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3 幽鬼之宫(上)-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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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彻心想小静只是个孩子,下起手来才能亳不犹豫。她凡事都以大人的意见为主,藉由袭击猎物的行为来获得大人的肯定。甚至是大人的褒奖。这是她心中被扭曲、却又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对于十一岁的小静来说,袭击猎物就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现在马上回去告诉他,否则辰巳先生一定会责怪我的。他一直要我好好的带领你,我可不想让他失望。”
昨天晚上,阿彻袭击了夏野,慌乱之中却忘了对牺牲者做出暗示。当时的阿彻一心只想逃离现场,把夏野带回给城家之后,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直到跟小静会合、听到小静问他成功了没有之后,阿彻才赫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他一定把这件事说出去了,说不定那些人正在商量该怎么收拾你呢。”
“夏野不会说出去。要说出去的话,昨天早就说了。更何况就算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你敢保证吗?你所犯下的错误可能会连累大家呢。等到天亮之后,说不定全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然后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木桩等着我们自投罗网。这种责任你担得起吗?所以我才千叮咛万叮咛,提醒你一定要记得告诉他。”
阿彻不语。继续加快脚步。小静勉强跟在身后,嘴里还是不停的唠叨。??? ‘
阿彻当然了解这么做的危险性。昨晚是过大的冲击让他忘了这么做,今晚阿彻却是故意不做。阿彻还是不忍心将牺牲者变成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傀儡。做出暗示固然会让夏野闭口,却也会让这个好朋友失去先前的人格。
“我要把这件事跟辰巳先生报告。请他把你的家人都带到山入。”
阿彻只能保持沉默,脑海中浮现出那座监牢的模样。
囚禁祭品的监牢,被众人抛弃、静待死神降临的牺牲者。阿彻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家人落得那种下场。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自己会向辰巳先生解释。”
阿彻弯着腰爬上山坡,走上蜿蜒的山路。一辆没开大灯的车子从西山的南边一路开来,超过了走在路旁的阿彻和小静。
走了一段时间,两人来到北山与西山的交界处。三三两两的人群从村子的方向走来,逐渐往这里聚集。
那些人都没带着手电筒。却毫不犹豫的分开草丛爬上山坡。其中有独自一人行走,也有两三个人并肩而行,每个人都快活的高声谈笑。当初下山的时候,大家都不愿开口说话,只听得到他们在树林里钻动的声响;回程时的众人却仿佛吃错药一般的兴奋莫名。
在一片喧闹声中。唯独阿彻默默不语。面色凝重的地快步往前走去。仿佛打算逃避众人的目光,以及小静的责难。
第七章
节子的葬礼结束之后两天,也就是十月十三号的上午十时左右。
丸安木料厂的安森德次郎在安森厚子的搀扶下,来到尾崎医院。
“自从节子婶婶去世后,德次郎叔叔就变得孤零零的一个人,于是我们就轮流过去照顾他。不过自从葬礼结束之后,他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刚开始我们以为是丧妻之痛让他意志消沉,后来发现好像愈来愈严重,所以才想请院长诊断看看。”
听完安森厚子的说明。敏夫点点头。一样的症状。从血液检查的报告看来,正处于初期症状与中期症状的交会点。敏夫在心中暗自盘算,推断德次郎大概已经受到两、三次的袭击了,而且非常有可能是从节子死亡之后开始的。
“带到处置室。”敏夫对清美做出指示。“乳酸加生理食盐水一千毫升,十五分钟。”
“导尿管呢?”
“十八G。”
即使周围忙威一团。德次郎依然没有反应,反倒是身旁的厚子难掩心中的不安。当敏夫插入导尿针的时候,德次郎也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头,除此之外看不到其他表情。
“节子她跟我说过。”敏夫一边进行处置,一边试着与德次郎交谈。“她说她梦到奈绪回来找她,还说奈绪可能是来接她的。当时我就告诉节子,千万不能有这种消极的想法。”
话才刚说完,德次郎立刻有了反应。
“奈绪……我也见到她了……”
德次郎的表情显得十分幸福。
“梦见奈绪吗?”
德次郎点点头。除了点头之外,没有其他反应。
“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敏夫说完之后,转头看着厚子。“我看还是让他住院比较好。”
厚子还来不及回答,德次郎就抢着插口。
“我不要。”
“德次郎?”
“我不住院,死也不要。我要守着佛桌,哪里都不去。”
厚子虽然表示佛桌由自己来打扫就好,德次郎却依然坚持己见。
“节子当初也住院。结果还不是一样没救?我平常还有工作,住在医院里面太浪费时间了。”
敏夫不由得皱起眉头。让他感到刺耳的不是这些话的内容。而是德次郎说话的口气。通常病情演变到这种阶段。患者都无法清楚的表达内心的意思。多半都是任凭摆布的态度居多,要不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如今德次郎却清楚的表示他不愿意住院,这点让敏夫感到十分不解,缺乏抑扬顿挫的语调更是有如背诵台词一般的诡异。
敏夫很想问德次郎这是否出自他的本意。抑或是其他人奈绪要他这么说的。要不是厚子和护士还在身边。敏夫真的打算这么一问。
“节子的不幸是本院的疏忽,我愿意在此至上最高的歉意。不过德次郎真的有住院的必要,否则很难进行适当的治疗。不管怎么说,还是请住个两天吧。两天之后如果还是想回家的话,我也会尊重患者的意思。”
只要设法隔离两天,德次郎应该就会恢复意识了。可惜敏夫的如意算盘落空,德次即依旧坚持不肯住院,即使敏夫说破了嘴皮,他也毫不领情。无计可施之下,厚子只好请他暂时住到丸安木料厂,可是德次郎也坚持不肯离家。既然他这么坚持,两人也不便继续勉强。敏夫只好开些点滴的补充液以及补血剂之后,就让厚子带着德次郎离开。
“德次郎不会有事吧?”
清美显得十分担心。敏夫随口敷衍几可,就走进了准备室。考虑了一会才拿起话筒。响了三声之后。光男接起了电话。
“敞姓尾崎。静信呢?”
“正在做法事。请问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请他忙完之后,立刻拨个电话给我?就跟他说安森家的德次部病倒了。”
“德次郎先生病倒了?不要紧吧?”
“看来似乎要紧得很。我劝他住院治疗,他却怎么也不肯答应,所以才想请静信试着说服他。要是说什么都不愿意住院。我也想请静信帮个忙,让德次郎晚上睡得安稳一点。你只要这么说,静信就会明白了。”
光男听得一头雾水。敏夫却以现在正是看诊时间为由挂上了电话。
德次郎不肯住院,说什么都要待在家里,敏夫却认为这不是他的意思。恐怕是有人要他这么说的?看来节子的住院似乎对他们造成不小的困扰。如果他们的集团意识这么强烈,往后来看诊的病患恐怕都会拒绝住院。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敏夫以为是静信打来的电话,拿起话筒之后,却听到一个女性焦急不已的声音。
“呃……我是下外场的前田。”
“前田?岩老家吗?”
“是的。”女子回答。她就是前田家的媳妇元子。
“有什么事吗?”
“外子的情况不太对劲。”元子刻意压低音量。“倒也没什么明显的症状,就跟我公公一样,看起来好像有点贫血……”
敏夫点点头。
“立刻把他带到医院来。”
“可是……”元子有些迟疑。“恐怕不太方便。”
敏夫这才想起元子的婆婆登美子对医生没什么好感,结果害得延误就医的岩老不幸死亡。倔强的她反而从此对敏夫深恶痛绝。
“婆婆的关系?”
“外子也是。”电话中的元子叹了口气。敏夫能够了解元子的苦衷。
“你先生今天有没有上班?”
“没有,我拜托他请假一天,待在家里休息。”
“好的,我下午过去一趟。”
“麻烦院长了。”
元子松了口气。将电话挂上,内心对体谅自己苦衷的敏夫十分感激。放下电话的元子朝着客厅张望。婆婆登美子到田里工作。丈夫阿勇正懒洋洋的躺在客厅的榻榻米上面。元子请丈夫到房间去睡,阿勇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在婆婆的面前,元子半点地位也没有,就是阿勇今天的请假,也是她趁着受美子出去工作的时候拉着丈夫的手求来的。不会开车的元子根本不可能带着丈夫到医院看诊,敏夫的善体人意让她感到十分温馨。
元子走进客厅,端详丈夫的脸孑L。阿勇看了元子两眼,旋即懒洋洋的闭上眼睛。
“……中午吃稀饭吧。”
“我不饿。”
阿勇的回答十分简短,十分低沉。
“可是……”
“一两天不吃饭。又死不了人。”
元子叹了口气。无论是苍白的脸孔或是说话的语气,都跟当时的岩老一模一样。
(难道……)
元子摇摇头,试图摆脱内心的不安。
阿勇跟严老不一样,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还好医生下午就会来看诊了,绝对不能让公公的悲剧重演。
(千万不要带走阿勇。)
元子不愿意想像失去丈夫的生活。加奈美的身影突然浮现心头,让元子感到不寒而栗。
(千万不要……)
元子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俯视着阿勇的睡姿,试图找出看不见的敌人到底在哪里。
2
“谢谢您。真是感激不尽。”
竹村源一向静信深深一鞠躬。源一在外场的商店街经营一家五金行。今天刚好是妻子第十三年的忌日。
两人从正殿一路走向餐厅准备用斋,期间源一频频向静信致谢,同时也提到这阵子村子里所发生的一连串怪事。
“真不知道村子里中了什么邪,前几天清水家的孩子也才刚过世而已。”
静信转头望着身旁的源一。
“清水家?哪里的清水家?”
“园艺所的清水,清水雅司。”
“清水隆司不是今年夏天就已经——”
静信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源一频频瑶手。“不是儿子,是孙子。名字叫什么来着……唔……好像是小佑吧?”
“清水的孙子也去世了?”
“就是说啊,昨天才举行葬礼。儿子死了不说,现在连孙子也跟着去世。雅司老爹一定很难过。好好的家就只剩下他和媳妇两人。可是我听说连媳妇也在昨晚回娘家去了。其实雅司早就料到媳妇迟早还是会回娘家,只是想不到居然会挑在孙子葬礼结束之后的当天晚上。这年头人情如纸,说来还真是倍感凄凉。”
静信低下头去。不发一语。他跟雅司之间并不是完全没有交情可言,不过清水家并非寺院的信众。之前静信为了理清清水降司生前的行踪。曾经造访过雅司,记得他当时十分同情媳妇和孙子的遭遇,还说等到孙子考上大学离开村子之后,独自留在村子里的媳妇一定会很寂寞。如今宝贝孙子还来不及上大学就溘然长逝,雅司和媳妇内心的悲痛是可想而知的。
(而且还是在葬礼结束之后的当天晚上离开。)
或许雅司的媳妇真的只是回娘家也说不定,不过村子里有太多的人在夜里消失了,源一捎来的讯息不由得让静信起了疑心。
内心一阵绞痛。静信至今依然无法下定决心猎杀尸鬼。对他而言,猎杀尸鬼无疑是将重新复苏的死者再度杀害。然而悲剧不断的蔓延,一想到成为牺牲者的隆司和小佑、以及惨遭丧子之痛的雅司、甚至是回到娘家的媳妇,静信就觉得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同时也为自己的妇人之仁感到无比羞愧。
“或许这也是老天爷替他们安排的命运吧,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也只能乖乖接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村子里的人还是不习惯请葬仪社来处理后事。”
静信有些不解。若有所思的他没跟上对方的说话,一时之间不了解源一指的是什么。发现静信的狐疑之后,源一顿时恍然大悟。
“副住持不知道吗?村子里开了一家葬仪社呢。婶婶。你说是吧?”
源一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竹村多津。经营文具店的多津是源一的婶婶。
“前一阵子听说有人要在村子里开一家葬仪社。现在应该已经开幕了才对。”
说到这里,多津眯着双眼眺望中庭,不再理会两人。
“上外场最靠近山脚的地方,不是有个叫做广兼的木工厂吗?那里只剩下一个老婆婆而已,木工广也早就已经关门了。”
“嗯……”
“后来老婆婆被亲戚送进养老院,那里也就变成无人居住的空屋。不过前阵子却有人在那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