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勾玉杏向晚-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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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落入凡尘,唯一的烙印是左臂上的杏花印,唯一的牵联便是杏花了。
以前在杏花村,只有在杏林坡的时候向晚才是开心的。杏花盛放时节,一有空她便会来到杏林坡,穿梭在杏林中,难得的展颜,开心的时候甚至还会哼歌。
阳光很暖,有微风拂过。向晚笑着穿梭在杏林,青丝飞扬,经过之处竟是杏花刹那怒放!
折兰勾玉的视线追随着向晚,看到这一幕心里却是狠狠一震。这不是一株两株的巧合,跟着向晚的脚步走近,一片杏林竟是瞬间盛放近半。
这是什么样的奇迹?这是什么的因缘?若非亲眼所见,怕是谁都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事!
“师父……”向晚停步,转身。
她就站在杏花下,人比花娇,更比花艳。
折兰勾玉微笑,悠哉哉踱步至向晚身前,拿过她手上的发带,声音温润道:“今天就让为师替小晚梳一次头发吧。”
向晚抬眼,眼神中有疑惑。
折兰勾玉摸了摸向晚的头,走至向晚身后,伸手。这一幕青丝的触感,果然如他预料中的顺滑,青丝如墨,垂直如坠,让人拘之不忍释手。
没有梳子,折兰勾玉将向晚的头发理到身后,只在末梢松松的系上发带,就和他的一样。
“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向晚伸手,折一朵杏花,高举至眼前,对着太阳,轻轻吟诵。
她不知道这首诗哪来的,她只知道她任杏花仙子时,曾经很喜欢这首诗。
折兰勾玉没有说话,迷惑于此刻的向晚,心里却泛起了层层波澜。
这一天,对于折兰勾玉与向晚来说都是一个转折点。
时间过得飞快,杏开杏落,转眼便过了夏天。
最后一批青杏采摘完后,向晚就很少去启明山杏林了。不是不想去,毕竟路有些远,常去也不方便。
乐正礼今年果然来得比往年早,中秋刚过不久,他便快马加鞭的赶到了。
“小晚,小晚,我终于可以教你箜篌了。”久别重逢,乐正礼的开场白是这样说的。
向晚想起去年自己一时心软答应他,现在也不好反悔,只得点头。
彼时折兰勾玉恰好有事出了府,向晚便在第一时间被乐正礼拉去小书房开始了箜篌第一课。
折兰勾玉回府,听到晚晴阁方向传来的乐音,便明白乐正礼终于如愿开始教向晚箜篌了。
琴架一早就已做好,那面近一米高的箜篌此刻就置于架上,文身凤首、缨以金彩、络以翠藻,尽显高雅华贵。向晚曲膝坐于箜篌旁,两手左右弹奏。
只是最简单的试音,以及一个熟悉的过程。毕竟学了近两年的古筝,不是音律不通之人,弹奏乐总有相通之处,所以向晚学得很快。
箜篌音色纯正优雅,加上独特的造型与稀少的品质,向晚弹奏的样子看起来很炫目。
乐正礼教得很是用心。他年少时偶然得到这样一个乐器,兴趣之余便学了一些。当初因为箜篌的罕见,请个先生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如今乐正礼更是将那本珍贵万分的《箜篌乐典》送给了向晚,以便他不在的时候向晚能勤加练习。
两人俱没发现房门口站了个人。半晌之后,折兰勾玉只得作势轻咳。
“表哥,你回来了!”乐正礼起身,几步冲到折兰勾玉跟前,嘿嘿一笑,转过身对着向晚一比划,道,“小晚又长高了,现在真的可以学箜篌了。”
向晚起身,对着折兰勾玉施施然一礼。
向晚长高了不少。乐正礼比之去年,不仅更显成熟,大半年不见,看上去竟让人觉得英挺俊朗。
“嗯。晚饭还是去三佰楼吧。”
“表哥……”乐正礼犹豫。自从上次因为向晚去青楼的事误会了金三佰之后,乐正礼就很不好意思再去三佰楼了。去年在玉陵两月的时间,他都有意避开不去三佰楼,也没再见到掌柜金三佰,没想到今年一回来,第一件事竟然又是去三佰楼。
“你去年来的时候,不是念叨着她家菜肴美味么?”折兰勾玉笑。他清楚记得去年表弟风风火火赶回来念叨三佰楼的那桌三佰宴,只是去了一次之后,就没再提及了,偶尔他和向晚邀他同去,他都借口避开,甚是有趣。
“是很美味。”乐正礼是个直肠子,倒是实话实说,想了一下,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道,“就去三佰楼吧。”
不就一个女人嘛,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第四章
话虽如此,胆也替自己壮了,到了三佰楼,见到近一年未见的掌柜金三佰,乐正礼心里不免还是有点虚。
“哟,这位客官,又来替妹妹讨还公道啊!”金三佰一袭翠衣绿裙,腰际紧紧扎着根宽绿腰带,愈发衬得腰细起来。她本来倒不想调侃的,看到乐正礼有意瞥开视线不看她,心里的那点坏心思就忍不住了。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南湖酒楼抱琵卖唱的女子,如今三佰楼开业近两年,金三佰在玉陵城也已站稳了脚跟,一个身份成谜的未婚女子经营偌大一个酒楼,也算得上是一段传奇了。经营酒楼需要的才能与性格,开业酬宾重遇那次,她就已经完成了蜕变。
乐正礼闻名不免脸红,折兰勾玉事不关已,就站在一边悠哉哉笑,倒是向晚,看了乐正礼一眼,终是不忍心,道一句:“三佰,一年前的误会,你怎么还揪着不放?”
“好好好,一年前哥哥替妹妹出头,一年后妹妹替哥哥出头,哎,这风水转得……”熟了的关系,金三佰在折兰勾玉与向晚面前可不忌讳什么,“好了好了,我这就替你们准备吃的去,稍等慢坐。”
金三佰说完返身下楼。三人坐的还是三楼的雅包,老地方了。
“女人话多就是不可爱。”乐正礼见人走了,才敢嘀咕几句。
不过他向来大嗓门,金三佰转身不久,楼梯踩了一半,耳边传来这样一句话,不由停了脚步,却是不回头理论,停顿半晌,便风一般笑着下楼了。
很快,乐正礼便尝到了得罪女人的下场。
饭菜自是没有问题的,不同的是乐正礼酒量很好,平时在家倒不怎么喝,出来吃饭就有喝点小酒的习惯。金三佰很善解人意的只在酒里下了点“调料”,便让乐正礼吃足了苦头。
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小药,名叫“大舌粉”,融于一切液体,无毒性,只不过喝的人在一个时辰里都会大舌头,说话含糊不清,唇舌有酥麻感觉。
“你玩阴的!”乐正礼独自游学两年,倒学了几句江湖话。不过大着舌头,话讲出来就少了份气势多了份可笑。
折兰勾玉与向晚抬头看乐正礼,乐正礼此时已冲到金三佰身前,挡住了金三佰正欲下楼的门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呢!”金三佰退后一步,双手环胸身子微微后倾,看着乐正礼笑得风情万种。
“你在酒里下了什么!”乐正礼眼睛似能冒出火来,恨不能揪住金三佰将她扔下楼去。
“哎,客官,您酒量也太浅了吧,才喝了几口酒,这就大舌头了。”金三佰捂嘴偷笑,神情无辜。
折兰勾玉冲着向晚挑了挑眉,向晚无奈起身打圆场:“三佰……”
她倒是爽利,手一摊,冲着向晚道:“别看我,没毒性也没解药的,只不过会大舌头,过一个时辰就好了。他是你哥,我没下得太狠,估计用不了一个时辰吧。”
三人哗然,乐正礼破天荒毫无风度的手指着金三佰,指尖离人家鼻尖不足三寸,大着舌头气得哇哇叫。
折兰勾玉与向晚满含同情的看了眼乐正礼,却也爱莫能助。
乐正礼与金三佰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大半个时辰,乐正礼大着舌头都在反反复复的念叨两句话。
“女人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学人家开什么酒楼,以后哪有男人敢要!”
“还是小晚最可爱,有的女人心眼小,还心狠手辣,怪不得年纪一把还没嫁人!”
大着舌头反反复复这两句话,想不听清也难啊。金三佰气得咬牙,不过自己使坏在先,又碍着向晚与折兰勾玉的面不好发作,只得忍了。
“小晚,你以后要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回到折兰府,乐正礼还在苦口婆心的劝。
向晚当作没听到,摆了棋盘,在一边坐下,手指了指对面,示意乐正礼与她对弈。
“小晚……”得不到明确回答的乐正礼不甘心。
“她是我朋友。”
一句话砸得乐正礼没有翻身的机会,只得无限哀怨的陪向晚下棋。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乐正礼年前不得不回府之后,这一年的新年,向晚还是不愿意跟折兰勾玉同去金陵。
九岁新年,折兰勾玉在金陵呆了一个月。
十岁新年,折兰勾玉只在金陵呆了二十来天。
十一岁新年,算上来回路程,折兰勾玉也不过是去了十一天。
这一年,向晚十一岁,折兰勾玉十八岁。
十八岁的折兰勾玉,按照风俗可以先行纳妾了。
阳春三月,老管家根据金陵老夫人指示,又向折兰勾玉问及此事。
此前新年时,折兰夫人便有提及,不过被折兰勾玉拒绝了。如今新年一过,折兰夫人退而求其次,让老管家替折兰勾玉安排一个通房丫头。此番老管家便是来确定人选。
时两人正在花园晒太阳。折兰勾玉坐于园中品茗,慢看一旁向晚细细收拾前几天收来的杏花。她说她要酿杏花酒。
“绿袖?”折兰勾玉摇着扇子,回想这个名叫绿袖的小丫头究竟是何模样。
“长得甜,又讨巧,爱穿桃红小裙的那个。”向晚放下手中杏花,好心替老管家回答后,提出自己的疑问,“沈管家,什么叫通房丫头?她不是平日里侍候师父,本就属于他房里的么?”
老管家老脸一红。折兰勾玉忙作势轻咳了几声,对着老管家摆了摆头,示意他退下。
“那师父告诉我。”向晚转而楚楚地看着折兰勾玉。
杏花村没有通房丫头,天界也没有通房丫头。
“呃……”这个问题,难住了大才子折兰勾玉。
这该怎么解释?小晚今年十一岁了,小晚今年才十一岁。
“师父也不知道?”向晚眨巴了几下眼睛,蹙了下眉。早熟、沉静、倔强,独独对这一方面彻底薄弱。此前对青楼似懂非懂,如今更是第一次听说通房丫头。
“那倒不是……”
“如果师父为难,我下回去学堂请教潘先生好了。”向晚甜甜一笑,回身继续挑捡杏花。
她既春试合格,后来也偶有到学堂听课。不过不是正经上课,纯粹属于闲来无聊凑凑热闹。她身份摆在那,成绩摆在那,学堂里上至潘先生,下至学生,倒没人敢有意见。
“小晚……”折兰勾玉屈服了,合身将向晚抱于怀里,思考如何开口。
他可以理解小晚不懂这些,有时候又会觉得她这是故意使坏。比如现在,又拿请教潘先生说事,他怎能让她真跑去问潘先生这问题。
她半月明眸认认真真看着他,眼里分明满是好奇。
折兰勾玉一早就有发现,自从他上京受封回来之后,向晚就有微妙的转变。虽然话还是不多,但亦不算少,脸上时有笑容,而且她的眼神,不再是最初那般静深,慢慢的越来越直接的反应她的情绪,平添一股娇俏。就如此刻这般。
“通房丫头,就是大家族里没有名份与地位的侍寝丫头。”
向晚点点头,若有所思:“那什么叫侍寝?”
折兰勾玉忽然觉得平日里让向晚看的书是不是太圣贤了?或许该让她看一些野史轶事,让她自己领会个中含义,要胜过此刻面对面这样解释。
“侍寝就是一男一女同睡一床。”
向晚又点了点头,长长的“哦”了一声,一骨碌滑下折兰勾玉的膝盖,远远地站在那里,盈盈笑道:“原来我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侍寝过师父了。”
说完回身继续挑捡杏花,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折兰勾玉已经彻底哑然。看着向晚婷婷背影,却分明感觉到,他已不能再将她简简单单的当成一个孩子,一个徒弟。
通房丫头的事,自是不了了之了。折兰勾玉历来清寡,素有洁癖,对自己的未来又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打算与目标,又怎会同意。
这一年的冬天,乐正礼没有来玉陵。折兰勾玉只道他家里有事,赶不过来,向晚便也没有多问。
以乐正礼的个性,影响到他来玉陵,只怕这事,定是大事。但向晚看折兰勾玉的神情,不免又放下心来。若是真有不好的大事,折兰勾玉又岂会旁观?
这一个冬天,天气甚是暖和。师徒二人,感情也甚是温馨。
只除了一件事。
这件事着实让折兰勾玉有些困扰。自从上回通房丫头与侍寝之事后,向晚忽然又有了新问题。
第五章
事情是这样的。
初冬的某一个夜里,折兰勾玉甫刚上床准备就寝,房门忽然被人狠狠推开了。
折兰勾玉向来不喜被人贴身侍候,这时候已过就寝时间,折兰府是个规矩地,上上下下可从来没人敢这样闯折兰勾玉房间的。门推开的刹那,折兰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