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泪-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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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必须由铁良继续处理,这点改变不了。但,这罪名却可以改变,毕竟,“沟通谋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若是一个不小心,传承百年的家业便会毁于一旦。
为了和叛逆之人彻底划清界限,当堂便有不少人宣称要坚决出兵清剿叛逆,并暗示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儿孙无事,必然献上一笔丰厚的军费。
甚至有人当堂便提议说要将自己府上的私军贡献出来,参与剿逆。
端敬太后更不失时宜地将前几日搁浅的问题一一提出来,朝堂上下居然取得了惊人的一致:
陈王选妃的事情,马上着手继续。
税收不加,各世家大族各自分摊一定的军费份额。这些金额开出来,都足以让他们肉痛很长一段时间。当然,作为回报,朝廷会开出一张借条,声明这些钱饷都是为了剿逆朝廷向他们借贷的。这显然是安慰的话,朝廷究竟会不会还这笔钱,什么时候还这笔钱,谁都说不准。如此一来,凡是牵扯进来的世家大族叛离的可能性便小了许多。
大殿上,国师冷眼旁观,看到结果,却不由得撇撇嘴:这回,又让老太婆占了先机了。
第092节 西行(上)
露水盈盈的清晨,经过蒸郁的桂花树上,那万点金蕊纷纷开始谢了,但那飘出十里清香,仍然甜甜的在空气中发酵着。
戚光驾着牛车准备出城,路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桂子林,金色的小花落了满头,他抬手去抚,却怎么也摘不尽。冷不防,斜刺里忽然冒出一个小女孩,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慌忙呼哨一声,紧紧拽住缰绳,那牛受了惊,差一点就踢到女孩的身上。
那女孩一身脏兮兮的破衣服,脸上尽是些黑色的灰,头发乱蓬蓬的,一见便知是个小乞丐。
如今的世道,到哪里都有这样以乞讨为生的孩子,作孽啊。他叹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文钱:“给你,去买点吃的吧。”
那女孩摇摇头,竟然没有接。她仰着小脸问道:“老爷爷,你去哪里?”
老爷爷?
经过乔装改扮的戚光,显然对自己新的身份还没有充分的认识,乍一听人叫自己老爷爷,不由得失笑起来。他轻咳一声,调整自己的情绪,压低嗓门:“很远,西边。”
他以为小孩子认生害羞所以不好意思收钱,便跳下车将那一文钱塞进她的小手里。
正要转身离开,如冰却叫住了他。
“老爷爷,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想出城。”如冰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枚银锭来,“你带我离开这里,这些银子当是路费。”
戚光像看怪物地一样盯着她,沉默许久,才爆笑一声,叫道:“有趣!”
他捋着自己的大胡子,乐呵呵地朝车内喊:“老婆子,你出来看看。我给你找了个多漂亮的孙女儿!”
车内立刻有人应了声,车帘被掀开了,如冰看见一张老妇人的脸,面色蜡黄。她迅速朝如冰扫了一眼,仿佛愣住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道:“嗯。看得出是个漂亮又聪颖的孩子,让她上来吧。”
如冰欢喜道:“谢谢老婆婆!”
“你叫什么名字?”戚光眯眼问道。
“小冰。”如冰钻进牛车,声音脆生生地。清甜。
见她大大方方的模样,戚光又问:“小冰,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自由!”如冰不假思索。
闻言,老妇人眼中精光忽现,又转瞬即逝。笑道:“小丫头,准备去哪里?”
“四海为家。”说得倒是豪情万丈。最后还不是落魄到装成小叫花?但如冰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心虚,叫花子四处漂泊,不正是四海为家?
戚光听得有趣,呵呵地笑着:“有点意思。明明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
如冰不服气:“年纪小不等于志向低。”
戚光呵呵大笑两声,拨转牛头。又往城内驶去。
见方向不对,如冰忙急道:“哎,你们不是要出城吗?你们如果不出城,我要下车!麻烦你们把车费还给我!”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是刚见面地陌生人!
“别急!”戚光一心想跟这个小家伙开个玩笑,也不说明,“一会儿就到了。”
“你别耍什么花样!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如冰的话显然没什么份量,两人听着笑过也就罢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不时可以看见一队衙役从车边划过。有些还押着三五个少年。招摇过市,围观的人纷纷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街边林立的店铺似乎受到了影响,小二们卖力地吆喝着,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如冰坐在马车上看他们卖力地表演,并不觉得有趣,反而想起自己被他们驱赶的情景。
“到了。”戚光拉紧缰绳,停在一家成衣铺前。
里面的老板娘立刻笑盈盈地迎了出来。
戚光抱着如冰跳下车,道:“这是我地……咳,孙女儿。给她找几身能穿的衣服。不要太华丽,朴素一些就好。”
老板娘看了如冰一眼,忙笑道:“有!我们小店您就来对了,各式各样的衣服都有,现成地,布料、手工都极好,您在这街上找不到第二家了。”她轻轻地在如冰脸上疼溺地捏了一把,“啧啧啧,您这孙女儿长得可真漂亮!多像您啊。”说着乐呵呵地将他们让进铺子里,又吩咐伙计从内屋取出些小孩子的衣裳。
如冰看看戚光干巴巴、黄不拉几的脸,干笑两声,心道:这女人老花眼吧?和他长得像?怎么可能?!
不一会儿功夫,一溜小女孩的成衣摆出来,却有几十件,各种可爱的样式都有,如冰正想耐心挑选两件,就听戚光指着几件素色地衣服说:“这十件都要了。”
老板娘两眼眯成一条缝,笑吟吟地啪啪拨起了算盘,片刻功夫:“共是十五两三钱六厘银子,您买得多,给个优惠,十五两三钱就好!”这老板娘真会做生意,六厘钱也算优惠?!柳如冰暗叹一声,盯着那几件没一点花儿的衣服,就这几身破衣服能值那么多钱?
戚光从怀里掏出锭银子来,摆在桌上,“二十两,再加两把梳子和这朵头花。”他随手指了指一朵白色地头花。
“好嘞,大爷您真是有眼光。”老板娘两眼放光,迅速将这些衣物打了包,将他们送上车。
如冰在车里换上新衣,本想将那身乞丐服扔了,却被老妇人捡回来包成一团,塞进车座下面:“浪费可耻!”
说得如冰脸一红,半响无话。
转眼到了城门口,那里几十个兵丁把守着,对出城、进城的人都检查得格外仔细。据说是为了缉捕一重要逃犯。
“车里是什么人?”
“内子和孙女儿。”戚光恭恭敬敬地躬身答道。
话音刚落,车帘便被一兵卒打开,那问话的守城官盯着如冰和老妇人看了一会儿,又继续例行问道:“准备去哪里?”
“宛城!大儿戍边新丧,去宛城投奔二儿子。”戚光凄凄婉婉地叹口气,几滴眼泪流了下来。
老来丧子确是人生憾事。看他哭得伤心,守城官心头酸溜溜的。
“旌券无误。”旁边一个小吏递回了一个牌子。
“老人家,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守城官接过,也没看,就将那牌子直接递还给戚光。
戚光轻拭泪水,忙收起旌券,跳上牛车。
如玉见老妇人轻舒一口气,车刚要行,却听外面有人喝道,“前面的老人家,等一等。”
第094节 最后的温存
八月十九,柳府如约举行大婚,柳如岚迎娶谷氏女谷瑞竹,婚礼礼节繁复、贺客如云,自不多言。
端敬太后更是派了祥子公公亲往道贺,贺礼是临近京郊的园林一座,众宾客莫不连声赞叹,艳羡不已。
最令人羡慕的还不止如此,此次的婚礼竟然是由难得一见的国师大人亲往主持!
据说,这也是太后娘娘特别给的恩典。事后有人向太后求证,太后却只是微笑着摇头,一句话也不说。她有她的道理,如果实话实说,是国师自己跑来说非要做这场婚礼的主持,那乐民国的尊严何在?如果撒谎说是自己的恩典,那将来有人来求自己也给个同样的恩典,国师不去,那自己的颜面又何在?让人猜不透,才能少给自己惹些无谓的麻烦。
这样一来,坊间的传闻可就多了,有说是国师大人暗恋谷家小姐,所以去主持婚礼,只为送昔日情人最后一程;也有人说国师大人和柳如岚是好友,主持婚礼只是为了朋友之谊;最离谱的传闻是,国师大人是柳夫人的另一个儿子,从小放在别处寄养的,主持婚仪是为了与家人相聚!
在场的宾客都觉得不虚此行,那白花花的银子堆成的贺礼没有白费,和柳家搞好关系是正确的选择!
当然,其中最开心的,却是谷家。谷家为了救出关在死牢中的两个孙子,已经向朝廷捐了白银百万两,并得到大大的白条一张。这和柳府此时享受地荣耀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原本觉得女儿嫁亏了的谷家人都觉得面上光彩无限,倒像是拣着了个天大的便宜一般,对待柳府的态度自然不同于往日。
夜深了,酒宴已散。
柳子让难得在家中过一夜。却已是醉了。
柳夫人却在为刚刚收到的消息烦闷。留在乡下柳府中的婉香已经生了,据说是个小子,可惜营养不好,他母亲又经常耍疯,生地瘦弱些。这大儿媳妇刚刚进门若是听到这种事情,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可是,如果不说的话。只怕大儿子将来又是不依。毕竟是柳家的第一个孙子,虽然是庶出的,却也不能亏待得太狠了。算算日子,这孩子已经将近四个月了。连小名都还没有取一个呢。
她想了想,此事还需和柳子让商量一番,毕竟也是他的第一个亲孙子。
柳夫人敲敲柳子让卧室的门,却听见一阵呼呼的鼾声。
正要离去,那门却“吱”地开了。柳子让醉醺醺地倚在门边,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细腻地绸缎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男性特有的轮廓。
夜深了,秋风凉。他却还穿着如此单薄的衣服,衣带也不系好,前胸半敞着。看着他地模样,柳夫人鼻头一酸,眼泪居然不自觉地簌簌流下。
她偏过头。将眼泪擦了,这才笑着说:“你困了,早点睡吧。明天我有急事和你商量。”说罢便要走,忽然手心一热,却是被柳子让拉住了,一把扯进怀里。
她抬头瞪着他,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脚都不会动弹,就像自己初见他的那一夜。
“今晚。留下吧。”那略带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的鼓膜上。带着辛辣的湿热,却足已让她醉了。他说。“很久,没有和你在一起了。其实,很想你。”
那声音轻柔得让她身心都为之一颤,是一种久违的悸动,萦绕着属于灵魂之外的欢愉。
她很无奈地想,原来自己还是爱他……
爱可以是一缕阳光。
爱可以是属于春天的风。
爱更是包裹着毒药的蜜糖。……享受甜蜜得越多,中地毒便越深,渐渐地那毒深入骨髓,融进自己生命的点滴,永远也化解不开……
正因为爱,所以更无法原谅他的背叛,……爱永远是自私的。
他的唇轻啄着,他地手摩挲着,他胸膛间的炽热让自己沉醉,他的冲动宛若少年时的青涩……
他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却已难分彼此。
绯红的两颊上两行清泪在恣意地流淌,她笑着看他,应和着他的韵律,喉咙里发出旖旎的呢喃,分不清字句。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从不叫的,或许是因为羞涩,或许是因为尊严,可是这一次,她想要呐喊,想要全世界都知道,他和她在一起是幸福地。
迎着她地呐喊,他陷入了更深沉的疯狂。心灵地忘却,成就了肉体的欢愉,抑或是肉体的忘却,成就了心灵的狂欢。他和她都相信在此刻,彼此的灵与肉是相通的,如血脉般紧紧相连,密不可分。
“你快乐吗?”他问。
“我很快乐。”她答。
“你幸福吗?”他又问。
“我很幸福。”她微笑着回答。背过脸,泪水却已滂沱。
“你会原谅我吗?”他舔一舔,泪很咸,带着苦涩的滋味,但是他喜欢。
“我已经原谅你了。”她淡淡地说,心中酝酿的苦酒却只有自己亲尝。
属于夜的沉寂,静静地感觉彼此温暖的呼吸……
她想了想,忽而笑道:“我们有孙子了。”
“他们才刚进洞房。”他眨眨眼,顽皮地笑了。
她摇摇头:“不是新娘的。是一个丫头的,叫婉香。在家里,已经四个月了。”
“这么快?”他苦笑道,“一转眼,我们都老了。”
“给他起个名吧。可怜的孩子。”她想,她也不再年轻了,只是这话她说不出口。
沉吟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