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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凤舞仪光-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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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泄愤的倒霉鬼。若是抬着一具尸身回去,与各方面来讲,都是最大限度的脸面保全。
  邓绶抬手正冠理袍,郑重挽手当胸坦白道:“自然是将莹华夫人的遗体送去交差,与各方脸面都是最大周全。”——“邓大人所言未必周全。来日若想朔宁侯勉强在朝,便不要将万莹尸身交还给我家夫君,一坛骨灰才最是妥帖。非此,朔宁侯沈延召轻则辞朝,重则,联合家兄倒反大昌也不是做不出的。”
  万莹静静整理好衣着,抬起眼睛看向对面的房梁。“当日莹与延召成就姻缘,也有琚遥兄玉成之力,今日必以一具尸身为谢,谢你捧给我这十年的夫妻恩爱,口含慧珠而降的爱子。愿兄台凭此得以玉堂金马飞黄腾达。但有一言好教琚遥兄谨记,适逢机缘,若你敢伤及我儿仪光毫发片肤,我必聚厉魂来寻你索还。”
  邓绶向着万莹垂慕深施一礼:“谢贤弟妹成全。邓绶绝不令夫人走得太多痛楚。”
  两掌一拍,门外有朝阳殿侍卫应声冲进来。邓绶狠狠瞪了其中一个,那人忙将拉出半下的佩刀推回鞘中。见邓绶朝他伸着手,打了个愣神,才依着指点从体侧摘下一柄硬功······
  尚京城东向城门于紧闭七日后赫然洞开,以此同时其他三门也是落锁门扇打开。
  面对已经改装素白玄缨的车辇,沈赫的心又一次被千钧重物坠入谷底。一副銮驾出城迎奉梓宫,并非是内宫嫔妃与宫内居丧,必定是悉数已奉旨殉先帝而去。
  左相曹岳,代职鸾仪卫都统领贺远,与沈赫见礼后,未及开言已扯起孝袍袖子,哽咽难言泪如泉涌。
  贺远把代管印信呈放在案上,缓声叙述:惊闻遇刺噩耗之后,因城中出现歹人骚乱,为避免祸乱蔓延,得监朝首辅指令,将四门紧闭,以其成关门捉贼之利。至目下时分,内宫嫔妃凡入册承御,均已奉中宫懿旨生殉先帝。唯有惠妍宫谢惠妃,是奉先帝旨意独享专属护卫。自先帝殡天讣报送至大内时,守护兵士严阵以待,断了与其他宫苑一切往来,显然已是城中之城。
  “城中之城?莫如说是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吧。左相和贺大人不妨直说,交换鸾仪卫印信真正用意是什么?”其实不肖分说,沈赫也能猜出。奉旨驻守惠妍宫的专属侍卫是只听命于昊帝,其后可听命于二皇子睿骐。沈赫对这批人也只有借调不能指令。尚京城如今在豹韬卫和定涛军左右夹击下,城内兵力对应兵变还勉强,再难分出人手去围剿以作内宫。况且此类皇室家务事,最是难分是非,没人原去趟浑水。
  昊帝出行前,为防止沈卉行乱,调拨足够人手守护爱妻安全,未料及本尊才是一场阴谋的袭击目标。惠妃惊闻丈夫身亡噩耗,痛伤之余启动这批力量,必定缘于迫不得已之下的自保。凭此一节,沈赫业已推测到,沈、万、谢、独孤四家府邸,必已经遭到摧毁性劫难。且当是谢氏受创最深。
  “太后懿旨,特请朔宁侯国舅沈赫御辇之前觐见。”
  惠妍宫正殿座上,惠妃谢苧已换了素色袍服,发式改梳了中正发髻。俨然是预备着入殓的装扮。在其身下压着一柄短刀,臂弯中紧紧搂着侄子谢琛。望见紫茉引着沈赫步入,在珠帘另一侧撩袍跪倒,惠妃长舒了一口气,随之将脸埋进侄子衣间,从其身体颤抖可知,已是痛哭失声拼力将声音藏着。
  “侯爷可知,先帝讣报入内当夜,本宫的兄长,原太子太傅谢淳,即被尊姐差人安在公案上,强灌鹤顶红毙命。谢府上下数十口,亦在其后···无一得生;琛儿若非是提早一步被本宫借来惠妍宫,此刻也早已成为一缕冤魂。贵府中本宫的莹妹、独孤府武靖侯夫人、及定涛侯府中内宅两名妾侍,应着防患避乱的名义,被中宫派人圈禁在内务府···本宫曾派人去抢,被暗卫的人斩杀于门前···”珠帘外的身影有个缓缓地点头动作“惠妃娘娘已尽心,微臣感激不尽。”
  “本宫伴驾十余载,深受宠爱,恩延谢氏一族。如今圣上殡天,本宫自不能舍得他独自去走那条凄冷的黄泉路,必要赶上去相陪左右。如此保全谢氏体面,不知还能否奢求保留我谢氏仅存一脉?若沈大人当真为难,便将我姑侄两条命取走,以我们两条性命,换来惠妍宫内外数百生命,也是一层阴德。”
  沈赫朝珠帘内伏地一拜,哑声奏道:“微臣惶恐之至。敬请惠妃娘娘安心,自今日以后,沈赫身边视如多育一子,名唤谢琛。但存沈赫候间三寸气在,必当教养谢琛长大成人。莹妹那边···内人安氏已带人去接,料也不至于有大碍。”
  珠帘叮铃作响,谢苧紧抱着侄子缓步走出来,无比小心的交到沈赫手中。“如此朔宁侯请上,谢苧代谢氏一门拜谢救孤之恩。”谢苧两手挽礼成天揖一揖到地,与此同时,沈赫抱紧谢琛一扣及地。
  邓绶集结手下百名鹤卫高手,及鹰扬卫数百兵士赶至惠妍宫,沈赫刚好从影壁仪门迈步出来。一看便知他怀中抱着一个人。再观其面相,竟是精利之中掺杂着决绝的狰狞,令人一看之下气为之夺。
  两下照面,沈赫先是亮出一支三寸许的金披令箭,朗声喝道:“惠妍宫御属鸾仪卫听令。奉上谕见令箭即刻听令于鸾仪卫都统领沈赫。听我口令,立即列队!”话音落,四下应命呼声骤起。紧接着人头攒动步伐由远及近由缓至沉,半柱香功夫,分布在惠妍宫各处护卫集结整队,成雁别翅队形,反将数百鹰扬卫围在掌握间。
  至此邓绶方知,鸾仪卫常常驻队于校军场的功夫绝不是白费的。
  “奉太后懿旨,待谢氏余孽前往清涵殿问话。沈都鸾,邓某也是奉命而来。料想沈大人不会与下官为难。”邓绶知道,时值此间还是尽量让沈氏姐弟自家对话为好,自己这个外人越少搀和越安全。
  沈赫收了令箭,将手臂横缚在谢琛后心处,所答非所问道:“惠妍宫惠妃谢氏,已殉先帝而去,近侍宫人业已侍主而从。本官即日上标为惠妃请上封谥名号,以彰表其贞烈端淑之德。沈赫怀抱乃是承惠妃慈命方认在膝下的义子谢琛。太后若降垂询,亦有赫代其聆讯。惠妃遗体即刻入殓,位列于先帝梓宫之侧,受百官拜谒,期满随梓宫同入地宫。如上者乃为得先帝遗诏故命之权秉忠而决。若有违逆者,杀无赦!”
  邓绶只觉后背冷气乱窜,忍不住往后缩了一步“沈都鸾难道不念及同殿之义,欲与下官刀兵相向?”邓绶身后鹤卫应者话音刀剑出鞘。
  “早料到尔等言而无信,蛇蝎心性。”沈赫言罢将手一扬。原来其手中竟握着一支信号烟花。只听得吱的一声尖利鸣响,冲空而起,随之炸开华彩四散“赫进宫前与武靖侯有约,若逢不测以烟花为号,独孤擎韬即策动豹韬卫攻城。最迟明日辰时,这里不过多倒下一片尸身,或许沈某人的尸身亦在其中。但金銮殿上归座的则不见得是隆睿嘉。试问这是太后和邓大人想要的结果么?知己已逝,爱侣罹难。今日世间于沈延召看,再无欢趣。邓兄若能助我早登轮回道,我倒谢之不及,如何?借你手中剑,全我心中愿。从此昌之天下,什么兴替升平黎庶积劳,与你我都无干系了。”
  邓绶不知道时间还能有谁,能把赴死之言讲得这么悠悠然的,就让闻者听出一身冷痱子。沈赫言及于此已无需赘述分解。他今次独自入宫,原本就奔着个同归于尽的结果。独孤澹在外围,一派挟天子阵仗,更是不会在乎甚刀笔史册。两个人都已是‘无所谓与得失功过’,邓绶却是拼不起的。想到‘鱼鳞剐’三个字,他就更加没有视死如归的雄壮,心中一念甚是清楚:万不可与泼命之人掷赌。
  国不能一日无君,于今日之朝堂更是刻不容缓。十月初二日,守满头七。
  昊帝膝前嫡长子睿嘉,毫无争议的继位临朝,尊其母沈卉为太后居于松延宫,并临朝训政。奉皇子睿骐为骐王,享亲王双俸。封武靖侯独孤澹为郡王,享其治下奉节至归德三府一境供养;准奉节境内独享铸币权。奉定涛侯万荣一等侯爵,独掌江虞浙淮节度使。封安远将军叶茂为武威将军。升鹤翔卫副都指挥使邓绶为掌印阁领之职。升兵部左侍郎安祚将军罗嵩兵部尚书,进爵安祚侯。
  追谥昊帝璟禛为怀宗,追授惠妍宫惠妃谢氏为端贞皇后,赐三棺三椁随梓宫入陵。特准骐王奏请居丧丁忧三年,保留先帝赐封专属卫戍待遇。念及先帝身后子嗣单薄,另下御封留骐王在京伴驾,以免却天家骨肉分离牵挂。
  【执义扬善,称人之善,慈仁短折,知节哲行,民思其惠,曰:怀。】
  左相曹岳奉旨留京监朝,调停不利,准辞左相之职,岂骸致仕。原代职鸾仪卫都统领贺远,京城名乱当前调度戡乱多有失误,当殿夺职交大理寺议罪,判绞,罪属充为官婢。兵部侍郎高固调度失误交部议罪,判斩立决,罪属充为官婢。奉驾护卫亲军都尉贺逸,护驾不力肃整不严,判腰斩暴尸一月不得收殓。贺逸麾下,九月廿三日随驾禁卫军,二百七十人,护驾不力巡场不严,致圣驾遭险,判绞刑。九月廿四日当值鸾仪卫宫廷外围护卫三百六十人,守护不利至民乱冲袭侵入外围皇城,致使留驻其间的数家重臣眷属不幸罹难,判绞刑。一律押往尚京城郊外执行。
  时当冬绝之期,朝中大臣数拜请免,被座上驳回。
  殿下随后有臣工据本参劾现鸾仪卫都统领沈赫,结交外藩,祸及朝政等诸项罪名,请上准以将沈赫交大理寺议罪。
  殿上随之响起交头接耳之声。睿嘉帝不禁回头看向一侧珠帘后,临朝训政皇太后沈卉,看他如何定夺?
  沈太后如何看不出其中分寸。无论姐弟间生有怎样的隔阂,今日此时她都必须保下沈赫。道理浅白:如果她再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杀手,则朝堂上那些勉强保持隐忍的大臣宗亲们,必生哗乱。轻则辞官搁掣,重则再动干戈。那一来朝堂上还有几个保驾之臣,想都不敢想。
  三七日满梓宫归陵。沈赫抱病上朝亲递奏呈,请辞去鸾仪卫都统领之职;赴皇陵为怀宗守陵三年。被睿嘉帝驳回。其后接连数道辞呈,甚至连朔宁侯印绶一柄摆置御案上。睿嘉帝与太后商议后,准其辞职不辞爵,准其守陵之愿。
  其时与沈赫同样递交辞呈的,还有应州道鹤卫分堂阁主陆昱。因大雪封路,呈文送到京中再有批复返回时,已是印悬梁上人去楼空。
  眨眼已是冬至,首场雪如应景般飘落。冷风疾卷打在脸上,不出片刻已是肌肤麻木。沈赫裹紧素裘独自骑马朝皇陵赶去。家仆和子紧催着牲口跟在其后,不敢多言。他知道家主是赶在天黑前到达先帝灵前烧供奉。
  途径尚京郊外一片树林时,道边频见看守士兵驱赶妇孺厉声吼着:擅入林中窃摘尸骸者就地格杀。饶是于此,依然有人哭嚎着向林子里冲。
  树林中枯叶点点之间,依稀可见有悬尸荡曳其间。那是先帝入陵封地宫之前,被押至此地先于执行绞刑的犯人,上面明令禁止家属收寻尸骸。
  “···可治大局持衡持稳之重托,便相赖于卿全力以赴···”朔风又起,隐隐间恍然想起熟悉的声音。少顷恍惚还有少年时嬉戏言笑握手立约,其中一个声音叫着沈赫的乳名:“玉郎,待我接承大位,你便做我驾前股肱···我们君臣携手同心,共创一个盛世升平···”
  次年元月,睿嘉帝大朝受贺,改年号——志锐。                    
作者有话要说:  笔者摔着小手绢儿哭:赫赫和昊昊实在是很辛苦的一对。不过,儿纸们会替他俩圆了星湖相守之梦滴!沈卉是个心中只有自己,连老公都可以祸害的蛇蝎妇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嗯嗯,握拳!





☆、5…启青音直犯碧霄,辞明堂幸避红鸾

  五、启青音直犯碧霄,辞明堂幸避红鸾
  智启运筹圈狼虎,经细纬缜,穹庐殿柱,挽缰走马章台路。
  彤烟漫卷幡旗舞,悬印雕梁,聊与人妒,尺素砌憾几重数。
  小庭轩窗兰香度,婉约绿衣,依旧蕴谱,凝神曼倩无寻处。
  杜宇声声春将暮,雨化层土,研磨丹朱,数点且留芳菲住。
  ——《忘荼蘼》
  一曲《忘荼蘼》唱罢,听客哄赞声四起,掷钱敲打铜盘声叮当不绝。
  茶肆门口负手立着一人,素净青衫木簪挽髻,与茶肆中正哄闹的人群相较,有些不对景。被室内突起的谈笑声惊醒深思,他怆然一叹转身不日熙攘往来的人群中。
  信步前行不远,可觑见前方不远处望柱牌楼。走近几步,就能看到一座五进深广亮府门。七级高阶下,高达三丈六尺的立柱上,朱砂描摹刻字——“文官下轿,武将下马”;近高阶处,汉白玉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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