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男子-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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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安妮小姐,”瑞斯上校说,“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以为你已经到德尔班去了。你真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
苏珊妮什么也没说,但是她的眼神正问着上百个问题。
“我必须向我的老板报到,”我一本正经地说,“他在哪里?”
“他在办公室里——中间车室——正在向那不幸的佩蒂格鲁小姐口述。”
“这么认真地工作实在很新鲜,”我说。
“嗯!”瑞斯上校说,“我想,他打算给她足够的工作,好在未来的几天里,把她锁在她自己的车室里跟打字机作伴。”
我笑了起来,然后跟他们两个去找尤斯特士爵士。他正在里面走来走去绕着圈子,嘴里不停地冒了一大堆话,让那我头次见到的不幸的秘书记个不停。她是一个高大而四平八稳的女人,穿着土褐色的衣服,戴着夹鼻眼镜,一副很能干的样子。我判断她一定自觉很难跟上尤斯特主爵士的速度,因为她一面不停地挥舞着铅笔,一面紧皱着眉头。
我走进车室。
“我上车来了,先生,”我莽撞地说。
尤斯特士爵士在一句很复杂的句子中停往,瞪着我。佩蒂格鲁小姐一定是个很紧张的人,不管她再怎么能干,因为她好像中弹一般地跳了起来。
“天可怜我!”尤斯特士爵士叫了起来。“那德尔班的年轻人怎么了?”
“我比较喜欢你,”我温柔地说。
“亲爱的,”尤斯特士爵士说,“你可以马上握我的手。”
佩蒂格鲁小姐轻咳几声,尤斯特士爵士连忙把手缩回去。
“啊,对了,”他说,“让我想想,我说到那里了?对了。泰尔门·鲁斯,他在——怎么了?为什么你没记下来?”
“我想,”瑞斯上校温和地说,“佩蒂格鲁小姐的铅笔断了。”
他说完把铅笔从她的手中拿过来削着,尤斯特士爵士注视着,我也一样。瑞斯上校话中的意味,有些我不太懂。
第二十二章
(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日记摘录)
我想放弃我的回忆录,改写一篇短篇的“我所有的秘书”。关于秘书,我似乎一再受到挫折。一会儿我一个秘书都没有,一会儿却又太多了。目前我跟一群女人旅行到罗得西亚,瑞斯跟那最漂亮的两个,而把那最糟的一个留给我。这种事老是发生在我身上,还有,毕竟这是我的私人车厢,而不是瑞斯的。
安妮·贝汀菲尔藉口是我的临时秘书,也陪我一起到罗得西亚。但是整个下午,她都跟瑞斯一起在后台上看风景,不时地欢呼。我是说过她的主要任务是握我的手,但是她甚至也没这么做。也许她是怕佩蒂格鲁小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怪她。佩蒂格鲁毫无迷人之处——她是有着大脚而令人讨厌的女人;看起来像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安妮·贝汀菲尔十分神秘。她在最后一分钟跳上火车,气喘得像蒸汽机一般,好像刚赛跑过——而彼吉特告诉我,他在前一晚亲眼看她上车到德尔班去!要不是彼吉特又再喝醉了酒,就是这女孩有分身术。
她从不解释,没有人解释过。对了,“我所有的秘书”。第一号,逃脱的凶手。第二号,在意大利干过不可告人之事的秘密酗酒徒。第三号,一个有能力同时在不同的两个地方出现的漂亮女孩。第四号,佩蒂格鲁小姐,我相信她是一个乔装的危险的恶徒!也许是彼吉特在意大利的朋友之一,她贿赂他介绍给我。如果整个世界有一天发现被彼吉特一个人骗了,我也不会感到惊奇。大体来说,我想雷本是最好的一个,他从来不烦我,也不干涉我的事。彼吉特竟敢无礼地把文具箱摆在车上,我们没有一个人在移动它时不人仰马翻的。
我刚刚走出去到观望台上,期望我的出现会赢得一阵欢呼。两个女人都像中了邪一般地倾听着瑞斯的旅游者故事。我应该把这节车厢的名牌改一改——不是“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及其同行专用”,而是“瑞斯上校及其女眷专用”。
布莱儿夫人再来一定是又要傻傻地拍着照片。每次当火车绕着惊险的弯道时,当我们越爬越高时,她都对着火车头拍快照。
“你明白了吧,”她高兴地大叫,“必须要在转弯的地方,你才能从后面拍摄火车的前面部份,有高山作背景,照片上的火车一定看起来险象环生。”
我告诉她,没有人能从照片看出照片是从火车后面车厢拍摄的,她怏怏然地看着我。
“那我在照片底下注明:‘绕弯的火车头,从火车上摄得’,不就得了?”
“你可以在任何火车快照上这样注明,”我说。女人从来不会想到这些简单的事。
“我很高兴我们在白天里上来这里,”安妮·贝汀菲尔大声说着,“如果我昨晚到德尔班去,我就看不到这些了,对不对?”
“对,”瑞斯上校笑着说,“如果你到那里去了,那你明天早上一醒来,会发现你正在卡鲁,一片炎热、烟尘滚滚,到处都是岩石的沙漠里。”
“我很庆幸我改变了主意。”安妮说完满足地吐了一口气,四处观望着。
景色相当美妙,我们在环抱的高山间迂回上爬。
“这是不是白天到罗得西亚去最好的一班火车?”安妮·贝汀菲尔问。
“白天?”瑞斯笑了起来,“嗳,我亲爱的安妮小姐,一个礼拜总共也就不过三班火车。星期一,星期三和星期六。你知不知道在下个星期六之前,你到不了瀑布区?”
“届时我们相互之间不知道已有多了解了!”布莱儿夫人存心不良地说,“你将在瀑布区停留多久,尤斯特士爵士?”
“那要看情形,”我谨慎地回答。
“看什么情形?”
“看约翰尼斯堡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我原先打算在瀑布区待上个几天——那是我从未观光过的地区,纵然这已是我第三度到非洲——然后到约翰尼斯堡去,研究一下河边高地的情况。你知道,我在家乡是以南非政治权威身分自居。但是从我所知道的一切,约翰尼斯堡在大约一星期内,会成为一个令造访者不愉快的地方。我不想在暴动之中研究政治情况。”
瑞斯以一种带点超然的态度笑着。
“我想你是过于忧虑了,尤斯特士爵士。约翰尼斯堡并不会有什么大危机。”
两位女性立即以一种“你真是个英雄”的眼光注视着他。这使得我很不是滋味。我跟瑞斯一样勇敢——但是我缺乏像他那样的外形。这些细长身子、褐色皮肤的男子自有他们的一套。
“我想你也要到那里去,”我冷冷地说。
“很可能,我们可能同道。”
“我不敢确定我不会在瀑布区多待些时候,”我不以为然地回答。为什么瑞斯如此急切地认为,我该到约翰尼斯堡去?我相信,他是在注意安妮,“安妮小姐,你的计划如何?”
“那要看情形,”她模仿我,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还以为你是我的秘书,”我反对地说。
“哦,但是我已经被开除了,你整个下午都在握佩蒂格鲁小姐的手。”
“不管我一直在作什么,我可以发誓我没有握她的手,”我向她保证。
星期四晚上。
我们刚离开庆伯利,她们要求瑞斯再次讲那钻石窃案。为什么跟钻石有关的事总是让女人如此兴奋?
最后安妮·贝汀菲尔揭开了她的神秘面纱。她好像是个报社联络员,今天早上她从迪阿尔发出了一片很长的电报。从布莱儿夫人车室里几乎延续整个晚上的叽哩咕噜声判断。她一定是在大声念着她的特别报道。
她似乎一直在追踪那位“褐衣的男子”。显然她在“吉尔摩登堡”号上并没遇到他——事实上,她没有什么机会,但是她现在正忙着拍电报回去:“我如何与凶手一同出航”,而且杜撰了一些很小说式的“他向我说的话”之类的故事。我知道她怎么写法。我自己也在回忆录里杜撰一些故事,在彼吉特允许我这样做的时候。当然纳斯比的优秀职员有办法把故事编得更详细更生动,如此甚至当雷本本人在“每日公报”上看到那些故事时,也认不出故事中的主角是他自己。
这女孩相当聪明。依她自己的说法,她显然已侦察出了在我房子里被谋杀的女子的身分。她是那个叫纳蒂娜的俄籍舞者。我问安妮·贝汀菲尔她是否确定,她回答说那只是一种推定——与沙洛克·霍姆斯的态度相当近似。然而,我想她一定将之当成已证事实拍电报回去给纳斯比。女人有这方面的直觉——我不怀疑安妮·贝汀菲尔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但是称之为推定就太荒谬了。
我无法想像她是如何成为“每日公报”一员的,但是她是做这种事的那种年轻女子。她令人不可抗拒,利用各种哄人的方法,以遮掩她那不可克服的决心。想想她是如何进入我的私人车厢的!
我开始稍微知道为什么了。瑞斯曾经说过一些有关警方怀疑雷本会到罗得西亚的事。他可能正好赶上星期一的火车,警察沿途拍出追缉电,但是毫无他的踪迹。他是一个精明的年轻人,而且他了解非洲。他或许已巧妙地化装成为一个上黑人老妪——而天真单纯的警察却一直在追寻着一位穿着欧式衣服,脸上有道疤痕的英俊年轻人。我一直忘不了他那道疤痕。
不管怎样,安妮·贝汀菲尔是在追踪他,她为了自己,为了“每日公报”想要赢得发现他的荣耀。时下的年轻女子是非常冷酷的。我暗示她那是不合女性的行为。她嘲笑我。她向我保证,如果她把他追到地底,那她就发财了。我可以看出,瑞斯也不喜欢她的作法。也许雷本在这列火车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能全部在床上被谋杀掉。我跟布莱儿夫人这么说──但是她似乎很喜欢这个想法,她说如果我被谋杀,那对安妮来说,可真是太好的独家新闻了!安妮的独家新闻?去她的!
明天我们将路过贝专纳兰,到处都将是尘土弥漫。还有,每到一个车站,土黑人小孩都会来推销一些他们自己雕刻的古怪的木头动物以及餐碗、餐盘等。我有点怕布莱儿夫人可能会发杀人狂,因为我觉得有关这些玩具的一种原始魔力可能对她发生作用。
星期五晚上。
如同我所担心的,布莱儿夫人和安妮果然买下了四十九件木制动物!
第二十三章
(回复安妮的叙述)
我非常喜欢北上到罗得西亚这趟旅程。每天都有新奇而令人兴奋的事物可看。首先是赫克斯河谷的美妙景色,再来是卡鲁的凄丽荒废之美,最后就是贝专纳兰平直美妙的轨道,以及土著带来推销的那些令人赞美的玩具。苏珊妮和我在每一站都差点被留下来——如果你能称那些为车站的话。似乎每到一站,火车才刚停下来,一大群的土著就突然冒过来,出售餐碗、甘蔗以及令人惊羡的木刻动物。苏珊妮立即收购木刻动物。我跟她一样——这些木刻动物大部分售价三便士,而每一个都不一样。有长颈鹿、老虎、蛇、表情悲凄的非洲羚羊以及荒谬的小黑人武士。我们都很开心。
尤斯特士·爵士企图限制我们购买——但是他是白费气力。我仍然认为我们没被留在沿线的某些站上,实在是奇迹。南非的火车在再开动时,并没鸣汽笛或是人声喧哗,它们都只是静静地开走,而你正在议价时抬头看到火车已再开动,不得不没命地跑着跳上火车。
苏珊妮那天在开普敦看到我爬上火车时的惊异是可以想像的,那天晚上我们彻底地对整个情况再次检讨,我们谈了半个晚上。
对我来说,显然攻守双方面的战略都必须调整。跟尤斯特士爵士等一行人一起旅行,我相当安全。他和瑞斯上校都是有力的保护者,而且我判断我的敌人一定不敢来惹这个大黄蜂巢。而且,只要我接近尤斯特士爵士,我就多多少少可以接触到彼吉特——而彼吉特是秘密的中心。我问苏珊妮,就她的看法,彼吉特可不可能就是那神秘的“上校”。他那次属的地位当然跟此假设相冲突,但是有时让我惊讶的是,不管尤斯特士爵士再怎么独断独行,他的秘书真的对他有很大的影响力。他是一个逍遥自在的人,也是一个可能被机敏的秘书玩弄于手掌之间的人。他的地位比较暧昧,可能事实上正好对他有利,因为他一定不想引人注目。
然而苏珊妮很强烈地否定这些想法,她不相信彼吉特就是那统治者。真正的头子——那“上校”——躲在背后,而且很可能在我们抵达之前,早已经在非洲了。
我同意她的看法很有道理,但是我并不十分满意。因为在每一可疑的事例中,彼吉特都以指挥者的身分出现。他的个性中似乎缺乏一种犯罪头子所该有的信心和决断力——但是根据瑞斯上校的说法,毕竟那神秘的领导者所提供的只是头脑方面的工作,而具有创造力的天才常常随带着虚弱且畏怯的肉体结构。
“这是教授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