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泪-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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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节 谁驯服谁
大雨给炎炎夏日带去了丝丝清凉的慰藉。坐在奔走如飞的马上，更是清风扑面，身心都为之焕然。没有马鞍是这次旅行的一大败笔，策马飞奔不一会儿的功夫，屁股就能硌得生疼。为了照顾两个小孩子，中年男人一路上都小心地控制着马的速度，尽量平稳些，让两人不至于太难受。
柳如玉在路上闲得实在无聊，便自告奋勇给小念讲起了她最喜欢的童话故事，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暂时忘记那摘掉眼罩之后带来的种种不适。
“……那只狐狸对王子说：对我来说，你现在仍然只是个小男孩，和无数其他小男孩没有什么区别。我不需要你，而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世界上其他无数的狐狸也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驯服了我，我们彼此就会需要对方了。到那个时候，对我来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是唯一的小男孩儿；而对你来说，我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狐狸。……狐狸盯着王子看了很久之后，对王子说道：无论如何，请你驯服我吧！……”
“狐狸为什么要王子驯服他呢？！”小念歪着脑袋，眨眨一双纯真好奇的碧眼。
听到这样幼稚的提问，柳如玉感觉很悲伤！要这么大的小孩儿明白这故事中的真谛果然是个糟糕的主意。而事实上，她的耐心早已经被诸如“王子不是应该住在皇宫里，怎么能到处乱跑呢”、“蛇怎么会说话呢”、“花怎么会言语”之类的无聊问题给耗得干干净净。
她有些怏怏地回答道：“因为狐狸喜欢王子，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王子唯一的狐狸。只有王子驯服了她，她才能和王子建立彼此之间的联系，才能成为彼此的唯一。”
“喜欢王子，就要王子驯服他吗？”小念怯怯地问道。
“没错！我再提醒你一遍，我讲故事的时候最好不要插话！”
“哦。”小念乖乖地点着头，果然安静了许多，但是过了一小会儿他忽然蹦出一句，“小念喜欢和小玉在一起。无论如何，请小玉驯服小念吧！”
听了这话，柳如玉差点背过气去。
在她的理解中，自己一直扮演的是“狐狸”的角色，怎么忽然就转到“王子”的角色上去了呢？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爱情！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哭泣，虽然青梅竹马很好，但是自己如果被这么一个小孩子缠上了，后果不堪想象，自己的身体虽然三岁不到，但是自己的灵魂却已经有二十岁了，面对三四岁的幼童，自己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呢？姐弟恋很流行，但是自己只能接受别人去“恋”，轮到自己的时候，果然还是有很深的心理障碍啊！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时空能够流转回她还没有讲这个故事之前！她可以给他讲无聊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一起在森林里如何种田，如何砍伐了大片的热带雨林，建了一座如何漂亮的城堡，然后白雪公主以女王的身份建立了一个新的王国，那里所有所有的臣民都拜倒在白雪公主殷红的石榴裙下！于是，白雪女王带领效忠的臣民一鼓作气将邪恶的王后和她的国家一起消灭掉！这故事多热血！多畅快淋漓！
小念见柳如玉许久都不说话，便弱弱地问道：“难道小玉不喜欢小念？不想驯服小念？”
将两个问题一起提，教人怎么回答好呢？柳如玉转了转眼珠、咬咬牙道：“小念哥哥对小玉这么好，小玉怎么会不喜欢小念呢？”
“那就驯服小念吧！小念要做小玉的唯一。”小念的态度相当坚决。
“驯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柳如玉用了个拖字诀，“首先要相互了解，了解完了还要有一个很郑重的仪式……”
“很郑重的仪式？”小念敲着脑袋想了一下，马上兴奋起来，“是婚礼吧？”
“不是婚礼！”柳如玉懊恼自己嘴快，又惹出了一桩麻烦，她一字一顿道，“是其他的郑重的仪式。”
“小玉，要不我们这个仪式要，婚礼也要？”
“你知道婚礼意味着什么吗？”柳如玉觉得今天的阳光很毒、相当毒。
“结婚啊。”这句他答得很快。
“结婚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一起过日子，生小孩儿呗。”这句，他也没有迟疑，又补充一句，“小念喜欢小玉，要和小玉结婚，生一堆的小孩儿。”
自己活了二十年，第一个对自己告白的男子居然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儿！柳如玉彻底仆倒了，古代的小孩儿咋那么早熟呢？
中年男人听着两个小人儿一起为了一个不着边际、荒诞不经的故事不停争论斗嘴，不觉失笑，也懒得阻拦。小孩子能懂多少情爱？什么是“喜欢”？什么是自己的“唯一”？什么是婚姻？一知半解，竟然也能讨论这么久，真是可爱。
小玉的聪明伶俐确实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但是他曾听说过神隐族的传说，那些人生下来便有异于常人的智慧和能力，他们隐匿于民间，不轻易现身。走南闯北多年，他身为阅历丰富的老江湖对于这些奇闻异事却已经习以为常，否则也不会接受长着猫眼的孩子当自己的徒弟了。
江湖上还有一种传言，若是神隐族大量出现的话，那这个世界便会发生难以料想的剧变！这个国家传承了数百年，虽然积弊不少，但是要想一夕倾覆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传说终归是传说，和那些妖僧、妖道们所谓的神言大概也是相差无几！
世界上总有一些奇怪的人、奇怪的事，用现有的知识无法去解释，于是就被别有心思的人，将它们和一些祥瑞、神的示警铰链在一起，利用一些所谓的神谕、传说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样的坊间流言传闻不可过于相信。与其试图去一一苛责，倒不如坦然接受来得痛快。
说话间，京城的南门已在眼前，小念也不和小玉争了，忙从怀里掏出那绺黑布出来，将自己的眼睛蒙上。
“你这是干嘛？！”柳如玉奇怪道，“你不是说以后要用真面目示人了吗？”
“我的眼睛只给喜欢我眼睛的人看！”小念执拗着，便将那黑布条蒙在眼睛上系紧了。
第064节 一柄白玉簪
终于走回柳府巷口，柳如玉本想请小念师徒二人进柳府小住几日。
那中年男人却笑着摇头，拉着小念的手，悠闲地走了，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望着门庭若市的柳府大门，如玉不禁惆怅起来，那路途上简单、淳朴的生活看似很苦，但是细细回想却妙趣无穷，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和天地自然离得那样近过。而今又要踏进深宅大院，不知哪天才有机会出门游历。
微风吹乱了她蓬松的乱发，抬手轻拂，却发现袖笼里多了一只红宝石镶金白玉簪子，质地细腻，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羊脂玉，簪子上绑了一条黑色的细布条，那打结的手法一看便知是小念所为。小心揣进怀里，忆起小念临走时唇边漾起的那抹浅笑，一股淡淡的温暖涌上心头。
那柳府门前早已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原来纵火的案子已经告破，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来为柳大人的新婚之喜道贺。
新来的护卫并不认得如玉，见她一副小乞丐的脏乱模样，便想将她赶走，偏巧刘嬷嬷代夫人送了一批女眷出来，一眼便瞧见了她，喜得连忙将她抱进府里。
不一会儿，就见柳夫人领着丫鬟、嬷嬷亲自出迎，搂着她喜极而泣，一番问长问短，当知道她和柳如冰在宛城便已经失散之后，便又是一阵唏嘘叹惋。
舒舒服服地泡在澡盆里，柳如玉却不免腹诽起来：原来已经没事了啊，自己果然还是不够精明。早知道就该跟着小念师徒浪迹天涯去。
拿出那只簪子来，细细看，不免又是怀念。可是再仔细琢磨，那上面的金饰虽然精巧，但是隐隐又透出些古怪，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四周又依次镶了七颗圆润的珍珠，每一颗珍珠的颜色又有些许不同，白的、粉的、紫的、黑的、深蓝的、淡黄的、淡青的，可奇的是这些珍珠的大小却是一模一样，这样的珠子要挑拣出来怕是极为不易。
正想着，却不妨丁香忽然进来，如玉的手一滑，那簪子便沉进盆底，发出一声轻响。
丁香小心地将取来的香胰子，放在木盆边：“小姐，您真不要丁香帮你搓背吗？”
“不用。我喜欢自己来。没事的，你出去吧。”
丁香掩口笑着，心道：人小鬼大，这么小的人儿居然就学会害羞了。她也不点破，只将那几扇屏风小心掩好，“丁香就在门外守着，小姐若是需要，可以随时唤丁香。”
如玉看她出去，这才又将那玉簪捞上来，却发现那簪柄的白玉中隐隐出现了几丝若有若无的红线，轻触它，竟然流光宛转。
这种东西，不可能是这个时代的！
她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儿，或许跟自己到这个世界有关？她紧张地盯着那几颗宝石、珠子，不知道哪一颗才是正确的按钮，隔了好一会儿，终于将忐忑的心平抚下来，她便挑了那颗白色的珍珠轻轻一按，几道激光便投射在水面上，在盆底现出字迹来。水不深，却看得不是很清楚。旁边就是屏风，但是投在上面又怕人看见。她忙又按了一下白色珍珠，却见那束光还在，她又按了几下，却还是不对，只得试着又去按别的，最后按了一下红色宝石，才终于让那光灭了。
她兴奋起来，草草地将自己全身擦洗一遍，便穿上衣服，最后自然不忘将这簪子塞进袖笼深处。
丁香听到里面的动静，便走进来想要帮忙，谁知她刚打开一扇屏风，便叫了声“鬼啊”，直挺挺地晕了过去，把所有的屏风都推倒了。
如玉正在愣神儿的功夫，一个小丫鬟却已经跑过来，对丁香喊：“丁香姐！丁香姐！你怎么了？”
见她那么喊不是办法，如玉走过去道：“你掐她的人中试一试。”
那小丫鬟朝四周一看，立刻瞪大了双眼：“谁？！”
“你在看什么？这里除了我就是你啊？”如玉盯着她不解地问道。
话音刚落，那小丫鬟一个白眼儿也晕倒在地。
聂小茜听到声音也跑了过来，她扶起丁香，掐住她的人中，好一会儿，丁香才缓过劲儿来，气若游丝地念了句：“小……小姐……”便又晕过去。
聂小茜这时才发觉整过屋子里竟然没有小姐的身影，还道是有贼人将小姐捉走了，于是唤来护卫四处搜查起来。
如玉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才惊觉，自己居然隐身了！她不敢再说话，只踮着脚尖，轻轻爬到梳妆镜前照了照，镜子里果然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乍一看，还真以为自己变成鬼了，倒把她自己也吓个不轻。
她想了想，从怀里取出簪子，放在镜台，再照，发现自己的身影又回来了。如此再三，她喜得惊呼起来。见旁人都在找她，她回到寝室，偷偷找了块儿黑布将那簪子包起来，塞进枕头下面。还没出门，不放心，又将那包裹取出来，如此反复，直到她将那簪子塞进床底下的一个老鼠洞里，才稍稍安了心，从里面爬出来。幸好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见，否则她的身形忽隐忽现，不知道又要吓死吓晕多少。
她假装刚睡醒，从寝室里姗姗地走出来，别处赶来的柳夫人一见她便抱在怀里：“我的好女儿，你去哪里了？那歹人捉住你对你做了什么？！”
如玉颦眉：“娘，玉儿洗完澡，就去房里睡着，后来就听见这里又喊玉儿的声音，玉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出来看看。”
柳夫人盯紧她的双眼：“你没有骗为娘的？”
如玉疑惑地眨着眼睛，表示她实在不明白她的意思。
柳夫人的颜色终于缓和下来，将那些护卫都遣散了，才蹲下托着如玉的小脸，温柔地说道：“娘一直念着玉儿，今夜玉儿就和娘一起睡。说起来，我还真有点怀念咱娘儿三一起亡命的日子。娘过去对你们都很冷淡，亲自教导得少，以后不会了。”
听得如玉心中叫苦不迭，今夜里她原本还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试一试那簪子别的功能呢。
第065节 夜谋
“姐姐一回来，这府里便热闹起来了。”和乐公主不早不晚地来了，一开口就酸溜溜的，“妹妹听见动静就来瞧瞧。”她快步走来，低头看了如玉一眼，笑了笑，“怎么？刺客已经捉到了？”
“一场误会而已。”柳夫人缓缓站起来，微笑着施礼，“让公主殿下担心，是民女的罪过。”
“本宫就说嘛，偌大的一个柳府，护卫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