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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斯民食餮 作者:live-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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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闻惊天龙吟,水柱立如狂龙出海,滚作一股,以狂猛之力往巨兽兜头冲来!眼见冲塌房屋、树木连根拔起的洪流冲击就要把大妖怪彻底淹没──
  突然──流动的水停滞了!
  并不是结冰,也不是封住,只是停止了,畅流无阻的水体竟异常古怪地没有了该有的波动。
  “哗啦──”一下,失去了凶猛的冲击力的洪水笔直地全部“摔”下地面,虽然还是造成了地面一片犹如浩瀚汪洋之状,可对於身高过树的大妖怪来说也只不过是弄湿了腿脚罢了。
  激战的双方均未曾料到竟有这样一股异力从旁介入,生生把恶战给打断了。
  黑砂龙於空中甩尾飞旋落地,重现雍容神姿,落於树顶之处,并不沾湿半点衣裳,事实上他并非全然无伤,黑砂在他鬓间化作碎砂略略散乱。而站在水里的大妖怪也收了法术,地兽过重,在水中全沈了底。
  两位上古神祗均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去,看的是那个虽然施展法术抑制了滔天洪水,可又马上被大水淹没眼下在水面上扑腾的小鱼。
  “今日让令本座出乎意料的事情有点太多了。”
  应龙王虽被打断法术,却未见勃然大怒,反而像被朋友家养的猫儿挠了一下手背般不以为意。水乃生生不息之物,非以冰冻,非以罐拘,难抑其动。尚记鲧曾窃帝之息壤以湮水,亦难令其止,应龙助禹王治水,亦是以疏导之法。
  而敖翦竟能令其一息间静如死物,如此异能便是连他这个活了万年的上古神灵也是闻所未闻。
  如此看来,而海龙王与鲛人结合而生的混血龙种,显然见异於天。
  这边站在水里的大妖怪低头一个猛子,就把小鱼从水里叼起,无比熟练地往背上一甩,让湿漉漉的敖翦落在自己厚毛的背部。
  自上古与人王为敌,大小战事不下数百回,族中以丹饕力量最强,族人难望之项背,故此每经战时,从无旁辅者,饕餮贪性自私,可享共荣,焉存患难相死之念?纵是当日与八元八恺一战,败的也不过是他一个,族人见势不对早作溃退。
  然而这一回,有敖翦助他,纵然这忙多少帮得有些狼狈,也有些勉强。
  丹饕虽然在战斗中未能分神照看,但他知道要靠近上古大妖恶斗之所,肯定是要冒极大风险,一不小心没准就会被波及误伤,而这条懦弱胆怯的小鱼却在这个时候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甚至不怕对抗像应龙王这般令人战栗恐惧的存在。
  大妖怪忍不住咧开大嘴,露出两排!人的利牙,“赫哧赫哧”相当古怪而低沈地笑了起来。
  敖翦坐在丹饕的背上,暖暖的长毛让他定了神,还没安下心来就近距离里地看到大妖怪伤痕累累,橘红色被鲜血染成一缕缕更加鲜豔的颜色。
  一直就算被踩到自己的尾巴都只会缩起来的小鱼,顿时把琉璃的眼睛瞪得老圆老圆,要现在他的身上还有鳞片的话,估计现在就要倒竖了,一跃而起瞪住应龙王:“你说龙有逆鳞,我也是龙子!要说逆鳞!我也有的!!”
  “哦?”应龙王听到这话,却不以为忤,颇有感悟般点了点头,金瞳慢慢敛去杀意,而後微笑地与丹饕道,“吾友,你倒是捡到一只不错的小东西。”
  语调之从容不迫,仿佛适才一场恶斗乃过眼云烟,对丹饕态度之友好,全然不似方才还将欲施杀手。
  且见他左手一抬,洪水受其驱使,顷刻间拔地抽起无数水流,“哗哗”窜入其掌上,化作一个水球之状,不过转眼之间,地上便连一滴水都没有了,若非地上还残留著被连根拔起的大树以及被挪移了位置的巨石,实在看不出这里曾遭洪灾。
  丹饕未敢大意,这位老朋友喜怒无常,心思难料,故而并不把小鱼放开,仍让他坐在背上。只是他不由有些奇怪,适才交手,他便一直注意到应龙王并未以真身御敌,只以魂元之力施展凝砂之法,虽说仍能势均力敌,但这毕竟有违常理。魂元在外,便如同赤裸身躯不著盔甲与敌刀剑相向,一不小心魂魄怕是会在他利爪之下撕作粉碎。
  而如今他一身血伤,应龙王也好不到哪里去。
  偶尔飞散掉落的细沙足以说明面前悠然自得的男人的魂魄也在这场恶战中受了一定程度的损害。
  “何以魂脱,不以真身相见?”
  树梢上衣摆随风飘扬的男子依然倨傲潇洒,目空一切的金色眼瞳并无一丝动摇:“本座纵有颠倒乾坤之能,但仍是逃不过天命难违。”
  丹饕想起了被囚禁在九十九层锁妖塔顶,独自坐在黑暗的囚室之中却依然不与天命低头,远眺天象依然如身在天宫睥睨苍生的逆龙妖帝。如今竟然说出这般说话,不禁令他颇为愕然。
  四海龙王均舍身擎天,那麽身为上古龙神的应龙王又岂会袖手旁观?!莫非……
  应龙看著对面的老朋友:“不必猜了。中天锁妖塔需以重塑,方得擎天渡劫,本座也舍了如意宝珠,毁了皮囊,如今只余孤魂在世。”
  後语:兔兔酱的四格很给力啊很给力~~~而且很具“现实意义”的说!


  第三十九章 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惟女娲斩鼇足而立四极。而中天之极乃以烛龙舍身埋骨,成就昆仑丘上锁妖塔,为柱支撑中天。
  然天地万物总有尽期,天地命数亦在其中。始有飞星骤降破锁妖塔上灵珠,乃令百妖逃逸,失中天之柱。而後四极鼇足逐一崩碎,乃令天穹塌落,便是天上神仙亦无法扭转这注定的天地灾劫。
  天君遂令北斗七元星君下凡寻珠塑塔。
  当日与应龙王同往南海借鲛人族之力寻找宝珠的神人,正是七元魁首天枢宫贪狼星君。
  只可惜要重塑锁妖塔并非易事,寻常宝珠并不能够担此重任,七元星君苦索凡间始终无果。
  最後之法,唯是四海龙王舍身化作擎天蟠龙柱,而身为上古龙神的应龙亦效仿烛龙舍去如意宝珠,铸就锁妖塔重擎苍天,方救得苍生,渡过天厄。
  应龙王的话说得平淡无波,仿佛并不将舍弃如意珠、失去真身之事份属平常。
  然而在丹饕与敖翦听来却仍是大为震惊。
  如意宝珠对龙族来说,几如性命之重,可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小玩意儿!而且连真身都没了,居然还能这般嚣张遨游天地……怕也就只有这位南极龙帝做得出来。
  丹饕多少有些意外,应龙多番逆天,对於天塌之灾那该是乐见其成,却不想到头来他竟然甘愿舍弃如意珠,甚至毁去真身亦不惜,只为助天渡劫。
  敖翦忽然灵光一现,问:“那麽你要烛龙余烬,可是用来修补如意宝珠?”
  应龙王却是哈哈大笑。
  “小太子,你当本座的如意宝珠是泥捏的麽?玉烛虽蕴含天元之力,能聚四时之气,但早已在上古四极废时耗尽所有,蓬莱山腹留下的不过是些末余烬。”似应龙王这般的上古龙神,所拥有的如意宝珠神力可以说是聚万年之元,一旦舍弃,又岂是说复原就能复原的?
  “那……那为什麽……”
  “本座失了如意珠,法力自不如前。如今唯有借助这天元之力,一了前时所遗之琐事。”
  敖翦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适才那般大的排场,能把堤坝都冲垮的洪水都弄来了,还说什麽法力大不如前!……那没失去如意珠之前呢?……岂不是可以逆天了?
  他却不知这回也真给他猜中了。
  数千年前,这位应龙王便曾是妖域尊主,率领百万妖众举旗逆天,欲取天君而代之。
  应龙王看著敖翦,眼神深邃难明,似是透过他看到了什麽。敖翦外表看来更像他身为鲛人的母亲,但眉宇间却仍能见到那个沈著谨慎的南海之主的影子。
  四海的龙王们早便知晓了自己的天命,而在离世之前,却又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心思,那最後一声的惊天龙啸,蕴含了无法扭转天命的不甘,以及对永别眷顾之人的悲怆。
  然而……
  “棋局一开,落子无悔。”
  应龙的话敖翦完全听不明白。这位一时要把他的如意珠从头颅里挖出来,一时又说些深奥不已让人连边都摸不到的话,实在太难理解。不得不说,世代隔阂并不仅存在於凡人之间,也同样存在於年轻的龙族後辈以及自上古活到如今的龙神之间。
  幸好这里还有一位虽然不是同族,但至少也是同龄的上古凶兽在。
  丹饕看向应龙王的目光尽见了然,比起四凶恶兽,他的这位老朋友却更为冷酷无情。凭他对这个关了数千年依然傲性难驯的男人的认知,他甚至觉得应龙正试图逆局而动,乃至败中求胜,只是以这位老朋友的狠绝,为达目的,行事却未免太过。
  “只劝良友一句,君子慎独,凡事节度,莫要太过。”
  且见龙睛如金,转瞬间如兽露獠牙。
  黑砂蠢动似见不安蛰伏之状。
  不过也只是在短短瞬间,随即弥消於清风之中,拂面清风依然如昔。
  “吾友知我。”
  应龙笑容依旧,如微风轻拂,浮云淡薄,转目看向丹饕背上的敖翦:“玉烛若托付与这般後辈,想必烛……也会乐见其成。”拂袖之时,高大身形逐渐化作缕缕砂烟,冉冉消失。
  “对了,尚有一事提醒吾友。锁妖塔有本座如意珠镇住,已然重塑,天帝有令,命七元解厄星君下凡擒拿自锁妖塔遁出之三百九十七逃妖……”
  虚空之上,话音似尽未尽,已化渺渺。
  如南地骤雨狂风呼啸而至,却又在转瞬间云开雨收,南极龙帝留下一句让敖翦心惊不已的提醒,便就消失无踪。
  锁妖塔在哪里,是什麽样子他可不清楚,不过听丹饕说过那地方就是个囚牢,而从锁妖塔里逃出来的丹饕就是逃犯了。
  所以天帝命令神仙下凡捉拿逃犯,那丹饕必定也在那七元解厄星君缉拿的名单之中。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一定是要被抓回去的!
  敖翦虽不认识那七位星君,可在他的心目中天上的神仙俱是法力无边,而大妖怪再是厉害,却也只有一个,如何能敌得过他们?比起之前听到应龙王要挖开他的脑袋取如意宝珠,他现在更担心大妖怪会被追捕逃妖的仙人发现。
  忽然背著他的大妖怪摇晃了一下,趴了下地,敖翦连忙回过神来,连忙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伤口跳下地去。
  旁人看来面相狰狞可怖的大妖怪,敖翦却丝毫不惧,他跑到凶兽前面轻轻抚摸柔软的鼻头:“你怎麽样了?”
  血肉模糊之状实在有些惨不忍睹,想起那条巨龙能够开山画河的尾巴,如今长毛被鲜血染湿了,加上洪流的泥泞浆水把本来漂亮的橘红色毛发沾得脏兮兮,敖翦觉著心脏一阵阵地绞紧。
  只是丹饕却并没觉著什麽,见了应龙王离去,松了口气。觉著浑身骨头发疼,皮肉伤口也就罢了,给龙尾扫到的那几下可实实在在地让他有种被敲碎了骨头的感觉。很久没有彻底运动一下这副老骨头了,这一架打得极是爽快,毕竟能与之匹敌的妖怪可说寥寥可数,也不是那麽容易遇上,而且与这位老朋友一较高下是从未曾有。
  忍不住龇了龇牙,打了两个响鼻。
  敖翦见状更担心了,盘算著眼下应该先给大妖怪清洗伤口,然後上药,可大妖怪这麽重,他要怎麽才能拖得动他呢?如果能变成龙的话就好了,这样的话就能把大妖怪背起来驮回家去。
  可他却没想过他那间小茅屋能容得下这头比树还高的凶兽吗?
  意动,形动。
  在他无意识之中,他後颈的位置似乎有一片鳞片闪烁异动,只是转眼又消於无形。
  瞧著在他身边跑来跑去、上蹿下跳却不得要领,可又想要帮上忙的小鱼,大妖怪心里满满涨涨地,虽然浑身骨头发疼,也流了不少血,但这些都不过是皮肉伤,与其说是伤疼,还不如说其实是累得不想动。於是忍不住伸出舌头重重地舔了敖翦一下。
  湿漉漉、热乎乎的大舌头几乎像褥子一样卷了他,敖翦吓了一跳之余,抬头看见大妖怪又大又圆的青绿色大眼睛盯著他,视线专注得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开始不明所以,不过很快作恍然大悟状:“你……你是不是……是不是饿了?”
  打架之後耗费了许多力气,肯定是要肚子饿了!所以打算……打算把他吃掉了吗?!
  後面那句他是害怕得问不出来。
  事实上饕餮凶族均有一个吃不饱的肚皮,就算像丹饕这般的大妖其实已不必每日进食,可以说,不吃也可以。吃食几乎等同於一种欲望的满足而已,也可以说……无时无刻都可以吃。
  瞧见小鱼那张清秀的脸一副害怕的表情,丹饕尚以为他仍在後怕,小鱼在龙宫虽说并不受宠,但至少也是过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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