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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心有不甘-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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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爱玲又笑了笑:“我们商商很漂亮吧?”

    苏寅正点了一下头:“漂亮……”

    蒋爱玲摸了下周商商的头,开口:“时间过得真快啊,总觉得把你送走还是前几天的事,转眼你都结婚了。”

    “奶奶,对不起……”

    周商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此刻对面病重的蒋爱玲,她只觉得自己实在太可恶了,她是周长安的妈妈啊,她怎么能做到十多年不见蒋爱玲。混蛋啊,周商商。

    “听你何阿姨说,你们还没有要孩子?”蒋爱玲再次开口问她。

    周商商抬起头:“我们还年轻,所以没要……”

    蒋爱玲睁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像是吃力地想一件事却想不起,“今年商商几岁了啊?”

    周商商看着蒋爱玲:“奶奶,我二十九了。”

    蒋爱玲张了张嘴:“都二十九了啊……”

    蒋爱玲精神状态已经不好,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出来的时候,何嫂告诉她,今天蒋爱玲的精神已经不错了,前几天她每天真的只醒来一会儿…

    蒋爱玲是在周商商来后的第二个星期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回光返照这东西,那天白天蒋爱玲特别精神,还跟她一起看起了老照片,看完照片,说要吃B市的老话梅。

    然后周商商就去买,她跑了两条大街,终于买到蒋爱玲要吃的那种老话梅,匆匆赶到病房外,苏寅正拉住她的手,抖着双唇:“商商,奶去了……”

    周商商整个人像是被梦魇住,脚发软,如果不是苏寅正扶着她,她可能立马要倒在地上,手中的话梅早已经掉落在地上,一颗颗地滚落在地上。

    病房里站了几个白大褂,在拔蒋爱玲的管子,周商商颤抖着双脚扑向蒋爱玲,然后趴在蒋爱玲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十五岁那年,她抱着蒋爱玲的腿,哭倒在地上:“奶奶,不要送我走。”

    转眼十四年,蒋爱玲走了,还没吃上她买回来的话梅。

    时间过得真快,就像蒋爱玲说的,我总觉得把你送走还是前几天的事,转眼你都结婚了……

    第二天,周商商跟着何阿姨一起整理蒋爱玲的遗物,当在蒋爱玲床头看到一张水彩画的时候,再次蹲下身子大哭起来。  

第四十九章


周商商对蒋爱玲的感情,从小到大就是复杂的;因为蒋爱玲对她冷淡的态度;她从小对蒋爱玲也就不亲昵;每次周长安带她回老周家吃饭;她都是坐如针毡,装懂事,装乖顺;饭桌上从不会在蒋爱玲跟前浪费一颗米;坐姿、拿筷、夹菜都规规矩矩地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副水彩画是她送给蒋爱玲的,送给蒋爱玲六十大寿的生日礼物,幼稚画笔勾勒一个严肃老太太的脸;端坐在四方椅上;60岁的蒋爱玲还没有白头发;所以水彩画里蒋爱玲乌黑的头发盘成簪,看起来严厉又死板。
  
  周商商想不到蒋爱玲会保留这张画,保留了那么多年,生病了还搁在自己病床的枕头下。

    她记得她把这画送给蒋爱玲时,蒋爱玲表情并不好,她笑着躲在周长安身后,然后听长安同志对蒋爱玲说:“妈,商商画了两天呢。”

    有些事情再次想起来,周商商才明白周长安多难,蒋爱玲有多难,一直以来,都是她愧对周家的。
  
  肩膀突然多了一只手,周商商抬头,苏寅正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然后开口,“商商,别太难过了。”

    周商商把画折叠好收好,擦了下眼泪,站起身。

  苏寅张手,欲要拥她入怀,周商商抬眸看了眼苏寅正,越过他。
  
  苏寅正怔怔地立在病房里,想起蒋爱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她求他好好照顾商商,她说商商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丈夫是她唯一的倚靠。

    这几天,蒋爱玲对他很满意,趁着周商商不在,她常常对他说起商商的好,他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听到一些陈年的趣事,他也会想想小时候的周商商是什么模样。

    蒋爱玲拉着他的手,一直叹着气,她说没娘家的姑娘容易受委屈,让他多担待。

    她在求他好好对待周商商。
  
    苏寅正外面的露台吸烟,点燃一支黄鹤楼,深深吸了口。

    这些年,他吸过熊猫、苏烟、芙蓉王……上万一条的烟,味道竟然没有在北京时吸的三块钱一包都宝好。

    其实那时他也不常吸烟,偶尔压力大了,床上爬起来到外头吸一根,回来看着睡得正香的周商商,心里更多的还是甜蜜。
    
    蒋爱玲是老革命,不过早早交代了自己的葬礼绝对不能铺张浪费,一切要从简。不过B市政府还是给她举办了一个哀悼会。

  肃穆、庄重的哀悼会上,周商商虽然不姓周了,还是以孙女的身份接待B市的来宾,苏寅正一身黑西装立在她边上,蒋爱玲遗体两边摆放着最前头两个花圈,一个是她的,一个是苏寅正的。
  
    周商商这几天大脑一直挺懵的,她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女孩,对亲人的去世有着无法释怀的悲伤,年纪大了,对生离死别也能有了理智的对待,也懂逝者已逝,只是她真的有点难以接受。

    一直以来,她理直气壮地活在对蒋爱玲的怨恨里,所以当蒋爱玲去世后事实再次摊在她眼前,她有些接受不了了,接受不了自己曾经对蒋爱玲的态度。

    何阿姨告诉她:“商商,其实奶奶心里是有你这个孙女的,以前你父母都还在的时候,她就时常跟我说起你的好,只是不当你面而已;后来你去了S市,她也常念叨你,担心你在那个家会不会受委屈……”

    “商商,真的别怨你奶奶,她心里越是遗憾你不是她的亲孙女,有些事越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至于送走你……”何嫂说道这里的时候,摸了摸眼泪,“我想她应该是不想拖累你。”

    “你奶奶在送走你之前就有糖尿病,她跟我说过一次,与其让你跟着她这个凶巴巴的病老太太,还不如让你回到你亲生父亲那里……”

    “……”
  
  
  有人开始念诵哀悼词,一个字字落在周商商心里,哀悼词追忆了蒋爱玲的一生,歌颂了她的品格,现场不少人都哭了,周商商低着头,一块手帕递到她跟前,苏寅正略沉重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商商,别太难过,你奶奶并不想看到你这样子。”
  
  周商商对苏寅正的手帕熟视无睹,就在这时,工作人员领着一人进来,周商商低着头,只看见那人漆黑的皮鞋。

    “商商,节哀。”一道熟悉的声线飘入她耳畔,周商商抬起头,是韩峥。

    黑色长裤,黑色西装,头发剪得极短,面容严肃,眼神深沉,又宽又深双眼皮今天变成了三条褶子。

    韩峥上先跟苏寅正握了握手,然后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拥抱。
  
    十秒钟不到的一个拥抱,周商商的脸贴在韩峥的胸口,落了几颗眼泪。

    韩峥松开手,与苏寅正对视,转头看了眼右侧第一个花圈,挽联左边写着的“孙女婿苏寅正敬挽。”

    韩峥收了收视线,对着蒋爱玲弯了三个躬,离开之前,重重拍了一下苏寅正的肩膀,走了。
  
    蒋爱玲将周家的两套老房子留给了周商商,其余家产全捐献给了B市的一所儿童福利院,院长告诉周商商,她们要用蒋女士的捐款盖一所图书馆。

  周商商回S之前,也从自己户头划了一部分钱给这所福利院,打款的时候,备注上写了这钱是孩子们的购书款。

    临走回S市之前,周商商还是去了周长安和张琳的陵园。这次立在他们墓碑跟前,周商商倒没什么话可以说,不比前两次她和苏寅正一块来的时候,每次都可以叽叽喳喳跟他们说很多话,说自己现在有多好,说苏寅正有多好,说再过几年就可以给他们带个外孙带过来给他们瞧瞧。

   周商商在陵园坐了会,日落西下的时候回酒店,回房的时候在门口遇上苏寅正,她难得对他笑了下,然后开口说:“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苏寅正望着她,黑漆漆的眼珠转了下,平静地开口,好像经过深思熟虑一样:“商商,我们……复婚吧。”

    周商商扯着嘴角,微微酸痛。
  
    苏寅正走到她跟前,从自己小拇指上摘下银白色戒子,拿起周商商的左手,要把戒子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周商商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开口:“寅正,别搞笑了。”

    苏寅正面色沉寂地看着她:“商商,你一个人了。”

    “哪又如何?”周商商盯着苏寅正的眼睛,“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跟你在一起,还不如一个人。”

    苏寅正垂眸:“我们再彼此一个机会,好好开始……”
  
    周商商轻笑了两声,拿过苏寅正手上的戒指,看了看,也伸手摸了摸,这戒子是苏寅正在北京第一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999纯银,记得买来的时候不到140块,那天苏寅正硬要给她换成铂金,那时她是怎么说,我就喜欢戴银饰,我老家说银可以去风避邪呢。

    这个戒子,她落在花溪别墅没有带走,没想到居然在苏寅正这里,周商商拿起戒子,再次看了看,又摸了摸,然后狠狠地往墙上砸去。

  苏寅正猛地转头,戒子“哐当”一声,戒子从白墙上反弹到地上,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在地上反转了三圈,滚远了。

    “苏寅正,在我心里,我早当你已经死了,很早就死了。”周商商眨了下眼睛,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很早之前,我就当苏寅正已经死了。”

    那个爱她,疼她,只爱她,只疼她的苏寅正,已经死了,死在她和他同样死掉的爱情和青春里。

 
    周商商学校那边请了两个星期的假,第二天就要赶回去上课,她坐夜航班回到S市的时候已经十点多。

    11月份,S市的天气逐渐转冷,周商商在机场拦的士的时候,夜风凉凉地吹在她脸上,望着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子,她搓搓脸,周商商,你真的要加油了!

    周商商第二天是精神抖擞地去附小上课,5厘米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走在校园里,周商商想,人就是要活个精神。

    以前她一天上上四节课已经累得四肢发软,今天连续六节课下来,依旧面带微笑。

    最近请产假的女老师就有两个,另外办公室里爆出来一位女老师也怀孕了,大家感慨说今年是生子年,大伙就凑在一块了。

    周商商听到这里的时候笑了笑,然后有位男老师打趣她:“周老师,你呢,是不是也要赶个热闹?”

    周商商赶紧摇摇头:“我没呢。”

   “不会吧。”男老师格外夸张,“美女也没有男朋友啊?”

    周商商有点儿尴尬,这时一个女老师替她打抱不平,踱步到男老师跟前,冷笑两声:“我说郑老师,郑贱嘴,你能不能每天来学校之前好好漱漱口,把嘴巴洗得干净点啊!”

   “王老师。”郑老师赶紧站起来赔笑。
  
    郑老师和王老师是一对,谈了六年,大学四年,工作两年,王吉儿说她要谈满10年再结婚,周商商听了,本想说没必要,感情经不起拖。

    转而一想,感情这事根本没有经验之谈,只有幸运和不幸运而已。

    王吉儿每次说到郑俊肖的时候,只要提到他的贱嘴,都是一脸愤恨表情:“你说世上怎么会有一张那么贱的嘴,昨天他说如果我再炒股肯定被套牢,结果早上我的买的几只股全都跌停了,你别以为他懂大盘啊,他连什么是K线图都不知道;还有前阵子,我家里养的几只热带鱼,也是被他的贱嘴一说,然后第二天翻白肚了。”

    周商商听着王吉儿的抱怨,说:“可能凑巧吧。”
  
    月底,周商商蹲在厕所看到一排红杠的验孕棒,耷拉着脑袋,拳头握了又握,仰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郑俊肖,果然天生贱嘴啊。
  
    周商商又将头搁在膝盖上,感受到自己的胸口不断起伏,她真的好久没有这样子生气,这样纯粹的气愤,胸口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火焰格外旺盛。

    周商商站起来走到洗手盆跟前,对着洗手盆镜子前气急败坏的女人,低头看着牙刷杯里还没处理掉的某人的牙刷,她伸手拿起这根蓝色牙刷,然后狠狠地丢到垃圾桶里。

    周商商深呼吸一口气,这是个什么事儿啊,千刀万剐,也不解恨啊! 

第五十章

    1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周商商可以说是在极其忐忑和愤怒中度过的。

    她经期一向很准,这次推迟一个多星期还有没来,胆战心惊地跑到药店买了一盒验孕棒。

    然后实验报告如下:

    第一支,弱阳性。

    第二支,阳性。

    第三支;阳性。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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