椅上,一手掩住了凤眸,低低苦笑,还有十四年!正是十四年最好的时光!
胤禩恍惚觉得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几乎是将感觉彻底抽离一般,出了咸安宫,又去了储秀宫向康熙复命。
一言一行,无不与平日相同。
只是,返回自家府邸,卧房之内,八福晋一声惊呼,胤禩这才注意到,左手臂上四道血痕,已经结了痂。
胤禩抚着伤处苦笑不止,八福晋急忙要传人替胤禩包扎,却被胤禩一把扯住。
胤禩坚定的摇了摇头,八福晋若有所悟,欲言又止,好半响,才终于问出来一句,“爷,你不是……被拒绝了吧?”
胤禩眼尾狠狠的抽了一回……原来,自己在福晋心里头就这个境界么!
又两月之后,康熙分封诸子。胤禩晋郡王位,只是封号却依旧如前世一般,得了个廉字。
于此同时,康熙的身体却不知为何,渐渐虚弱下来,偶尔看折子久了眼前昏花。太医会诊只说是劳心太过,应当适当修养。
康熙本就精通医理,自己拿了太医院的药方细细比对,也不曾比较出丝毫不妥。
康熙只当是年岁渐长,身体渐渐不堪负荷,倒也不以为意。平日里更注重养生休憩,偶尔折子也由他人代笔。
如此过了两年有余,忽有一日,康熙早朝之时于御座上晕倒,一时朝野惊慌。这一回康熙一病就是七十余日,脚面浮肿,不堪于行。
承继大统这一事终于再次被摆上了台面。
乾清宫内,康熙躺在榻上,咳了几声,终于做了决定。此时,许多往来折子都由康熙口述,张廷玉代笔。
而这一天,康熙吩咐梁九功去磨了墨,亲手铺开明黄的圣旨,用满蒙汉三种文字写下了遗诏,又封存起来。
康熙不曾知道的却是,不久之后在胤禩进宫侍疾的那一日,梁九功逮着机会递了个小小的纸条给胤禩。
胤禩看过之后,就干脆的吞了下去。是夜,康熙逝于乾清宫。
其时,正是康熙五十二年,距胤禩胤礽移魂而来,正巧五年。
沉重的丧钟响彻整个紫禁城。咸安宫内,胤礽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口中不可置信的低喃,“不可能,这才康熙五十二年……难道……”
康熙的遗诏很快被打开,果然不出众人意料之外,传位于皇八子胤禩。
新帝登基,改元启世。
此时,胤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朝堂上的,宗室内的,后宫里的。
诸般事物堆积繁杂,于是,在所有人都追随着新帝的脚步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内务府悄悄的消失了几个人自然没有人注意。
乾清宫内,身着明黄的胤禩抚摸着殿内烛台,眼底暗色沉沉。
供奉皇帝之物,一应都有定制。烛芯用某种香料浸过,而制作灯烛的蜡油又混入了极微量相克之物。
年长日久,再加上劳心劳神,如何能不病!
烛芯与蜡油分而治之,谁又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何况,当初制作采办的人都已经被灭了口!
胤禩微微闭起眼,许久,才笑了一声,恍惚带着凄怆。
皇父,若你在天有灵,胤禩等着你来索命!只是,在此之前,你且看看大清在胤禩手上,会是怎番模样!
还有,胤礽……你可会恨我?
两个月后,御辇在咸安宫前停下。一袭龙袍的胤禩缓缓打开了咸安宫的门,目光掠过庭院内的跪着人群。
有咸安宫的守卫、服侍的宫人、废太子的侍妾,胤礽的太子妃……还有唯一站在庭院正中的,皇太子胤礽!
在各种各样的猜测揣度中,胤禩唇角带着温润平和的笑,对着胤礽伸出手,“胤礽,随我走吧?”
胤礽神色似哭似笑,几步路走的踉踉跄跄,才站在胤禩身前。
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胤礽猛的一挥手,一个耳光打在胤禩面上。
瞬间惊呼一片!咸安宫众人的脸色瞬时惨白了下去。
胤禩被打的向一旁跌出两步,才站稳身体。一旁的侍卫们急忙要上前护驾,却被胤禩一个狠厉的眼神止住。
胤禩抬起头,手紧紧的捉住胤礽手臂,低声又道,“胤礽,你随我走吧?”
胤礽的身体颤抖起来,许久,胤礽露出惨淡的笑意,“你想让我去哪儿?”
胤礽定定的瞧了胤禩半响,蓦地退后一步,低声叹道,“你是皇帝啦……启世、启世!承前启后,开创盛世。胤禩,还是我的胤禩么?”
一句话说到最后,声息几不可闻。
胤禩始终捉着胤礽不肯放手,闻言道,“你忘了那一日的约定么?胤礽,你答应过我的!”
胤礽眉峰微微挑起,终究未曾言语。
胤禩的手颤抖起来,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终于狠狠的将胤礽扯出了咸安宫……扔到了御辇之上,一路向乾清宫而去。
胤礽被惊得目瞪口呆,半响才缓过神来,不可置信的道,“你疯了!这是御辇!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胤禩拧眉不语,一入乾清宫就将胤礽甩进了内殿。
胤礽被压在龙椅上,入眼的却是胤禩微红的眼眶。胤禩紧紧的靠在胤礽身上,良久才道,“我知道……你是怪我。”
“这是我的罪,与你无关。”胤禩声音低低,仿如叹息,“是我想要这江山,是我想要你……这是我自己的罪孽。”
许久,胤礽的手终于慢慢的环在胤禩身上,“如果是罪,我与你一起。”
胤礽的目光缓缓掠过殿顶,最终还是落在眼前胤禩的容颜上,“也许……他当年说得对,我们……都是逆子。”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上本文滴番外!说起来,小八又杀了康熙一回!
☆、八二(番外一)
(一)
白日间京城薄薄的落了一层雪,到了夜里就尽数化作了森凉。
胤礽懒洋洋的斜倚在乾清宫内殿的小榻上,漫不经心的咬着点心,偶尔抬头瞧瞧一旁运笔的胤禩。
过了小半时辰,胤禩终于放下朱笔,舒了口气。
然后一摞折子就被胤禩摆在了胤礽眼前,胤礽忍不住挑挑眉,“你做什么?”
胤禩温和的笑了笑,“这些都批阅过了,你再瞧一遍……你总说生疏了政务,这么躲懒爷可不依。”
胤礽唇角弯了弯,似笑非笑的拿起一本,翻开瞧了两眼,就摊在了胤禩眼前,白皙如玉的指尖点了点折子上的字迹,“说你不依祖制,让孤住进毓庆宫……你就让孤瞧这个?”
“这人就是被推出来探路的,也值得你在意?”胤禩无奈的白了胤礽一眼,“难道太子爷您还舍不得咸安宫啊?”
胤礽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模样,随手把折子抛在一边,拿了块点心塞给胤禩,“你倒是打得好主意……对外说是皇父遗愿,把孤放在毓庆宫,实际上让孤给你劳心劳力。”
胤禩坐在胤礽身侧,纵容的笑了笑,才道,“放心,爷可还记着当年许给你一个铁帽子亲王呢。”
“一个铁帽子亲王就想让孤鞠躬尽瘁啊?”
胤禩微微侧了侧头,然后附在胤礽耳边,“其实爷真不介意二圣临朝,要不明儿你随我去上朝?”
胤礽撇撇嘴,“二圣临朝?还是留给你的好福晋吧。”
胤禩瞬间啼笑皆非,转念却道,“胤礽,你的嫡女给我做个女儿吧?”
胤礽挑挑眉,意似询问。胤禩笑道,“眼瞧着就该指婚了,难道就让她顶个郡主身份出嫁?”
胤礽确实也是舍不得,他就这么一个嫡女,当年远抚土默特蒙古,终身未能再见。想来有他这么一个废太子的父亲,远离故土如何能过的好?
胤禩续道,“虽然公主远抚蒙古在所难免,但至少可以回京省亲。”
胤礽静了静,才叹道,“你也就一个女儿……这品级?”
胤禩拍了拍胤礽的手,笑道,“当然是固伦公主,我们两个的女儿,自然当得!好在她也是皇父的嫡孙女,宗室说不出什么来。”
胤礽手一紧,眼睛微微有些发干,唇抿了抿,半响才低声道,“多谢你啦。”
胤禩顿了顿,一手去抬胤礽下颚,“你就这么谢?”
胤礽尴尬的瞧了瞧一旁装背景的内侍,唇角微微抽了抽,“还没到时辰……”
胤禩蓦地笑起来,一把搂紧身侧人,声音低低却都是愉悦,“胤礽,你想什么呢?嗯?”
呼吸热热的吹拂在胤礽耳际,胤禩笑道,“爷是想说,弘旺早该启蒙了……你每日里既不肯看折子,又不愿意接政务。爷就只能把儿子交给你养了!”
(二)
乾清宫内殿,轻烟萦绕。
当然,这烟人是看不见的,瞧见的只有鬼……还是唯一的一只鬼!
康熙咬牙切齿的蹲在内殿雕梁上,一双眼半分不错的直直盯着那张龙床!
明黄的帷帐垂下,一只白皙的手紧紧揪在床边锦褥之上,时松时紧。
伴着低低喘息的声音,又是一阵轻烟从康熙头顶冒出来。
许久,当乾清宫内殿几乎被轻烟笼罩之时,帷帐终于被半扯开,一个温润的声音传了出来,“高明,何玉柱,备水。”
追随了胤禩和胤礽几十年的两位贴身内侍眼观鼻鼻观心的推开内殿的门,目不斜视的走进来,一个拿着衣服,一个捧着参茶,各有分工。
一截明黄的中衣袖子从帷帐中伸了出来,抬手拿过参茶。帐子里就传来劝哄声,“你且喝一口,润润喉吧?”
慵懒又不耐的声音微微哼了一声,然后就又是低低的哄慰声。一言一语入了康熙的耳……那轻烟冒得更浓了,终于彻底将那帐子完全掩住。
康熙狠狠的用手扑腾两下,可惜烟雾无形,哪里拨得开?怒火攻心之下张口就将所有能想到的痛骂之词全部倒了出来,只可惜,胤禩与胤礽一个都没听见。
恨恨然的康熙累的软在雕梁之上,捂着眼睛深恨自己当年怎么就一时色迷了心窍,生出胤禩那么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