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作者:鬼策-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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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明的病情有了一些好转。
任维加强了疗养院周围的守卫,这只可能挡住一时,不过有一时就够了。
总不能一辈子藏着躲着。
这不是他的意思,也不是俞清的意思。
眼前这个大着肚子,神智不清的男人,要让他重新站起来,需要很长的时间。
周子明开始自己下床走动。
他现在身体笨重,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看得人心惊胆战。
任维并不阻止他的这些行动,只是会让护士贴身跟着他,随时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周子明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异状。
他茫然的睁大眼,看着前方。
有时候会摸摸自己的肚子,恢复了一点意识之后,他很排斥其他人,只有任维的接近,他没有反应。
在快要足月的时候,他的下面突然开始流出少量的血。
任维检查过后,认为可以准备手术了。
当天,周子明就被推上了手术台,一个小时之后,他被推出手术室。
那个皱巴巴的新生儿被护士抱在手上。
任维走过去,把婴儿接过来。
眼前这个小东西,就是俞清的孩子。
任维直接把孩子放在了周子明的病房里。
也许是本能,对孩子的哭声,周子明有明显的反应,在药物以及心理治疗的辅助下,周子明的情况日益稳定。
这孩子十分喜欢哭闹,握着小拳头,时不时就哭得天昏地暗。
抽噎一样的哭声,让周子明呆呆地看着他。
任维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小心的放在他手里。
也许是血缘的奇妙联系,孩子一挨到周子明,就立刻停止了哭闹。
这种治疗方法居然相当有效。
周子明的神志越来越清醒,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叫了一声,“任维。”
坐在一边翻着书的任维,闻声抬头,轻声应了一声。
他一派云淡风轻,似乎对周子明突然间开口说话,毫不意外。
任维站起来,扶住周子明的肩膀。
“醒了?”他问。
周子明反应还是有点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再看看旁边那个小床上的婴儿,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任维轻轻按着他的肩膀,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人没有那么恐惧。
73、出场
周子明没有想到,那么短短的时间内,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还能感觉到满手的鲜血。
俞清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刀,眼神悲哀。
他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周子明吓得全身发抖,慌忙往后躲。
俞清却爆发出了巨大的力气,牢牢的扣住他的身体,手贴着他的脸,和他说——
他说了什么?
周子明努力的想回忆起来,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孩子哭了起来。
真是一个健康,又精力充沛的婴儿。
和苍白虚弱的俞清完全不一样,虽然长相上十成十的遗传了俞清。
周子明有些吃力的把孩子抱在臂弯里。
孩子止住哭声,吸着奶嘴。
哭得那么大声,脸上却没有一点眼泪,周子明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调皮。”他低声说。
被打扰了的孩子,头动了动,又继续睡觉。
午后,可以听到外面的蝉鸣声声,周子明打了个哈欠,放下手里的书,也躺到床上,打算小睡一会儿。
他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
周子明揉着额头,把孩子抱起来。
每天的散步时间已经到了。
孩子已经有一个月了,吃得很胖,周子明抱久了,手有点酸。
他不是没想过让别人抱着孩子去散步,或者把孩子放在婴儿车里,但是都在孩子的哭声中妥协了。
在这个孩子面前,周子明总是会不忍心。
也许是因为他的另一个父亲的缘故。
孩子看起来很高兴,周子明漫无边际的想着,他坐在庭院的白色木椅上。
淡紫色的藤花看得正好,一串串垂落下来,花瓣落了一地。
有片花瓣刚刚好落在了孩子的脸上,清清凉凉的,孩子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眼睑上的那个地方。
那可爱的神情,让周子明的脸上有了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已经快忘记怎么笑了。
周子明把那片花瓣捡起,正要把它扔到地上。
抬起头,却愣住。
不远处,陈宜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站在在那里。
火热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就好象要在他脸上、身上穿个洞一样。
他俊美的脸上,咬牙切齿的神情,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冲过来杀了眼前的男人,或者——
周子明呆呆地,他突然发现,以前看到陈宜时那种青蛙被蛇盯上的惧怕感,已经消失了。
他突然发现陈宜的目光从他,转到了他手里的孩子。
周子明有些紧张的抱紧他,目光开始左右偷看。
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疗养院的人好像集体失踪了一样。
安静,只能听到落花的簌簌声。
这时候,陈宜手里的孩子突然大声喊,“爸爸,是爹地。”
周子明全身一抖,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孩子。
是他的——
孩子扭动着身体,陈宜把他放在地上,他就跌跌撞撞的往周子明那个方向跑过来,好几次都看着要摔倒在地的样子。
周子明紧张地看着他。
他走的时候,才几个月大的孩子,瘦瘦小小,还老是生病。
周子明好多次都以为会长不大。
现在看来,却很健康,很有活力,看起来和同年龄的孩子相差不大。
陈宜很用心。
那个孩子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抱着周子明的腿。
娇嫩的声音一迭声的喊着,“爹地,爹地,抱抱,抱抱。”
周子明为难看着手里的孩子,又看着他。
眼看着孩子满脸委屈,眼眶里泪水都在打转,他只好蹲下来,把孩子搂在怀里,一只手笨拙的抚着他的背部安慰他。
“爹地,他是谁?”孩子指着周子明怀里的婴儿。
周子明犹豫了一下,“是弟弟。”他这么说。
那孩子咬着自己的手指,突然伸手过来戳了戳婴儿的脸,“好胖,好丑!”
周子明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其实这小婴儿一点也不丑,很好看。
小婴儿也许是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大孩子不怀好意的话,嘴一张,又哭了起来。
周子明手忙脚乱的哄着他。
旁边的大孩子看着那张哭花的眼,“不要哭嘛。”
他抓住小婴儿露出来的小手,晃了晃,小婴儿咬着奶嘴看着他。
看他不哭了,周子明松了口气。
“爹地,他叫什么名字?”那个好奇地看着小婴儿的孩子问。
周子明迟疑,“叫——”其实这孩子还没有取名字,“名字还没取的,你可以叫他宝宝。”
“宝宝,宝宝。”孩子高兴得眯起眼睛。
这么久了,这孩子居然还认识他,他忍不住往陈宜那个方向望去。
那里空无一人。
陈宜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然离开了。
他居然没有冲过来惩罚他,报复他,周子明在看到陈宜的时候,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什么都没有发生,陈宜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些先不管,他低下头,头痛地看着手里的两个孩子。
周子明精疲力竭的倒在椅子上。
陈连州小朋友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还在精力充沛的玩着手里的模型。
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孩子的童言童语。
小一点的那个,刚刚才睡着。
陈宜把孩子扔在这里,人却不见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没出现。
周子明心里忐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难道又是另外一次纠缠的开始吗?
周子明被两个孩子缠了一下午,累到极点,已经有点自暴自弃了。
这时候,玩得大概没什么意思了的陈连州把手里的玩具一扔,爬到了他身上,“爹地,要睡觉。”他眼睛都快闭上了。
周子明把他抱在怀里,调了一下位置,让他能睡得更舒服点。
孩子很容易就睡得香甜。
躺椅轻轻摇晃着。
有节奏的晃动,让周子明有点恍惚。
门被推开的声音,让他回过头,不是陈宜,是任维。
穿着白大褂的任维走过来,衣服之间的轻微摩擦声,都有一点任维特有的冷漠。
周子明转回头,看向窗外,“是你让陈宜——”他低声说。
任维扶了扶眼镜,“是的。”他干脆的承认。
睡着的孩子,受到了打扰,微微动了动。
周子明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不想见他。”
任维站在他身侧,“陈宜从一年前发现了那场车祸的真相,一直都在找你,躲是躲不过去的,迟早会被他找到。”
周子明哑然,这一点他当然也有想过,不过能躲一日是一日,这种鸵鸟心理让他拒绝正视这个事实。
也许不会被找到,只要藏得好一点。
毕竟,这个国家这么大,人这么多,一个人就像池子里的一滴水。
“别想着能躲起来。”任维突然说。
周子明闷闷地抱紧了手里的孩子。
任维看着在小床上睡得正香甜的小婴儿,“这个孩子是俞清的继承人,你知道有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吗?就算有我挡着,他们迟早也会发现真相。”
周子明震惊地抬头,“不——不是都给你了吗?”
遗嘱宣布的时候,他也在场,俞清把绝大部分的财产都交给了任维。
任维摇了摇头,“有两份遗嘱,那一份是假的,俞清真正的遗嘱把所有的股份都给了你和孩子,我只是暂时代管。”
“——”听到这个消息,周子明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地说,“能不能不要?”
这孩子他会尽力抚养,他不想再卷入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中。
那些俞家的人可不是吃素的,现在压制他们的俞清已经不在了,到底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是可以想象的。
任维看了他一眼。
目光很奇怪。
周子明不安的动了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俞清太了解你了。”任维这么说,“他把你听到消息后的反应都预测到了。”
“——”周子明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他追问道。
“股份挂在这孩子名下,在他成年前,由你和我代为管理。”任维干脆地说,他转过头,冷漠地看着周子明,“也就是说,你想走,也走不了。”
周子明无言以对。
俞清就算是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是在操控所有的一切。
××
到了那天很晚的时候,陈宜才出现。
他一边解开领带,一边走进病房,周子明看到这一幕,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戒备地看着陈宜。
陈宜一脸疲色,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问了一句,“孩子睡了?”
周子明紧张地点了点头。
陈宜走到床边,看着已经熟睡的孩子,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转身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在关上门的时候,他对周子明说了句“晚安”。
周子明看着关上的房门愣得半天说不话来。
第二天,在周子明还没醒的时候,陈宜就已经去上班了。
周子明问任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维冷静地看着他,“这是俞清的意思,不再阻止陈宜在你身边出现。你迟早要做出一个决定。”
周子明苦笑一声,交给他?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权力。
陈宜不会给他。
任维似乎看出了他的焦虑,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不会让他乱来。”
事实也是如此。
任维和陈宜交替在这个病房里出现,两个人从来没有同时在场过。
陈宜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把孩子交给周子明照顾。
周子明无奈之下,好几次想和他主动谈谈,都被陈宜顾左右而言他的敷衍过去。
他又不敢过于严厉,怕陈宜突然狂性大发。
周子明那些拖沓的拒绝,只不过让陈宜愈发嚣张的进驻他的生活。
74、番外之俞清
他躺在床上,刚刚那番激烈的纠缠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他眼角还带着点泪痕,让人看了心里一热,很想把他弄醒了再来上一回。
可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念头。
我坐在椅子上看了他很久。
看一时是一时,看一日是一日,多那么一点,都是运气。
我撑不了太久了。
回想这一生,似乎一直都在痛苦中挣扎,到了晚上,被各种病痛折磨得辗转反侧,连安稳觉都没睡过几次。
有时候太苦痛了,难免的,就怨恨起来。
我记事很早。
在那栋阴森森的房子里,只有母亲还有几个佣人在。
母亲常年卧床。
她不光是身体被毒素摧毁了,精神也已经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