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仪光-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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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耀庭,孤家本不屑与你这鼠辈计较。然你再三欺方于人,几得教训仍不知悔改收手。这才引出今日这毁名废功结局。”英禄说着把手一招,四下立时响起一片弓弦拉响之声,听的人浑身起栗。“好教你有个准备。你押送的东西已转运咸宁,姜文勋一到奉节会和,便会有快马公文递去尚京,参劾你都是岁贡,密谋刺杀王驾等诸项罪状。识相的话,在此磕几个响头,求老唐教你应答之策。”转回头又戏谑的交代唐劭:“老唐,这厮若当真虔心悔过,你便能听到他叩首的声音。那你便考虑是否放他一条活路。此处收拾细务全交予你了。”言罢脚下点瞪催动淡金汗血马便走。
孰料方走出几步,背后某人神智崩溃之下,嚎出一串声嘶力竭的呼喊:“仪光……仪光……仪光救我……救我呀……!仪光……救命……!”
这串嘶喊听来声声带血,字字绝望;却把英禄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一把勒住汗血马缰绳,头也不回确是运起中气厉声吼道:“放箭!”
令出如山倒,箭雨随之铺天盖地而下···一股血腥之气骤起飞散后,围阵中只见一片如荆棘密布的景象,高低错落,生机绝决。
骧长叹一声,放下刚拿在手中的狐裘大氅,懊恼的坐回到原位上。半晌方苦笑一声破寂:“锴之命数亦如昌之运数,岂赖之智勇而望之襄也!放之倒真个是金口玉言。”——赵椿摇摇头撇着嘴角哼了一声:“这也是罗锴心性猥琐使然。换做是赵某被其数次挑战忍耐极限,不抄起把刀砍他,都愧对圣人之训。”
骧不禁失笑问道:“我不记得哪篇圣人之训可解说方才之事。”——赵椿眉毛一挑促狭笑来,活脱一只按住肥鸡的狐狸:“《道德经》中有云:祸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另有:《易经》爻辞言:不出户庭,无咎。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清肖之才可堪国相之托!”随着赞喝,英禄一头钻进车内,大马金刀的落座在骧身侧。抬手示意赵椿归座,复开言道:“早于咸宁送亲之时,孤便警示过罗耀庭,不要觊觎他望尘莫及之事。然其不仅将此当做耳边风,竟变本加厉数番欺方于君子。适才还在恬不知耻呼号,欲图令仪光念旧再此抬手放过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骧翘着手肘轻触了英禄一下:“死者已矣,恩怨尽销。还计较恁许多作甚。”——英禄登时眉眼弯弯的化开,蹭过去张臂揽住骧的肩头:“好,就依我家骧儿的意思:不与死人计较短长。”
骧哭笑不得的翻个白眼,“清肖兄在此,斯文点儿。”复转向赵椿和颜道:“清肖兄既然得国主属意为国相,则事关政务施为,骧不会从中干涉掣肘。外间之事善后事宜,便由清肖兄主持罢。老唐必会一力协助的。”
赵椿何等精明个人,闻言罢立时摆正身形,朝着英禄和骧端揖回礼:“赵椿幸得国主及德君看重,委实诚惶诚恐。必当谨慎担当,方不负国主及德君的信重。罗某等一干善后之事,明日一早椿便着手处置。时候不早,微臣相扰德君多时,委实不安,请准告退。”说完躬身一礼退身出了暖车。
车门才合闭,英禄便不失时机,就着躺倒力道将骧搂着搁在自己身上。无比畅快的抚摸着心爱之人:“骧儿~~骧儿~~,为夫对你感激不尽呢。好骧儿,先随为夫回家吧。”——“好。闹了一整日你也乏了,略进些汤羹再安歇吧。”骧软软伏在英禄怀中,仿佛昏昏欲睡。
两日后于奉节城内天相骐王驻地,奉调任天相左将军的姜瑆,持公文及鉴书报备。并递上西恒国主亲笔手书照会,及包括罗锴在内共三百具尸体。此外,姜瑆从实禀报道,另有一道同样的陈述公文已经先行送往尚京。
骐王将西恒的公文转交给林筝,并无表态。林筝当然明白,这就是表态。于是淡然接了公文,去向一旁桌案上,露出已酝酿成的腹稿。最后趁骐王审看成文时,林筝吩咐专人即时备出殡葬用物,前往城外尸体停放处做装殓事宜;并几日解送尚京,交给罗氏家族料理。
独孤澹随之接到探马快报,不禁扶案大笑:“世间每逢暖场驱煞,皆是宰牲置酒。如西恒国主这般祭场的,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谢琛靠在卧榻上扶着腰背转个姿势,愤愤然答言道:“君子背后不言他人之非。我却要说,唯有此人是死有余辜。”
独孤澹见之不等支使便凑上前,伸手到谢琛后腰处,轻轻按摩起来。谢琛翻了他一眼,便含笑不语,任其施为。
三方榷场开设在安远城外旧日战场上。按照民间习俗,取相生相克之意,宜择吉日,用三牲祭礼告天地鬼神,鸣炮驱煞之后宣布破土动工,开市大吉。
本着人死债销原则,独孤澹与隆睿骐不曾采用英禄故意留下的三百具尸首,作为告天‘披红祭礼’,并心照不宣各自遣人往萧飒城送去谢礼。
志锐七年末,安奉一带曾起传言:所谓雪凤公子魂魄不散夺舍复生;向昔日宿敌寻仇索命。然而及至亚岁日,安奉镇戍靖王独孤澹携督知府谢琛,亲往佛寺为昔日挚友进香回相,又有萧宇在衣冠冢上烧了供奉,令该传言淡而化去没于无形。
进年底腊月初六日,安奉两位封疆大员分别主媒主婚,为其麾下幕僚萧宇操办娶妻安宅。
那一年冬季,与京都周遭满眼肃杀凄惶截然相反,天相连安奉一线接西恒的广袤天地,呈现出祥和瑞彩。
作者有话要说: 贴文贴到现在,看文的朋友如果喜欢,并有文思写番外,尽可动笔。其实除了沈骧英琭,沈赫隆昊这两对结局相对应的人物之外,文中还是有其他人物的故事可以发掘的。
☆、《七巧信》
正值七夕乞巧,妙颂拽首小诗,送给所有看文的朋友们。祝妹纸们得收金龟婿,白头到老。
《七巧信,鹊喜》
金桂双巧正齐芳,
得闻鹊信起平岗。
旦连南北孤独岸,
攀枝东南启兰觞。
☆、番外6。7……泼醋堪化倾盆雨;犬牙嚼断血缘亲
番外6……泼醋堪化倾盆雨
漫丢清思惹兰苕,撩人黄梁醉里遥。
朝拾廊前蕊间雪,夕攀砌下枝上桃。
菡萏盈航穿梅雨,汲香润馥过谢桥。
笑掷金紫功过事,赋予白鲫溯江潮。——无题·沈骧
“嫁与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汛,嫁与弄潮儿。——唐·李益”骧看罢信笺,唇角弯起一弯笑意。举目看向一旁,卓尔憨笑一声。磨墨的动作有些滞涩。
“主公说,回执请殿下随意写个什么都好。”——“这怎么回?”骧又笑又气反问。从未听说一首情诗还要写回执。终是沉思片刻,骧捏起笔在纸上描描画画···
英琭展开字笺,乍看之下有些结舌。并非是他刚刚夸口的小令或诗词,居然是一副小图。两条柳枝依风而摆,枝条上卧着两只蝉。纱翅乍起做鸣叫状。奇巧的是左面一只蝉尾处,画了一股气样的线条儿。英琭捏着纸凝神片刻,终于仰天大笑。
赵椿和唐劭在旁不解的望着他,满脸神色分明是说:什么事情将您欢喜成这般模样?英琭甚是大方将字笺递给赵椿看。“清肖见识过仪光骂人的模样么?且看看这个,明白是何意吗?哈哈···仪光骂粗话也能骂出水色山光的意境来~~这画上的意思是嗔怪我催他了。喏~~知了,知了~~叫个屁呀!”赵椿愣了一下随之大笑。唐劭在旁,闻解笑得亦是喷了一地茶。
见英琭迈进门,喜子踮着脚凑近报告:公子刚回来。赶路乏了正在浴房沐浴。随之不等示意便钻向室外去备膳。那副做派好似是溜。
骧溜光水滑的靠在浴汤池浅处,颈下垫着湿巾,正在泡澡打盹儿。清亮的水中被映成白生生的一片。水影烛光间,玉胴横陈,泛着柔柔的光泽。
英琭褪了衣裳,轻手轻脚坐到骧身边,将那具身体搬到自己怀中。骧睁开湿漉漉的凤目瞟了一眼,莞尔一笑,呢喃一声,扭着身子换个姿势,还故意似的往陆昱胸前蹭蹭痒,随之安然闭目继续瞌睡。
好白的身子,是我的···抚摸着骧背上的纹身,爱不释手。纹身下定是藏着一只雪白的凤凰,总觉张翅欲飞似的,这也是我的···修长匀称的两腿间,如卧着一只嫩荷花苞,嫩粉柔软的一团儿,令英琭每见之必要十指大动,这还是我的···
“可不是惹火么?”英琭嘀咕一句,将手附上去,极尽缓慢温柔的抚摸着。尽管还在梦中,手下的身体却已渐渐随着手的动作扭动起来。终于那人眼睛不睁,却抬手拍了那只贼手一下子。
“哟~~我是怕你走了困,晚上就睡不好了。”英琭委屈的抱怨道。“几时到家的?原还想着明日去接你呢。”——“你满纸怨妇闹着要改嫁的口气,只差锣鼓开场唱道情了。我再不回来,你必要去锦雉公子跟前去击鼓喊冤了。”
骧动了动欲从英琭怀中游开,英琭哪里会放。嘴里低声说笑哄着,一手挽在骧的腰间,另一手拉过手巾缓缓撩水,洗涤着捧中那副匀停的身子。
“若我当真去国相跟前喊冤,凤君待如何应诉?”——骧扯过湿巾擦了脸上的水,弯出一抹坏笑:“无非一纸休书。那个不守妇德之人不值得疼惜,休了了事。”
英琭被噎得直翻白眼儿,勒紧手臂切齿逼问:“你要休了谁?!”话音未落低头便是一口叼住骧的肩头,那人被咬得尖声叫起疼来,英琭故意逼问:“值不值得疼~~~嗯?!快说!”——“值得值得,快松口!”骧被迫缩进英琭怀抱,服软求饶道。
打打闹闹洗浴完,自然且自如的,照顾着彼此穿好家常衣裳,嘴里更是闲不下来的要逗几句贫嘴。
言笑时,英琭数道着忽然想尝的几样吃食,硬说是骧不在眼前,便是呈上餐桌也根本没胃口,唯有等着骧回来同享才好。骧吊着一双好看的凤目,斜睨着他假装的馋样儿,最终一笑转身去亲自安排。
英琭随手挽了衣襟,捡起案头看了几页的书继续研读。依稀听见外间响起,英翊被骧招呼着的欢声笑语,只觉得这样过日子才是越过越有滋味儿。
偶然瞥见喜子在屏风边,伸头张望着。英琭皱起眉头低声斥责:“凤君几日不在家,尔等便松垮得如此没规矩?!”
喜子缩着走上前,怯声怯语的回禀:“奴才是来向殿下回禀,殿下带回来的··物件儿,都已经按吩咐安置妥当···”
正说话间,英翊竟撅着小嘴,气哼哼扭进内室。一见其父便越发委屈的将嘴撅起更高。英琭不开言只按下书册看着,示意英翊径自说明缘由。
英翊眨眨眼瞬间红了眼眶。“小爹爹说过最喜欢我的,可今日抱回个奶娃儿,不准我靠近···适才我碰一下,倒把他紧张的不行···”——“奶娃儿?我怎么未见?”
“是小爹爹今天抱回来的,就安排在侧厢。我问是谁家的,他说是他的孩子,还问我是否好看,像不像他···”——英翊的诉说被父亲丢甩书册的声音止住:“你不去打理自己的功课,倒管起长辈的事情,还不退下。”英翊往脸上抹了把泪,梗着脖子转身出门。福子看不过想要伸手领他劝哄,被他摔开手。
“你,说下去~~~!”随着命令声,响起一声骨节活动的脆响。
听见这阴森森的命令,喜子不禁一激灵,他始终不敢抬眼看陆昱。不需看亦知道,那张脸必是越来越阴暗。随即将头压得更低,声如蚊蚋应道:“是···是。殿下今天是带回来个娃娃···好生喜人。奴才们也曾探问是谁家孩儿,殿下只是笑答:是他的。还亲口吩咐···需仔细照拂···适才略喂了一些乳食,这会子已经由侍女带着睡了。”喜子暗暗做好随时被捶的准备。
“带路!”一阵风拂过,喜子不做多想的跟在了英琭身后。
专司看护婴儿的侍女见主公阴着面孔进门,不知出了甚样差池,忙不迭在塌边地上跪了,不意间一只手还护着榻上的婴孩。
“与我抱过来。”从侍女手上接过婴儿的瞬间,英琭说不明白心里的滋味,只觉如被抽空意识般。
静观那人不经意间突起的怆然之色,曾经欲语还休的诸多不解,在这一刻似乎迎刃而解。即使他贵为一地之主,亦有力不能及之时。就比如是,娇妻稚子,天伦之乐···一想到骧与女人执手言欢、举案齐眉的情景,英琭自问自信,是绝对不会有此肚量容忍的。
“昱,你来此做甚?”门外响起骧的疑问。不肖说,必是方才逃出去的侍女赶去报信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