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勾玉杏向晚-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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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向晚,请来替向晚疗伤的良医,以及金三佰都跟着失踪,平地消失一般,凭折兰家族的势力,竟然遍寻不着。三佰楼倒是照常营业,不过金三佰竟然托了潘先生代为管理。折兰勾玉有气无处使,从向晚出走最初容易发怒,到三年后的平静,忽然明白了向晚的心,更明白了自己的心。
此刻他对向晚的思念,不正是向晚对他的思念!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折兰勾玉轻轻叹息。他跨马经过杏花村,怎能料到会看见有人对着庙墙抽打他的画像?他因着表弟的爱管闲事买下了一个倔强沉默又有些脏脏的小丫头,当时并不算太情愿,又怎能料到这个丫头会慢慢融入他的生活,融入他的感情,成为他初次情动的对像。
这么突然,又这么自然;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有情动,只不过这么耐心的等了三年,才知道自己已然动情到这么深的地步。
她如果只是因为他定亲而赌气去骑马,而后才有了这后来的一切,他发誓待他找到她时,一定要狠狠打她一顿屁股。
他的向晚,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三年未见,她必然已是脱胎换骨,能让所有的人惊艳。他知道。
而他,一边苦心寻找,一边耐心等待。二十二岁,依然没有正娶。
新年一过,天渐渐回暖,不知不觉又到杏花时节。
每当这种时候,折兰勾玉便会特别想向晚。杏花与向晚,太过有缘。
这日得闲,折兰勾玉独自一人策马往北,去看启明山北半坡的杏花林。
延延绵绵的一大片杏林,如今枝头已缀满杏红花蕾。折兰勾玉立身于前,想起第一次带向晚来这杏林的情景,心中的思念更甚。
“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若隐若现的声音,惊得折兰勾玉双手紧握成拳,险些捏碎手中折扇玉柄。稍顷慢慢松开,脸上浮起大大的笑容。这个声音,这首诗,除了向晚还会有谁!别后三年,记不清来了多少次,只希望漫漫杏花下,能再看到那个沉静又明媚的女子。无数次的希望,无数次的失望,这一次,终于等到了。
折兰勾玉心下狂喜,神情却是坦然,悠哉哉踱步入林,似漫不经心,实则寻找向晚身影。听音辨位,于折兰勾玉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向晚在杏花林的另一端,穿过大半杏林,折兰勾玉才看到那个久违的身影。
她身上是绛紫丝帛长袍,头发高高束起,挽一个小书髻,露一小截发尾,背对着她,站在一株杏树下,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折兰勾玉停步,五米开外,保持着小小的距离看着她。心弦蓦地放松,他的小晚,终于回来了。
一个哼小调,一个远远看着,一时两人都没行动。
就好像暗中在较劲一样。
哼完一支曲,向晚徐徐转过身来,手中折一枝怒放的杏花,半月明眸笑成弯月牙,看着折兰勾玉,盈盈道:“师父,近来可好?”
犹如电光火石,一瞬间击碎折兰勾玉所有的理智,什么尊贵什么气质什么身份,统统变成了尘埃。只一眨眼的功夫,向晚的好字余音未落,人便被整个的拥进了折兰勾玉的怀里。
向晚的脸被密密紧紧闷在他的怀里,很有难度的勾起嘴角,笑。
“小晚……”叹息中有满足,折兰勾玉松了向晚,轻轻摆弄她露在发髻外的短短发稍。
三年未见,向晚又高了许多,如今已长至下巴,出落得如莲出水,双颊丰满,有种胭脂的莹泽,浑身上下,掩不住的少女光采。
她本就早熟,又比一般孩子高。如今一看,不由谓叹:他的向晚,终于长大了。
向晚眼一弯,巧笑如嫣,伸手一扯发带,青丝如流水般倾泻,丝丝顺滑光泽,暖暖太阳下,头顶竟亮成一圈淡淡光环。
“莫前辈妙手回春。”青丝如墨,只及肩长。
折兰勾玉回神,伸手,丝丝缕缕,满头青丝,并无疤痕留下。师父推荐的江湖隐士莫前辈果然名不虚传!
“莫前辈还说,师父是祖师爷的得意门生,世人只道折兰公子才冠天下,殊不知折兰公子也能武冠天下呢!”
折兰勾玉轻笑出声,从怀里抽出折扇,轻轻一开,悠悠一摇,眉一挑,无限风流道:“这三年,你掏了为师多少秘密出来?”
“不多。”向晚垂眼,低头笑笑,忽尔又抬头,望着折兰勾玉,淡淡道,“师父可以带我站到杏树上去么?”
折兰勾玉挑眉,未及开口,向晚便又加一句:“久别重逢,算是师父欢迎我回家吧!”
嗯,理由听起来有那么点合理,虽然当事人主动提出失了些味道,不过看着那张梦牵梦萦的脸,为什么他无法拒绝?
其实此前早有迹象。游学路上乐正礼救钟离那次,向晚便想他与折兰勾玉应该都会武功,而且修为不低。偌大一个家族的继承人,怎会独自一人去游学,要么身怀绝技足以自保,要么保护的侍卫躲在暗处,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莫前辈的话不过是更加肯定她心中所想罢了。
此刻,折兰勾玉揽着向晚,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身形一轻,两人便到了一颗杏树枝头。
这一棵杏树该是整片杏林最为年长的杏树了,枝大根粗,向阳呈开,以向晚对杏树的了解,料想该有百年树龄。两人站在树枝上,向晚最初微有些不稳,小手紧紧揪着折兰勾玉胸前衣服,半晌适应之后,仰脸迎着太阳,竟觉无比惬意。
杏花仙子的记忆浮现,向晚叹一声:“要是能在杏树间飞来飞去就好了,莫前辈怎么都不肯教我……”
话未完,人又腾空。折兰勾玉足尖轻点,抱着向晚在杏树上流连。向晚从开始的小小害怕,到最后全然信任的松手,只由折兰勾玉揽着她,迎着风、笑着闹着间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折兰勾玉侧目,那个在他心里一直还是个孩子的女子,身上绛紫衣袍飘飞,粉面若桃,黑眸若夜,笑颜如怒放杏花,银铃般的笑声,精灵般的美丽。
只怕这一幕,又会成为他心里的烙印吧。折兰勾玉轻轻叹息,他居然对一个孩子动心,耐心的等她长大,等她回家,而这个孩子还有一个天下皆知的身份——他的徒弟!若是被世人知道,会有怎样一翻风雨?
“小晚,我们回家。”日下山头,向晚兴奋了一阵,折兰勾玉抱着她几个起落下了杏林坡,直接上了马。
向晚还沉浸在兴奋当中,坐在折兰勾玉怀里,双颊若绯。
马儿跑得不快,一路向北城门行去。毕竟才是早春天,颠簸之下,向晚不禁有些泛冷泛困,越发往折兰勾玉怀里缩去。
“师父,我回来了。”她几乎耳语,似睡似醒,以为折兰勾玉听不到。三年来,这一句话埋在心里百转千回,今天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折兰勾玉笑,却是不说话。马儿悠悠向前,两人同乘一骑,时光仿佛跌回最初游学的时光,却又与当初大不一样。
第一章
折兰府早已人仰马翻。
在折兰勾玉与向晚回来之前,三佰楼两年多未出现的掌柜金三佰亲自送了当初与向晚一道失踪的凤首箜篌过来。
老管家看到箜篌当场老泪纵横,看到折兰勾玉与向晚一道回来,更是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折兰府上顿时热闹胜过新年,向晚回到晚晴阁,看着熟悉的一切,物是人亦是,心里感动。贴身侍候的小桃先是不敢置信,复又情不自禁的逾矩抓了向晚的手一径的哭,好半天都停不下来。向晚失笑,拍了拍小桃抓着自己不放的心,安慰道:“别哭了,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小桃破涕为笑,赶紧准备向晚的洗浴。
不止折兰勾玉,府里上下都发现向晚这趟回来有些不一样了。除了外貌上的长高变美丽,人似乎更加沉静妩媚,愈发知礼得体。
这一年,向晚十五岁,折兰勾玉二十二岁。
这一年,注定开始不平静。
话说向晚回来之后,状似无意的打探了一下。躲避折兰勾玉的这三年,她虽然有偷偷通过其他渠道打听折兰勾玉的消息,知他一直未完婚,却不知具体原因。此次回来,折兰府上依旧没有办喜事的迹象,有一次她假装关切的向老管家问及此事,老管家恭恭敬敬一板一眼的答道:“这事只等少主交待下来,老奴才能准备。”
左右看了眼,又加一句:“小姐以后别在少主跟前提起此事。”
“为何?”向晚诧异。她以为这事她才更忌讳。
鉴于向晚这三年都不在府里,老管家语重心长地总结了三年来的经验:“这事用家规压着,谁提谁受罚。”
这倒是稀奇了,难道一直不完婚,那位陆羽雪表小姐会同意?
老管家却是摇了摇头,叹一口气,颇觉可惜道:“也不知造的什么孽,表小姐前年开始突染怪疾,听说至今还未大好。”
这还真是有点突然。向晚作势安慰了几句,便借故回了晚晴阁。
现在的向晚,又有别于三年前。三年前的向晚只有杏花仙子的记忆,而现在,有了前世记忆的向晚,为人处事方面,自有不同之处。前世的向晚性格虽也偏于静,但见识与处事自不一般。
只是她回忆自己的前世,平平淡淡、庸庸碌碌,有些短暂,并没做什么大善事,为何死了之后会直接升仙做杏花仙子?
这日向晚出府去找金三佰。
她离开折兰府三年,亏得有金三佰照顾。向来财迷的金三佰,为了她,索性跟着她一起消失,三年来,悉心照顾、淳淳劝慰,给她信心、陪她渡过难关。于她来说,金三佰已是亲人了。
这样的感情或许在外人眼里很不可思议,但两人都分外珍惜这段难得的缘分。
“三佰,看来你这掌柜在与不在,不曾有什么大影响。”向晚促狭。此前金三佰一天无数次的念叨什么读书人肯定不懂经商之道,只怕她到时候回去,这三佰楼连个影都没了。如今金掌柜重出江湖,三佰楼历年不衰,只怕风头真要盖过玉陵酒楼了。
“没想到书呆子也是经商有道,还真让人看不出来!”金三佰撇了撇嘴,一袭翠衣,腰上扎一根宽腰带,说话飒爽,站在掌柜台后,将算盘打得噼哩啪啦响。
“你在算什么?”
“算帐!”金三佰头也不抬,一心两用,忙得不可开交,“这三年时间,帐目总得清清楚楚过我的算盘才行。”
“你不信潘先生?”向晚哑然。
“信!怎么不信,不信我能将三佰楼托付给他么!”
信还算得这么仔细,向晚彻底无语了。这个金三佰,什么也不求,为了照顾她舍得扔下三佰楼,转个身却又在跟潘先生精打细算。
“你不用这么不耻的样子,我托潘先生代为照顾酒楼,说好将这段时间的利润抽两成给他,算是聘请他代为管理的费用,等我算仔细了这笔银子得由你出。”金三佰百忙之中抬头斜了眼向晚,复又低头噼哩啪啦的算了起来。
“三佰……”这是什么时候的说法,她怎么从来不知?
“怎么,你怕付不起啊?付不起我直接将帐单扔给我们英俊英明的城主大人好了。”金三佰大声说完,咬了下唇,又小声嘀咕恨恨道,“老娘既当爹又当娘的照顾你徒弟两年,敢威胁老娘,看我不狠狠宰你一笔!”
最后一句向晚没听清,倒也不计较,横竖就是些银子,她金三佰就爱这个,怎么样也是该得的。
“久别重逢,他可有向你表白了?”
向晚摇头,笑。他们毕竟三年未见了,其实都有小变,以她与折兰勾玉的性格,哪会一见面就不顾一切?
金三佰一听急了,扔下算了一半的帐,跑到向晚跟前干着急:“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你怎么还不心急啊!”
“听说陆羽雪两年前突染怪疾。”
“那正好,染一辈子吧,趁机将我们的城主大人还给你!”这位表小姐的事迹,金三佰很八婆的从向晚嘴里挖出八卦过。
金三佰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向晚笑笑,不说话。
“哎,小晚,你倒是用点心啊,这三年你有多么辛苦,不都是为了他么?”标准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向晚还是笑。用心?她怎么会不用心。若是她不在乎这些,不想用心,又何必巴巴地跑回来。她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过是回来一博,若是失败,那么这个师父,即便以后她再如何的想念,都宁愿相见不如怀念。
除了杏花林重逢的那一个拥抱,之后折兰勾玉又恢复平常的谦谦亲切样,好几次分明情动,却是克制着。许是两人毕竟有三年未见,微有些生疏其实也是正常,再则折兰勾玉又是个心思过深又不会轻易许下誓言的人。
不过她也不是三年前的她了。现在的她,让折兰勾玉失控,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她有的是办法。
向晚真的是很有办法。而且向晚的办法很有效。
是夜各自安寝。
临近半夜,向晚突地掀了被子,汲了鞋子就往外跑。榻边的小桃被声响惊醒,茫然抬头的时候,向晚已经跑出了房间。
向晚径直跑到折兰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