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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醉花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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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二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点慌乱。
钟魁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当真相信回回都是去抓药么?若只是找机会出去透透气,那也不是不可以,四哥并不是不讲理的人。而且,我一直相信以你的仪容足以引起无孔不入的小道消息的关注,适当的炒炒钟家二小姐的美有利于别人知道咱家有多好的女儿,对于将来找个好婆家当然是帮助更大。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目的并没有完全达到。唉,该说是咱家药铺的掌柜和伙计太尽职呢还是尽职过了头,关于你好看的消息什么都没传出去,倒是因为知道你出门却总是探不到消息,倒有关于二小姐清高自傲的说法在流传。”
钟瑾撇嘴:“这样正好。”
“正好?四哥却不这样认为。”四爷的脸色极为严肃,“妹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终身那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为你定终身那是咱家目前很重要的一件事。为守爹的孝,咱家一直没有为你谈婚论嫁,如今你已经年满十八,再不嫁出去对于钟家的体面而言也会有损。”
他扫了一眼头更低的二妹,十分遗憾地说:“本来,我是希望能挑薛毅做二妹夫的,可是既然人家走了,那这事儿恐怕就得黄。这样下去,你只好再考虑一下嫁个神医。”
“不要……”二妹小声反抗。
“我知道你觉得没必要死盯着薛毅,‘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吧?不要瞪我,我就是知道你说了这话。可是拜托你放下身段想一想,那也要你走得到天涯才行啊,就在这连根杂草都没有的深宅大院里待着,你上哪里去寻芳草?妹子,女儿家的如花年华是经不起等的,越美的女儿家越不经等,再挑来挑去,等到神医也没得挑的时候,那四哥也不得不把你象京城其他人家的大户小姐一样,匆匆找个门当户对的富户给嫁掉。这个结果,是你愿意要的吗?”钟魁站起身,“今天四哥的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走到门口,稍顿一顿,回头说:“其实最近很有几个上门为你提亲的媒婆,我已经回绝了几家的求亲,但那只是因为没有好的。不过时不待人,若真有好的,四哥为了你的终身着想,也是不会错放的。”
四爷说完话,迈步走出门去。
走到院子,见喜安蹲在花边给花浇水,水流得满地都是。
四爷走过去,说:“喜安,别发呆了,再浇花要淹死了。”
喜安跳起来:“四爷,有什么要吩咐么?”
四爷抓抓脑袋,看看天:“暂时没有,你进去看好二小姐就可以啦。”
喜安应一声,送四爷出门,掉头进房去,见小姐仍呆呆坐着,眼光发直,那模样儿好生的吓人。喜安等了半天,见小姐还呆若木鸡,不安地上前轻轻推一下,问:“小姐啊,您没事儿吧?”
小姐似乎被这一推推回了魂儿,缓缓抬起头来:“喜安,把佛经拿出来。”
喜安忐忑不安地问:“小姐,要佛经做什么用啊?”
“真要让我嫁给那些烂人,我也学娘亲……剪头发做姑子去!”小姐悲从中来,突然,放声大哭。
“小姐啊,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您要是去做姑子,那喜安该怎么办呢?不是也要做姑子吗?”喜安直跺脚,急得也掉下泪来,“您别急,四爷是不是说了什么?那一定是吓您的,他不是看上薛少侠了吗?肯定不会把您随便许个烂人嫁掉的。”
不料,小姐哭得更厉害了,喜安本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儿家,小姐以前从没这样天崩地裂地哭过,一时间,她又惊又怕又劝不住,急得也跟着哭起来,顿时二小姐院中是哭声一片。
这一哭可谓惊天动地,想这武侯府中虽然成天价热闹不断,可后院小姐们住的地方却从来都是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除了办丧事的时候偶尔闻得几声低泣,什么时候若有声音传来那也多半是笑声。钟家后院房舍紧凑,二小姐的院子又是离院门最近的,哭声一放开,那听见的就不仅仅是后院的姐妹们了。
武侯府的家主定远侯钟离今日刚好在家,见有空闲,手提钢枪正准备到中庭去练练,刚走到中院呢,就听见这前所未闻的哭声了,他大吃一惊,大步迈过中院,奔至后院门口,正要抬腿进去,忽听见背后不冷不热传来一个声音:“我要是你,这会儿就不出现在这里。”
钟大爷回过身,看见背着手一脸不爽站在身后树下的二弟钟灏。
“怎么回事?”钟离指着后院问,满脸惊诧。
“鬼知道。”钟灏没好气地回答。
二爷刚才路过此地,竟让他撞见这哭声,着实让他觉得晦气。
钟离看看老二,看看院门,似有所悟。
“爷,您不是约了李将军谈事么?是时候去了。”跟着主子一路过来的喜旺侍卫突然想起这件要紧的事来。
侯爷点点头,提枪转身,临走叮嘱二弟:“别让事情闹得太大。”
钟二并不乐意接这活儿,哼一声:“后院的麻烦,关我何事?”
侯爷只是笑。
大爷的身影刚刚消失,一群下人已经匆匆赶来,其中还有大总管李三德,似乎本着尽职的下人念头,要解决家中突发的大事一般。
冲到后院门口,所有看热闹的人都乖乖站住了脚。
抱着胳臂站在院门口的二爷脸黑得象锅底。
“看?看什么看?”二爷怒吼,“你们很闲吗?”
所有人,包括大总管李三德,都是很聪明的人,也是很忙的人,立刻就散去。
“谢二爷解围!”从后院门后,探出来四爷讨好的笑脸。
二爷头也不回,懒得理这突然冒出来的碍眼物,十分不满地准备走掉。
脸皮很厚的四爷跟了上来:“二爷啊,您可能也发现了,小的想给薛毅配的不是三妹,是二妹。这回薛毅一走,二妹看来是真的难受了呢。”
二爷背着手慢慢走,不理也不回应。
“不过,小的没放过您放倒薛毅的机会,给他放了个饵,当然咬不咬还得看这小子的意思了。”四爷有些为难地问,“二爷,薛毅是个大活人,咱也不能控制他不是?要是这一招还不管用,该怎么办呢?”
二爷脚步稍停,回过头来,眼光如刀:“提头来见。”
哭声再传得远些,传到三爷的练功房,令正练着功的三爷心神不令,趴在窗口等了半天,等到一脸郁闷冲进来的小厮喜全。终于知道喜安的小姐要招侠少的喜全强压这个消息给自己带来的不安,趴在三爷耳边说了一大堆话。话说完了,主仆二人都十分郁闷。
三爷把练功用的木头人噼噼啪啪猛击了一阵。
喜全问:“爷啊,四爷说,要请三爷去乔府报薛毅离开的信呢,您不去吗?”
“为什么要我去跑这个腿?”三爷很不开心地又拍打了木人一下,“因为我太好说话了吗?”
“那就告诉四爷另找人去吧?”喜全提议。
“算了。”三爷收了拳。
走到架子边,拿起布巾擦汗,三爷边擦边非常气闷地自言自语:“这么说的话,以后真的不能找薛毅打架了……”
把布巾甩到肩上,三爷向门口走,准备收拾一下再去乔家报信。
临走到门口,他非常不甘地回过头来,问喜全:“真的再不能找他打架了吗?不打脸……也不行吗?”

第七章
冬去春来,万物欣欣,转眼一年又过去,薛家大门口新桃换去旧符,似乎昭示着某些新气象正在兴起。比如说开年以后齐怪叟再也没有迫不及待地跑出门去祸害江湖,而是开始盘算起学一些老朋友云游四方,只是尚没打定主意是往西走还是往南走。又比如说薛门的大姐薛翠萍终于迈过了三十的门槛,突然注意起菱花镜中的眼角皱纹,这些日子常常会拿个药包敷眼睛——药包是过年时来拜年的杜二宝送的,他同时十分着迷地向薛毅打听在京城闯荡的趣事,看那神态似乎打算在新的一年里继续翘家。
发现这一点的薛毅多少有些沮丧,因为杜大宝已经误会他带坏兄弟,若二宝接下来是因为被他说的江湖趣事吸引而离家,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是否真的没有教唆之过。薛家和杜家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够复杂,杜老爷子在世时曾经吹胡子瞪眼睛地说杜大宝教不好弟妹所以把二宝托给自己,可杜薛两家互相看不顺眼毕竟是大趋势,杜家眼下当家的大宝没事都想找薛家的碴,要再给他捏住什么小辫子,还不逮个空子把自己掐死?
这可真让薛毅心烦。
不过,薛毅自己心里也清楚,要说整天心神不定是为了杜二宝的事而烦,那绝对是在找借口,要论起让自己烦心的程度,揣在怀里的那个让他常常觉得有小蚂蚁在咬心肝的小秘密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他一直没有告诉师父钟魁送人像绘卷的事,当然,薛毅对此有他的解释。开始几天,薛毅是觉得吧,师父刚刚决定从困在京师找师叔的情绪中脱出身来,把他老人家的心思再钩起来多不厚道啊?所以他就瞒下了这事。在客栈中,夜深人静师父睡着后,薛毅想反正没事,就看了几个晚上的小像,看来看去觉得很好看,就开始担心起把这画儿交给师父会是个什么下场。香囊经打经摔,师父随手扔掉过几天后悔还是完物无损,可这手卷裱得再好那也是纸的,要是师父随手撕掉那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人家画张像容易么?何况画得还这么好!还是在确保没问题的情况下再提这事吧。一路走回家,薛毅都没觉得找到师父不会看它碍眼的最适合时机,所以干脆就揣自己怀里带回去。回到家里男人婆喜欢问东问西,要过年了,还是少些麻烦的好,所以暂时还是不提了吧……过完年,薛毅忽然发现小手卷的轴已经磨得有些损了,这时候他已经懒得再找别的理由,于是对自己说:都这么长时间没拿出手了,现在画都旧掉,再拿出来还有意义么?再说,师叔和二小姐不管是怎么相象的母女,毕竟不是同一个人,这样做其实意义不大的……
于是,直到春暖花开,柳丝串金钱,钟瑾小姐的画像还在薛少侠怀里揣着。
和画像揣在一起的,还有那个带着隐香的药香囊。
薛翠萍已经隐隐发现到兄弟身上的改变,虽然几番试探,但总不得线索,最后只得笑道:“你倒知道臭美了!我以前教你行走江湖要多防范,带些避邪清脑的香包,你总说大男人不带这玩意儿,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薛毅也不给大姐看究竟是啥东西在散药香,只含糊答道:“谁知道杜大宝什么时候会给我下蒙汗药,自然要防着点。”
只要提到杜大宝,薛翠萍就会觉得索然寡味,不会再讨论下去,薛毅也就每次屡试不爽地平安度过被男人婆挖出小道消息的危机。
过年之后,不管薛毅怎么试探,师父总是怪笑着不提出门的打算,薛毅有点失望,有心自己出远门,大姐一听就满脸不高兴,说你这两年在北边待着,在家的时间是少得可怜,就这么舍不得在家多呆两天吗?薛毅既找不出比弥补亲情更重要的理由,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就这么出门去。说起来自己也老大不小,早该为大姐分担门中的事务,可一直在外对家中事甩手不管,薛毅心中十分愧疚。偏偏这一年年份好,立春之后便是猪年,为赶着生个白白胖胖的小金猪,江湖上的朋友和远近亲戚不少都择在年初办喜事,薛门的应酬突然间多了起来,做为很拿得出手的薛门男丁,薛毅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付担子。
黄历上最宜婚嫁的那一天,薛毅连喝了两场喜酒,红包送出去,美酒倒下肚,满堂的宾客都在笑闹。因为新郎和几个朋友去年在和尚庙与薛毅遇见后,曾商量过相约逃至天涯以免家中逼亲之事,当时的几个侠少朋友现在都在同一桌坐着,等他过来敬酒时少不得提起旧事取笑一回。新郎满脸通红,只说此一时彼一时,又反诘难道你们几个就真的逃掉了么?侠少们互相调侃,果然是就算名草还没定主,也多半被家人栽到某个花盆里去,就看往那个花架上搬了。说笑到薛毅处,有这一年中曾到过京中的朋友,在街头听到一些飞闻,笑道:“他么?听说是被某位侯府的小姐相中了,只怕是要攀高枝儿去。”薛毅听了,心中颇不是滋味。另有朋友笑道:“薛毅,莫非你要入赘?否则一个官家的小姐,怎可能陪你走江湖?她吃得这般苦么?”薛毅不怎么高兴地回答道:“那些流言,怎能做得真?”新郎倌正要转身去别桌敬酒,听到这话,又折回来,笑道:“你别听他们这些光会耍嘴皮子的家伙说话,真打主意要成家的时候,我瞧他们还不是挑个好家境的女子?是万万不会找个只会陪着打架的人过日子的!不要为了在朋友面前撑个破面子,把好姻缘放过去,需知那好缘份有时一错过就再不会有的。”侠少们笑道:“你说这话,倒与一年前大不相同,是深有体会么?”新郎笑道:“你们就摆那大架子吧,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吃你们喜酒的时候,小心我把今儿的帐全算回去……”
一时间哄笑一片,薛毅不禁也被逗笑,下意识拿手去摸胸口,不料一摸摸个空,怀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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