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泪-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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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蓝一笑,拍拍她的手:“别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海家自然是清清白白的,因为只过了两个月多月,便有人证明了伯父的清白,将他放了出来,还官复原职,这娃娃亲的事便自然而然地不了了之了。说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难怪茹梦姐姐不知道。想来伯父、伯母并没有告诉你当年的情形。”
“哼,你那时也不过三岁,如何知道?!”海茹梦诡笑道。
苏蓝抽出了自己的手,低头微笑着看她:“我自然与你不同,我当年可是号称神童,记得自己两岁之后应该记住的所有事情。比如,你右脚心有两颗朱砂红痣,被以为是不祥的天煞星转世。”她轻轻附在她的耳边,道,“你睡觉的时候有踢被子的习惯,还偶尔会磨牙,不知道这么多年,你都改过来没有?”
海茹梦这么一听,只像看鬼一样瞪眼看着她,忽而拉着东门嫣匆匆躲回了屋子。若是被女官们知道她睡觉的时候如此不堪,定然是会被送出宫去的,万一睡觉的时候惊了皇太子怎么办?
眼角滑过一个身影,想来是谁听了,去报告谁谁了吧。
苏蓝摇摇头,自己凭着记忆侥幸胜了这一局,但刚刚进宫便一下得罪了两个,只怕以后自己的日子难过了。虽然是意料中的事,却未免来得太快了。
第139节 苏蓝的回忆(十七)
休息、整肃完毕,焕然一新的淑女们又被召集在一间宽敞的大厅中。
一个月的时间当然不是白混的,学习宫中的礼仪和规范是第一要务,否则来日谒见皇后、皇帝的时候出了差池,被清除出去不说,还得背负上家族的耻辱。
宫中的规矩虽然繁复难记,但是难不倒名门淑女们,因为她们大多在家中都请了离宫的老宫女当礼仪老师,就连苏蓝也不例外。毕竟只要有心借女上位攀龙附凤的人,谁也不希望自家的女儿输在起跑线上不是?
三十六个女孩子都头顶着盛了水的瓷碗,肩膀上也放两只,拖着长长的裙摆,沿着一条笔直的线,缓缓而行。
“抬头、挺胸、收腹,微收下颚,眼神平视前方,要看而未看,听而未听。”女官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啪!”一声脆响,身后一个瓷碗摔在地上了。
究竟是谁第一个犯了这样的错误?
有人忍不住侧头,偷瞄了一眼。
女官暗暗记下这些人的名字。
苏蓝恰好是在队伍的最后一排,自然知道得清楚,那声音虽是自己偏侧处传来,但很明显是有人刻意砸到地上的,想来定然是女官们在考校候选人的定力、稳重程度的小手段罢了。却偏偏还是有人上当,或许是因为太紧张了,暂时丧失了冷静思考的能力吧。
女官轻轻走到苏蓝的面前向她投去欣赏的目光,苏蓝却视而未见,脸上始终挂着端庄沉稳的微笑。看她走过巡视别的人,苏蓝心头微松口气,谁知她又转身回来看自己一眼,幸而其时她的表情姿势并没有变化。看着她微笑着轻点了下头,苏蓝明白自己又过了一个小关。真是任何时刻都不能麻痹大意,一不小心便会着了道。
这样检查了一圈。已经有几个女孩子因为把握不住平稳而让自己地水碗掉落下来。女官们让她们重新顶上继续站立。
眼看着到了一日最热地时候。女官更一声令下。让所有地女子径直走出大厅。顶着烈日练基本功。
那些过于娇弱地。站了不到几分钟。便晕了。……要做未来国母地人。身子骨太弱可不行。依照晕倒地顺序。女官自然有了自己地评判。
当然。旁边早早地便有太医院地人在旁边候着。毕竟遴选地过程中如果没小心闹出什么人命来。却也不是好玩儿地事。做不好是要掉脑袋地。
大半柱香下来。苏蓝是幸存在烈日里地少数几个。她所在地组除了弱不禁风地海茹梦。亦嘉、路欣、阮秋兰、东门嫣却都留下来了。
苏蓝看着自己前面立着地六七个女孩子。微微一笑。在那柱香烧完地瞬间假装不支。晕倒在地上……初来乍到。要使力地地方还有很多。树敌太多。太招人注目却是不该了。毕竟前面几个人在宫里都是有人地。先让她们斗去吧。自己只要暂时做到不出格就可以了。
第一日进宫的晚餐倒像是一场欢迎地宴会,三十几个待选女子都齐集一堂,端坐在大殿之中。
却很静!
屋外树叶吹动的声音和啾啾虫鸣,屋内是衣服的摩擦和食物咀嚼时发出地轻微声响。
女官领着几个有品秩的宫女坐在上首,致了欢迎的贺词之后,便一边吃着,一边细细打量着待选的女子们。
餐具相互碰撞的声音是绝对不应该有的。
“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更是必须要遵守。
食用的顺序要依循礼仪的要求,端着盘子地姿态也必须足够优雅。
都说女人吃东西地时候是最容易陷入丑态之时。所以。食物送入嘴中时,定要双手并用。左手用宽大的袖子掩住嘴,右手将食物送进口中。
菜式是极简单地。一盘炖肉,一盘素炒的青菜,一例浓汤,一碗加了百果地米饭。
不知是宫中的传统,还是故意,那盘炖肉是非常淡的,一点盐都没有放的样子,其他的作料更是没有,只有一股肉的腥臊味儿。有不少人闻着味儿,便不想吃,只拈了一筷,便专心去吃那青菜。倒是减肥了。
但许多人不知,这竟然也是考验的一环,那味道极淡的肉,是至少要吃了二分之一的。因为,此时进餐中诸位待选女子是以客人的身份出席,出于尊重主人的目的,是断然不能舍弃任意一种食物的。
青菜是一根根细细摆好的,呈金字塔状。按照取食的顺序,也是从上到下,由近及远。这并不难。
食用过那份没有加任何调料的肉之后,许多人尝了那青菜精烹细制之后的美味儿,都忍不住要夹第二筷子。哪知第二口刚入嘴,顿觉得像吃了一把盐在嘴里,却是咸极了。
苏蓝眯着眼睛强将那根青菜咽了下去,匆匆夹了块儿无味的肉放进嘴里。这才看清仿佛所有人在吃到那第二根青菜的时候,表情都有些奇怪。
“哐啷!”
她身边的一个女孩子筷子一摔,站了起来,对着那女官嚷道:“我要换!”
她指着看起来吃得正香的苏蓝,脸上颇有些不平之色。
苏蓝抬眼看她,再看望了眼女官。
那女官只是看着,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苏蓝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餐桌移到她面前,“请慢用。”然后躬身朝那职位最高的女官行礼道,“今日的晚宴别有一番滋味,不知能否请再给我上一份。”
“当然。”女官微笑着点点头。
新的晚餐端上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苏蓝怡然自若地将那些菜品都吃了。看她吃得香甜,旁的人也不自觉地多添了两口。
女官也忍不住笑着问她:“这饭菜的滋味儿真有那么好吗?”
苏蓝咽下最后一口汤,优雅地抹抹嘴,躬身答道:“回禀娘娘,在一个饥饿的人眼中,萝卜便是佳肴。”
听她这么一说,旁边的人都松了口气,有的甚至偷偷嗤笑两声,还当她有什么秘技呢,原来是饿了啊,真是个实心眼儿。
台上的女官听罢,也笑得合不拢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苏蓝,你这回饱了吗?”
第140节 苏蓝的回忆(十八)
夜沉如水,月色怡人,云雾般模糊的微光在湖面上闪烁,远处台榭楼阁的黑色倒影在水中幻出奇特的影子。湖岸沿线都有绛纱宫灯照明,一溜过去,延伸到很远,和湖中的倒影相映成趣。
几个无聊的贵妇坐在湖边石舫中纳凉。
风舞轻纱,舫头处有一个伶人轻调雅乐。那乐声映着湖水的微涟,更显清灵、雅致。
石舫中灯火通明,绣着金线的黄纱幔帐层层地落着,影影绰绰,看来热闹非凡。
“都说苏家的女儿聪明,我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宜妃掩嘴轻笑,一双可爱的单眼皮,却看来很有精神。
她刚说完,立即就有如妃应和一声:“可不是吗?我也听说了。”
梅妃听了也连连点头:“就是,听说她可是将那些没有加盐的肉、放了许多盐的菜,还有那腻得要命的汤都吃了的。那三十六个候选太子妃中,就属她最实在了。”
一旁的淑妃轻笑,露出颗小虎牙:“还说什么人饿了的时候,萝卜便是最好吃的。当真笑死人了。这哪里像是名门出来的小姐,分明就是乡下丫头啊。”
坐在上首的皇后却一声不吭地笑着嗑瓜子,自己的外甥女参选太子妃,自己总是不好表太多态,免得人家说自己是任人唯亲,但是其他候选佳丽的闲话听一听也是无妨的。
几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正欢,却不知皇帝已经悄悄地降临。
“诸位爱妃,你们在聊什么?”
听了这话。几个女人立即起身行礼。
皇后将皇帝扶在主位上。自己在他身旁坐定了。这才道:“回陛下。没什么。我们姐妹只是闲聊些今日选太子妃之事。”
“哦?那定然是有什么有趣地事发生了?”
“是苏家地女儿。”宜妃反应最快。
“哦。她地事?刚才已经在母后那里听说了。不知诸位爱妃怎么看?”皇帝眯着眼。轻抚长须。环视一周。问了一句。他心中却想:这苏家地女儿是自己钦点地。她有几斤几两。朕还能不清楚?倒是要借此好好考校考校这几个妃子了。
“我们都觉得这孩子本性太直。倒是不像苏家族长地女儿。恐怕与皇家地体统不合。”梅妃抢先笑着道。
“你们都这么想?”皇帝看向平时最受宠地宜妃。
宜妃望着皇帝,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心思,迟疑了一下,忽而记起这皇帝似乎亲自点了两个女孩子的,其中一个是姓苏的,他定然是想多听些这个女孩子的好话。但当着皇后的面,却不能将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这分寸可就难把握了。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她地这分忍耐功夫,倒是极为难得。吃惯了美味佳肴的世家小姐,能咽下那样的饭菜,实在不容易。”
淑妃忽然见宜妃改了口风。也瞧出了些门道,只乜了梅妃一眼,谁让你那么急着出头的?有时候多说就多错。当下便捡些不疼不痒的话来说:“这选太子妃,比不得旁的事。日后要母仪天下地人,肯定应当仔仔细细地甄选。这才一日的功夫,一两件琐事,哪能瞧出什么?还是慢慢看好了,结果自然就会出来了。”
皇帝听了笑着点头不语。
皇后也唯唯称是。只想着教自家的外甥女小心应付些,别教皇太后家的女儿盖过去,丢了自己的脸面。旁的人她还没有特别挂在心上。
早就听说“婆婆没有一个好的,糖做的味苦,泥塑地伤人。”
自己做了皇家的媳妇。上面的婆婆更是凌厉得要命。辛辛苦苦熬了斗了那么多年,眼下轮到自己选媳妇儿了。自然不能让她家的人当自己地媳妇。那不是又给自己找别扭吗?这只是面上的理由。
在骨子里,两人也都是想进一步巩固自家外戚的势力。皇后或者皇太后的娘家总是荣耀一时。但往往富不过三代就灰飞烟灭了。这就仿佛是本朝的死咒一般。多想人想打破这个死咒,心机用尽,最终却都落不到一个好结果。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政治。
所以这一战绝不能输,毕竟关系到自家荣辱恩宠的延续,是一丁点的失误都不能有的,否则日后自己连翻身地机会都没有了。
苏蓝睡觉认床,换床地第一夜总是睡不好,更何况心里还有事。
今日晚宴的场景,事出突然,一时凭着自己地意气做了那样的举动,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不论好坏,来地第一日就那么让人瞩目,总是让她有些不安。
她最开始的初衷也不过是平平稳稳、不急不躁地悄然通过第一阶段的筛选,成为那十几个入选的人之一就好,谁知造化弄人,你越是想躲着人的耳目,躲着是非,是非就越要找着你。
基于今日的表现,已经将自己推向了好坏的两个极端。后面的路,却容不得多选了。是继续装傻充愣,还是马上跳出来表明自己是大智若愚的聪明人,明日就必须有个取舍。
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选择前者。
只有傻人才会让人觉得好利用、又好骗,聪明的人会第一时间开心地利用傻人,而愚蠢的人则会第一时间想到迅速地淘汰掉傻子。但往往最后能取得胜利的,只有聪明人。所以显而易见,自己应该装成值得聪明人利用的那一类人。
但是,这剩下的三十五个人中,谁又能算是聪明人呢?
真正的聪明人会不会看透自己的把戏呢?
即使看透了,只要对她有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