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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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许久的卫生间令人窒息,叶萧立刻闪身退了出来。当他摇摇头要退出时,院长忽然说:“等一等,你还漏了一样。”
这句话把叶萧揪回到壁画前,院长指着靠墙壁的一个角落说:“就在那里!”
这是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怪不得刚才被忽略了。院长又打开电灯,叶萧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墙角处居然写了几十行小字。
“那是中国字吧?”院长的声音从叶萧背后响起,“我一直看不懂这些字,几年来也没有请懂中文的人来看过,你能告诉我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叶萧半蹲着怔怔地看着这些字,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人留下来的笔迹,像是刀痕一样留在这壁画上——准确的说是一首诗。
他用汉语缓缓念出了这首诗——睁眼地狱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4日下午(3 )
闭眼天堂一双神秘眼关门天堂开门地狱一扇旋转门地狱天堂旋转门天堂地狱四载之后的五月第二十七天大本钟昏然睡去黑暗中的主宰将为我开启地狱天堂旋转门天堂地狱这首诗——或者说分行的汉字,就这样写在壁画的角落里,特别是最后几行像阶梯般排列着。叶萧的呼吸重新急促起来,一字一顿地念出了最后那几句话——地狱天堂旋转门天堂地狱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了叶萧的眼睛里,他后退半步几乎坐倒在地上,整个大楼都似乎歌唱了起来:“地狱……。天堂……。旋转门……。天堂……。地狱……。”
不!叶萧捂住耳朵,身体弹回到了房间另一头。
院长一把拉住了他:“到底写的是什么?”
幸好叶萧有着强于常人的意志,很快就清醒回来:“是一首中文现代诗——如果还能算是诗的话,因为它没有韵脚。”
叶萧将诗翻成英文念了出来。不过诗歌是无法翻译的文体,再好的诗变成另一种语言都会完全变味。况且叶萧只能解释大概意思,院长听得云里雾里的。
“四年之后的五月?”院长重复刚才叶萧翻过的话,“他是在2001年离开这里的,那么他画这幅画,还有写这首诗也一定是2001年,从那时算起四年之后就是2005年了。”
“对,就是今年的五月!”
不就是现在吗?叶萧感到后背一凉,似乎那个人正在壁画的某处悄悄看着他。
“四年之后的五月——第二十七天。”
院长又把这两行字连在一起念道。
“2005年5 月27日!”
叶萧迅速念出这个日期,今天是5 月24日,再过三天就要到了!
“大本钟——昏然睡去。”院长嘴里自言自语,下意识地看了看壁画'奇‘书‘网‘整。理提。供'中的大本钟,“这是什么意思?”
壁画里的大本钟威严地看着他们,钟面上的时针指向十点:2005年5 月27日晚上十点?
叶萧摇摇头,这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院长来回踱步沉吟道:“‘黑暗中的主宰’又是指谁呢?”
“也许是它?”
叶萧抬头看了看壁画顶端的螺旋形宇宙。
话音未落,一根手指竖直着封住了他的嘴巴,院长极其严肃地告诫道:“不要乱说话!特别是在这个地方。”
这样的警告确实厉害,万一院长真的生起气来,把他作为精神病人,就地关在这小房间里,那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将为我开启——地狱——天堂——旋转门——天堂——地狱。”
后半句话近似于回文诗,只是将词汇作为了单位,仿佛旋转门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叶萧慢慢地用汉语念了一遍:“地狱天堂旋转门。”
昏暗的光线照在院长脸上,宛如棺中爬出的僵尸,似乎壁画里的门已洞开,只待他鱼贯而入:“三天之后,地狱天堂旋转门将开启,所有的人都在劫难逃!”
诺查丹玛斯已死,这又是谁的预言?
他在壁画里微笑。
时间,还剩下三天。
北京时间2005年5 月27日晚
北京时间2005年5 月27日晚上10点镜头切回到上海。
“真有这样一扇门吗?”
叶萧用了半个小时,绘声绘色地为我讲述了三天前,他在伦敦郊外一家精神病院里的离奇见闻。
“地狱天堂旋转门!”
我的表兄用气声念出这七个字。他从机场直接跑到我家,把这样一个沉重话题扔给了我,明摆着是让我睡不好觉。我看着窗外的夜色,今年夏天来得反常得早,几个穿着清凉养眼的女生如魅影般飘过。
“你认为他留下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也许只有到坟墓里去问他了。”
“你说壁画里写的是2005年5 月27日——不就是今天吗!”
叶萧停顿片刻说:“根据壁画上大本钟的时针位置,应该是晚上十点整。”
“2005年5 月27日晚上十点钟?”
下意识地看了看钟——时针正指向十点钟的位置。
现在进行时?
NO——两秒钟我就反应过来了,大本钟晚上十点,是英国格林尼治时间,必须考虑到时差因素。
“英国与中国有多少时差?”
“让我算算。”叶萧低头想了想说:“八个小时。”
北京时间位于世界时区的东八区,而英国伦敦的格林威治皇家天文台则是0 度经线(本初子午线)起点。格林尼治时间也就是世界时,位于东八区的北京时间要比世界时早八个小时——当你在中国准点下班胜利大逃亡时,伦敦人刚开始慢条斯理地上班(假设上下班时间一样)。
“现在是北京时间5 月27日晚十点,那么伦敦就是5 月27日下午两点——还有八小时。”
“黑色星期五的晚上,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房间里变得异常寂静,我低头不语了片刻。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女孩的脸庞。
是她?
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翻出了今天清晨收到的那条短信——“我在浦东机场的登机口,去伦敦的航班就快要起飞了,再见。”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7日(1 )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7日又是在三万英尺的距离。
高空的艳阳直射进机舱,透过舷窗可以看到连绵的云海,不知底下是中亚细亚沙漠,抑或辽阔的俄罗斯平原?
漫长的飞行使所有人疲惫不堪,从上海的浦东国际机场到伦敦的希思罗机场,两百多人会在空中度过十几个小时。忽然,一股乱流从底下袭来,空中客车巨大的机身开始颠簸。谁的咖啡杯一抖,溅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哎呀遭了!”
春雨情不自禁地用母语喊了出来,长途飞行了几个小时,刚才竟端着咖啡杯睡着了。
还好溅出来的咖啡不多,但正好打湿了旁边老头的裤子——他只得搁下手中的IBM 笔记本电脑,因为腰上绑着安全带,想站又站不起来。
春雨“sorry !sorry !”喊个不停,急忙抽出纸巾帮老头擦拭。幸亏咖啡已经冷了,要不然老头可真受不了。
她尴尬地看着老头,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却不想老头耸了耸肩膀说:“Nevermind。”
挨个坐着几个钟头了,彼此却没说过一句话。春雨没有随便与陌生人搭讪的习惯,尤其是和这样一个外国老头,她更加脸红起来。
这个满头白发的西洋老头,高鼻子蓝眼睛,皮肤如牛奶般白,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他身材高大,稍微有些啤酒肚,但比起通常大腹便便脑门锃亮的西方老头来已不错了。
也许在中国人眼里,所有欧美老头都一个样吧。春雨并不很在意旁边的人,只要身上没异味就行了。但这个老头与众不同,眼睛蓝得有些吓人,几乎透明的一样,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飞机起飞前对号入座,他紧盯着春雨的脸,似乎要从她眼睛里挖出些故事来,尽管这双眼睛确实目睹过太多往事。
飞机平飞没多久,老头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除了用餐与喝水外,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肯定不是在看什么视频,因为手指一直在摸鼠标打键盘,春雨猜想他大概是跨国公司的经理吧。老头的表情很奇怪,紧咬着嘴唇仿佛被人打了一拳,偶尔嘴里还会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像念什么咒语。
春雨头靠着舷窗,尽量离老头远一些,盯着外面的天空,像在云中漫步。她难得把头发挽在脑后,擦了淡淡的眼影,让色彩掩盖这双清澈动人的眼睛里的秘密。如此她看起来更成熟一些,不像大四女生的样子,一袭黑色的裙衫正好到膝盖。
这还是春雨头一次出国,便去往遥远的英伦三岛。在她的想象中,那是个阴冷潮湿淫雨连绵的国度,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的话就是灰色——就像笼罩在伦敦上空的雾,或许还有生于伦敦的希区柯克,以及十九世纪英国女作家们的哥特式小说。她曾经那么喜欢勃朗特姐妹,爱米丽的《呼啸山庄》读了两遍,夏洛特的《简。爱》读了四遍。
当她沉浸在对罗切斯特伯爵城堡的想象时,却被英国空姐的问候打断了,没有那阴暗的夜晚,也没有古老的荒原,只有那一脸灿烂的微笑。春雨迅速把思维的频道调到英文,原来还是供应饮料,她只要了杯热咖啡。
小心翼翼地越过邻座老头的白发,春雨接过暖和的咖啡杯,脑子里有些恍然若失,似乎瞬间忘掉了所有英文单词,宁愿背着降落伞跳下飞机回家,尽管飞机底下可能是俄罗斯。
后悔了吗?
春雨喝下一口咖啡,低头默默问自己。
她是几个月前突然决定要去英国读书的,用最快的速度联系留学中介,七拼八凑了一大笔费用。至于英文水平完全没问题,她能熟练地与老外对话,语言考试也早就过关了。中介联系的学校在伦敦切尔西区,很快办妥了签证等一切手续。
谁都不能理解,她为何在这个时候出国读书?她并非出身小康人家,筹集留学费用绝非易事,许多钱还是借来的。今天的海归不比以往,22岁出国读书有很大风险。当然,一门心思想要绑老外的女孩除外,但春雨绝不是这样的人。
是因为那本以春雨为女主人公的畅销书吗?虽然那确实打乱了她的生活,让她在许多人眼中成为了不可接近的女孩,但她出国的念头却在那本书之前就有了。
原因只有一个:她深爱过的那个人。
他们在去年的深秋相遇,在S 大图书馆的书架中,她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地中海式的迷人眼神。
从相遇的第一眼起,她就被这双眼睛诱惑了。
他也是。
她曾经想要抗拒,但无能为力。
短信电波在校园中潜行,她坐在他的画架前,成为油画中的美人。当他们一同闯过所有险恶的关口,知道了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时,她却面临了生离死别的选择。
绝望中的呻吟,是暗夜里绽放的花骨朵。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7日(2 )
他说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但永远有多远?
终于,他永远离开了她。
留在了地狱。
心里永远烙刻着那个人的名字——高玄。
对了,请记住这个名字。
而高玄曾经在英国生活过,那已是另一个故事了。
今天清晨的上海浦东机场,她即将登机时,还记得发了一条短信,告诉那个将她的故事写成小说的人。
现在,你们该知道春雨为何选择去英国读书了吧。
三万英尺。
既是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也是她和地面之间的距离。
就像迪克牛仔的歌,这场突袭的乱流,似乎只是为了打断春雨的回忆。飞机停止颠簸,那个叫高玄的她深爱过的男人的脸庞消失了,这里是空中客车的机舱,她正悬浮于云端之上,前往遥远的伦敦。
旁边的外国老头依然盯着她的眼睛,用英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春雨不喜欢陌生人问她的名字,但老头的目光里看不出恶意,于是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what?”
显然外国人不明白中国人名字的意义,觉得“CHUNYU”念出来实在太古怪了。
春雨把自己的名字临时意译了一下:“Springrain”。
“哦,春天的雨?很好听的名字,果然和你的人一样。”
对于陌生人的夸奖,春雨总是心怀戒意,尤其是一个外国老头,不过她还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Thankyou。”
老头挤出一丝笑容,随即又恢复了严肃,继续看着笔记本电脑。他几乎要把头塞进液晶屏里了,春雨不禁又向舷窗边靠了靠。
高空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拉下遮光板。过一会儿眼皮慢慢耷拉下来,似乎周围一切都不复存在,化入三万英尺上的团团白云中。于是,她以上千公里的时速进入了梦境……。
又过去了几个小时,飞机跨越黑海,进入欧洲大陆上空,底下可能是阿登高地的森林吧。
春雨恍惚地睁开眼睛,干燥的机舱让皮肤不太舒服,下半身几乎都麻了。她刚想起来活动身体,却发现邻座老头依然把头埋在笔记本前,身体不停地起伏,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豆大的汗珠滴下来,好像在打摆子。
老头会不会发什么急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