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哥儿-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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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被老爷那样的眼神盯着,只得剥了一个给他吃,“只吃一个,再也不能多吃看。”
“你怎么变成另一个重楼了?这么唠叨……”老爷把那剥好的放进嘴里,咬起来很脆,带着丝丝甘甜,这个却是熟的了——老爷嘴角勾了起来——来这里果然没错。
大爷看着老爷,眼里满是宠溺。
笙哥儿 第四十章 往事不可追
大爷的外袍脱了摊在草地上,老爷躺在上面,大爷也被老爷拉着躺在一块儿。
老爷双手枕在脑后,“昌阳,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吗?那时候咱们都在这庄子里,还有孙嬷嬷。”
“嗯,我当然记得。”虽然大爷是个少言寡语的,性情也冷漠,可是那段在庄子上的生活总是快活的……后来进了傅府,许多事都要谨慎小心,再后来离开了珞城投军,那就更不用说了,到了如今大家都大了,总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老爷嘴里叼着一根青草,“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这个庄子里了,和我最亲近的就是孙嬷嬷……说起来孙嬷嬷也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她老人家对我真心好,处处为我谋虑,及至后来生了那样的病,为了不让我担心,也瞒着我,只是见了最后一面……”
“孙嬷嬷是个好人。”虽然时过境迁,孙嬷嬷的脸已经记不起来了,可是大爷还是记得那是一个严厉却又温和的老人,说她严厉,是对他们教管得严厉,而她却也是个和善的,作为长者也是关心他们几个的,那几年,他们的衣服用具都是孙嬷嬷张罗的,这就是个好的了。
“我总想如果孙嬷嬷没有那种病,能活到今日,那该多好,我必定会好好供养她的,让她享清福。”老爷叹口气,“想来,嬷嬷说的最多的就是我长大成人,继承家业,成婚生子……若是她看得如今的我,却不知做何感想。”
“老爷除了生子,其余哪样没有做到?”大爷侧过脸看老爷,“还是……老爷想要儿子?”
老爷轻笑,“说什么呢?我要儿子是我生还是你们生?”
“我以为老爷提到了这个……”
“你以为什么?”老爷睨了他一眼,“我不过是提到一句,你又在想什么呢?”
“若是老爷想要儿子,现在的这个世道,领养一个也是可以的。”大爷看着老爷,却是一脸认真。
老爷撑着脑袋,看他,“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听重楼他们说的?”这些话老爷当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若是杜老太太他们是关心老爷,而重楼他们却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大爷也不瞒着老爷,“我听他们提起过,不过我也觉得有道理。况且,老爷是喜欢小孩子的。”
老爷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就喜欢小孩子了?”
“老爷对君儿那么好,还有千欢与承希,看得出来,老爷是喜欢小孩子的。”
“君儿是我弟弟,也正是因为我已经绝后了,所以他是傅家香火所在,至于千欢和承希,那是因为他们是苇儿和葭儿所出,自然与别个不同。”老爷道,“如今就是一个君儿也够我折腾了,再来一个,可不知如何了。”
大爷点头,“嗯,我明白了。”
“若你们想要,只管领养就是,就跟你们姓,不必随我了,要教管也由你们来,我可没那许多精神了。”老爷笑道。
大爷皱了下眉头,半响,才吐出一句话,“小孩子,麻烦。”
老爷把玩着大爷身上佩戴的麒麟玉佩,“你真不喜欢?你想想看,那可是你自己的孩子,你可以教他功夫,按自己的意思来教导他,看着他成才,继承你的一切……这个不是挺好的吗?”
大爷想了想,“若是老爷想要,我就要一个。”
老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什么都看我,这种事你就不能自己做决定吗?”
大爷还真是认真地想了想说,“若是有了孩子,我和老爷相处起来的时间就更少了。”
老爷挑眉,“你还真会打算。”
老爷又重新躺回去了,大爷静静地躺在老爷的身边,两人看着那透蓝的天空,又有一会儿没有说话……这也是享受的时刻,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要真的说起来,大爷和老爷独处的时间确实没有其他三位爷多,二爷呆在家里的时间最长,四爷也忙一阵休息个几天,也都是赖在家里的,三爷呢,只要衙门事了结了就往家里赶,勤快得很,只有大爷,他呆的是军营校场,管的是将士,当然要以身作则,那是必定要守规矩的,早出晚归的,也就几个固定的假日能够休息一日了,也就是那一日,若是逢上训练的事,也得挪出来。
“昌阳,我想起来那个时候,你们刚来庄子的时候,那时还真有意思啊。”
“刚来庄子的时候……”大爷想起来了……不过老爷说“有意思”,可是他,当然还有那三位爷和两个丫头都没有觉得什么“有意思”,大家都是惶恐不安的,毕竟是被买去的奴仆,对主人家的事也一概不知。
他们刚来到庄子里,孙嬷嬷就吩咐人找了几身干净的衣裳,让他们洗了澡换上,除了原来家境就还可以的三爷,其他几人都觉得那衣裳稀罕,穷人家的孩子便是有干干净净的衣裳穿,可是难免就会有一两个补丁,多的时候那补丁十几个都是有的……而那给他们穿的衣裳,料子也都是好的,不是粗麻布,而是细软的缎子,怎么不稀罕?大爷家原在西域,过的本来也是穷苦日子,来到这庄子上,虽不像傅府一样雕龙画栋的,可也是处处透着精致,就是站在那光可鉴人的地砖上,也很是不自在。
想到他们几个换上了新衣裳,一起去见老爷,也就是那时的笙哥儿时,笙哥儿小小的一个孩子,穿着石榴红的衣裳,脸上的面具已经摘除了,眉眼精致得如同画上的善财童子,端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孙嬷嬷端着一碗醍醐一口口地喂给笙哥儿喝……那个画面大爷觉得自己终身难忘。
“想什么呢?自顾自地都笑起来了?”老爷扯了扯大爷的衣襟,问。
大爷看向老爷,眼底带着柔意,“我想起那时在庄子上见到老爷的情景,我有些不知所措……记得那时跪下去跪得太用力了,发出很大的声响,老爷还乐了呢。”
老爷也想起来了,也笑了,“还说呢,那地砖多硬啊,我有一次摔倒了,其实也就是轻轻磕了一下,都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还那样用力地跪下去,我当时想着,该有多痛啊,那重楼他们还以为这是我们家的规矩,也跟着用力跪下去……还好我拦住了,要不然,你还是好的,可是他们几个非把膝盖跪坏了不可。”
“我虽然在那之前未曾被卖身为奴,可是也是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繁琐,又是严厉的,老爷买了我,又帮了我,我只想着好好报答老爷,却不曾想,到了老爷这里,规矩是一概不顾的,也就孙嬷嬷处处提醒着我们,老爷对我们可松泛得很。”
“要奴仆,哪里没有?我既然要了你们几个,自然想要不一样的。”老爷顿了一下,又感慨道,“哪里想,最后,竟变得这么'不一样'了。”
“能被老爷选中,能跟在老爷身边,是昌阳人生第一件幸事。”大爷缓缓道,“我再想起来,竟也感激那个骗了我把我卖了的人……若不是他,我遇不上老爷。”
“那我要感激的人可不就多了?”老爷扯了扯嘴角,“那些欺了你们,逼得你们在人市卖了自己的人,我不都要感激了?若不是他们,我遇不上你们,当年买下的也就不会是你们了。”
大爷听了脸色微变,迟疑道,“若是当年买下的不是我们,是别人,那么如今老爷也会……”
老爷见此,也装作思索一番,才说,“按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能啊,你想啊,这一开始若是遇不到你们,那我遇到的是其他人,那么这些年陪伴在我身边的就是……”
“老爷!”大爷打断他,难得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老爷身边就只能是我们,再多可就没有了。”这已经是他容忍的极限了。
“你急什么?”老爷失笑,一只手轻抚着大爷的脸,“世事都是注定的,哪里来的那许多'如果''若是'?该是你的还是你的,不该是你的,终究是要水中月,镜中花,又何苦自寻烦恼呢?你看你,明明是那样一个冷情冷性的人,怎么说起这个就急了呢?”
“我只是……”大爷抓住老爷的手,“那么多年过去了,说起这个,我有点后怕……又庆幸,我如今陪伴在老爷身边,不离不弃……”
“我又何尝不是呢?”老爷靠过去,贴在大爷的身上,“昌阳,你还记得在杜府的时候,祁霄的娘亲蒋姨娘吗?”
“记得,怎么了?”老爷这个时候怎么偏偏提起她来了?“老爷认识她?”
“认识,也是有一段渊源。”老爷就把当年的事和大爷说了……“……我去人市,便先遇上了辛四强买她的一幕,在那之后,才遇上了你们,买下了你们。”
“如此一说,我们也是颇有渊源,竟有些……同病相怜。”
“是。”老爷点头,“但是,如今你看她,如何?也只一个儿子祁霄尚且可以依靠,但他又还小……我看她的年纪,以前未必是没有怀过孩子的,毕竟祁霄还这么小,也不知道原来的孩子是溜掉了,还是夭亡了……说来,不免唏嘘。”
“所以……老爷那时才有所感慨?”大爷总算是明白了老爷在杜府的异样了。
“嗯。”老爷轻声道,“看到她和辛四,便想到了你我,还有重楼他们,怎能不生感慨?”
“老爷说我多想了,自己难道不是?”大爷揽住老爷的身子,两人靠得更紧,“老爷常说,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她与杜辛四,也是她的命数,老爷如今帮了她要回了儿子,也是帮她一回了。”
“我原还想不到是她,这次是为着祁霄投我缘。”老爷抬头看大爷,“我说了,我只是因此觉得庆幸,庆幸咱们这一段姻缘,庆幸我们几个的情谊不变,想来是难得的。”
大爷微微一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杜辛四当年不过是爱她的颜色好,又觉得新鲜,这时间一长,有更美貌年轻的,这爱也就没有了。这就是咱们与他们的不同了。”
老爷笑了,“难得,你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我只是看得明白。”大爷摸了摸老爷的头发,“想这么多事做什么?老爷来这庄子不过为的寻些乐子,往事不可追,别人的事又管不到,老爷只管乐自己的就好。”
老爷看着大爷,抓住了他的衣服,“好好,我也不想那些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睡醒以后就可以吃饭了。”
大爷柔声道,“那老爷睡吧,有我在呢。”
“嗯。”
这是最安心不过的了。
笙哥儿 第四十一章 风寒
要说老爷和大爷,那日兴致来了,就骑马去庄子摘栗子,两人又十分有情趣地在草地上睡觉……原本倒是一件美事,偏偏美中不足的是,两人睡着睡着,竟然起了风,直至雨点落到脸上才知道下起秋雨来了。大爷忙用自己的衣服给老爷盖住,去躲雨了。
其实这也就一会儿的功夫,老爷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就进了屋,可是就是这样,老爷回来以后竟感染了风寒……要知道老爷已经许久没生病了,原以为体质增强了不少,可是这不过吹一阵秋风,下几滴雨的事……还好,这症状还是轻的。
为此,大爷很是愧疚,其他三位也也不满,这人是大爷带出去的,这回来就病了,哪里会乐意?不过,老爷却是丝毫不在意的,他生病已经习以为常了,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吃药和被管制的事。
“阿嚏!”老爷打了个喷嚏。
坐在一旁的二爷放了账薄,上前,“快躺下吧,这书什么时候看不得,又不考状元,不过是一本闲书,再看我可就没收了。”
“这就是打几个喷嚏的事,你们还要我躺在床上,我都成了纸糊的了,一吹就破……哪里就这样严重了?”老爷握着书,“这躺着也就躺着吧,什么都不让做,翻几页书也不行吗?”
“若是老爷身子好的,别说看书了,就是爬山涉水,我们也不拦着老爷。”二爷没好气道,“这个时节就容易生出这些病来,这一两年好些了,我们也就疏忽了,这秋风最邪性了,你看看你,吹个风,淋了几滴雨就这样了,可再不敢疏忽了。”
“就你啰嗦。”老爷抱怨着,把书扔到一旁,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我要吃豆沙酥卷和冰糖琥珀糕。”
“这些面粉做的东西还是少吃些吧,我让厨房给你煮了生姜苏叶粥,我现在去端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