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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青叶书塾-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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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唐赋,穿粉红裙子的那个就是我约来的表妹。”唐赋并不回头,只对一直没精打采作慵懒状的碧翠使了个眼色。碧翠得令后立刻精神焕发,表情由懒洋洋变为甜腻腻,一双眼睛紧紧盯在皇甫劲身上,仿佛一条冬眠过后吐出红信的花蛇。她那夸张的表演让两个男伴都有点受惊。一个面庞娇美、衣着入时的女孩子寻寻觅觅着,穿过酒肆的大堂走来,一路牵住了所有酒客的视线,但惟独约她来这里的皇甫表哥尚未见她来到,所以她慢慢靠近,打算给表哥一个惊喜。

“我那些表妹蠢些也就罢了,还个个丑陋得不堪,哪里比碧翠姑娘这样、这样秀外慧中。”皇甫劲努力学着碧翠的甜腻眼光回看舞娘,心下却暗暗叫苦:老天爷,怎么方才那个苦瓜脸的女人突然就抛出这么狠辣的媚眼来了?看得人浑身发起麻来了。“皇甫少爷说的很是!”碧翠傲然一笑,“不是奴家夸口,我们三籁乐坊里那么多姑娘,可数我出色。奴家可不学那些小家碧玉假娇憨,撒痴卖呆歪缠少爷;也不学那些大家闺秀假矜持,矫揉造作难为少爷,奴家虽然多情,可是最懂事的,少爷你那些表妹如何比我?等一下她来了,不用少爷开口,奴家自会教导她几句做懂事女子的心得。”皇甫劲用力点头,瞥见桌旁的粉红色裙子,于是更硬起头皮去握碧翠的手,“那就有劳碧翠姑娘,我那位表妹是小家碧玉假娇憨类型的,最会撒痴卖呆歪缠我,让我着实腻味得很。若能教导她像碧翠姑娘这样明白事理,我也不用受那份罪了!碧翠姑娘……”一杯热酒浇在皇甫劲脸上,他很高兴可以就此打住,不用再背诵那无情郎的其他台词。

唐赋看见粉红裙子的女孩涨红了娇美的脸,而皇甫劲只顾拿袖子擦脸上的酒水。

丝毫没有松懈的碧翠继续着曼声唱作,“哎哟哟,这就是皇甫少爷那位表妹了?我看不像是娇憨类型嘛,很会撒泼撒野呢!皇甫少爷你没有烫着吧?真叫奴家怪心疼的!”她作出妩媚缠绵状,柔情万端地将皇甫劲的头往手里抱。唐赋暗笑,怪不得这个舞娘在乐坊迅速当红,她还真不是一般角色。可惜碧翠没有进一步发挥演技的机会了。原本以为的佳期变成了闹剧,那个表妹终于转身逃离。她的裙子匆忙掠过唐赋眼前,唐赋注意到那张涨红的脸已经变得雪白,眼睛里还含着盈盈欲垂的泪水。有一瞬,唐赋忽然觉得很有些不忍。碧翠将玉手从呆若木鸡的皇甫劲头上收回,酸溜溜摸着香腮,“少坊主,这么不放心地追着那女孩子看,莫不是责怪奴家方才的戏文演得太过火?”唐赋咳嗽一声,“你演得恰到好处,可以收工回去了。”他现在注意的已经不是那位表妹,而是那位表妹出门时和她擦肩进来的程西樾,以及后面跟着的廖羽迟。“碧翠姐姐忙着呢。”程西樾在酒肆柜台前问候迎面走来的碧翠,显然是认识乐坊里这位当红的同事。被性子可恼的少坊主打发走的舞娘正没好气,对话本小先生的问候只哼了一声作答,就径自跟在皇甫劲那位表妹的后面走出了酒肆。“咦?小羽?还有老程?”皇甫劲总算从碧翠的媚术中还魂,“你们怎么也来城里——又去卖花了?城里的桃花不是已经过季了吗!”“因为顺路,我方才送程兄去乐坊交皮影戏话本。”廖羽迟解释,注意到唐赋看程西樾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吗?程兄说这出小戏还能赶上今晚的演出。”唐赋叹口气,“程兄,你代为续笔的另一出小戏,我觉得似乎有不妥之处。”

“唐少坊主说的是哪一出?”程西樾的语气很公事公办。“就是‘流水无情送落花’那出了,”唐赋苦笑,“那男子虽然无情,却也并非木石之心,他要拒绝一个痴缠自己的女子方法很多,而当着别个女子的面践踏她的芳心,未免有些太过!”

“是吗?”皇甫劲茫然插嘴,“我倒也没有觉得太过啊。”唐赋不去理会皇甫劲,“程兄也是男子,若戏中人换了是程兄,我相信程兄即使不能接受爱慕自己的女孩子,也还是会顾念她的多情善感,尽量不伤她的心。”“抱歉,我不是少坊主以为的情种。”程西樾的神情有些不以为然,“多情善感是女孩子做蠢事的原因,我为什么要顾念?她以为芳年可怜,会有佳期如梦,不知世事多有杀风景的。我不怕伤她的心,若可以让她及早回头,省去大家的麻烦,伤一下她的自尊心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说‘不伤她的心’,不是指她的自尊心,是指她的痴心。”唐赋语气无奈地说明,“程兄戏文多情,你一定能认同,一个人为情所困的痴心总是值得珍贵、值得怜惜的。”

不以为然的神情消失了,程西樾终于面无表情,“我懒得认同什么劳什子痴心。心若太痴必失自尊,没有自尊就不值得珍贵、怜惜。等那颗没有用处的痴心受了伤,犯过傻的人就会醒悟过来,还是自尊更要紧。”唐赋一时愣住,不懂这专写多情戏文的少年口中何以说出如此冷话。程西樾走过唐赋身边,转头去看廖羽迟,“房东先生,我坚持请客,不过是想抵消搭乘你马车的费用,等一下你不要吃太多。”不等廖羽迟答话,他往一张空桌子走去。“老程哥要请客?难得!难得!偏不轻饶了你!”皇甫劲跟去。唐赋看着程西樾瘦削的背影。“小羽,上回我说程西樾似乎多情,大概是我错觉了。那个人虽然善感,却不多情。他看似多情的戏文,全是闹着玩的游戏文字。” 廖羽迟沉默。等那颗没有用处的痴心受了伤,犯过傻的人就会醒悟过来,还是自尊更要紧……廖羽迟想着程西樾方才的古怪话。他又想着程西樾讲述风铃时的古怪话:敏感已经是愚蠢的负累,哪里还禁得起多情?越是敏感越需要无情……廖羽迟第二次来广林巷作客,小屋门前的桃树开了花,程西樾有了一套待客的茶具。

“多谢程兄留下这套茶具。”几天前来访程西樾不遇,那套普通的素瓷茶盏是廖羽迟托邻居转交的,他曾担心程西樾会拒绝接受。“房东先生不要羞我了。”程西樾淡淡一笑,“你拿出让邻居一家感激的价钱买下这处房子,在他们眼里是大好人,我若拒绝你的好意,在他们眼里就是不知好歹的怪物。”

“程兄,我不是……”廖羽迟讷讷起来。他们坐在光线暗淡的斗室,低矮的小窗外,正当时的桃花开得十分照眼。

廖羽迟想起几天前和程西樾一起在花街卖桃枝,那时桃花季节才开始,现在城里的花期已经过了太半了。“程兄的桃花开得比城里的晚。”廖羽迟看着窗外明亮的花树,试着另一个话题。

“山高气寒,有些地方的花期还更晚些。”程西樾也看向花树,配合廖羽迟的新话题,“若能在某一个春天开始的时候入山,一路迎着先后启发的花期往山深处去,那情形会如同接连度过几个春天。”微风摇动花树,几枚花瓣过窗而来,悠悠旋转着落在放着茶盏的小桌上。

接连度过几个春天吗?廖羽迟微笑着看茶盏里的落花,“程兄,我们就去实行一回,明年的春天开始时,我可以来邀程兄一起入山。”“明年的春天?”程西樾垂下看花的眼睛,“世上的事情好象皮影戏一样,那剧情一刻间就可以白云苍狗,谁能预期明年的春天可以去到什么地方。你我做人勿痴,各自只顾眼前罢。”

依旧是,无情的话。越是敏感越需要无情。似乎天生敏感的程兄真的相信这个道理,真的以此自勉。

那天回城里的路上遇见程西樾,廖羽迟曾经试图劝说程兄辞去乐坊的工作,“想请程兄去我家的字画行,虽然是小店铺,客人都很斯文,我想程兄……”“房东先生又来滥好人。一个人再不济,也背得起自己的负累。房东先生若想承担他人的负累,未免太多事了。”程西樾打断廖羽迟时,面色阴沉又冷淡。那时廖羽迟将没有说完的邀请收回,送程兄赶去乐坊交话本。在程西樾眼里,廖羽迟不是可以帮他分担的人,也不是可以相约下一个春天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的人。廖羽迟知道自己和程兄不是朋友,只是同窗。但同窗也是可以彼此友善的。

可是廖羽迟想起程兄说过,“同窗就不是陌生人?”自己和程兄只是同窗,也许只是陌生人……一些小小的感触在廖羽迟心里发生,廖羽迟怀着让自己迷惑的感触,很久没有说话。

“房东先生,关于西樾的房租,可不可以再缓些时日?”程西樾打破沉默。

“……可以。”廖羽迟想告诉程西樾,自己不需要他的房租。可是廖羽迟没有把话说出来,因为廖羽迟又想,程西樾不会愿意听到这话。“走之前,想收拾一下院落里的草。”廖羽迟从茶凉的桌前立起。第一次来这里做客时他说过要做这件事。至少帮程兄做完这件事再离开。经过天井,经过卧室的书架,经过不知何时卧在厨房阶下的长毛,他们由长毛跟随着来到院子里。从未芟夷过的野草疏疏落落没过了脚踝,草丛中一条隐约的小径通向院门,廖羽迟由那小径看出,程西樾时常走去院门前的风铃下。程西樾懒于清理院落,是不是也和他不肯接受下一个春天的约会一样,出于世事无常、人生暂在的悲观?廖羽迟脱去长衫时又想。程西樾袖手看荒凉的院落,“这些草可以不收拾,由着它长,也长不过秋天去。”

“还是收拾了好,山居除草为的是防蛇。”廖羽迟解释。“可是看着斯文的房东先生卷起袖子,感觉有一点不妥。”“没有什么不妥,这种活计我从前也做过。”廖羽迟在长毛的打搅下开始工作,“书塾西南门外有一位江婆婆,没有儿女,塾里的先生常罚淘气学生替江婆婆做农活。”“房东先生也有被先生罚的时候?想不出房东先生能做出什么淘气事情。”

“程兄忘了我有皇甫这个朋友,皇甫每次遭罚做农活,一定都要拖着我和唐赋一起受过。他说朋友就是用来帮着背黑锅的。”程西樾冷笑,“说起你那位暴躁的朋友,那天在酒肆听他好一通炫耀,说他对渔舟的追求进展得如何顺利,还说他会当着我的面迎娶新娘子。” 程西樾的冷笑让廖羽迟有些为难,“皇甫和慕姑娘近来是时常在一起的。皇甫虽然脾气暴躁些,可是他真心爱慕慕姑娘,慕姑娘一定也能觉出……”“真心爱慕?纨绔子弟的真心爱慕能坚持多久?哪怕的确曾经真心爱慕。”

廖羽迟怔住,不能接受程西樾给朋友的冷漠评语。“程兄,你会阻止慕姑娘和皇甫交往吗?”“我不是傻瓜,去阻止阻止不了的事情。”程西樾保持冷漠语气,“渔舟的心如今已经痴了,只是她不自知。等渔舟早晚得到教训,受过伤就会自己领悟过来。”多情善感是女孩子做蠢事的原因,我为什么要顾念?她以为芳年可怜,会有佳期如梦,不知世事多有杀风景的……廖羽迟觉得,程兄似乎是在等着慕姑娘遇见杀风景的世事。

慕姑娘一直把程兄当作故人和朋友来关照,程兄在决然预言慕姑娘将要遭受伤害时,却说的这么冷漠。唐赋说,那个人虽然善感,却不多情。他看似多情的戏文,全是闹着玩的游戏文字。

除着野草的廖羽迟不禁伤神,程兄原来,真的就这么无情啊……地面终于露出旧日的卵石,新芟野草的青涩气味在院子里弥散不去。廖羽迟看着程西樾走过自己身边,将半掩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廖羽迟转过身。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了,也应该离开了。“房东先生……”他听见背后程西樾轻轻唤道。“……程兄?”程西樾从未有过这样轻柔的语气,廖羽迟回头时微微吃惊。程西樾用眼神示意廖羽迟走近,示意廖羽迟去看门前溪水边的两只水鸟。

是两只雪色羽毛的鹭鸶,一只单脚立着,弯颈看自己映在溪中的倒影,另一只抖动展开的翅膀,缓缓踱过溪旁如茵的浅草。廖羽迟抓住腿边跃跃欲试的长毛。那是春天里一双幸福的鸟儿,看着它们,程西樾的表情是柔和的。因为那一双入画而来的生灵,总是保持距离的程西樾忍不住唤廖羽迟走近来。程西樾愿意有廖羽迟一同赞慕那美丽的生灵,廖羽迟明白这一点,明白得很温暖。微风从隔溪的山田吹过来,院门瓦檐下的风铃忽然摇响了一长串“叮呤”声,惊动了溪水里的鹭鸶。那两只白鸟一齐腾翅飞起,慢慢投进山峦的浅黛。长毛失望地轻吠一声,出了院门回隔壁的家,留下院门口依旧立着,不曾稍稍移动的廖羽迟和程西樾。那两个人用目光追随着飞去的鸟儿,直到它们飞出很远。世上的事情好象皮影戏一样,那剧情一刻间就可以白云苍狗,程西樾不期待廖羽迟关于下一个春天的约会。可是在这个春天里,在这个时刻,没有相约过的两个人也可以并肩站在这一条溪水边,就好象遥远从前的某一个春天,他们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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