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巴黎不快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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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问静安那个大嘴巴大鼻子的女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静安的脸上竟是一脸的平静,说:“是苏生现在的女朋友,叫安娜,也许这只是一个昵称,苏生在我面前是这么叫的。苏生和安娜在谈恋爱,可安娜有个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儿子,安娜的儿子不喜欢苏生,苏生只好先搬回我这里。”
她吃惊着,怎么可以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呢?
静安笑着同她们说:“苏生还当着我的面前和安娜接吻拥抱,安娜为苏生披上大衣,两人一起相拥出门,十分的恩爱。”说这话时,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聊到很晚,静安抱来了一个枕头,说晚上睡沙发。
多多问了一句:“沙发这么窄,你怎么睡啊,为什么不睡房间啊?”
她看着静安绿色的裙摆,多么乖巧的女子,看起来一点儿悲伤也没有。
静安抚着枕头,轻轻答道:“苏生和安娜约会去了,晚些会回来的,那是苏生的床,即使离婚后他搬走了,我也没有睡过那张床,他不喜欢别人睡他的床,他不喜欢我身上的味道。”静安的表情和语气里,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那是怎样的甘心和情愿啊!
听着静安口口声声地念着苏生苏生,她就想,为什么她就没有办法这样卑微的去爱冯伯文呢?
原是她,还不够伟大。
她和多多一起离开静安的住处时,已是凌晨时分了,她看着夜空,突然觉得自己和静安说的这些话,像是上了一堂课,而这堂课里,是她和多多怎么也学不会的方小说西。
快要上车离开的时候,她看见静安倚靠在窗户边向她们挥手道别,寂静的庭院里,也许只有静安一个人独自守候着。
她突然就想哭了,她对多多说:“静安能做的事,我们这一辈子也做不到。”
第十八章:每个人都有一个国,自己做着小国王。
她从没有见过一个女人,这样爱着一个男人,毫无保留,毫无索取,连在一起这三个字都不要。苏生就像是静安的孩子,静安能微笑着看着深爱的苏生和另一个女人恋爱,拥抱,接吻,只要苏生喜欢,静安便是安心了。
不由得让她想到了自己为冯伯文顶下的罪名,她曾也是那样无怨无悔的爱着冯伯文,即使在监狱里的两年,冯伯文没有来看一眼她,可她的内心还是充满了希望。她写了那么多封信,寄出去,却从未有回音。
最痛苦的,就是同一监室的人有家人或爱人来探监的时候,她就坐在铁窗边,穿着素净的蓝白竖条囚衣,望着那些和家人见面的人,满眼都是渴盼。过年的时候,同她一个监室的七个人都有家人来看望,独独她,安静地躺在床上,不停地喝水。
后来,她就没再把写给冯伯文的信寄出去了,她装在一个盒子里,快出狱的时候,统统都撕了,她明白,冯伯文只是她的一个美好的梦境而已。
她还是没能像静安那样,无私地去爱一个辜负了自己的男人。
想到走时,多多劝静安别再痴傻下去了,根本不值得,不如开展下一段恋情,既然有这份心,放在别的哪一个男人身上也都会当珍宝的。
她没说,没说让静安戒掉对苏生的爱,戒掉中了苏生的毒。
因为静安已爱入膏肓,无药可救。这也许,也是一种毒药,一种绝症,那是除了死也没法割断的情思。
静安深吸了一口气,对她们说:“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地对他冷漠,努力地忘掉他,努力地追寻一段新的恋情。”静安说的有些哽咽。
她和多多都沉默了。
如此痴情,多年不变,甚至明知一切成定局无法挽回,仍是这样。
她想起些许年前在哪里看过的一段话,说: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像火车穿山洞一样穿过了她的身体,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她的身体成了一个空房间,到处弥漫着那个男人的气味。
她知道,静安走不出那个房间了,那个永远的房间。
自从那晚见了静安后,她整个人就好像一下子顿悟了起来。原来爱,只是一个人的欢天喜地和哭天抢地。爱是一个人的事,你以为是两个人的事,你在为爱战斗,为爱戎装,为爱驰骋,对手也是你自己,到最后,你会发现原来不过是你一个人的城池,受伤的,总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你。
她的随身行李里,有一本漫画,风格很独特,和几米一样,配着插图漫画,旁边附上随心的文字,记得里面有一句话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国,自己做着小国王。
她也有一个国,这个国里,住着她一个。
她并没有想到,此后,那个无意相识的他,竟会闯入了她的国度。
第十九章:重新开始,多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她和多多住在一个公寓里,这套公寓也是多多租住的,一套两居室,装潢的十分精致典雅,想必一个月的房租也是极昂贵的。
吃的用的都是花多多的,日子有了几天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开始找工作并想重新考律师证。
重新开始,多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一连几日工作的碰壁,要么是遭到了莫名其妙的暧昧骚扰,被告知要陪老板和客户做一切需要她做的事,她反问,什么事是需要做的,什么事是不需要做的。
对方还一脸不屑地回答说要不是看在她长相颇有几分清丽的份上,像她这样有案底的是没有公司要的,整个上海有大把大把比她档案干净的求职者。
她倒成了不干不净了。
最后她甚至把求职的要求降到最低,但仍然是一无所获,每个公司看到了她的资料,她背负的那一段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罪名,就像是一只背着巨大壳的蜗牛,她想生存都寸步难行。
每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到了多多的公寓里,多多询问她工作找得怎样了,就算找不到也别急,慢慢的找,好工作总是会有的。
又过了几天,多多看着她样子憔悴不堪,就劝她何苦坚持要做白手起家的女强人,何不趁着年轻赶紧把自己嫁了,一个外地人又没有工作想在上海立足简直是痴人说梦。
多多穿着玫红色缎面睡衣,修长的腿,蜷在沙发上抽烟,涂着妖嫚的指甲油,想起了什么,凑到她身边,说:“要不你去佟少的公司吧,前几天他公司有个项目合同出了点问题,原先的法务被开除了,现在正在聘法务呢,当然,想去他家公司是几千人挤独木桥,我让袁正铭打个电话和佟少说说,他俩从小一起玩大的,两个人的爷爷原先都是红军一起打过仗的,算是世交了。”
她也耳闻,在大家口中传为佟少的男人佟卓尧,他爷爷是红军,他父亲经商有道,公司规模越来越庞大,涉猎的商业范围也更加广泛,到了他管理的时候,更是对公司人事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一下就又扩大了公司的发展。
倘若真的能进佟氏公司,那确实是相当美妙的职业。
可她又想到了他淡漠孤傲的模样,简直不是佟家三少,而是威廉三世。
她回绝了多多的好意,纵然她再需要一份工作,也不想再麻烦多多了,给多多添的事已经是够多的了。
如果真的要去的话,那么她也要公平竞争,要让多多找袁正铭去托人,那就不是她的性格了。
第二十章:那么冷且漠,那么清且傲,那么,阮曼君。
她买了一辆绿色的脚踏车,车前有一个白色的小篮子,她就骑着车去一家家公司找工作,车篮里,放着的都是她的简历和毕业证,她骑着车,穿过了一条条街,看到有公司招聘信息就进去试试,包括一些律师事务所。
在简历里,她毫无避讳的提及了自己两年前的监狱史。
在一家公司应聘文员,人事部的经理恰是她原先在冯伯文公司的同事崔芬盈,崔芬盈曾因为泄露公司机密而被开除,对曾是公司法务的她仍怀恨在心。崔芬盈坐在办公桌前,故意假装成看了好久才认出来是她,故作惊讶地捂着脸眨着大眼说:“哎呀,你不是阮曼君吗?好久不见了,你没在冯伯文公司上班吗?怎么跑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找工作来了?”
她轻淡地说:“我做了两年牢,刚出狱,如今工作多难找,你应是知道的。”
崔芬盈漫不经心地用手整理着桌上的文件,理了理袖口,长长的眼睛笑着眯起来,却又带着惊讶的语气问:“不可能吧?你不是那么的懂法律吗?当年我犯了个小错,你就那么懂得法律给我安上了个泄露公司机密的罪名,让你的情郎冯伯文把我开除了。怎么你也会知法犯法呢?不会你也是泄露了什么机密吧?”
她并不想和崔芬盈解释什么,当年崔芬盈把公司的重要客户资料泄漏给另一家企业,给公司带来了极大的损失,很多大的往来客户都流失了,冯伯文差点没气的要把崔芬盈送进局子里。是她向冯伯文说了情,这才仅仅是做出了开除这个决定。
而崔芬盈就认为是她这个公司法务挑唆冯总开除自己的,谁叫她是冯伯文的女友呢?
她起身,拿过自己的简历,没再说什么,转身欲走。
“哎,你等等,我想问你,冯伯文最后没有娶你吗?”崔芬盈把“娶”这个字强调了一下。
“不,是我没嫁给他。”她说完,大方地离开。
她骑着脚踏车,上衣是写着一串佛经的短T恤,长及脚踝的宽松牛仔长裙。还是几年前买的旧衣,因为上面的那几句佛偈,她一下就喜欢上了,衣前是妙色王求法偈——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衣后是庞蕴举家修行偈——世人多重金,我爱刹那静。金多乱人心,静见真如性。
立秋的缘故,天没有那么的炎热了,秋日的阳光暖暖洒洒地照在身上,她骑过长长的街道,在一条步行街,她推着车,风吹着短发,发丝缠缦在面庞上,她修长洁净的手指拨开额前的头发。却看见一个家居饰书店里,摆着一个拼图,那是一只船,一只停泊在静夜里的船,两岸红灯笼高高挂着,江枫渔火。
她将车停在旁边,弯着身子,看着橱窗里的那个大大拼图,有三千个小块才能拼起来,多么美啊,上面标价让她欣喜不是很昂贵,可再一看单价后面的单位赫然是美元,她吐了吐舌头,笑笑,推着车还几次回头看。
也许等找到了工作,她就可以把这个拼图给买下来了,然后她要每晚都安静地去拼,等拼好了,就裱起来挂在墙上,每晚都看着这条船安睡。
第二十一章:她多羡慕能做一个提线木偶,至少不会迷失。
经过一个广场时,人流一下就多了起来,她看着周遭人来人往的,那么多笑脸,那么多甜蜜,却找不到一张能与自己表情相似的,寂寞的人,总是少数的。
她坐在广场喷泉旁,忽然就没有了主张,以后的每一步,该怎么走,该怎么寻找,她觉得她就像是人海中的一个木偶,甚至连提线木偶都不算,她是一个孤单的木偶。
她多么羡慕能做一个被提线着的木偶,至少,不会迷失。
上海那么大,曾让她爱了燃烧了的城市,一下,就埋葬了她的心。
不敢说是上海这座城市辜负了她,但至少,这座城市深深地让她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