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黏的爱-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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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困难地抬起头後,看见的东西却意外地引了佐藤的注目,让他内心的恐惧稍微被拉开了些。
在蓑田後方墙壁上,高高挂著幅画。那幅画大得离奇,几个成年人的体积加起来,说不准都及不上。
画里的是一个少年,单观其色,约莫十五六来岁,青少年的孑然表露无遗。
少年坐在花团锦簇的欧式庭园里,似乎在喝著下午茶,佐藤虽然孤陋寡闻,却还是知道许多外国人都有那样清閒的习惯。
少年如黄金般闪耀的发丝让艳阳都失了色,五官称不上深邃,却小巧精致,薄淡的嘴角微微上勾,手里拿著茶杯,姿态优雅,美丽动人,一旁的艳花都不及他三分。
漂亮的人佐藤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个少年更让人为之震慑。他的神韵与凤卿有些相像,但凤卿虽然高雅,却没有少年那份不容侵犯的贵族气质。
少年高雅的姿态,是不造作的,是浑然天成的。他看来亲民,透著的那种气质却让人觉得,只要多看他一眼,就是罪该万死。
尤其少年那一对眸子,连天上星辰都比不过,流转著的光波,是高贵,是洁傲,是脱俗,是千变万化,是多彩缤纷,是所有人望尘莫及,碰不得,也不敢碰。
这样的感觉,是熟悉的,是似曾相似的。佐藤想,似乎在某个地方,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脑袋依稀勾勒出的样貌,是模糊的,好像是两种颜色交杂相融,却不甚清晰。
只略微记得,那东西即便近在眼前,也是高雅不敢亵渎。
它多变得令人痴醉,却也会时时刻刻提醒著世人,它的本质,是雅致得高高在上。
但即便有这样的记忆,佐藤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怎麽想也记不起来,只得继续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画。
那幅画显然比蓑田更引人注目,吸引自己的目光了。
竟让自己暂时忘却了蓑田与身处的境地,佐藤万万想不到这点。
只不过是一幅画,佐藤却觉得那少年如活在画里一样有著生命,且一双美眸定定看著狼狈不堪的自己。
佐藤渐渐感到不适。尽管少年脸上没有一丝不屑轻视,仍是一样优雅高尚,自己也压根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谁,却莫名觉得被那双眼看著,就更突显自己的卑贱,比被人严刑拷打还要难受。
於是佐藤终於受不了,扭了扭身子想避开,然而这个举动却让底下的蓑田抬头,俩人对上了眼。
顿时在空气里,什麽宁静的东西被划破了,一发不可收拾。
《腥黏的爱》(62)→年下淫邪攻平凡受
目光碰撞时擦出的火花令人害怕,瞬间触及那双幽深黑芜的瞳仁,像被电著一样,佐藤猛然倒抽一口气,想别过头,却看见蓑田眉宇间的笑意,霎时痴了心,动弹不得。
过了这麽久,这样看著蓑田,佐藤只感觉恍惚。想著那个男人,依旧那个模样;姣好的容貌与身材,举止间透著君王般慑人气息,引人痴狂地崇拜膜拜。
他的一切,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而衰减。
男人不会因为自己的消失与逃跑而有增加任何的忧虑。反观自己,不过几段时间,就为蓑田的带来与抽离,憔悴得犹如死尸。
果真是极大反差。
先把自己的所有给出去的人,就是会有如此凄凉却不受悲悯,遭人唾弃的下场。
佐藤早已明了这样的事实,却在看见那男人的神昂时,忍不住又在内心自嘲了下。而後感受到,心里那笑声,凄凉惨淡得像是在重击著身体各处一样让人崩坏。
蓑田却似乎没察觉佐藤此时内心得百感交集,更或者是早已经楚,不稀奇。
蓑田悠哉地饮了口手里的酒,而後放在桌上,半躺在椅子里,语气懒洋洋的,刚睡醒一样,却充满著诱惑气息:「嗯,两个都醒了。」
两个?佐藤一愣,随著蓑田玩味的视线,跟著移了头,瞬间看见原来这长长梁柱上,还高挂著另一个人,煞是愕然。
那人垂著头,呼吸浑浊,看来尚有气息。看不太清容貌,却能清楚看见浑身的伤,一条一条,被鞭得几乎不成样了。
佐藤为此感到诧异异常。那人皮开肉绽,衣服都被染得全是鲜红,伤口无数,血一路从头流到脚,滴到地上,成了怵目惊心的血河。
惨不人赌。佐藤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顿时觉得心酸,别过头去。心想这一定也是逃亡中的其中一人,蓑田现在,正在慢慢地一个个对付他们。他们不得死,不得活,只能抽丝剥茧地痛。
佐藤备感悲哀难耐,更再次体认到蓑田的狠毒与无情。好歹他们一个个也都是他曾经「宠爱」过的人,他竟能如此不顾往日的情面,心狠手辣。
真是恶魔。佐藤不禁怀疑,蓑田左胸装著的,到底是不是心?还是那里,从头到尾都是有缺口,更或者是空的,所以他才能这般绝情。
而不知道除了自己与旁边这人以外,其他人是否安在?
凤卿呢?凤卿在落水後,还揽著自己的。他怎麽样了?
佐藤最为担心的,莫过於凤卿了。怯诺的自己,愿意为了凤卿提起脚步而落水,更享受了点窒息般的自由。
然而现在不得求死,还连凤卿的消息都没有,他当然心焦心伤。
佐藤现在唯一能庆幸的,就是与旁边那人相较之下,只稍微被鞭了几下以及泼了桶水的自己,还算好的了。
自己也不晓得该谢天谢地,还是谢眼前这个男人给予的恩惠与怜悯。
当然他更不知道,等等蓑田的刑会不会用在自己身上。说不准这几鞭只是点开场的甜头,接下来会让自己身痛心痛得连喊叫都不能。
佐藤打了个抖,这点动作却又让他觉得被勒住的手腕几乎要见骨一样椎心。
「喂──」蓑田在底下懒懒地出声喊了个长音:「想装死到什麽时候?抬起头来。」
佐藤知道那是对著他旁边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喊的,心里一沉,想这个人被虐待成这副模样,气若游丝,哪还有力气抬头……
「抬头。」蓑田仍旧微微勾著笑,难得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低磁的嗓子开口了,好像要锁住人心一样沉不可闻,听不出是喜是怒:「凤卿。」
佐藤原本是呆傻的,可一听到蓑田刚刚唤的人名,顿时像被猛兽追杀一样猛烈颤动,瞪大著眼往旁边那面目全非的人看去。
那是凤卿?
脑袋瞬间冲进一堆疑问,让佐藤几乎喘不过气。
凤卿皎洁白皙的脸呢?乌黑柔亮的发呢?高贵翩然的息呢?飞扬鲜活的蝶呢?
佐藤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那几乎看不见任何一处完好皮肤的人影──竟是凤卿?
似乎听见了蓑田的叫唤,那人的气息越来越粗重,就像森林深处带了伤的猛兽一般,却只闻声骇人,本质已无害。
而後过了许久时间,那人都没有回应。蓑田看著这等景色,又举起酒杯晃玩,显然是耐著性子,而另一边的佐藤早已经吓得几乎心跳失速了。
终於,旁边那个鲜血淋漓的人缓缓抬起了头,速度缓慢到佐藤甚至不太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在动作。
直到那人终於屏著气把头仰起了一个角度,佐藤还认为他会虚弱得一个吐气就又垂了下去,前功尽弃。
那人单单抬了头,呼吸就都破碎了起来,好像空气都吸不进肺里一样,整个人上下起伏,却顺带扯动了伤势,於是显得颤抖。
现在那人就连吸入氧气都会带来致命的痛吧。佐藤想,而一想到他如果是凤卿,心脏就紧致了起来,难受得无法言喻。
佐藤的眼睛离不开那个面目可怖的人。而过了些时间,他终於认定那是凤卿。心里那片焦急的部份顿时化为伤悲的碎片。
尽管那人已无一处得以辨认,但佐藤仍清楚看见,那人一双从鲜血淌湿的头发间露出的眸子,是何等如星如辉。
那是凤卿才有的神采翩然。佐藤庆幸凤卿眼中悠游温柔的波光丝毫没有因为伤势消减,却也因而刺痛了自己的眼。
《腥黏的爱》(63)→年下淫邪攻平凡受
当那双星眸入了自己的眼,佐藤只感觉心脏顿时剧烈一跳,而後无法言喻的剧痛传来,身上没去动的伤口,都莫名疼痛了。
若说刚刚对旁边的人生起的是怜悯,现在知道了那人的身分,便瞬间是椎心刺骨。
凤卿为什麽得接受这样面目全非的对待?他们是一起逃的,其他人呢?其他人怎麽样了,已经被处决,还是正在等待死期?
自己又如何?再过段时间,自己也会跟凤卿一样吗?
佐藤的脑袋混沌了起来,千思万绪理不清,浑身的疙瘩都寒得竖直。
而这个时候,蓑田悠閒地放下酒杯,颇带兴致地朝凤卿:「这点痛就受不了了?」
凤卿未答腔,继续维持的半抬头的姿势,低沉呼吸。佐藤只想,凤卿现在根本连维持意识都困难了,何况是听见蓑田的声音。
「这算是这些时日来,对你的作为给的一些小逞罚。」蓑田低低笑著,以往佐藤总会为他的笑痴迷,现在只觉得那里头藏著无尽邪祸:「我以前,也算是宠你的,所以纵容这麽久。现在才罚,算轻了。」
固然是等不到凤卿的回应,蓑田沉笑几声,黑沉沉的眸子透不进光:「不是在那群人里做头做得有声有色吗?」蓑田的上勾的笑容越来越邪魅,诱惑人心:「凤卿,我的宝贝。告诉我,为什麽要逃?」
佐藤终究还是被蓑田低沉诱惑的言语给迷了心智。然而却不是当初那份迷恋,而是陷入恐惧的漩涡里。
自己听见蓑田这样说,只觉得浑身透凉,如处冰天,身上火辣的伤口都被冻结似的。
蓑田竟然这麽问,这麽说。把凤卿伤成血肉模糊,说叫作罚得轻,还问他们为什麽要逃。
那些人,凤卿,以及佐藤自己。他们为什麽要逃,蓑田不是再清楚不过吗?
难道,蓑田完全不觉得,他是做了孽?
佐藤感到畏惧,为了这个男人毫无良知的内心。他是知道这个男人的毒心肠,却不知道,恶魔已经不是形容词,蓑田本身真就是。
他没有人类的心。
「佐藤。」这时蓑田似乎对著死一般的凤卿乏味,不再把矛头对著凤卿,开口唤了声佐藤,慵懒的音调里带著调笑。
被点了名,佐藤惊怕地一抖,不敢对上他的视线。他想,蓑田说不准是要对自己用刑了。
说不害怕当然是不可能的。尤其在看见凤卿这样的伤势後,等会不只会身痛,心更伤。
佐藤也明白,蓑田对自己没什麽眷恋,自己更可以说是他那群情人里最没姿色的一个。於是佐藤自己也拿不准,能被蓑田毫不怜惜地对待成什麽模样。
佐藤甚至想捂住耳朵,拒听蓑田的任何言语。他心底清楚,蓑田所说的那些话,字句都是诱惑般动听,却也都是拉人入渊的罪恶。
无奈自己的双手被绑得死牢,最後只得哆嗦著闭上眼,任由那深渊里传来的絮语,终究对他宣布死刑。
蓑田语气平淡沉著,听不著任何情绪:「真是可怜。看来你们都不知道,就给凤卿骗了呢。」
没有意料的刑决,佐藤却还是倏地睁开眼,望向蓑田,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见了什麽。
他们给凤卿骗了?
这怎麽可能的?骗了什麽?从什麽时候开始骗?
看著蓑田如往常般慵懒的姿态,好像方才的话没有丝毫不正确。这让佐藤的脑袋顿时冲入一团混乱,只因蓑田短短一句话。
他不断地思索著。从与凤卿相识开始,直到现在。一幕幕景象都飞快地在脑子里播放著,闹得自己心慌意乱。
然而尽管头痛得要裂开,佐藤却仍找不到一点凤卿有欺骗他的蛛丝马迹。记忆里,凤卿待人待他,都是如此真诚,神情间的那种温柔,更不可能是演出来的才是。
他相信,这个世间上,不会有人有如此好演技。除非那个人,不是人。
那麽,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难道蓑田会无缘无故地乱说话吗?
佐藤试著想沉淀心情,却感觉身子更凉了分,唯有被绑著的手腕仍旧生辣得疼。
而後有些发颤地朝蓑田那里看去,只见蓑田一脸好整以暇,一只腿随意地搭在另一只上面,一手托著下巴,姿态雅然,像在逗弄著自家的宠物:「凤卿,要不,自己讲讲?」
然而对於这样挑衅的口气,凤卿并没有答话,只是气息更浑重了些。佐藤看著凤卿,颤颤地想著,现在那双清澈黑亮的瞳眸里,会不会出现类似於恨的光芒。
毕竟蓑田对自己说的话,分明是在侮蔑凤卿的人格,要让自己质疑凤卿。
他虽不明白蓑田这麽做的意义为何,但是若是清白,而被人这般羞辱,肯定是要气愤的。
只是并没有。
凤卿的眼,自始自终都是那样洁亮优柔,没有因而生出一丝污浊。
佐藤这麽看著,感到些许惊愕,而後好像明了了些什麽,起伏著胸膛,别过眼,不再看凤卿那对眸。
佐藤想,兴许是因为凤卿生来,就是如此。方至死,也会带著颗洁傲世俗的魂。
凤卿,翩然如蝶,这个男人,注定不会染上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