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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凤舞仪光-第17章

小说: 凤舞仪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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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是快速抹了眼角的泪“陛下待臣妾母子之恩,苧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昊帝按着床榻转回身,将惠妃搂紧怀抱,轻轻抚弄着一把墨线般的长发。却无法将心头的话道明。不是怀疑,而是为了保护她。
  几年前迫于压力册立睿嘉做太子时,昊帝和沈赫都明白,这一步尽管食物却是非走不可。睿嘉来日接承大位,必然受制其母。沈后绝不如沈赫,有足够的见识和心胸,甚至于定力上亦够不到其弟一半。而这个女人之于权利有着冲天的欲望,之于筹谋却是个旷世难配其对的臭手。
  相比之下,沈赫是天生的治国之人。安远战后,他独掌一境军政大权,有联合独孤坚对外抗击流寇,可说是傲据一方。叶茂奉旨接手总镇之职时,竟不敢相信亲眼所见:一个坐在金山银海之上的人竟然分毫不贪。外放虞州,赫与万荣即使挚友又是姻亲。但生异心,掀起惊涛骇浪不费吹灰之力。但廷报、暗报回奏的是:江虞吴苏一境,在沈万二人手中搞的风生水起百业俱兴。已至后来,经他几番严词拒绝当地百姓为之建生祠,百姓与之立约,待其致仕归隐之年,江虞百姓为之养老。其后于承宁三年奉调回京,百姓堆土阻道以表挽留。沈赫只能携长子骧轻车简从悄然处境。
  身为臣子,沈赫已至封无可封之势。其自知甚明。故而才不在意昊帝给他的职位大小;才一再在明确众议,拒不令爱子为官列朝;才会放任沈骧嬉闹贪玩,包括嗜好乐舞。只要将来有人以此为题诟病,沈赫则借坡退身一走了之。
  昊帝亦是无比清楚,沈赫这样的人,防止任何帝王手下,都是不可能放走的。
  惠妃轻轻抚摸着环在身上的那双手臂:“臣妾以为陛下不需忧虑。朔宁侯对陛下忠心耿耿,断不会因为其子···”说至一半感觉到昊帝摇头动作“臣妾说错了?”
  “当年护国相王与先帝相约:辅国两世期满而辞。先帝归天当夜,相王于府中猝然离世。然其身后并无子嗣。延召系其生前高足颇承奇智。只是你也看到,他频频卖出点滴破绽于朕;看似无意失算,实则是退身远遁的步数。握凤骨,瞻黄图。此乃相王生前留予朕的一句话。”昊帝娓娓叙述道。惠妃识趣的点点头,未再赘言。
  室外响起更声。沈骧已缩在温软的被中熟睡。沈赫对他的撒娇软磨几乎没有抵抗力。再见他泪光闪烁的扑进母亲怀中,便将儿子的请求一口应下。一双丹凤眼足够令沈赫手足无措,再加上一双凤眼对着他,满目爱意闪烁,赫的心理防线便就此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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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宁府再现娥皇女英相夫教子之美,是满朝皆知的。逢沈都鸾心情大好,至近同僚也会由此调侃上几句。但其中绝不掺杂亵戏意味。而当沈都鸾身边闪出个相貌精美的小公子,属下们的艳羡之心便膨胀的无可压抑。殊不知,那几乎已与其父同样狡黠的男孩,正是为借此机会大行偷师之举。
  慕超因体质原因不能习武,但已岁父亲学了骑术。此刻他负责从身后适度的环抱住弟弟,与其共乘于一匹白龙马上。驻足高台,观望着校场中比武的情况。
  独孤澹堪当勇冠三军,手中一杆方天画戟力战四人,未落下风,并大有愈战愈勇之势。沈赫手按佩剑立马于督旗下,看至妙处不觉有些手痒。眼见得阵中马打盘旋刀来枪往,已走过百十回合的光景,沈赫挥手示意——鸣金。
  随之令出如山,场内几人应声收势,带住各自坐骑,拢好手中兵刃彼此施礼道乏。
  独孤澹将画戟交予亲兵,带马回到督位之侧,竟是气不涌出抱拳当胸:“诚谢都鸾及四位将军不吝赐教,擎韬受益匪浅。”——沈赫马上还礼“武靖侯客气。看足下尚有意犹未尽之色,赫也恰有技痒之感。不知可还有兴致,你我对上几势?我们不妨交换兵刃点到为止。以两刻时候为限,再久么,赫就有欺人之嫌了。”
  “沈大人此议甚妙。擎韬曾听亚父说起,沈大人常与定涛侯切磋枪法。早揣拜领之心。今日的沈大人亲自赐教何其幸也。请!”独孤澹招手唤来亲兵,将画戟呈送到沈赫面前。随后自沈赫的亲随手上接过乾坤双戟。
  沈赫端礼揖让,褪下身上官袍露出贴身亮银软靠。双膝一夹坐骑,移至近前与独孤澹并排下场。
  一通壮威鼓响过,沈赫勒住马,手中将画戟一拧两臂交错一盘两绞,已分别拨挡开乾坤戟的一势进攻,随之那杆画戟便游龙也似飞舞起来。
  独孤澹凝神对敌之间,心中不免暗赞:此人竟将就为现世的姜家抢法,化于戟法中并用。端是相得益彰。一念至此不敢怠慢,左手戟‘蛟龙出海’虚中有实,右手戟使了‘指点江山’直取对方前心而去。这两式手法虚实相衬极是刁狠。对手接招一旦其侥幸之心,单击一式或采取上下拨打的应对招式,定然为其乱中取利亮出破绽。
  沈赫对此岂有不明。思虑疾闪之际,画戟招式也是虚实相映,一式‘举火烧天’磕开上方攻来的前式,画戟随即在手上变式,藏头现尾使出的竟是枪法中‘梅花七芯’之式,迫得独孤澹忙回后手戟,反动手腕拨挡。
  孰料,沈赫这一式也是虚实结合,戟尾枪头被拨开落至独孤澹身侧,已化转为棍法的招式‘怪蟒缠身’。只听得沈赫一声低喝“倒!”,独孤澹已应声摘了左脚蹬,蹬下藏身才得以避开这一式。
  沈赫把画戟一圈就此收势,随手将戟向地面立定,抱拳施礼:“武靖侯承认。足下方才力战四人,赫今日胜之不武。反令足下受惊,赫之过也。”
  独孤澹迅速复位与鞍上,手中双戟交叉身形前倾还礼:“都鸾技艺超群,擎韬不胜佩服,还望不吝赐教。”
  旁有亲兵上来分别收了兵器各自归队。沈赫提缰放马上前与独孤并马缓行出了武场。
  “武靖侯谬赞。技艺切磋何以言教。兵刃招式概称技法。赫只是不拘于独总一家之术而已。至于技术不过心法,技不在器而在于心,无非是化器具为躯体延伸,心到手到。”
  行至督旗近处,两人先后离鞍就步携手而行。独孤澹听了沈赫一番话,将空出一臂横担当胸拜道“诚谢沈大人赐解心法。道是‘一字成师’,大人今日传道,授业,解惑并赐予擎韬,足令末将受益终生。”
  沈赫对之做了‘少待’的手势,转身下令中军出列传令:操演完毕收队回营。兵士们唱和着军曹发出号令,迅速整队撤离,副将们亦相继收队离场。沈赫向高台上招了招手,和子不需吩咐已经快步跑过去接两位少爷。
  四下再无闲杂,沈赫含笑继续解说:“擎韬再提及那‘教’字,赫便愧煞了。实不相瞒,适才提出交换兵刃,所行实为扬长避短之策。足下擅事长器,换做双持,无形间已折其锐。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之说,诚不我欺也。赫虽与定涛侯小有所学,粗知几式枪法,所仗的除却快招,或多或少也取了足下业已疲敝傍身之巧,侥幸占了点滴优势的确胜之不武。”
  说话间,瞥见两个孩子将走近,沈赫随之招呼和子,引着独孤澹先行往营帐内休息换洗。
  转脸看向沈骧,见其笑意盈盈满是兴奋,沈赫知道这是他看出奇妙所在,便略弯下腰问道:“看出门道了?”骧亮着一口白牙笑着反问:“若孩儿说,已默记下所有招式,爹爹可信我吗?”
  沈赫往儿子脸蛋上一刮“信~~除非你说你不再挑食,为父才怀疑。”——“嗯~孩儿不是挑食。”——“好,骧儿不曾挑食。是那些饭食只能给你超哥哥吃,不能给你吃。”慕超在旁听了已经笑出声。他向父亲知会了一句,先行朝营帐去了。
  “爹爹,孩儿曾见过您与舅父执枪对弈,如今不过是化戟为枪来用。似今日这般暗中传授,虽长他人颜面,也落了自家光彩。”
  沈赫并为急于回答儿子的疑问。双手叫力一提,将骧送上了肩头。待一双柔嫩的小手搂在脖颈处,才爱怜的往儿子腿上一拍“我的骧儿的确长大了。且听为父细说与你。独孤擎韬如今位列侯爵,又是皇上倚重外镇边戍的一方元戎。言来语往举措接洽都不可小觑。借机暗中授技,端看其于武功上的用心造诣。他果能有骧儿这等过目不忘的天资,修习领悟,日后勇于行军对敌,亦是我朝之幸。退而求次,你今日得便见识了诸多招式,来日融会贯通于自家技艺之中,岂不也好么!”
  骧被父亲扛在肩头,一路往寝帐而来。四下投来的称赞艳羡,却未令骧感到快意。“既然爹爹的技术足矣教授,何需还要孩儿远离开?”——“爹爹并非不能教你,而是舍不得。”沈赫手上一掂,将儿子略到后背上。继而有个嫩滑的脸蛋儿贴在他颊边。
  “骧儿可知,习武人家传艺于自家子弟,须有足够狠硬心肠,方能教出成才之士。有哪个父亲不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盼,为父亦有此心。决定令你师从你舅父,意在让你多存傍身护体之技。玉清擅长枪,宇澄专修双剑。骧儿则可以兼得长强短巧双利之技。再则,你自是看到了,即便习武之初,为你通脉开蒙,可不也是有你师伯雨漱真人来着手。可见你两位舅父比之爹爹还要宝贝你。”贴在颊边的小脸蛋儿上随之动作跃出笑意。
  沈骧此番留住家中,起因在于雨漱真人近日之内闭关修功。宇澄为防止师兄行功不利导致筋脉大逆受伤,便与之一同入关。于是沈骧得便与父母团聚。
  原希望安安稳稳膝下承欢,一家人欢喜和美的过上一些时日,谁也算不到当日在宫门前,等候父亲下职回府的一段时候,居然就平地掀起三尺浪。从宫门前一直翻滚奔涌进了内廷。直是一发不可收。纵是沈赫再想避开风口浪尖意图息事宁人都不能够了。
  沈骧已经愈发凸显其锐利耀目之能。若放诸其他子弟身上,不过被置为‘少时了了大未必佳’、‘慧多早夭’之说;但在沈赫心中,直感觉有不明之物越来越烫。
  洗漱换装出帐时,骧早已跑没了影子。沈赫问慕超。回答说,骧正在客用营帐那边,与独孤澹游戏。闻言,沈赫无奈摇头,忙领着亲兵向客帐快步而去。禁不住叹道:“这满处乱飞的性子向谁呀···这孩子···”
  沈骧正饶有兴趣的摆弄着独孤澹的铁骨扇,独孤澹手上也持着同样的一把扇,调动着扇骨扇轴中的机簧,把藏暇于铁扇中的各样端倪一一展示给男孩看。
  凡有心习武之人,虽惯有长刃应战,亦会另有护身利器随于日常行动之间。便如武靖侯,所执的护身短器便是这暗藏多重杀机的铁骨扇。
  那铁扇以镔铁为扇骨,精细银丝编织成二十四幅分扇叶,其中藏有与扇骨等长的短剑。将剑、鞭、棒、刀、铲、盾、双节棍等数项短兵器合于一扇之中,实实在在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武器,又及其巧妙将杀机掩于斯文之下。
  未至帐前已先听见帐内的笑声。沈赫闪目向内观望,见是骧正略显费力的摇着铁骨扇,模仿着学究讲学的姿态。列举着随舅父亦是师傅游访过的地方,以及当地风俗地貌。铁扇好沉,摇了未几,骧就觉得臂膀酸,干脆把扇子还给主人。
  再是智慧早成,骧终究是孩童。未费得多少口舌,独孤澹已从谈笑间品出了某些端倪。见沈赫进来当下暗自明晰,其不欲为众所周知骧其实天赋异禀,随之也不说破起身相迎。
  “怎敢劳动沈大人亲至,应是擎韬过贵处拜会的”说着一揖到地。
  沈赫忙伸手将独孤澹扶正,“你我之间无需再行这些虚礼,足下尊令谢太傅为亚父,赫与令尊曾有同袍之义,与令杰既是至交又是亲戚。试问你我彼此间能有多远?赫虚长几岁,不愿忝居尊长范,莫如擎韬与赫便以表字相互称呼吧”
  独孤澹一面应着,一面欲将沈赫让到上位就坐,被沈赫一再推辞,各让一步并排而坐。
  闲叙几句后,独孤澹看准间隙问起一桩旧事——‘护国相王云徵与先帝许诺两世辅国’并于临终前留过某则预言。朝臣见对此事传得绘声绘色,却始终不见有人给出结论。
  沈赫凝思半晌终是摇头“赫是没有这番印象了。便是果有此事,亦当是出于赫拜师之前的。据我猜那时节,先师当在风华正茂年纪。否则此所谓约定之言,又怎会掺杂着颇多的玩笑意味。年轻人之间说笑戏言怎能作准呢?至于预言之说,赫也无从考证。毕竟我适逢照料先师也未到形影不离的地步。”
  独孤澹岁碰了软钉子,却也识趣的笑着附和几句把话题岔开。心中兀自暗责,不搞自讨无趣。同时又暗赞沈赫其人,端如比喻之说,狡猾的像只灵狐,预想触其毫发难于读无字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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