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棺新娘-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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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那我的生活呢?我的位置呢?我觉得自己该振作一些了,起码应该先固定好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位置。然后再去找寻自己应该去找寻的……
2
傍晚时分,父亲决定带我去拜访欧阳书记一家。
为了表示谢意,父亲还买了好多的水果让我提溜着,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让我感觉很不得劲儿。父亲边驾驶着摩托车边对我说:“这些天你都干什么呢?竟瞎转悠,一点正事儿都没有!”我理解父亲的话的含义,可我能说什么呢?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太萎靡不振了,我的心事实在是太重了!
摩托车的速度很快,带起了很多凉爽的风,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不一会的功夫,月牙街就到了。
站在春子家的门前,我心里很是矛盾,不知道和春子见了面,能说些什么。尤其是想到自己生病时的日日夜夜……还有春子给我写的那封只有三句话的信。
她真的不会生我的气了?为什么要神神秘秘的不让我知道她在家呢?这个春子呀,我一直琢磨不透她。
很多年后,我才忽然明白了,一直让我琢磨不透的,是女人!
是春子娘开的门,见是我和父亲,她的脸上掠过一丝不阅,但瞬间就化做了热情的微笑,“真的是你们呀,快请进,快……欧阳呀,快看谁来了!”
欧阳书记也迎了出来,面色有些困倦。但还是亲热地和父亲握起手来,“你看,要来就早点来啊,咱老哥俩儿还能整两盅呢。”我突然觉得欧阳书记的亲热劲有些虚伪的成分在里面。
“不行啊,我很少喝酒了,现在骑摩托车哪!”父亲似乎没有看出他们夫妇的心态,仍然很随便的走进了楼门。我的心里一阵难过,难道自己今天真的不应该来?
“你小子,是长高了不少啊!”欧阳书记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笑了笑说:“您好,欧阳叔叔。”
进了门,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从二楼上向下跑的春子。春子娘的面色立即严肃起来,说:“多大了呀你,还没有个样儿,你别跑行不?”
父亲说:“就是再大,在我们面前也是孩子呀!”春子娘的脸上才有了点笑摸样。
“你!怎么才来看我呀!”春子的小脸气得白白的,用小拳头使劲给了我一下,打在了我的胸口上,弄得我涨红了脸。
“哈哈……哈哈……”三个大人都逗笑了。我看着欧阳书记和春子娘笑得是那样的开心,没有一丝伪装的意思。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多虑了。
“走,上楼,到我的房间去!”春子语气坚决,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硬把我往楼上拽。我回头看了看欧阳书记和春子娘,春子娘说:“去吧,看我干什么呀?这孩子可真是的。”
春子的房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唯一引起我注意的,是我在部队给春子寄的那张四寸的彩色照片,现在正镶嵌在像框里,放在小床的窗头上。旁边立着春子自己的照片。我的心里一热,竟将两张照片都拿了起来,仔细的端详着……忽然,春子在我的身后轻轻地搂住了我,双手抱着我的腰身,越来越紧,我感觉春子的头死死地贴着我的后背,轻微晃动着。同时,我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我的头“翁”地一下,身体麻木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办,双手就那样托着两个像框……
好久,我才醒过神来,心中一阵痛楚,我说:“春子,放开手……这样不好的……”春子在使劲儿的用头蹭着我的后背,我知道,她是在用力地摇头。我放下像框,将右手抬高,转回身子。春子就着我转身的力量,仍抱着我,拥到了我的怀里。她仰头的眼睛罩着一层泪水,让我更加的不安,双手不知所措的举着。春子的眼睫毛一动,泪珠滴落,顺着脸旁滑了下来。我的眼前立时模糊一片……
3
“春子,求你了,把手……松开……松开好吗?”我实在忍不住了,任泪水簌簌流下,滴滴落在春子惨白且消瘦的小脸上,与她的泪水融合在了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往昔的很多与春子在一起的幸福、快乐的时光在我眼前飞快的闪现出来,我现在才发觉自己对春子的爱恋是这样的深,这样的让我难以自制。
这时,我听到了有人上楼发出来的脚步声。
春子下意识地松开了两只小手,速度很快地抓起床上的枕巾,在我的脸上抹了抹,然后自己也擦了擦眼睛。我闻到了枕巾上春子那特有的少女的芬芳气息,让我心慌意乱。
春子娘端着一盘子水果走了进来。
“来,雨歌,吃点水果。”
“妈妈,把那个最大最红的苹果给我,我来给苹果削皮儿!给雨歌吃!”春子顺手就拿起了一个红红的大苹果,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好,好,让雨歌多吃点呀。”春子娘笑着说。然后她似乎并不在意的瞄了我一眼,就转身下了楼。
春子拉我坐在她的小床上,开始很细心地用小刀给苹果削皮。两条小腿在床下荡呀荡的。
“我喜欢带皮吃呢。”看着春子恢复了常态,我笑着说。
“削过皮子的才好吃呢。”春子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了我。又说:“还行,你居然还能找到我家呀!我以为你早把来我家的路给忘记了呢。你的家我去了多少次你知道吗?可算上今天,你才来我家两趟。算你有种!可有种你今天别来呀!”
我一下子涨红了脸。
“别,雨歌,我在逗你呢,你在生气么?生我的气?不要这样好吗?”春子紧张地看着我。
“没有,我还怕你生我的气呢!”看着春子孩子般的样子,我勉强笑了笑。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越来越脆弱了。
“其实,爸爸早把你的工作安排好了。让你先到运输公司的搬运分公司去工作,虽然艰苦一点,但也算是后线单位,起码不用到野外的一线钻井队去工作呀。油田每年接收的复员军人,基本上都充实到一线钻井队去工作。能留在后线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哦。”其实我想说,我真的很愿意去一线钻井队去工作,那里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没有说出口。
“我现在采油七厂地研所实习,明天就要动身回厂了。采油七厂在五十里铺村附近,是我执意要去的,新建的厂子,很需要大学生呢。对了,你应该还记得五十里铺吧?”
“五十里铺?我怎么会忘记?”我苦笑了一下。随之,心里一阵难过,脑海里又浮现出六姐的影子来。
“我们还是有缘分的!”春子认真地说,“我每次回来在家只呆两天。不,我不喜欢在家傻呆着的,我常去菜市场看大娘,其实我想也许会在那里可以看到你……这次回家我有意多呆了一天,我就觉得你会来的……马上要进入六月返浆期了,乡村的土路不通车,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能回家看看的……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家安装电话了么?”
在春子火一样的目光里,我轻轻摇摇头,并把头垂了下去。
在春子火一样的目光里,我轻轻摇摇头,并把头垂了下去。
“我知道你不来找我的原因……不管你有没有学历是不是干部我都……那是我爸爸妈妈的希望……可我……”春子的面颊上忽然浮起了红晕。“哦,这是我们地研所的电话号码。”
春子把一张小纸条塞进我的上衣口袋里。然后,静静地注视着我。
“春子……我……其实我……我们现在还年轻……”春子把什么都说明白了,这是我最怕听到的。我也突然明白了欧阳夫妇的心情。现在,我不知道应该对春子说些什么,应该告诉她些什么,但我更明白自己的处境。好在这时,我听到父亲在楼下唤我,说天不早了,欧阳书记家该休息了。
4
我说是呀,不早了。
春子打开了床头的小柜,取出了一叠面值十元的钞票,大约有一百元左右的样子,塞到我的手中说:“我现在有工资了,你也该买点自己穿的衣服了。”
我的脸又热了起来,自己穿的仍是军装,只是没有了军衔标志而已。其实自己家里也没有什么好的衣服,多半都是哥哥穿小穿旧的衣服。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给自己做一套新的衣服呢。长这么大,我最喜欢的新衣服就是我曾经穿过的那套崭新的军装。
“我真的不能要你的钱……真的,春子……”我把钱放到了身边的小型的写字桌上,转身就走。
春子拽了我一下衣服,大喊:“气人呀你……”
在回家的路上,父亲并没有开动摩托,而是用手推着摩托车,边走边对我说:“给你安排好一切的,是你欧阳叔叔,没错。但都是小春这丫头的主意。欧阳两口子也是拿这个宝贝女儿没有办法呀。从开始进他们家的门,我就觉察出有些不对了。你看出来了吗?孩子?”夜色中,我点了点头,同时还“嗯”了一声。
“一切随缘吧,小春对你的感情没的说。但是,从欧阳两口子的谈话中……”父亲停了下来,启动了摩托车。
“我明白的,爸爸,我会知道自己怎么做的!”我突然大声对父亲说。也好象是在对自己说。
我的心里难受极了。
那夜,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不能入眠,我趴在炕上,双手支着下巴颏,凝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一直在胡思乱想着,想着六姐,想着孩子,想着春子,想着欧阳书记和春子娘……想着未来的工作……但这一切我并不知道结果会是个什么样子,自己最终会做些什么。最后想到的,还是六姐和孩子。阵阵寒风吹打着窗子,发着“呼呼”的响声,让我感到恐惧。这种恐惧已经侵袭我很长一段时间了。尤其是在刮狂风下暴雨的黑夜,我就会立刻想到六姐和孩子,想象着六姐抱着孩子孤立无援地挣扎在狂风暴雨里……嘴里呼唤着我的名字……有的时候,我都有些绝望了,恍然间就感觉那是一场美丽而凄惨的梦。
家里不久真的安装了电话,为便于父亲工作,是县公安局给安装的。还有个原因就是父亲工作非常突出,年年都在全县所有派出所评比各项工作中名列前茅。父亲还在一次打击刑事犯罪的战役中,荣立了二等功,公安部颁发的二等功奖章闪亮闪亮的。所以,我感觉是公安局的领导也有奖励的成分在里面。要不,家里是很难拿出近四千多元钱去安装家用电话的。
父亲原来手里总拿着象个小收音机般大小的对讲机高喊。
看着电话,我就想,用不用给春子打个电话呢?
但还是春子先给我来了电话,我不知道她是怎样得到我家电话号码的。在电话那头,春子告诉我说,她要出差一些日子,去给单位进设备。让我先不要给她往单位打电话了,打电话也找不到她的。并说,她回来的时候,会及时和我联系。
听她的声音很微弱,象是很疲惫的样子。
一九九一年六月一国际儿童节那天早晨,给我的印象是那样的深刻: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接听电话的是正要出门上班的父亲。当父亲放下电话的时候,正巧我从炕上爬起来,想问问是谁来的电话。父亲含笑看着我说:“孩子,通知来了,你明天就要到油田的单位报到了!”
我楞楞地看着父亲,恍然如梦。
第十六章人生的又一个站台
1
父亲说,你知道运输公司在哪儿吗?我说我就是绕遍全城也要把运输公司找到!其实春子早就告诉我运输公司的地址了。
早晨的阳光是那样的可爱,那样的让人感觉到心情舒畅。
在我骑着哥哥的新自行车奔往城南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直这样问着自己:我真的就要成为一名石油工人了么?我真的是去报到么?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让我难以描述这种感觉是幸福还是激动。
城南环城路边上,高高的红砖墙内耸立着一栋四层大楼,楼旁都是一排排整齐的车库。车库的后面是三栋二层小楼和四个宽大的车间。
一群推着自行车的小伙子已经等在了大门的入口处了。门前立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内有车队注意安全”的字样。我觉得自己今天起的就够早的了,没有想到还有很多比我还心急的家伙呢。我看看手表,报到时间是7点30分,现在的时间才刚刚7点10分。这表是父亲昨晚送给我的,父亲说你要参加工作了,这是爸爸给你的礼物。我说爸爸您是怎样把这表找回来的?父亲笑笑说,当时为了给凉子看伤,我是把表给卖了,小子你知道老爸我那时有多心疼吗……是斜楞帮我找回来的。“他?斜楞?”我有些吃惊的看着父亲。父亲说,斜楞出监狱后,有了钱,就来看我。说你儿子做的对,是雨歌用玻璃瓶子把他从犯罪的边缘给砸了回来。要不,他斜楞会罪加一等的。然后斜楞就从怀里把表给我掏了出来,又说他在一个叫陈拐子手里买回来的。我当时就是把手表卖给了这个叫陈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