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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十里红妆-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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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没了……”谢夫人哭得喘不过气儿,伏在床边捂着嘴小片刻,忽地脸色一变,“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刺目的鲜血!喷的床上、被褥上、地上,就连谢长珩的外袍上,都是猩红的一片!

“快快快,叫大夫!”

“打水!帕子!”

屋子里又是一通忙乱,人仰马翻。

谢长珩看着眼前人来人去,再细细一联想,心下有了某种猜疑,拍住正在床边帮忙的妻子,轻声问道:“阿盈,老五呢?”

初盈往他身边走了两步,双手扶住他,“老五……,没了。”

“咚!!”

像是一块巨石砸在了胸口,闷闷的、生疼生疼的,谢长珩的身体晃了晃,…………屋子里像是突然安静下来,一瞬间有些失聪。

他想起了另外一个早夭的兄弟,又聪明又懂事,读书也好,可惜就是身体单薄了一些,还差几个月十岁生辰,却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送了命。

后来母亲就对老五多有宽容,也不求他读书多少,只求平安健康,想一想,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的念头?明明知道小兄弟不大懂事,大多还是训斥为主。

再接着,父亲和祖父相继去世。

自己一心要光耀谢家门楣,陪伴母亲的人,基本上都是小兄弟,想着只要他在母亲身边尽孝,便足够了。

他是不成器,可是也没做过什么恶事。

有自己替他挡风遮雨,有家族为他撑腰,小兄弟就算不能出人头地,也应该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却不料……

…………都是苏宜君那个冤孽。

可是……,如果要以兄弟的性命为代价的话,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即便自己心里万分不痛快,自己是不是也会做出母亲的选择?又或许,一开始就该严厉教导他的。

只可惜,一切都迟了。

******

谢长珩没有被打击的病倒,只是服侍完母亲,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发呆,还让初盈好好歇着,照看重哥儿,不用过去找他。

初盈知道他想静一静,只是吩咐晚上加点滋补的汤菜。

眼下府里已经换了素色装扮,就连重哥儿身上,也没再大红大紫的,一律改用浅粉浅蓝之类的颜色。

还是奶娃娃,太素了叫人心里忌讳。

初盈坐在儿子的小床边,握着那肉呼呼的小手,看着乌黑明亮的眼睛,像是有小溪水流淌过一般,让自己心里暂时安宁下来。

重哥儿见母亲跟他玩儿,乐呵呵的。

初盈想了想,对章奶娘道:“大爷心里不好受,这几天不要抱重哥儿去里屋,你就在这边好生照看着。”迟疑了下,“先别逗他了。”

虽说小孩子不懂事,但这个时侯总是乐呵也不合适。

自己身体不大好,婆婆也因为小叔子病倒了,丈夫正难受着,…………家里真是一片愁云惨雾,初盈不免轻声叹气。

而二房这边,两口子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些事。

谢长盛一下下的掰着手关节,“咯吱”作响,“老五可是娘的心头肉,又这么大,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万一……”摇了摇头,“到时候大哥就要丁忧三年,我同样得跟着守孝,即便要分家,也是几年以后的事了。”

盛二奶奶烦躁道:“真是麻烦!这么不巧……”

…………虽说没有给嫂嫂立规矩的,但终归抬头不见低头见,面子上总要让着几分,哪有分家后一人独大舒服?还想着把婆婆哄高兴了,给丈夫安排一个外省的差事呢。

偏生小叔子自己想不开,婆婆也病倒了。

万一赶上孝期,二房虽然是庶出,可是一样的要守三年孝,断没有嫡母才死,就急奔着去做官的。

即便婆婆还能撑几年,眼下大伯心里难受着,哪里还有心思考虑二房?再说名分上都是兄弟,又怎么好意思在这会儿张嘴,说自己想出去做官?

小叔子的这件事,实在晦气!

“罢了。”谢长盛自我安慰道:“礼哥儿和信哥儿还没长大,将来依附家里的地方多得很,读书、娶媳妇,谋求官职,哪一样不靠家族出力?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盛二奶奶心里不痛快,就想找点让自己爽快的,冷笑道:“老五媳妇才十七,这么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守不守得住?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气要生。”语调悠长,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谢长盛斥道:“瞎操心!”

晏氏也没想过,自己会在十七岁的年纪守了寡。

丈夫再不着调不成器,也是丈夫,没了他……,自己和儿子孤儿寡母的,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她满心都是担心儿子,倒没想过自己。

可是,晏夫人却不这么想。

谢长瑜的死讯放了出去,做法事、祭奠,晏夫人过来吊唁的时候,陪着女儿落了一阵泪,悄声问道:“你可想过以后?”

晏氏茫然道:“以后……?自然是守着锦哥儿好好过。”

“你这丫头!”晏夫人急道:“我说得是你!锦哥儿总是谢家的人,没有你,也有人把他照顾的好好的,可你呢……”一串眼泪掉了下去,“我的儿,你才十七岁啊,这辈子才开始……,怎么这么命苦?”

“娘……”

“都怨你爹!”晏夫人满眼伤心,哭道:“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仕途,全不顾女儿的死活,执意要结这门亲,偏偏姑爷又是个……”到底死者为大,难听的话没再多说,“傻丫头,你就不想想自己吗?”

晏氏是个聪明人,顿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摇头道:“没想过。”

晏夫人垂泪道:“你若不是十七是二十七,又或者……,姑爷是个值得守的,我也不说这些没节气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怨恨,“可是你自己说,他哪里值得你去守?再者说了,锦哥儿还是个奶娃娃,往后你要吃多少苦,才能有个出头之日?”

晏氏摇头道:“娘……,我还没有想过这些。”

“有你吃苦的日子!”晏夫人又是伤心,又是愤恨,心疼的拉起女儿的手,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也罢,这件事总得过些日子再说。”

******

谢长瑜死的年轻,来吊唁的客人都不敢多问,只有宋氏问了女儿,“好好儿的,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初盈回道:“原有些神智不清,也不知道是那天突然好转的,他自己闷着不说,还指使了丫头出去,然后就……”

“哪有这么蠢的丫头?”宋氏皱眉道:“屋里还有个病人,说让出去就出去?都不知道怎么混到爷们屋里的。”

“是个通房。”初盈解释道:“原先就是在老五身边伺候的,后来苏姨娘进了门,老五媳妇才给她开了脸。”顿了顿,“老五总说看见苏姨娘了,那丫头难免有些害怕,又想着是在门外面,一有动静就听见了。”

“这样……”宋氏点了点头,“也是,好好的谁会想着他会去……”底下的话没有说完,反正这件事也不好多提,转而道:“我瞧你婆婆伤心的厉害,唉……”

都是有儿女的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想一想就明白了。

“还有你。”宋氏看着又见消瘦的女儿,叹气道:“你婆婆病了,做嫡长媳的不能不去伺候,只是你这身子……,可别再累坏了。”

从前水莹莹的白皙面庞,现在依旧白皙,却失去了水润鲜妍,轻飘飘的,又因为穿了一身素,越发看着单薄纤细,叫人心疼。

偏偏上有老、下有小,还得担起后宅里的担子。

“没事。”初盈浅浅一笑,柔声道:“说是伺候,端茶倒水都有丫头们,不过是递一下手而已。”想起丈夫微微蹙眉,“倒是长珩,我也没好的法子开解他。”

宋氏叹气道:“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转念想到,谢家现在一片愁云惨雾的,死了的,又是姑爷的亲兄弟,而且亲娘还在病中,短时间内应该没空闲心思,女儿反倒能过一阵清净日子。

或许……,反倒容易养好身体一些。

只是这种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合适。

再说女儿婆家出了丧事,终究是不痛快的。

可惜了谢长瑜,若是活着不愁吃不愁穿,一辈子安逸享乐,就跟傅家二房一样,总有长房照顾着,……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分开。

初盈等着丈夫回来吃晚饭,哪知道等到天黑还没回来,不免担心,叫了甘草,“让厨房的人晚点开饭,我过去看看你们大爷。”

猛地一起身,一阵头晕眼花赶忙慌乱抓人。

“奶奶!”甘草扶住她,担心道:“书房那边水气重,奶奶身子骨弱别去了,我去请大爷回来就是。”

简妈妈却道:“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瞧瞧?”

“不用。”初盈摆手,…………小叔子才死,婆婆病倒,自己要是这会儿叫大夫,不知道还以为故意装病,说出去不知道生多少口舌。

简妈妈心里也是大致明白,眼下的确不是请大夫的好时机,只能留心观察着,不免有些焦躁,…………本来大夫还让好生静养的,可是眼下哪里能够?无奈道:“奶奶歇着,我过去看看大爷。”

正说着,就听外面的小丫头喊道:“大爷回来了。”

初盈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晚?”

谢长珩淡声道:“宫里送出来消息,太后薨了。”

…………如果兄弟没有去世,母亲没有病倒,自己或许还能高兴几分,只是眼下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家的事都乱成一锅粥了。

一想到年纪轻轻去世的兄弟,心内又是一阵绞痛。

“太后薨了?”初盈怔了怔,不会是……,反正太后这一去,对傅家、谢家都是好消息,对皇帝也是,孙家的牵绊再也不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龙年好~~~~~~~O(∩_∩)O~

142、将倾(中)

孙家很快又了动作,孙厚以自己年高体迈、身体渐老为由,上折辞去所有官职,言明要在家颐养天年。

…………算是明智的,不然等待皇帝发作多半就是抄家。

皇帝假意挽留了一番,同意了孙厚的请辞,仍然保留着忠毅伯的恩爵,毕竟这只是个虚名儿,朝廷不过多花一点银子的事儿。

孙厚再怎么说都是他的舅舅,不好在太后刚走的情况下,就赶尽杀绝,更何况还有南边燕王的事吊着,孙家早就不是关心的重点。

一番交接,居然进行的十分客气平和。

到了八月里,嫁去田家的谢姝有了身孕,田家的人过来报喜,孙家二房也跟着来人走动,颇有几分亲戚间的熟络劲头。

只可惜赶上谢家出了丧事,谢夫人只说了一声“知道了”。

初盈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要伺候婆婆,照看丈夫和儿子,也没有空亲自过去,只是按着规矩送了东西,给小姑子道喜。

接下来,喜事一件挨着一件的不停歇。

九月里傅兆昌娶了媳妇文氏,初容总算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全哥儿。

没隔几天,又出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是个皇子!”初盈声音欣喜,…………姐姐又给皇帝生下了一个皇子,虽说前头有两个了,但是谁会嫌儿子多呢?特别还是作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只有皇子多,在后宫里的份量才够重,地位才更加牢固。

“皇上赐了名字,叫禄哥儿。”谢长珩的眸子深处,始终带着一丝黯然伤神,这些喜事教他提不起兴趣,只淡淡道:“洗三的时候,你正好可以进宫去瞧瞧。”

“嗯。”初盈知道丈夫的心情,没再多提这件事,转身去逗爬来爬去的儿子,拿着拨浪鼓诱使他往前走,“过来。”

重哥儿抓了几下抓不着,急了,咧了嘴就要哭。

“给你。”初盈赶忙把拨浪鼓递给他,微笑道:“不哭,不哭。”

重哥儿坐在榻上,一手抓了拨浪鼓胡乱摇着,“咚咚”乱响,惹得他一阵笑声,露出一对小白牙,不过乐呵一阵又不玩儿了。

谢长珩站在旁边,看着神色温柔似水的妻子,天真无邪的儿子,心里软了软,…………总算还有一处让人休憩的地方。

眼前那单薄好似春花的身躯,纤细娇弱,再想起方才只顾自己的情绪,还要让妻子来体谅避讳,觉得有些小小愧疚。

…………又有一些诧异。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居然放下了壁垒,在妻子面前这样放肆心中情绪,又觉得荒唐可笑,总归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把担子推给妇人扛着?

“阿盈……”

初盈慢慢回头,觉得对方的情绪有些奇怪,但还是微笑着,“怎么了?”她并不知道丈夫的心思,只是笑道:“你瞧重哥儿,仿佛上面也要开始扎牙了。”

“嗯。”谢长珩轻声,从后面温柔的抱住了她。

初盈觉得气氛和平常有些不一样,正在私下琢磨着,没还没想明白,对面的重哥儿就不愿意了。像是被人抢了心爱的东西,依依呀呀的,一头扎进了母亲的怀里,好像在说母亲是属于自己的。

惹得初盈一阵大笑,“好乖乖,还知道争人呢。”

谢长珩的心情也好了点,在儿子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把,“臭小子。”末了又试了试,自己一搂着妻子,儿子就不愿意,一离开又安生了。

初盈过后说与简妈妈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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