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恕-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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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群人像一个小家庭一样团结友爱,努力奋斗。忙乎了十来天,我们的百态杂志终于发行了第一期,由于完全没有知名度,销量并不怎么好。
我们并不气馁,反而越挫越勇,也亏得有少康和爱德华这两个财神爷柱子顶着,我们才有这么大的底气。
一晃周怀章已经半个多月没见着我,这天他跟少康说要我们早点回去,一家人一起吃晚饭,所以六点不到,少康就载着我和莲依回家了。
回到周宅,大家都在,就等我和少康呢。我担心周怀章还对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躲在少康后面不敢走太近。
周怀章今天慈眉善目,心情很不错,他眯着眼叫我:“小毓,躲在后面干嘛,过来让我瞧瞧你。”
我低头上前,轻轻叫道:“爹。”
周怀章虎眼一瞪,有些不悦:“还记得我这个爹爹啊,现在你是大忙人啦,我们想见你一面还挺困难,要事先跟少康打招呼才能要到人。”
我撒娇道:“哪有,我是怕您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敢来见您。”
周怀章大手一挥,“说了不提那事了,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聊。”
我们随着他坐好,菜都已上满。仔细回想,真的有好久没有这样跟他们齐聚一堂地吃晚饭了。
纵然忙碌,心里还是时刻都记挂着善渊,眼角斜睨着他,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与以往无异,不知他有没有惦记我的时候?
“少康,小毓。”周怀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和少康立即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你们那杂志我看过,有些谴责政府的话说得过分了点,我想你们也是一时兴起好玩罢了,用不着这么较真得罪那些官员。”
少康非常郑重地表态:“舅舅,你这么想可就错了,我和四表嫂绝不是好玩,我们这次是真的想做些有意义的事,省得每天无所事事,就像四表嫂嘴里的寄生虫似的。”
好家伙,拿我嘲笑他的话来做挡箭牌,我现在跟他统一阵线,必须得帮腔,“是啊,爹,难得少康和我这么上进,您应该高兴才是……”
“糊涂。”周怀章把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按在桌上,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扫向我和少康,“你们知不知道,不管什么事情,一旦和政治扯上关系,稍不小心就会有极为严重的后果。少康,你从小看着我和你父亲在政坛路上走得是何等的如履薄冰,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少康毫不畏惧:“舅舅,以你和我父亲今时今日的地位,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有这样的担忧。”
周怀章欲言又止,语气缓和了些,“少康,现在的局势复杂动荡,南京那边早已虎视眈眈,武汉只怕撑不了多少时候了,你还是早点回广州稳妥些。”
少康朗然道:“舅舅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你的好意,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更会照顾好四表嫂,我们年轻人的事,舅舅你就不要再过问了,好吗?”
他语气果断,一副势在必行的气势,现在的他像个真正的男子汉,我不禁为他暗暗喝彩,我们的少康少爷总算成熟了。
善渊也从中周旋:“爹,由着他们吧,一本杂志而已,想来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周怀章听他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连你也跟着胡闹,没见过你这样做人家丈夫的,鼓励妻子出去抛头露面,我老了,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了。”他甩下筷子,饭也不吃,直接回房了。
善渊望着父亲孤独的背影,黯然伤神,眼里满是自责和内疚,他真的很孝顺。
看着善渊因我们被训斥,我心里也不好受,好好的一顿饭又被搅黄了。
周怀章的好意提醒我和少康都明白,只是辛辛苦苦才做好的杂志社我们绝不能轻易放弃。
所以我俩依然我行我素,跟着大部队到处挖掘新闻。
码头工人,孤寡老人,街头弃儿都是我们的重点报道对象,越是深入接触这些最底层的人,越是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有时大家都很悲悯和沮丧,因为我们的能力有限,需要帮助的人实在太多,根本力不所及。看来我们不能仅仅只办杂志社揭露黑暗,即便撕掉了某些人伪善的面具,政府若是执意偏袒,不想作为,底层的民众还是苦不堪言,像老人小孩,对他们的帮助是长期的,求人不如求己,还要再开养老院,孤儿院实行具体的救助才行。
少康和爱德华家里虽然很有钱,可也经不起这样长期的投入,筹集更多的资金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我知道最深层次的原因是他们所处的这个大时代的背景如此,战乱,动荡,是我们这些小儿女无法控制和逆转的,只能尽力而为。
第二期杂志也如期发行,销量明显比第一期好,我们士气大增。
这天我和爱德华出去跑新闻,忙的差不多的时候,发现天色沉了下来,似乎要下雨,于是急急分手,各自往家中奔去。
这个街区没有电车,我只能走到大道上去等车。
才走了一半路程,雨就滂沱地狂泻下来。
我前行不得,只能窝在街边房子的屋檐下避雨。
等了十来分钟,雨却越下越急,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我打算冒着雨奔走,一辆黑色老爷车停在我身边,我极力躲闪,还是被那车溅起的污水弄脏了衣服,心中恼火不已,欲找那人理论。
老爷车后车厢的窗户慢慢摇下,里面坐着的是我一生也不愿意再见的人,杨定之。
他依旧是一袭黑衣,嘴角挂着让人心寒的笑。
“周太太,我们又见面了。”
我完全不想搭理他,怕他又对我做什么不轨举动,不顾大雨倾盆,我跑进雨里。
小车缓缓移动,挡住我的去路,我站在雨中,进退两难,逼不得已,只能退回原先避雨的地方。
搜寻四周,路人不多,心里慌乱不已,尽管现在是大白天,我还是怕他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地事情来,以他变态的性子,我绝对相信他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他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到我身边,屋檐下空间狭小,根本容不下我们两个人,我只能往一边移动,半边身子暴露在雨中。
他见了,伸手抱着我的肩,往他怀中一揽,笑道:“傻瓜,你都淋湿了,还是进来些吧。”
我双手按在他胸前,极力让自己远离他。前面他的司机用车堵着,后面是他,我能逃去哪里?
我抬头,怨恨地看着他,“杨定之,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吗?”
他扬起左手的食指,轻压在我唇上,阻止我说话,右手仍紧紧抱着我。
眼里有霸道,有柔情,我猜不透他的举动,老实说,在他面前,我完全就是一个任他宰割的小绵羊,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我躲闪着他的眼光,他又用手捏着我的下颔,强迫我与他对视,“为什么不肯看我?”我垂下眼眸,就不看他。
他脸上再次浮现邪恶的笑容。
他后面又驶过来一辆车,在我们这边停下,车门开了,下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是善渊!
我像看见大救星,叫道:“善渊,救我。”'。电子书:。电子书'
善渊立在雨中,宛如一尊雕塑,冷冷看着杨定之,杨定之亦冷冷看着他,两人的目光交汇处暗箭四射。
善渊的到来,给了我极大的勇气,我的身体里似乎被注入了无穷的力气,狠狠地推着杨定之。
杨定之轻轻地放开了我,我跑到善渊面前,也不管他冷若冰霜的脸庞,双手环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只觉得找到天底下最大的依靠,还是善渊的怀抱让我感觉心安和温暖。
我的举动让善渊身子一僵,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投怀送抱吧。
他直挺挺地没有一丝回应,我才懒得管,我就要这样抱着他,一辈子也不松手!
杨定之朝我们走来,走过我们身边,走到善渊的车边才停下,他对着驾驶座弯下身子,笑道:“迭香,我们好久不见了。”
善渊的车里还坐着倪迭香?!我微侧过头去看车里,果然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倪迭香,依旧是高贵的烫发挽髻,精美的贴身旗袍,神态自若,仪态大方,哪里像我,浑身污水,头发杂乱的贴在脸上这般狼狈不堪。
手无力地从善渊腰间垂下,心如刀割的感觉我此刻是领教到了,那种痛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不敢去看善渊的脸,眼里灼热的很,满眶的泪水夹杂着雨水沿着脸庞滑落,多亏了这雨水,掩盖了我的孱弱。
泪偷零
倪迭香坐在车里,神情淡然,对杨定之的问候充耳不闻。
杨定之挺直身子,朝我别过脸,嘴角仍保留笑意,眼神冰冷的沁人心扉,他没有说话,直视我的寒光里有嘲讽,有悲凉,我甚至还感觉到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怜悯……
他看了我几眼,默不作声地上了他的老爷车,缓行离去。
善渊拉开他后座的车门,把我推了进去。
车里干净温暖,隔绝了窗外冰凉的暴雨,我也强忍收敛住了伤心泪。
这是我第一次乘坐善渊的车,手脚不敢到处乱放,整个人僵硬地缩着,怕身上的污泥弄脏了他的车。
善渊坐上驾驶座,启动了车,小车在雨中慢行。
三人皆沉默,各怀心事!
全身的衣服都湿透,贴着我的皮肤,寒意刺骨,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冷吗?”善渊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我的颤抖,我迎上镜中他的眼睛,他对我还是有关切之心的。
镜中的我像个落汤鸡,我自己都不忍多看一眼。“不冷。”我倔强地回他,不带一丝情感。
前方伸过来一只柔软白嫩的手,纤细的手腕上荡着一只晶莹淡绿的玉镯,泛着水漾幽光,是倪迭香,她递给我一方丝帕:“周太太,擦擦脸吧。”
内心激烈地挣扎,该不该接受情敌的恩赐呢?犹疑片刻,终究还是接过了那手帕,低低说了声:“谢谢。”
我不应怪她,善渊喜欢她,愿意跟她亲近,这不是她的错。自古以来,男人变心移情,女人总喜欢把气撒在同类身上,认为是别的女人勾引,抢夺,殊不知,若是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其他女人穷极一切手段,只怕也是夺不走的,这取决于每个男人的意志力和责任心,跟别的女人并无太大关联。如若一个男人生性滥情,没有这个女人,也总会有其他无数个女人出现。女人往往不忍、不敢地去质问责备男人,只因对这男人还有情意和希望,怕断了最后一点念想,于是乎,只能深陷囹圄,把怒气怨气一股脑砸向其他女子。
这是女人们共同的悲哀!我现在何尝不是如此?!可怜又可悲的赵小毓,这一切都是周善渊这个男人赐予的。
小车七拐八转,终于在一个高雅幽静的寓所前停下。
雨也停了。善渊下车,帮倪迭香拉开车门。
真是殷勤,我冷哧。
倪迭香下车跟我道别,我礼貌回应,她转身进了寓所,高跟鞋踏着雨后的水磨石,“蹬蹬”远去,善渊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才回首上车。
车子又拐到大道上,朝回家的方向驶去。他倒是轻车熟路,显然是来过许多次了,他们平时就是在这边幽会吗?
以前是眼不见为净,每日为杂志社里的事劳碌奔波,他和倪迭香的事情我没时间多想。在我面前他从未有过柔情蜜意,我还以为他生性就如此,现在看来,只是因人而异。我当面遇到的约会就有两次,我不知道的更别谈了。他们只怕是日日见面,一有机会就缠绵。
越想越觉得肮脏,越想越痛彻心扉,眼眶又是一热,紧咬嘴唇,强忍悲绪,不想再在他面前落泪。
车子从两扇铁门中间穿进,在周家大门口停下。车一停稳,我就忙不迭地开门下车。
他从车上下来,正欲走到我这边替我开门,我的迅速动作让他一怔。
我疾步向屋子里走去,他追上我,脱下他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肩头。虽然他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可外套的厚实还是挡住了些许袭人的秋风。
我至始也没有看他一眼,轻轻褪下他的外套,丢在他手中,不顾他的诧异,我傲然独行。
穿过大厅,黄瑛和谨儿坐在厅里玩耍。黄瑛见我这副模样,叫了我一声:“小毓,怎么了?”
我没有力气回她,只想尽快回到我房间。
一路跌撞,总算到了别院,上楼关房门,管不了满身的潮湿和污浊,把身子蜷在床上,任眼泪潸然而下。
房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我拉起被子盖住头,像只鸵鸟,不想去看,不愿去思考,只想哭它个昏天暗地。
外面那人扯着我的被子,我紧紧抓住被角,拼尽全力,犹如抓住我最后一点依靠。
“少奶奶,您怎么啦?不要吓我埃”是莲依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隔着被子抱着我,身子微微颤抖。
“妹妹,出什么事了?”还有黄瑛也来了。
我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凄惨地叫道:“莲依,我好难受。”然后反手抱着她嚎啕大哭,哭得整个人直抽气。
莲依也随着我落泪,她轻拍我的脊背,安慰我:“少奶奶,没事的,您想哭就哭吧。”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