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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城堡里没有国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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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想?

目睹一切的穆札悄悄用手支住额头,先是皱眉,严肃冷漠的嘴角最後竟露出从来没有过的苦笑。

他活到这把年纪,头一次看见一个少女穿的是阿嬷牌的四角底裤,而且非常清楚,那面粉袋子上大大的Logo。正是皇家面粉厂的标志。

糗!

超糗!

爆糗!

相较之下,出糗的遂莲白把一片空白的脑袋往椅子上拚命敲,鸵鸟的窝在椅背和椅垫之间,抱脸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想死喔!

遂莲白“死”得不够彻底,车子开动没两分钟她就复活了过来,毛毛虫般的身子蠕动著凑到车窗,滴溜溜的眼珠眨也不眨的看著地平线橙黄交织的美景。

搭这种高速车在沙漠上奔跑,经验真是新奇得可以。

遂莲白没有撒谎,她的确住在他们第一个看见人烟的村落,只不过,这村落是在车子不停的跑了七八十公里後才出现的。

几间黄泥屋,构成一个村落。

才到村子口,车子就动不了了,因为黄泥路上包围著一群指指点点的人。

村子小,生活贫乏又枯燥无味,一有风吹草动,不管是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男女老幼绝对不放过,简直跟赶庙会没两样。

路中央,有个妇人坐在泥地上耍赖任谁劝都不起来。

“……我的女儿,你们谁知道我的小莲到哪去了?我家小莲又乖又听话,可是她不见了……不见了!小莲呐,妈咪立刻去找你,对!去找你……”她时而喃喃自语,忽而凄厉大叫。

“发生什么事?”桑科询问司机。

“我也不晓得。”

“下去看看。”

遂莲白站到椅垫上眺望,这一看,好端端的心拧成了一团。

她认得这声音。

“你要去哪?”穆札问。

“……我看见我妈。”

咬著唇她跳下车,挤进人群。

“走开!走开,让我过,你们不要围这么多人,我妈咪她胆子小,你们不要吓坏她了!”

听见遂莲白的喊声,中年妇女神志不清的意识像是被注入了力量,别人怎么都劝不动的她竟然颤巍巍的爬起来,伸出双臂等待拥抱朝著她奔跑而来的遂莲白。

“小莲,你是我的小莲……没错。”把怀抱中的女孩看了又看,泪沿著脏污的面颊滑成两条痕。

“妈咪,”遂莲白哽咽著,忍著,把逼在眼眶的晶莹眨回去。“你不在家跑出来做什么?”

扶起清瘦的母亲,看似疯狂的妇女这时竟然出现了几分腼腆颜色,她揪著手里始终揽著的衣服,嗫嚅的说。

“我不知道你跑哪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婶婶说你不会回来了……呜,我不相信,她就骂我。”声音还颤著,瘦到皮包骨的胳臂却不肯放掉女儿。

遂莲白心中一片酸楚,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见收去,她轻柔的掸掉江弄筝衣服的泥污,摸摸她的腮帮子,又帮她把散落的头发挽到鬓边,这才故作轻快的揽著母亲肩膀。

“我出门前给你留字条啊,你没看到吗?”

江弄筝偏头思索了下,慢慢点头。“有,我看了很多遍。”

要是稍微用心的人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江弄筝是有点问题的,她反应慢,回答也慢,应该是中年妇人的年纪了却面容白皙,柔软的少女线条依稀,娇小的个头偎在遂莲白身边就像离不开的小狗。

“上面说了我会回来的。”

“不要,我不要小莲离开我。”

遂莲白没有继续多作解释,她知道多说也没有用,要跟略有自闭症的妈妈把复杂情况说完整困难度很高。

“好、好,我们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江弄筝笑得欢喜,紧紧扣住女儿的手。

“小莲呐,你回来就好,这些天你妈妈看不到你连我家的母鸡窝也翻过来找,把我家母鸡吓得到现在都生不了蛋。”邻居一号出声抱怨。

“是啊,我跟老婆在办事她就站在门口给我哭。”邻居二号也跟进。

“老婆?我看是情妇吧。”

“要你多管闲事,你跟前门的沙家寡妇不也有一腿!”

七嘴八舌……又七嘴八舌……

少有娱乐的乡野村人把家丑一样样掀开来见光,可也因为每家每户起码都是十几年的邻居,芝麻蒜皮的事情根本藏不住,吵完,三两天别扭又和好了。

显然她不在的这几天妈妈把左右邻居都搞毛了。

遂莲白把母亲带到穆札车前,她仰望车座上这英挺的男人,心里不敢有任何想法。

她双手交叠放在下摆上,很乾脆的行了个礼。

“谢谢你送我回家!谢谢你替我做的一切。”

不等穆札作答,她也向一路照顾她的桑科道了声谢,这才带著母亲回家去。

“真是个好女孩。”被叫大叔的人喟叹。

他要是有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没我们的事了,走吧!”穆札看著扶持而去的母女淡淡下了命令。

他们的交集大概也仅止於此了,想法太多,无聊而已。

第二章

遂莲白所谓的家在街的最尾端,用木条、粗糠混泥夹了竹蔑片盖的矮房子。

带著母亲才踏进客厅,本来嘻笑欢乐的一家四口突然都成了没嘴葫芦。

“你怎么回来了?”

放下咬了一嘴的苹果块,遂莲白的婶婶用力摇头然後指著她尖叫。

叔叔虽有情分,要起身招呼侄女的他,却在老婆凌厉的眼光下乾笑两声缩了回去。

没办法,家有恶妻孽子无法可治。

他向来弱势,家里两个孩子讲话都比他大声。

遂莲白一笑置之,她安抚了母亲坐下,这才朝总是把她跟妈妈当累赘的两个长辈点头。

“叔叔、婶婶,我回来了。”

至於那两个跟她婶婶一个鼻孔出气的堂姊弟她选择直接忽略。

“你回来做什么?”

“这是我爸妈的房子,我的家,我当然要回来。”

那样的口气,把遂莲白回到家那瞬间的喜悦浇冷。

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婶婶窒息了一下,撇撇嘴。“那又怎样,他早死早超生,养你们的可不是他。”

“我知道。”所以她很认份。

她在这个家只是一抹安静的灵魂,只要不涉及她妈妈什么都好商量。

“我说你是逃回来对不对?你跑了,他们给的那些钱怎么办?”

没有半点温情问候,开口闭口只有钱。

“我没逃。”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他们被警察抓走了。”

“就是说不会有人来追讨那笔钱了?”

“应该是不会了。”她早习惯婶婶的嘴脸,也没想过她回来会有什么好脸色看,可是心酸还是一掠而过。

“你不会又要回来给我养吧?你也知道家里吃饭的人够多了,再多你一张嘴,我可没办法。”婶婶露齿一笑的时间比火箭炮升空时间还要短暂。

好不容易摆脱一个吃白食的,就算那些人口贩子不会回来找麻烦,她也不想再辛苦的扶养别人的孩子。

遂莲白扫过睽违几天的房子,也才几天时间,家具摆设焕然一新,要不是外壳还是她从小住到大的老房子,还以为是走错别人的屋子。

她自愿卖身的安家费真的派上用场了。

“我不要求你们要怎么对待我,不过你答应要好好照顾我妈的,却让她一人在外面流浪,不闻不问,这算什么!”

“我哪里亏待她?给她吃给她住,有时候还要满山追著她跑,你说话凭良心,我哪里亏待她?”

遂莲白知道再多说无益,可是婶婶咄咄逼人的声音,还振振有词的在她耳边响个不停。

“你妈是个大人了,脑袋又不清楚,要我不能把她关起来,又要我看住她,你想清楚欸,我只是不幸嫁给你叔叔做了你的婶婶,没道理就得做牛做马牺牲。”

遂莲白觉得视线模糊,所有的疲累一涌而上。

这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吗?

吃定了她们孤儿寡母没有任何靠山。

“我不该信你的……”

相信婶婶漫天谎话,说只要她肯跟那奴隶贩子走,不仅可以改善一家穷苦生活,她母亲也有钱能送去城市看病。

的确,卖了她的钱如愿改善家中破落的情况了,可是想给她好日子过的母亲却还是一身旧衣物。

这些人的良心都被野狗啃了吗?

呵,是她白痴,以为人性即使残缺,总有某些部分还是值得相信赞美的。

她太高估人性了。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始终搞不懂怎么回事的江弄筝隐约知道很多事情皆因她而起,孩子气的挥著手,以为这样就能小事化无。

“妈,我们进去洗脸,把衣服换一换,你也累了。”

“好,我也有很多话要跟小莲说。”渴望有人跟她说心底话的表情一点都不掩藏。

“慢著,你不会要住下来吧?”婶婶一步拦下。

“不可以吗?”

“过夜……没问题啦,不过长住可不行。”把女人的气焰发挥的淋漓尽致,不趁这机会把话摊开来讲可不行。

遂莲白无言。

“房子过几天要改建,设计图里面没有你的房间,”

遂莲白忍气吞声。“房子现在还没改建吧?”

“丑话总要说在前面,我怕有人厚著脸皮赖著不走……哎唷……你疯病又发作,竟然打我……”她得意扬扬的嘴脸在突发的瞬间,被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挥打过去而被迫收敛。

“你又要赶小莲,你欺负她……我跟你拚了!”出手的不是别人,是江弄筝。

母性的直觉她有,而且是很野兽派的。

“你这疯子又抓狂了。”

“你不可以赶小莲,你这坏女人,小莲是我的,坏人、坏人……”母兽又咬又抓,其间交杂著杀猪般的惨叫声。

向来备受宠爱的遂家姊弟带著吃到一半的零食远离战区,丝毫没有要解救母亲於水深火热中的意愿。

“我好命苦,老公救我啊!”

“那是你们女人家的事,跟我没关系……”逃之夭夭……逃之夭夭。

这一晚,对遂莲白来说,好难过。

更霹雳的还在後面。

“小莲!这个家……这个家我们不住了,我讨厌他们!”江弄筝丢下地雷,无比惊人的魄力,拉著遂莲白离开这间充满吵吵闹闹一刻都静不下来的房子。

天空满布的星子像是织女不小心倾盆倒下的银梭,狂野美丽。

“我说……妈咪,那是爸爸留下来的房子耶,为什么是你跟我要出走?”勾著江弄筝的胳膊,直到疾走的母亲放慢脚步才无力的问。

该滚蛋的是婶婶那一家四口吧!

“你……在生气吗?”观察女儿的脸色,江弄筝有些胆怯。

刚刚,她会不会太冲动了?

“我们当作散步好了,一下就回去。”

“我不想他们欺负你,你不在家,我很怕,我很糟糕,每天哭,眼睛肿肿的都看不见路。”

“不是说好不能哭,要是把眼睛哭坏掉就看不到我了唷。”

她们的角色扮演经常是颠倒的,她是十七岁的“妈妈”,要负责安抚三十七岁的“女儿”。

“小莲,我们还是不要回去了,我不想看到那些人。”

“他们对你不好吗?”

停下脚步,依赖的眼神,点头,一点都不矫伪的承认。

遂莲白克制想去把婶婶扁成猪头的冲动,她不应该以为少掉她这张吃饭的嘴,妈妈在家的待遇会不一样。

“我会想办法的,可不是今天,今天太累了,改天好吗?”

折腾了一整天,没喝一口水,没吞下半粒米食进肚皮,她极度想念家里那张单薄的床板。就算它粗糙得经常硌到骨头,要是现在能马上躺下睡个不省人事最好了。

她乐天,算是吧。

遗传自她老爸的坚毅、积极和乐天知命,总是让她相信天黑过去黎明就会出现,人不会永远困在低潮中的。

於是她们又回到自家门口。

她们吃了闭门羹。

明明里面灯火通明,门由里面反锁,任遂莲白怎么敲,没有半个人要来开门,装死装得很彻底。

江弄筝也知道事情大条,事态严重了。

显然,那一口人趁这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堂皇的甩掉她们母女了。

她的冲动刚刚好给人家一劳永逸的好理由。

“出来开个门吧……你们谁,小叔,我是弄……弄筝,你开个门让我进去好吗?”从最刚开始的客客气气到把嗓子喊哑,这家人吃了秤坨铁了心就是不来应门。

“妈,没用的,我们走吧。”

“走,走哪去?”

“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气温慢慢往下降,沙漠的日夜温差大,有时候有将近二十几度的温差,到了半夜可以轻易冻死一头牛。

遂莲白向来要比母亲实际,想到的绝对是最切身的问题。

这种事层出不穷。

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在这样民风剽悍的地方,简直就像一只谁都可以任意欺凌的蚂蚁。

答应让叔叔一家搬进来住,是因为家中需要有个可以仰仗的男人。

但是,看看她们引进了什么?

现在连最後的栖身地方也没了。

“过夜……我们去借……借谁的房子睡觉?”

遂莲白还没想到呢,不过为了不让单纯的妈妈担心,她还是用一贯轻快的口气说:“我们慢慢散步,会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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