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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苦滋味-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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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尽量试试。”她放弃坚持。

“故事从哪里开头?”

“从我怎么弄瞎自己说起吧!有一回晚上,我走在路上,被机车骑士抢劫,当时拉扯力量太大,我摔到马路旁边,大概是撞到头吧!醒来的时候,已经三更半夜,全身狼狈,衣服破了、头发散乱……”回想那夜,她心有余悸。

“没有路人发现妳?”对于她的遭遇,冠耘心疼。

“当时我在屏东,接近垦丁的一个牧场,那条小路平日除了观光客,很少人经过,何况是晚上。”

那是几时的事情?为什么他完全不知情?抢劫、受伤,他没有任何一份属于这样的记忆。

“晚上出门很危险,妳居然一个人出门?”

他的口气急切,充满焦郁。

小书停下动作,朝他的方向望去。

冠耘惊觉自己表现过度,忙缓下口气。

“对不起,我太融入剧情了。”

他的解释让小书释怀。

“我想,你是个好作家。当时我急着替我的壁画上色,没想太多,包包拿了就出门,回程时才碰上事故。”

“家人见妳没回家,不担心?”

冠耘的疑问勾起小书的伤心。担心?是吧!当时她是这样认定,认定他会关心、担心,认定他们之间渐入佳境,可是……是她会错意了,他只是忿忿不平,之后,他告诉她,他们之间必须过去。

叹气,小书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后来呢?”

“之后的两三天中,我开始有短暂失明的现象。”

“然后……”

“然后我离开牧场,医生告诉我,若当时开刀,我有八成机率复原。”

照她的话推断……冠耘回想起来,是那夜吧!那夜他在牧场大门前等待,他心焦忧虑,他来来回回在门口徘徊,直到她回来,她的狼狈让他认定心中猜忌,于是嫉妒取代关心,他甚至一口气决定婚姻,决定将她自生命中排除出局。

错了!全盘皆错!离谱的错误将两人推向万丈深渊!

“为什么当时妳不立刻开刀?”

“我发现自己怀孕,麻醉剂会伤害胎儿,我要孩子,不考虑开刀。”

“孩子生下后呢?妳动手术没?”

“成功机率变少了,不到五成,我没有太多的资本下赌注,万一失败呢?没有钱、没有视力,我还有一个孩子要养,与其如此,不如假装手术失败,留住钱、留住工作,慢慢习惯在黑暗中生活。”

轻轻喟叹,对于光明,她不再奢望。

她的无助,净入他眼底,酸酸的,是难解心情,他的懊悔,她再也看不清。

小书多么害怕黑暗,初跟他时,她总是彻夜难眠,他以为她要心机、以为她在策画未来,要不是开灯那夜,她睡得安稳,他猜不到她的恐惧。

压抑不舍情绪,他要知道更多。

“妳一个人眼睛看不见,又要扶养孩子,不害怕吗?”

“当然害怕,尤其是黑暗,总会让我想起母亲去世那晚,刚开始,我会摸索,找到一堵墙靠着、偎着、支持着,默默流泪,在心中默数数字,后来孩子出世,孩子的哭声提醒我,我无权恐惧,我必须坚强,才能带着他生存下去。”

小书眉头微皱。路是走出来了,坎坷却仍在眼前延展,她不知道辛苦是。多么长久的事情,但她的小草性格力挺她,要她稳稳前进。

两人面对,沉默不语,该工作的双手,陪小书沉浸在回忆问。

“孩子的爸爸呢?”

半晌,他问出一句,这句话同时吊高两颗心,悬着的心摆摆荡荡,一颗是忏情,一颗是艰涩。

“他拋弃你们母子吗?”他再度催生她的答案。

“他是个好人。”吞下哽咽,小书摇摇头,拒绝回忆。

她竟然用“好人”来形容他?冠耘头一次理解无地自容是什么感觉。

“他再好,都是个不负责的男人。”冠耘批判自己。

“够了,我的故事结束,接下来我们的故事开始,盲胞小姐为了赚钱,要动手为小说家服务……”

小书的话提醒冠耘。是啊,悲剧结束,他为什么不能开启另一章喜剧?

没错,之前他们的故事写坏了,这回他要弥补所有错误,尽心用力,从头开始铺陈两人之间。

她想要爱情,他给!她想要他的心,他送!她想要婚姻,没问题!她想要的一切一切,他无条件奉上。

第七章

为开启新故事,冠耘回到垦丁,结束旧故事。

甫回到牧场,情绪经常处于不满状态的苏真婵,居然满面笑容迎接他,这让冠耘有几分错愕,但错愕只有一下,他随即明白,她有事央求他。

冠耘不动声色,等她主动提起。

果然,她挨到他身边,勾住他的手臂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们之间会出现好消息?诡异!

“有事?”

“当然有事,告诉你,你要当爸爸啰!”苏真婵羞红脸颊,笑盈盈望池。

“我?妈妈是谁?”

“你在开玩笑啊!妈妈不是我还有谁?难不成你在外面包养二奶?我看你也没那等本事,光应付我,你就心有余力不足了。”

这是苏真婵对冠耘的评论。结婚多年,他不碰她,也没正眼看过哪个女人,连那个夜里,喝下加了药的牛奶也不见反应,除开性无能,她找不到其它合理解释。

“我不知道我们几时有过亲密关系。”他讥讽。

“哦,你想赖,我们回台湾的那天晚上啊!你都忘记自己多热情了,要不是你那天表现良好,我老早飞到台北要求爸妈,我要离婚了。”

她说得杏眉含笑。这下子可好,孩子找到父亲,她的婚外情可以继续,另一方面又能稳坐姜夫人位置,享受奢华生活,她真佩服自己的聪明。

吊起眉,冠耘懂了,他想起初回台湾隔天,发现她睡在自己身边,所有的事情在瞬间全串成答案。

从上飞机,苏真婵吵闹,吵着要在最快的时间回美国,冠耘告诉她不可能,这回他们要留在台湾半年以上,这个答案让她脸色铁青。但一到晚上,苏真婵态度大逆转,她穿起性感睡衣,娴淑地倒杯牛奶给他,硬缠着他喝下去。

认真想想,也是可悲,结婚五年,她居然不晓得,虽然他开牧场,却是个打死不碰牛奶的怪人。

于是,他进浴室将牛奶倒掉,没融化的白色颗粒留在盥洗盆,当时他没仔细注意,只以为牛奶品质有问题,现在,真相大白……原来……

冠耘微笑,事情比他预计的更容易。“我不记得了。”

苏真婵误解他的微笑,以为他愿意认下这笔。“对啊,事后你睡得像头猪。”

停止脚步,冠耘决定不再和她周旋,既然她把剪刀送到他手边,他再不顺势剪去他们的婚姻,未免对不起自己。

面对她,冠耘出奇冷静。

“那杯牛奶我并没有喝掉,所以妳在里面加的料不在我的肚子里,至于“妳的”孩子,我不知道父亲是谁,Peter,Scott,还是Sam?说实话,我并不感兴趣,但我不会容许妻子送绿帽给我戴,所以,妳自己考虑清楚,是要主动提出离婚,我付给妳两千万赡养费?还是我提出通奸,诉讼离婚?”

“你、你说我……不,你没证据。”苏真婵挺起胸,不认输。

怎会搞成这结局?计画得好好的事情,万无一失啊!肯定是他在虚张声势。

“妳要证据?人证物证,我多到可以集结成书,不拿出来,是看在我们两家相交多年的份上。下午我的弟弟妹妹会到牧场来,在那之前我希望妳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不然,我将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

“你不可能有证据。”苏真婵不敢相信,自己会输在最后关头。

“妳认为两千万,可以买到几个和妳有染的男人出面作证?还有,下次和男人幽会,最好选择在客房部,不要贪求刺激,很多牧场都会架设监视摄影机。”话说完,他掉头走开,留下手足无措的苏真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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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真婵是任性,但她快刀斩乱麻的行事作风也让冠耘激赏!没有哭哭啼啼、没有烦人的低姿态哀求,主动找律师、签下离婚协议书,省略了他许多麻烦。

然后,他集合弟弟、妹妹,弟媳、妹婿,他以最平静的口吻陈述和小书、文沛铃之间的恩怨误解,他在他们面前放下自尊,剖析自己的感情,最后,他说——我要重新赢得小书。

这回,他得到支持,尤其是“傅太太”和“傅先生”的支持。

回到台北,他等在按摩中心门前,四点,小书准时拿起她的手杖,出门接儿子,浅浅的笑意挂起,难怪所有人都认为失明的小书比看得见的小书来得幸福,趋向前,冠耘向她打声招呼。

“嗨,姜小书。”

突如其来的男音让她吓一大跳,但不超过半秒,她回过神,笑着向他打招呼:“你好,小说家先生。”

“我比较喜欢“故事先生”这个称呼。”没错,他是崭新的故事先生,不是那个可恨到令人咬牙的姜冠耘。

“好吧,故事先生,你的工作进行得怎样?”

愉快的语气、愉快的表情,眼前的小书和他认知中的那位有段差距,虽然微笑的眉头,衔着淡淡哀愁,但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替她抹去愁眉。

“不是太顺利。”

“我早说过,我的故事不是个好题材。”

小书曾幻想,像这样子,轻轻松松和“他”聊天,天南地北,有目的的、没目的的乱聊,聊着聊着,聊出见章感情。

“问题不在故事本身,在于妳。”小题没说错,即使失去视力,她仍然美丽得吸引所有男人的注意。

“我困扰了你?”

“对,我想了妳一整夜,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漂亮女人,那个明眼男人会分辨不出,妳值得爱怜。谈谈妳儿子的父亲好吗?”

这句话中带着责备,他在怪自己,恨自己眼明心盲。

要谈吗?和人分享有“他”的记忆?很生疏的经验。

“说吧,用故事困扰一个男人,是很缺乏道德的行径。”冠耘催促她。

他的说法引出小书的笑声,深吸气,她决定满足故事先生的好奇。

“他有一个妻子,聪明、勇敢、大方,在许多方面,她都是比我更好的选择。”

想起苏真婵,小书心涩。他们好吗?孩子很多个了吧?是不是个个都像纪耕那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聪明、勇敢、大方?如果以这为条件挑选妻子,他应该去追求陈文茜。”

他的说法让小书捧腹。

“你说得对,我欣赏她,她是个值得佩服的女人。”小书附和。

“要不要我把陈文茜的资料寄给他,让他两相比较,重新作选择?”他嘲弄自己。

“可是,他爱他的妻子啊!”

“妳为什么这么认为?”

“这是他弟弟妹妹的说法,之前,我并不认同,以为那是商业联烟,没有太多爱情成分,我想只要死守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看见我、爱上我,告诉我,他将选择我当携手对象,可是后来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我错了,他是爱她的。”

“妳从哪里发现这件事?”

他爱苏真婵?真是荒谬的观察力!

“他包容她,不管她做得对或错,也不管她冤枉人冤枉得多过分。”

小书的回答教他无言以对。的确,为了欺负小书,他包容苏真婵包容到过火。

“妳想,会不会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错误,回头找妳?”一个突发奇想,冠耘问她。

“不可能,他是个自尊心强烈的男人,何况,是我对不起他在先。”

他……是不会回头的,就算知道错误,他也要把自尊摆在最高位置,对他,在离开牧场之前,小书已把奢望尽数砍除。

“妳对不起他?”

这句话冠耘难以理解,仔细回想,在两人相处的那段中,只有他负她、欠她,她从未亏待过他。

“曾经,我的母亲欺骗他,害他受伤很重。”这个伤在他心中,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吧!

“那又不关妳的事。”首度,冠耘亲口承认,她和文沛铃是两个相异个体。

“不,相关的,我是我母亲的女儿,我身上有母亲的遗传基因,他不信任我是很自然的事情。”小书说。

事过境迁,再回想,冠耘发觉当年,自己的迁怒是过分了!

“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

“刚和他在一起时,我问过他,说我想要一个孩子可不可以,他一口气回绝,告诉我,他不要我的孩子……”

再提陈年旧事,心口微微犯痛,深吸气,他们似乎交浅言深了。

“我们可以不要再提过去吗?”

“没问题,反正妳的旧故事结束,未来,是我们的新故事开始。”

“你……什么意思?”小书退两步,表情添上几分警戒。

“我打算追求妳。”冠耘实说。

“不。”小书和他拉开距离。

“为什么不?妳未婚、我独身,追求爱情是很自然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要爱情。”她脸色凝肃,俨然不能被入侵。

“是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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