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黏的爱-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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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连自刎的勇气都没有。天底下，绝望的人无数，但有几个人是真正有自杀的决心呢？而既然不能亲手结束自己，那便去杀出另一条路罢。
虽然还没有明确的作法，但这麽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这麽颓然地坐在这里等待时间流逝的话，自己将会无法原谅自己，痛恨著自己，将比死还要痛苦。
於是佐藤颤动著睫毛，抿著唇，终於直了背，缓缓站了起来，骨头喀喀作响，瞬间感到一阵脚麻，身形一歪，差点又给跌了回去。
扶著墙壁，佐藤步伐蹒跚地朝室内走去。
一进了房间，没了和阳拂照，空气又更加冰冷了，然而佐藤却没有打颤，只因为他早就浑身发抖了。
太久没有活动的肌肉显得有些萎缩，甚至行动不便了起来，走没两步就气喘吁吁。
最後佐藤好不容易挺著疲倦酸疼的身子来到浴室，喘著息抬头，随即愣住脚步。
浴室门的正对面即是一张方正的大镜子，佐藤一进了浴室，便看见了这些日子来没有看过的脸庞。
镜子被擦得晶亮反光，更透彻地映照出来人的狼狈不堪，连些许的颤抖都没放过，真实地呈现。
镜中的人活像个老头。佐藤呆愣地，脑中只浮现这句话。
原本只有几丝白的黑发，如今灰白相间；而虽然不紧致但仍存些弹性的皮肤，现在看来是老脸纵横，皱纹不仅在眼角额间，已然扩散到脸上各处。
更不用说蜡黄的肤色以及凹陷的眼角与两颊了，佐藤看著，只觉自己是个患了不治之症而将要死去的病人，更或者说，自己不过是具会移动的骨头，勉强包著层薄薄皱皱的人皮。
他想，自己分明才三十出头，虽没有保养的习惯，但都还算有份生气在。如今不过是过了段大概不怎麽长的时间，竟成了这个模样。
他明白这些天来自己没怎麽移动，也因为反胃而无法进食，胃酸翻搅著去磨破了彼此，但他没有理会，因为心灵的乾枯与煎熬超越了饥寒，甚至造成了其他身体机能的衰败。
身心俱疲之下，自己也能感觉得到因此以致於苍老许多，但并不怎麽去关心。
却不知道竟瞬间老去几十岁了。
佐藤这麽呆呆站在镜子前看著，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後裂嘴一笑，镜里的苍弱男人也笑了，乾裂的嘴唇煞是难堪。
他并不在意这个。
他从来不会在意自己的长相，如今成了这付模样，顶多是有些许惊讶，却也不至於影响他的情绪。
只是，会突然间变成这付德性，是为了什麽呢？
《腥黏的爱》（48）→年下淫邪攻平凡受
佐藤不想深入探讨，答案显而易见。
就是为了那个男人，也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个男人带给自己的曾经与所有，为了自己带给自己无法救赎原谅的堕落悲哀。
於是自己成了这个样子。
佐藤突然感到有些好笑，而他也真的笑了。镜子里映照出来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酸涩，佐藤笑了一会，觉得自己真是丑陋至极，乾脆撇过头去，不再看了。
但毕竟不是什麽花样青年少女，脸色这种东西，自己不怎麽需要。
於是佐藤简单地替自己清洁打理了下，却不自觉地刻意避开镜子，而後走出浴室。
才打开浴室的门，就见一个清瘦身影坐在自己床上，佐藤微一愣，定眼一看，是凤卿。
佐藤略舒口气，却同时感到一阵些许失落。
是啊，那麽细瘦的身形，怎麽可能是蓑田呢。况且再怎麽样，蓑田也不会抛弃艾利来找自己的。自己现在对於他来说，是个过季商品，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了。
佐藤这麽想著，心脏却不怎麽痛了，顶多是麻痹般的酥悸。自己已经为了那个男人痛到不能再痛，也痛到不想再痛。
再疲倦地抬眼一看，只见凤卿背对著自己看著落地窗外，青丝随著外头吹进的海风微微飘散，佐藤看不见他的脸，却觉得那个背影显得比以往更为单薄。
凤卿原本有这麽纤细的吗？说不准凤卿也因为某些缘故而憔悴了，只是自己一直没去注意凤卿的关系，才没有发现。
佐藤在清洗过後脑袋清晰了些，能思考了，便突然感到一阵愧疚，如今会关怀他的，也只剩凤卿了，自己怎麽就这麽对他。
看来，是要花些时间去与凤卿沟通的，凤卿一直关心著自己，但一定也有著心事，这些日子想必是憋坏了。
於是佐藤又缓慢地走到凤卿身边，毕竟自己的身体还未恢复，只得慢慢来。
而或许是像老人那样行动不方便，踏在地毯上的脚步也格外沉重起来，於是凤卿一下子就察觉，回过头，俩人对上眼，一时间都愣了，忘了言语和动作。
佐藤是因为凤卿忧愁悲伤的脸而楞住的。
他从未见过凤卿如此模样。记忆中虽与凤卿见过不多次面，但每次碰面时，凤卿总是一点和善地挂著微笑，像春日里的太阳让人舒服，浑身散发著幽香，还有种特殊的超然气质。
然而眼前这个人的脸庞虽然是一样的，却没了平日的风采。或许这其中的差异仅仅只是在那白皙的脸上多添了几笔沧桑而已，佐藤却觉得那就足以让他震惊得不得了。
像凤卿这样的人，是不适合皱纹的，更不适合深深蹙起眉心，虽然只是点小动作，但佐藤认为凤卿该总是悠然自得，如仙翩翩。
这样的反差让佐藤不能适应到了呆住的地步，於是就这麽与凤卿对望著。
凤卿怎会透出如此模样？难不成他真是遇上了什麽让他伤心的事？即便是之前自己有一撘没一搭地在阳台上与他度日，都不曾见过他这个样貌。
佐藤深感疑惑，也免不了担忧。
俩人相望了许久，直到佐藤脚都犯酸了，皱了眉头，又一次看了凤卿，发现凤卿的脸缓缓回复正常，又是一如既往地平和。
佐藤正为此感到放心，这时凤卿微微开口，语珠仍是轻飘似的清淡，似乎还夹杂了些其他情愫，却被吹进的风一并带走了：「我以为……你走了。」
那句话似乎包杂了许多涵义。是字面上的离开，也能指身体与心灵的死去。
听到这句话，入了脑袋，佐藤随即一愣，意识到原来凤卿的忧愁，是来自於自己。
凤卿以为自己走了，离开了，於是才会展现愁容。
原来还会有人在意自己。佐藤这麽想著，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为他，为自己。於是垂下眼扯嘴笑了笑：「我不会走的……」
这也是实话。自己哪里也不能去，更是无法了结生命，於是只能待在这，哪儿都不能去。
凤卿听佐藤一说，怔了下，又笑了，就像之前那样，温软人心的笑，还多添了几分安慰的成分，佐藤看著，也扯了嘴角，回应了笑。
而霎时觉得，凤卿实在伟大。对著自己这样行尸走肉，以及这麽张死气沉沉的脸，竟也不害怕不唾弃，还能对自己展现笑容，甚至是比以往更温更暖，顿时感动窝心。
「来，先坐下，你一定累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凤卿一如往常地细心，很快察觉依左腾的身体状况，定是不适，於是温柔地扶著他半躺在床上，而後又给变出些小米粥那类不精致却又适合胃不好的人吃的食物。
虽然不会食之无味，可佐藤让凤卿喂了几口就咽不下肚，过了一两个小时，粥握在手里都放凉了，却连三分之一都没消下。
佐藤抱歉地看向凤卿，凤卿也不急不气，笑著就把碗收了回来，又替佐藤拉好了被子，美目下的蝶今儿看来格外豔丽，几缕发丝垂了下来，凤卿将之勾在耳後，露出细白的颈子，柔声问说：「想睡吗？」
自己确实是相当疲累了，於是轻轻点点头，可愣了会，又摇摇头。
以之前的经验，尽管再怎麽疲倦，也是睡不去的，除非真是身体撑不下去，昏厥了，否则是无法得到休息的。
这段时间都是如此过日，佐藤也不觉得自己现在能够睡著。毕竟紧绷的神经和飞逝的心灵让自己逐渐忘了身体运作的机能。
凤卿见状，也不逼迫，只说了声「好」，就静静守在佐藤旁边，一双如水欲滴的眼望穿似地看著佐藤。
感觉时间滴答流失，谁也没动，过了不久，佐藤杂乱的气息渐渐平缓，俩人呼吸频率渐渐相同，空间里的冷冽被丝丝温暖取代。
一开始佐藤并不觉得自己会睡著的。
只是看著凤卿就这麽做在自己身边，守护似地寸步不离，眼底没有任何不悦不耐。原先佐藤仍放松不下，甚至更紧张了。
他很害怕这种感觉。被人呵护的感觉，他会怕。虽然这并不是坏事，但像他这种人，是不值得谁对他好的。
不仅自己明了，别人也看得出自己的价值。於是那些对他好的人，总会离开。
自己总想，既然如此，一开始还不如不要施予自己柔情，免得把人捧高了，又摔在地上，会比原先就在谷底还来得疼。
然而凤卿似乎不太一样。佐藤定眼看著凤卿，凤卿也不间断地看著自己，眼里尽是柔波盪漾。
凤卿看来，不会想著要离开。
随著时间不断过去，佐藤一直绷紧的身体逐渐软化下来，最後脑袋昏沉地就进入梦乡。
不是昏厥，是睡著了。
因为潜意识告诉自己，有人不离不弃地在旁边，实在太安心，信任感胜过了僵硬的神经。
佐藤原先真的没料到自己会睡著的，实在太暖太暖了，又深又沉，一点杂乱影像都没有，酣然香甜。
竟能真有一次在阖上眼不看见蓑田的身影，艳丽漩涡不再吞噬自己的身心。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美好，让佐藤想就这麽一直睡下去，不再醒来。
《腥黏的爱》（49）→年下淫邪攻平凡受
佐藤再次睁开眼时，只能勉强将视线挤成一条线，刺入眸子的光线让他皱起眉。
头昏沉相当，好像不断被敲击似的。佐藤痛得不得了，身体也略感僵硬，最後甚至细细呻吟起来。
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混沌的感觉让佐藤神智不清，在床上挣扎了好久，好不容易稍微适应了环境，转头一看，凤卿先前坐著的位子已经空了。
佐藤一愣，想凤卿不知道是何时离开的……
总之，还是离开了。
佐藤苦笑了下，想自己何德何能，人家肯拨一些时间在自己身边就该知足了，还想去奢求那什麽来著，守护？
有人会在後方守著自己，这怎麽可能呢。
尽管明了，却还是有些失望，就这麽黯淡地看著凤卿先前坐过的那张摆放在咫尺的椅子，垂了垂眼，最後伸手朝凤卿坐过的椅子上摸去，随即一怔，像是不敢置信，又摸了摸。
还是温的。
照这麽看来，凤卿是刚走了？
想及此，佐藤心中感到有些复杂，一下子脑门冲上许多情感，让自己消化不了。
凤卿他，是真愿意守在自己身边的。睡著前看见的那双坚定而温柔的眼睛，不是假的，眼角那只像要飞舞的蝶，不曾离开。
有人是真心地关心自己。
佐藤不知怎地感到心窝一热，温暖到了有些痛的地步。他不可置否，会为了「有人真的关心自己」这种事情而感动。因为不管是以前那段遥远的记忆，或是现在这个世界，都不曾有人这样待他。
以前人性险恶，外人对於自己的跌倒只会抱予欣喜，而自家人也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照料一个该支撑自己的男人。
到了这里就更不用说了。他接触过的那个男人，何时有给过自己这等安心温软。
即便凤卿现在离开了，但也是才走的。虽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凤卿能守著自己直到刚刚，自己还是难免一阵感动。
「醒来了？」然就当佐藤这麽想了，旁边就传来凤卿平温的声音，佐藤一愣，回过头，看见凤卿手里又是端了碗热粥，白皙的脸或许是因为在热雾下，看来更加惨白，佐藤还注意到凤卿一双美眸下有著淡淡黑影，想必是没睡好。
佐藤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麽，「呃」了几声，凤卿笑了笑，眼睛里还是像沾了彩一样漂亮：「你可醒了，你连续睡了五天，期间我还担心是不是出了什麽问题，不断帮你翻过来检查去的。」
佐藤听闻，长长地「啊」了声，感到羞赧。原来自己竟睡了五天，让人等了这麽久……
「不过这不怪你，这些日子你一定很累了，睡得久些也是应该的。」凤卿捧著热粥坐在方才佐藤摸过的椅子上，吹了吹粥，说：「你在睡著期间，肚子叫得比雷声还大。」
听了这话，佐藤更是羞得无地自容。睡了这麽久也就算了，连肚子也不争气，於是用手稍微遮了遮脸：「不、不好意思……」
凤卿温温笑了：「错怎在你，你当然不只累，一定还饿了。可我不知道你什麽时候醒，只好每过段时间就去弄碗粥，放凉了又弄热，想这样就能赶上你醒来的时候让你吃了。」
这下子佐藤更是不敢相信了。原来方才凤卿不在的原因，是因为替自己弄粥去了？而且还是昼夜不分地亲手替自己更换著，只为让自己醒来时有热食可吃，难怪脸色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