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之内-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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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齐昂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我知道。”
被他忽然开朗的神气摄住,崔浩竟然红了脸,喏喏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跑了出去。
崔然的智商似乎有点问题,根本就像个小孩子,吃完晚饭就爬上了床,等到崔浩回到昏字号时,他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问过崔然的状况,崔浩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齐昂。因为饥饿而根本睡不着的青年立即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还有水。与此同时,他也没有忽略崔浩身上性。爱过后的气息。
说了一声谢谢,齐昂马上不客气的开始享用一天里的第二顿饭,实在得之不易。崔浩借着一点惨淡的月光仔细的审视孩童般睡得香甜的崔然,忽然开口说:“其实你也应该猜到我们在海岛算什么东西,为什么……”
没等他把话说完,齐昂已经平稳的开口:“在我眼里,你比他们干净。”
“我只是怕你也被牵连进来。”崔浩苦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崔然的睡颜,“以后你就会了解了,在海岛,没人能够全身活下去。”
所以你的选择是出卖身体。齐昂眯起了眼睛,他当然知道崔家兄弟在海岛其实就担当着男娼的角色,跟他们混在一起,只会让更多人打他自己的主意。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此时此刻,也只有他们才敢收留两天之内两次违反K的规矩,而重创了四个犯人的齐昂了。
“没人能够全身而退,K也是吗?”沉默了几分钟,齐昂问。
“K也是。”崔浩毫不犹豫的给出了回答。
第25章 残酷之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齐昂在昏睡中因为背部剧烈的疼痛的惊醒过来。受过鞭刑以后,他没有做什么清理工作,一来是因为没有药品,二来也实在找不到人帮他。崔浩已经很累了,而崔然根本就像是小孩子,怎么可能反过来照顾别人。
趴在床上的齐昂努力压抑住因为疼痛而不自觉发出的嘶嘶声,一手伸到背后想把破烂不堪的衣服撕下来。但是经过一个晚上,凝结的血液将他的皮肤紧紧地粘在了破布上,每动一下,就拉扯得身体一阵疼痛。
他不自然的举动吵醒了睡在他身边的崔浩,疲倦的男人朦胧着睡眼,爬起来看了齐昂一眼,这才小声说:“你先别动,等天亮了我去给你找点草药。”
疼得满头冒冷汗的齐昂只剩下点头的气力,只感觉到背部一阵阵抽动,有伤口的地方烧得火辣辣的。
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等到再次醒来时,崔浩已经坐在一边,手里捧着一碗稀饭。崔然端端正正的坐在各个身边,眨巴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齐昂看,见他醒了,跳起来欢呼了一声,拉着崔浩的手臂猛摇。一边躲避着弟弟的手,崔浩一边递上手中的稀饭:“你先吃了这个,草药我找来了,等下给你涂上。”
齐昂低声说了“谢谢”,接过得之不易的早餐却是没有吃。他是个挺爱干净的人,昨晚没擦身就睡下已经觉得浑身不自在,现在没刷牙怎么也吃不下东西。
像是看出了齐昂的心思,崔浩递给他一个塑料瓶和牙刷、毛巾,口里说道:“我昨天回来时有人让我带给你的。”
扭过头看了一眼,齐昂发现都是自己的东西,于是接过来沉默的洗漱。
吃过早饭,崔浩把已经捣成烂泥的草药涂在了齐昂背上,用撕成条状的破衣服包好。
忍着剧痛,齐昂询问药的来历。
“自己摘的呗。”崔浩手里忙着,嘻嘻一笑,“海岛的狱医就是个摆设,除非是人死了,他才给你开个证明。”
“是吗。”淡淡的回应了一句,齐昂想起晨字号后面的一大片树林,简直就像是原始丛林,百宝箱一般应有尽有。那里充满了危险,却也隐藏着一线生机。
“齐昂,你新来的不知道规矩,以后一定得注意。”浩坐下来,认真的对齐昂说,“在海岛绝对不能受伤,不能生病,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想起了昨天被K扔出围墙的两个犯人,齐昂沉默的点点头。
“那个黎叔……是什么人?”
“他啊,算是这里的元老级人物了。”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崔浩说,“听说在海岛待了有十年,所有的消息和物资都从他手里过,连K都得敬他三分。”
原来如此。点了一下头表示了解,齐昂觉得K其实是个好人。黎叔的地位,应该就像以前那座监狱里存在的联络人一样,负责监狱内外消息和物资的流通。别人弄不到的违禁品,他们可以弄到,别人想要封锁的消息,他们却可以通过种种渠道探听到。这种号子里的老油条,往往扎根极深,仅凭武力绝对无法与他们抗衡。思绪慢慢地飘远,齐昂忽然想起昨天跟K共进早餐时盘子上的西兰花,一定也是黎叔的杰作了。
“你记住,海岛上的规矩不多,只有三条。”崔浩忽然出声打断齐昂的思绪,“第一,不要忤逆K;第二,不要抢水;第三,可以同态复仇,但不要超过界限。如果犯了这三条规矩,就算是K也保不住你。”
崔浩是个敏锐的人,他一早就发现K跟黎叔都对齐昂有着莫大的兴趣。但是那个深沉男人到底是对倔强的青年抱持怎样的观感,他却猜不透。而黎叔,是个绝对铁面无私的人,他的乐趣在于建立和维护海岛的秩序,也许这就是他十年来被困在这孤岛上唯一的回报。
“同态复仇?”齐昂一愣,这个名词是不是出自原始社会?
“简单点来说,你可以为你的朋友报仇。”崔浩凝着脸说,“如果被你的朋友被挖掉一只眼睛,你也可以刺瞎对方的一只,而不是两只,这样说你明白吗?”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狐疑的抬起了头,齐昂问道,“如果是我自己报仇呢?”
“任君处置。”耸了耸肩膀,崔浩摆出一副随意的姿态,“敌人之间的战斗,一对一,到死为止。”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齐昂用自己的身体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敌人之间的战斗。被K发配到昏字号的阿中,完完全全的把齐昂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用尽种种手段,只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其实他被扔进昏字号根本不关齐昂的事,无辜的青年只不过是个受害者。但是谁在乎呢,阿中不觉得他自己错误的领会了K的意思,而把这股怨气统统发泄到了齐昂身上。挨揍简直成了家常便饭,海岛上一天吃两顿饭,齐昂一天至少会被阿中的人揍三次,连宵夜也顺带附赠了。在背部受伤反抗无效的情况下,齐昂一个星期没有洗澡——因为昏字号根本没有浴室,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巨大的海轮里面常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酸臭气息。或者托了一身狼狈,充满异味的福,竟然没人打齐昂的主意,毕竟没人会对一个脸脏得看不出来本来面貌的人感兴趣。
还好崔浩和崔然两兄弟并不介意,特别是崔然,哥哥不在身边时就整天缠着他。而崔浩也把捡齐昂回自己舱位的目的简单明了的说了出来:给崔然做保镖。
弟弟长得太女性化了,智商却是只有十来岁,很对某些变态犯人的胃口。倒是齐昂对这个想法充满了疑惑,凭他现在不能自保的处境,怎么来看住另一个人?
进入海岛的一个星期后的清晨,阳光依旧明媚,热度却是又升高了一个层次,齐昂裹着又臭又脏的囚衣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也能感觉到身体内部有股热流在不断涌动。他的一日两餐全都靠崔浩带回船舱,用一周的时间齐昂明白过来尽量减少外出活动是躲开阿中那群人最好的办法。白天昏字号非常闷热,只要能动的几乎就不会有人愿意呆在里面,而齐昂往往选择就这样一个人在压抑的船舱内待上一整天。崔浩要接活的话,崔然便也会跟着他。
想起阿中的穷追猛打,齐昂觉得非常灰心丧气。事情的发展实在太快了,前一天他被送到昏字号,第二天自己就被迫也住了进来,还在完全无辜的情况下招惹了个强硬的对手,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有意的安排。
“齐昂,会见!”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喇叭声,声音模糊而不流畅,还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但是,他还是挺清楚了,喇叭里叫的是他的名字。
会见?会见谁?高启怅?
心脏重重一跳,齐昂的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那个恶魔般的男人,仅仅是想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
“齐昂,老黄叫你呢,今天有人要见你!”
小兔子似的崔然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抓着一根咸萝卜干。
齐昂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强自按捺下忐忑的心情,他只得拖着脚步一步步往外挪。行经大片泥巴地的时候,齐昂把自己缩得很紧,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法见人。
好在没几个人注意到他,只有几名持枪警察等在大铁门那里,手里乌洞洞的枪口直对着手无寸铁向铁门过走去的青年。
狱长老黄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见到齐昂调侃道:“怎么了,小鬼,吃了苦头?”
齐昂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含混不清的“哦”了一声,自觉地伸出手去。老黄也不觉得尴尬,仍旧笑容满面的拷上他的双手,呵呵笑说:“你的味道可不怎么好闻,好在会见的规矩是要先消毒。”
听说能洗澡,齐昂这才觉得心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稍微轻省了一些。
淋浴时冰冷的水流击打在他光裸的背上非常疼,甚至本来结好的痂也再次破裂开来,顺着青年瘦削的身体曲线往下流淌的水甚至泛着微微的红色。而每天都在涂的草药味也随着水流弥漫在了整间浴室里,使得空气倒不难闻。
K走进浴室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齐昂背对着他使劲揉搓自己的皮肤,白皙的肤色泛着不自然的粉红,裸背上一道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是有一种奇异的美感,让人产生凌虐欲的美感。除了背部的伤,青年浑身上下处处都是青紫,整个身体简直就像是调色盘,精彩极了。
直到齐昂把肮脏的囚服抱在怀里大力搓洗时,沉默观赏了许久的男人才开口:“你的衣服还能穿吗,小猫?”
齐昂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大跳,猛然回头看到也是□的K时立即把手里的衣服挡在了身前,双眼警惕的瞪着男人,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的身体还是那样精悍,古铜色的皮肤在朦胧水汽里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今天也有人要见我,跟你一样。”自在的拧开一个水龙头,K开始清洁自己的身体。
扭过头去,齐昂不再看K。要再见到高启怅这种恐怖的心理阴影已经给了他很大精神压力,而与K这样一个压迫力惊人的男人共处一室而是让人手足无措。本来一个人静静冲洗的闲适感完全消失不见了,齐昂匆匆搓了搓囚衣就套上身去,也不顾浑身都在滴水,直接出了浴室的门。
出了蒸气室后,齐昂的衣服不再滴水,但是还是湿嗒嗒的黏在身体上,非常不舒服。消毒完毕他就被人戴上手铐,然后等在一边,老黄正在核对约见人的身份。会见室和医务室紧挨在一起,都是靠着高大围墙而建的附属建筑。一扇厚重的铁门将两个不同的区域划分开来,铁门上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口供传递证件用。
那个人就在门外,但是齐昂看不到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心中万分焦虑。不要是高启怅,千万别是他!
一切资料正确无误,老黄把手里的工作证还给门外的人,嘴里喊了句:“齐昂,一号审讯室。”
厚重的铁门慢慢打开,几个警察守在外面,手里按照惯例举着枪。
“你在期待见到谁呢,齐昂?”男人的声音非常冰冷,几乎能把人给冻住,“现在恐怕也只有我才会见你了。”
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齐昂的脸色刷的白了。
高启怅!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就跟记忆中一样,冷漠而英俊,双手抱在胸前,冰冷锐利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脏。
“阮群,三号审讯室!”
老黄的声音再度传来,划破了几乎凝滞的空气,重重的敲击在齐昂的耳膜里。
阮群!瞬间回头,铁门却在此时缓缓关闭,透过最后的一丝缝隙,齐昂看到了那个人,被老黄唤作的阮群的男人,赫然就是K!
被这突如其来的讯息猛然入侵,齐昂一时间忘记了该怎么反应。呆呆着盯着已经关上了的厚重铁门,他急切的想看到那个男人,甚至忘记了自己面前站着的检察官。
“唔!”
猛地被人捏住了喉咙,齐昂忍不住痛呼出声,眼睛终于离开铁门,转移到高启怅的脸上。
似乎没有注意到齐昂为什么而失神,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