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长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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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脸色微沉,洛自省将一盘点心推到他跟前,道:“四哥别担心了,无极聪明伶俐,很会察言观色,他会护着你的。”
是么?洛自醉心里苦笑,望望洛无极。这孩子打从进门就没看过他一眼,显然还不能接受事实。今早虽然答应得好好的,他也觉得小孩儿服软,不过,对一个早熟敏感的孩子,那些浮于表的关切或许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退一步说,就算他再伶俐,也不过是个七岁孩子,说固执也固执,怎么能依赖他?
“醉儿,别担心,你爹今早就开始打点了,清儿、持儿、节儿也是马不停蹄、左右通融。再怎么着,我们也不会任人伤了你。”洛夫人道,慈爱地握住洛自醉的手。
“你在宫里,早上可和二弟、三弟见面。有什么事情,也尽可到御医馆来找我。若宫内没什么事,我日里大都在的。”常亦玄也道。
是啊,还有他们在的。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就算仍有不知情的亲人,但,至少,二哥和三哥已经视他为亲弟了。洛自醉粲然一笑:“我哪有什么可担心的?步步小心,再有大嫂、二哥、三哥相助,爹和大哥在外镇着,也没几个人敢对我怎样罢。”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洛自清舒眉点头道。
“娘,大哥,大嫂,各位弟弟,自醉下午记了许多东西,怕也累了,我们早些散了罢。”洛自持道。
众人便都各自回去,洛无极也跟着洛自持走了。
洛自醉在床上辗转一会,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
第二日下午,洛自持和洛自节教了他皇宫礼仪和平时应对礼节。见还有些时间,他们还教了他御风之法。洛家四公子若连风也使不成,不但引人怀疑,也难以自保。
第三日下午,洛自持查了他背记的状况,又让洛无极与他二人练习了一番主仆之礼。最后,列了一大本书目,令他入宫之后不可懈怠,须日日记诵,还得教无极。他都一一答应下来。在宫中不知会待多长时间,他必须找些事情做。而且他素来也喜欢读书的。
第三日晚上,除了洛程,洛家众人又来到洛自醉房里,算是为他送行。洛自清送了他一柄柔韧锋利的软剑防身,送了无极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常亦玄送了他一瓶稀世圣药,送了无极一箱健体助长的药材;洛自持则送了他一块如墨般黑的玉佩,送了无极几本书;洛自节送了他一盘磁石做的棋,送了无极一个白玉项链坠;洛自省同洛自悟合送了他一个檀木盒子,内装着极上等的砚台和墨,送了无极数支大小不同的笔和一些小玩意;洛夫人则是含泪送了两人几件做工精美的中衣和外袍。
大家依依惜别,还是最终洛自持冷道“又非生离死别,如此不舍作甚”,才都离开。
洛自醉接着便检查已经收拾好的东西,算算有无落下的,倏地,门又被人推开。他还道是谁,转身一看,却是三日不见的洛家家主洛程。
洛程仍是沉着一张脸,看了他好一会,才道:“入宫之后,万事小心,别强出头。”
洛自醉应了声是。三天前他还真是惧怕这位严父,但如今看来,严父和慈父,原也是一体的。
见他应声,洛程的脸色也稍稍好些,从身后解下一个包袱来,道:“宫里也包不准有什么事,这些金银你拿着放好,到该用时要舍得。若还有需度,尽管问你二哥、三哥就是。我与你大哥不时也去上朝,有事便说。”
“好,爹。”z
洛自醉接过包袱,垂头答应,抬起头来,已经不见他的踪影。他对着空空的门口,有些哭笑不得。
到了招使来的当天早晨,从起床开始,洛自醉和洛无极便没有安生过半会。
匆匆用了早饭,再和洛夫人细细点了装好的箱笼有无缺少。接着就被小厮拉到自家大浴池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细涮了一遍。吃了些点心后,因常亦玄煮了药水,又在浴桶里又烫又蒸,浑身红通通的开始着装、整冠。前前后后,不得停歇,令他们已是昏头转向。
一切妥当后,在洛家老老小小面前,他被常亦玄带到铜镜前。
他转身看铜镜里——这些天,他还从没看过自己长成什么样。铜镜里映出的,是个年纪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唇红齿白,目如幽潭,眉如剑锋。虽非那种倾国倾城的面貌,却让人一看便转不开眼——俊美无匹,眉眼之中有淡淡的寂寞和抑郁,却又英姿勃发。头戴翠玉冠,耳垂白玉铛,身着深紫底色、上绣青石白蟒的锦袍,脚踏皂色长靴,低眉垂目,掩去眼中的是是非非,却更显举手投足间的孤绝。
回头再看洛家大小,都带着淡淡的离愁。y
常亦玄又牵着洛无极进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脸色不佳的洛无极身上。
近乎完美的五官,洁白如玉的皮肤,墨黑的发,若不是穿着一身浅青色绣白玉兰的袍子,而是竹绿素袍,便活脱脱一位金童下凡了。
见大家看得目不转睛,他红着脸嚷道:“有什么好看的!”目光触到洛自醉,有些怔了怔,然后便一付恶狠狠的模样道:“说你别看!我又不是摆饰的偶人!”边说还边要拉下自己耳上的银钉,扯下手臂上的三环玉镯。
洛自醉心道,若非他的动作,恐怕都只顾着看他这人了,倒没人会注意他戴了什么饰品。他也不气他大吼大叫不知尊重,笑着瞧着他,发现他颈上挂的,已是昨晚洛自节送他的白玉坠,而非洛自持提过的玉佩。想来也该是洛自持担心那玉佩会惹什么乱子,才让他收起来的罢。
“无极这几天都是怎么了?”洛夫人忙过来给他整衣裳,他也就没有再乱动,只是垂着脑袋,露出红透的后颈。
再怎么想反抗,想显露他的怒火,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洛自醉摇头兀自想着。
中午午时刚过,招使便上门迎人了。b
宣读了圣旨,唱了他的名,招使便面带微笑的请洛自醉带着书童上马车。
“多谢。”洛自醉接过圣旨,洛自持走到他身旁,轻声道:“自醉,妃也可参政议事,男妃不必避嫌。记住,有事相商,便在乾泰宫外长廊中等我们。”
皇宫各处宫殿大概方位,洛自醉也已经记清楚了,于是颔首。
这时,洛程给了招使一个红包,道:“我这儿子生性直爽,还得烦劳中司一路提点。”
“将军哪里话。”g
招使接过,算是讨得喜气,笑着走回马车边,拱手道:“四公子,请上马车罢。”
“好。”洛自醉点头,转身对着洛程和洛夫人深深一拜,“爹,娘,孩儿就此拜别。三位哥哥,往后还请多替弟弟尽孝道。”
“四弟放心。”
“……”
“小四,安心罢。”
“自省,自悟,你们要好好努力,切莫贪玩,让爹娘失望。”
“是,四哥。”
怎么觉得,有些一去不复返的意味呢?转身一步步走向马车,尽量不去想背后那些仅仅三日就成了他家人的亲人,洛自醉拉起洛无极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移动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此去,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洛夫人……还是,他应该就此算了,忘了这三天她的照顾,以免往后分别之时难舍?
洛无极瞄了他一眼,坐在离他远远的角落里,沉默。
明明是去做皇帝的后妃,享荣华富贵,栽进宫廷洪流里,阴谋诡计都在前头等着,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个了?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就让他再多拥有一会这些并不属于他的亲人吧。……自己明明曾说过不需要任何羁绊,现在却——
洛自醉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来。
第四章 封君入宫
马车行得很快,但车内铺着厚厚的棉团锦缛,根本觉察不到晃动。洛自醉一直闭目养神。洛无极仍旧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便听见外头有问讯声,马车徐徐停下了。
招使隔着布帘道:“四公子,已到皇城外了。这不过是例行检查,公子莫见怪。”
“无妨,中司尽可忙你的。”z
也没过多少时候,车继续前行,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停下。
招使掀开帘子:“四公子,到了。”y
洛自醉便起身下了车。看后头,另一辆载着他行李物品的马车已经不见踪影,而周围停了不少同样大小、同样规格的车。粗粗一数,应该不下百辆。
“四公子不必觉得奇怪,此次应招的公子,本有四百五十七位,皇上勾了一百三十二位的名,所以来的已不算多了。”招使笑道,打手势请他穿过月洞门向前走。
到底要选多少人入宫?洛自醉心想着,回头看洛无极。洛无极还是垂着眼,静静地站在他旁边。
长呼口气,他往内走去。招使就在旁边引着。没多久,便绕入一座位于荷花池边的大阁子里。
“这便是圣上选妃的宁宜阁,公子随这小侍进去罢。”招使停了步子,行礼道。b
“多谢中司一路照料。”洛自醉笑回道,随着一位着深绿色袍子的侍从步入阁内。跨入里边,几百道目光便含着种种心思朝他扑来。
小侍喊道:“洛府四公子到。”便又有位着同样服色的侍从过来引他入座。g
洛自醉缓缓打量过各色或坐或站的美少年、美青年,没有与任何一人搭话,就这么在软蒲团上坐下了。洛无极也很安静地待在他身边。
原本每个人的目光都随着他,但见他没与任何人寒暄,只是坐下,端起茶碗饮茶,一派不愿与人来往的模样,各色美人便又三三两两笑颜以对起来。
不过,男子毕竟是男子。在这阳盛极的国度,即便绝大多数都是长相柔美的少年、青年,也都是淡言两三句,进退得体。每人都有每人的存在感,或内敛,或张扬。
站在主子们身边的书童,也都个个眉清目秀,看起来精明机敏。寻常人应当不会同他一样,带个七岁小童进入未知的宫廷里罢。
饮完一盏茶,旁边随侍的侍从便上前斟满,另有人来问他可要些瓜果点心。洛自醉摇摇头。看这些人都穿着一样的深绿袍子,约十九、二十的年纪,语气恭谨,声线低沉,便想到洛自节曾提起过,宫内约有千名各等侍仆,自全国选入,十五岁入宫,二千岁出宫,其间年满千岁的可自请出宫。入宫当差有个好处,便是年岁到方出宫者,皇上就亲自为他赐婚,许位女子。相比另外一条能娶妻的捷径——入军营建功,这条路无疑算是安全许多。因此,许多平民子弟十分渴望入宫,而往往只有其中长相中上、灵巧、听话且灵力强者才能入选。
换个角度来说,这也算是选择优秀人才,留下优秀基因罢。
他轻轻一笑,晃着茶杯。这三日听得这些,想这个世界也是极爱面孔的,甚至比原本地球人类还好认人容貌。他的貌虽比不得在场一些美少年、美青年漂亮,但在男子里也算极上品,没生了女相,也正欣喜。容貌不过于引人注意的话,别人便感觉不到威胁,也好处世。
正想着,远远便传来唤声:“圣上、皇后陛下、太子殿下驾到!”
坐着的人立刻都站起。洛自醉离门远,只瞧见一列卤簿缓缓过来,前边便都黑压压跪了一地,于是也跪下,叩首:“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多时,就听低低的一声:“众卿平身。”声音不大也不小,就似往常说话的口气。洛自醉听得一清二楚,便缓缓站起。
“赐座。”
众人谢恩,便都在就近的蒲团上坐了。洛自醉坐下后,才发觉自己和四个少年坐得最前,离他们一丈左右的地方不知何时摆了三张软椅,皇帝、皇后和太子正就座。
皇帝,池阳国姓皇,名讳颢。今年四月初六便满四十,看起来却似个有着不下在场任何一人的好相貌的十七八岁少年。只是眉宇之间的狂狷、傲气,实是常人难有的。双目淡淡扫过,带着无尽威势气度的视线让人难以直视。他着一身绛红色九龙袍,头戴双龙吐珠白玉冠,耳垂一对猫眼石坠子,正缓缓打量着这上百个陌生脸孔,面上也没什么表情,眼底平静,也不知是否对此事上了心。
皇后,溪豫国姓后,名亟琰。今年八月十一满三十四,也是天地间难寻的俊美少年模样。他嘴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高雅无比。若说他亲切,眼中笑意盎然,但分明浑身透出不下于皇帝的那份倨傲与贵气;若说他令人不可逼视也不尽然,那笑盈盈的神色又禁不住会让人生出几分好感,下了几分戒心。他穿的是镶金滚边的棕色龙凤长袍,戴着龙戏水的翡翠冠,耳上垂着浅绿色的长坠。自进来后,他便端起茶杯,轻轻晃着,偶尔抬眼笑望众公子,带些淡定又带些嘲弄。
太子,名戬,今年五月初一满九岁。模样生得和皇上有五六分相像,已经束发戴冠,着身银龙袍。他还年幼,对选妃很是好奇,不停的张望,一面笑一面不知想些什么。看他眼底也是极深,早就不是个天真的孩童了。
看过三个在池阳可谓是尊贵无比,权集一身,随意就可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