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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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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

他到达了十四号,门半掩着,门边有四个铃,铃下注有姓名。洛顿太太住在底层。他踏进屋内,摁接廊道左边门上的铃,终于,他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高高瘦瘦,一头散乱的黑发,穿着罩衫的女人,略为喘气的女人打开了门。一股洋葱味道,显然是从厨房的那个方向飘过来。

“洛顿太太吗?”

“什么事?”她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有点懊恼。

他想,她大概是四十五岁的人,外表有吉普赛人的味道。

“有何贵干?”

“可不可以打扰你几分钟谈谈?”

“哦,谈什么,我现在很忙。”她机警地说,“你是记者,是不是?”

哈卡斯特声音里露出同情地说:“我想你一定被记者烦死了。”

“确实如此,一会敲门,一会摁铃,尽问一些愚蠢问题。”

“真的很烦人,我知道,”探长说,“我希望我们不会给你带来这种麻烦,洛顿太太,我是哈卡斯待探长,负责记者们烦扰你的那个案件。我们原应该阻止记者来吵你,可是这种事我们没有权力,你知道,那是报纸的权利。”

“他们实在不应该那样烦扰别人,”洛顿太太说,“口口声声说他们必须为大众报导消息,然而我看他们印出来的,却是胡言乱请一篇,我看他们只会捏造事实而已,请进来吧。”

她退后一步,探长跨过门槛,她把门关上。门垫上落着几封信,洛顿太太向前弯身想要捡起,探长礼貌地抢先了一步,在他交给她之前、,扫了最上头的地址一眼。

“谢了。”

她将它们搁置在桌子上。

“请到客厅好吗?——你坐一下,我炉子上正在煮东西。”

她匆匆返回厨房。哈卡斯特再仔细把桌上的信瞧了一眼。

一封写给洛顿太太,两封给威伯小姐。他走进洛顿太太所指的房间,房间不大,杂乱不整,家具摆设也很简单,而且到处是污渍和说不出的东西。有一只威尼斯精美玻璃血,色彩一典雅,造形抽象,颇为吸引人,但也许很贵;两个色彩鲜活的绒垫;以及一只异国造型的大陶盘。他想,也许是姑妈或是侄女,两人之中有一人还蛮有气质。

洛顿太太折回来,比刚才还喘气。

“我想现在没问题了罢。”她虽然这么说,但似乎没有什么把握。

探长再度表示歉意。

“真是抱歉,来得不是时候,”他说,“我刚巧到这附近来。

顺道想查证几个问题,你侄女不幸牵连到这案子里,但愿她没有受到严重的打击,任何一个女孩子碰到这种事都免不了受惊的。”

“是的,诚然如此,”洛顿太太说,“雪拉回来时几乎不像个人样,今早已经没事,又回去工作了。”

“噢,是的,我知道,”探长说,“她现在还在为某位客户工作,我不想扰乱她,所以想到她家里来和她谈谈也许比较好,她还没回来吧,是不是?”

“今天她大概要很晚才回来,”洛顿太太说,“和她见面的那位客户是普迪教授,听雪拉说,这个人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常常说:‘这件事不再需要十分钟,所以我想我们还是把它做完吧。’事实上,总是花了将近四十五分钟的时间。他是个好人,而且肯认错。有一两次,他坚持留她下来吃晚饭,因为他发现耽搁的时间比他所想的还长,觉得不好意思。然而,有时候也很恼人的。万一雪拉回来晚了,我能帮你什么忙吗?探长“哦,也许吧,”探长微笑着说,“那一天,我们只是大概作了一点笔记,也不晓得有没有错误的地方。”他表示查看笔记本的样子说:“让我看看。雪拉·威伯——这是她的名字,抑是另有别的教名呢?这种事我们必须弄得很清楚,你知道侦讯时用得着。”

“是后天侦讯吧?她接到了通知单。”

“是的,教她不用担心,”哈卡斯特说,“她只要叙述如何发现尸体的经过就好了。”

“你们还不知道死者的身分吧?”

“还没有,我想还早。他的口袋里有一张名片,我们原以为他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然而后来发现,那名片很可能是别人给他的,也许他自己打算投保哩。”

“噢,是这样子啊。”洛顿太太看起来并不热心。

“好啦;我必须把名字弄清楚,“探长说,“你侄女是叫雪拉·R·威伯,我记不得那R字的全名。是不是罗莎莉?”

“罗丝玛莉(rosemary),”洛顿太太说,“她的教名叫罗丝玛莉·雪拉,但雪拉总是认为罗丝玛莉这个名字太虚幻了,所以只用雷拉。”

“原来如此。”哈卡斯特的声音并没有泄露高兴的信号:他心中的一个疑惑已经获得答案。他在簿子上记下新的一笔。

“罗丝玛莉”这个名字并未引起洛顿太太的焦虑,因为对她来说,“罗丝玛莉”雪拉不再使用的一个教名而已。

“好啦,名字算是弄清楚了,”探长笑着说,“据我所知,你的侄女是从伦敦来的,在加文狄希社做了大约十个月。你不知道正确的日期罢,我想。”

“哦,我现在一时也答不上来,是去年十月的事,我想大概是近月底的时候。”

“大概如此,没有关系。她在加文狄希社工作之前,没和你住在一起?”

“没有。在那之前,她住在伦敦。”

“你有没有她的伦敦地址?”

“有的,只是不晓得放在哪里。”洛顿太太四处翻寻着,平日便是这般杂乱惯了。“我的记忆不好,”她说,“好像是阿灵顿园罢,我想——由福哈姆路岔出去。她和另外两个女孩合租了一层。对于女孩子而言,伦敦的房子可贵得惊人。”

“你记得她在那里工作的公司名字吧?”

“噢,记得。霍普古德&泰兰特。一家房地产公司,在福哈姆路上。”

“谢谢。啊;一切似乎非常清楚。我知道,威伯小姐是孤儿?”

“是的。”洛顿太太说。她不安地动了一下,眼睛望着地板又说;“对不起,我得再去厨房看一趟。”

“请使。”

他替她开门。她走出去。他心里不禁怀疑,刚才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否搅扰了洛顿太太,他这样想对吗?她的回答仿佛早已准备好了。他一直思考着这问题,直到洛顿太太回来。

“实在非常抱歉,”她表示歉意地说,“你知道——煮东西就是这样子。现在没事啦!你还有别的事要问我吗?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不是阿灵顿园,是嘉林顿园,十七号。”

“谢了,”深长说,“刚才我曾访问你,威伯小姐是个孤儿吧。”

“是的,她的父母告已过世。”

“很早?”

“那时她还只是个小孩子。”语气里显然有着不悦。

“她是你姊姊还是你哥的孩子7”“我姊姊的”“哦,那么威伯小姐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呢?”

洛顿太太咬着嘴唇沉默了半晌,然后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说,时隔太久;我已不记得了。”

哈卡斯特等着,没有接腔,他知道她会再说下去。她说了。

“访问这一切和谋杀案有何关联——我是说,谁是她的父母,她父亲的职业是什么,她是哪里来的,像这类的问题和案子扯上什么关系呢?”

“洛顿太太,也许在你看来,这些是无关紧要的事,然而,这案子的情况不比寻常。”

“什么意思——情况不比寻常?”

“这个,我们有理由相信,威伯小姐昨天所以到发生命案的现场,是因为有人向加文狄希社特别指名要她,看来似乎有人故意要陷害她,也许——”他觯踟蹰一下——“也许她和人有怨”“我无法想象有任何人会和雪拉结怨,她是个非常甜的女孩子,待人极其友善。”

“是的,”哈卡斯特和悦地说;“我应该想到这点。”

“我不喜欢别人作相反的暗示。”洛顿太太摆出一副挑衅的样子。

“你说得极是,”哈卡斯特继续心平气和地笑道,“可是你一定要明白,很显然,有人恶毒地故意设计陷害你的侄女。安排她进入一栋躺着死人的房子。”

“你是说——有人想让雷拉看起来像是杀人的人?哦,不,我不相信。”

“这种事要你相信确实不容易,”探长同意地说,“但我们必得把事情弄个清楚。不知道,譬如说,有没有某个男人爱着你的侄女,但是她也许并不喜欢他?年轻人做事容易走极端,尤其是在心里失去平衡的时候,”“我看不会是这种事。”洛顿太太皱眉蹙额,陷入沉思中。

她接着又说;“雪拉曾经有过一两个男朋友,但并没有十分认真,对方也一样没有什么积极的表现。”

“也许她在伦敦时有?”探长建议道,“然而我看你对她在伦敦与朋友交往的情形,恐怕也不十分明了吧。”

“是的,是的,也许……嗐,你最好自己问她看看,哈卡斯特探长。只是我从来没听她提起这类的事情来。”

“或者是另外一个女孩,”哈卡斯特暗示道,“也许是和她住在一起的女孩了中,有人嫉妒她?”

“据我猜想,”洛顿太太没有十分把握地说:“好像有个女孩扬言要向她报复,但绝对不会严重到杀人。”

哈卡斯特发觉洛顿太太绝不是个迷糊的人。他很快地说;

“我知道这种事听起来不太可能,然而整个案件更是荒谬了。”

“一定是疯子干的,”洛顿太太说。

“即使是疯子,”哈卡斯特说,“在发疯的背后也有一个清楚的念头,一个令人发疯的念头,这就是我为何向你请教雷拉·威伯的父母亲的缘故,你一定会感到吃惊,因为人的行为动机往往可以从过去追寻到它的根。既然威伯小姐的双亲过世时,威伯小姐还只是个很小的孩子,她的记忆便有限,所以我才向你请教。”

“嗐,这个——啊……”

他注意到疑虑又返回她的声音里。

“他们是否在一次意外中,或是类似的事件里同时死亡的?”

“不,不是意外。”

“那么他们是死于自然的原因了?”

“我——一嗯,是的,我的意思是说——我并不十分清楚。”

“我想你知道的一定比你告诉我的还多,洛顿太太。”他冒险地猜测说,“或者,他们离婚了——诸如此类的事?”

“没有,他们并未离婚。”

“呵,洛顿太太,你知道——你一定知道你姊姊死亡的原因?”

“我不明白——我是说,我是说不上来——耙出埋藏已久的事,不是件容易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将它耙出来。”她的目光里闪烁着绝望的困惑。

哈卡斯特冷峻地盯着她,但温和地说:“或者雪拉·威伯是个——椝缴樱俊?/P》他随即看见她的脸孔,惊愕中搀着舒解的颜色。

“她不是我的孩子。”她说。

“她是你姊姊的私立子?”

“是的。但她自己并不知道,我从来没对她提起过,只告诉她说她父母亲很早便去世了,这就是为什么——啊,你知道……”

“噢,我明白了,”探长说,“我向你保证,除非必要,我绝不会向威伯小姐问起这方面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需要告诉她?”

“除非和案子有关,然而据我看来,似乎不可能。但我需要你所知道的一切事实,洛顿太太,我向你保证,你所说的一切,我将尽力不让第三者知道。”

“这种事总是不光彩,”洛顿太太说,“我一直为此觉得痛苦,我姊姊是我们家里聪明的一个,她从前是老师,声誉不错,极受人尊敬,想不到——”

“嗐,”探长委婉地说,“事情常常是这样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威伯——”

“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洛顿太太说,“我从未见过他。然而,有天她跑来看我,告诉我一切经过,说她已经怀孕,但那个男的,不知是不能还是不愿娶她,我也不知道。

她是个有野心的人,如果事情泄露了,她就得辞职,所以——

我,我便说我愿帮助她。”

“洛顿太太,你姊姊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她郑重地说。

“可是她还活着吧?”

“我想大概是。”

“你没有和她保持联系?”

“是她要求这样的,她认为这样子的完全断绝,对于孩子和她是最好的。事情就是如此。我们的母亲留有一些钱给我们姊妹,她把她的那一份交给我,要我作为孩子的赡养费。她说她仍旧要继续教书,但想换个学校,我想,她后来好像到国外作交换老师去了,也许是澳洲或什么地方。哈卡斯特探长,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全都告诉你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这真的是她所知道的一切?要回答这个问题可不简单。这一切当然是她愿意讲出来的一切,但也可能她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虽然对威伯的母亲所知不多,哈卡斯特却觉得她是一个个性非常强烈的女人;就是属于那种绝不为一次的错误而毁掉自己一生的女人。她冷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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