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王朝Ⅲ:璀璨-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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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玩牌就玩牌,弄出这种人人皆知的作弊来,很没有意思。
宣怀风瞧那桌上的七条一眼,把手伸去摸了一张新牌,却又是一张无用的九筒,只好又丢出去。
白雪岚问:「刚才那张七条,怎么不吃呢?有了这一张,牌就好了。」
两人贴得极近,一呼一吸间,便有一股白雪岚独有的热气喷在耳鬓。
宣怀风不好揭破,微皱着眉,淡然说:「吃别人的,不如自己摸的好。」
白雪岚眼眸如星,淡淡微眯,笑了笑,忽然转头对着那位戴翡翠扳指的说:「周老板,你瞧,如今这海关总长,真不好做。又要应付里头,又要应付外头,好不容易有一口吃的,又遇上一些不听话的,专扯老子的后腿。」
他在人前说话,向来儒雅斯文,未语先笑。
现在陡然说出「老子」这不文雅的词来,却不显一丝粗鲁蛮横。
只是透着一股危险的凉意,让人神经倏地扯紧了。
宣怀风下意识警惕起来,打量了白雪岚正看着的这位两眼。
他和商户不常打交道,这一位从前并未见过,刚才听白雪岚这一说,才知道是姓周。
周老板看起来是在商场上打过许多年滚的人,笑起来格外和气忍让,见白雪岚和他说话,居然站起来答话,说:「白总长,周某今晚就是过来赔罪的。犬子没出息,冲撞了您的人,活该他吃点苦头。总长您是何等人物,您抬一抬手,比他小孩子的头还高了七八丈。只求您大人大量。」
邻座两位也赶紧站起来,都拱手作揖地央求起来,「求总长高抬贵手。」
白雪岚不置可否,举起手,在半空甩了两下手腕,招呼道:「坐,坐。好好的打牌,别立什么规矩。」
「总长……」
「坐,」白雪岚微微一笑,淡得慑人,说:「我就是这个臭脾气,玩得高兴,什么都好说。玩得不高兴,什么也甭说。诸位,不会想我玩得不高兴把?」
宣怀风明白过来。
这周老板,不用问就是那位学开车,撞死人而扬长而去的周公子之父了。
那周公子视人命如无物,警察厅的人不管,被白雪岚罗织罪名抓了,正是报应不爽。
宣怀风皱着的眉头顿时解开了,看着三位老板一脸忐忑地坐下来,浅浅一笑,「说的是,玩牌,最要紧是高兴。三位今晚可别让我们总长扫兴。王老板,轮到你摸牌了。」
接下来几张牌,竟是越摸越顺,张张好牌,不一会就凑成,只等着胡四七条了。
偏生王老板在他下面,忽地打了一张四条出来。
宣怀风刚要说「胡了」,猛地手背一热。
原来白雪岚伸出大掌覆在他手上,微笑着睨他一眼,「急什么?不是说要自摸吗?」
宣怀风心忖,都这时候了,还等自摸,让别人胡了我怎么办?
不过他也不是在乎输赢的人,白雪岚要他等自摸,就乐得等自摸,只是一连摸了六七张,都偏偏不是。
另外三位看起来也是一手烂牌,一直没人胡到手。
很快,砌的牌剩下不多,每人再摸三四张,恐怕就是烂局了。
宣怀风再摸一张,却又是一张九筒,不由失笑,摇着头打出去,低声说:「你太贪心了。」
白雪岚凑过来说:「要是不贪心,怎么能吃到你这乖宝贝呢?」
这一句话说得极低,唇几乎碰在宣怀风耳垂上。
宣怀风胸口一阵酥痒,又惴惴不安,没想到白雪岚当着外人的面,也敢这么亲昵露骨,赶紧把脖子偏了偏,装作认真打牌,摸上一张牌,眼睛忽地一亮,笑道:「可就是这张了。」
往桌上一放,正是一张四条!
白雪岚得意地问:「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三位老板笑得颇为酸涩,主动把筹码递过来,宣怀风都收到小抽屉里去了。
接下来几盘,还是宣怀风连连得胜。
他从前在宣宅,偶尔也要依父亲的吩咐,出来稍做应酬,打一打小牌,却从未有今日畅快。
白雪岚也是少见的有兴致,指着牌,在他耳边教唆,「这张,打这张,做清一色才好,番数大。」
宣怀风说:「不好,这样冒险。做清一色,我这几张牌都要丢出去,反被人胡了怎么好?」
白雪岚说:「先说好,如果你输了,要拿薪水来赔,我不做冤大头。」
宣怀风说:「呵,这还是堂堂总长说的话。」
虽如此说,还是照着白雪岚说的丢了牌,去凑清一色。
不料吃了两张牌,竟然又凑成了,胡了周老板的。
赢牌总是高兴的,宣怀风笑容也多了。
他仪表风度本来就不俗,墨发玉容,笑时露出一点洁白细齿,看得人眼睛难以移开。
三位老板虽然一肚子苦水,不过见到这般活色生香,可谓苦中带甜。
王老板一边洗牌,一边笑说:「宣副官说不会玩牌,原来是哄我们这些老头子的。」
宣怀风说:「真的不会玩,运气好罢了。」
再打了十来盘,还是宣怀风大赢。
重新洗牌,一翻,宣怀风就看见自己得了两个红中,两个白板。
白雪岚也乐了,和他嘀咕,「留着这两对,等下看看能不能摸个发财回来,攒成个小三元。」
宣怀风听了他的主意,碰了两对,摸了四五手,居然真的摸了一张发财回来。
偏偏张老板摸了一张发财,觉的没用,丢了出来。
宣怀风忍不住唇一扬,说:「张老板,对你不住了。」
把牌一推。
这小三元加清一色,再加花牌,再加连庄,足足四十八番,张老板把面前的小抽屉拉出来,翻着倒空了,筹码还是不够,摊着手苦笑道:「这可怎么好?」
白雪岚不在意道:「这好办。你写张支票来,叫怀风再给你兑十底,不就得了。」
四人打麻将,就宣怀风独赢。
他现在筹码已经连小抽屉都装不下了,拿了一叠让白雪岚帮他捧着。
张老板果然把支票本子从口袋里掏出来,拿着钢笔上上面一笔一划写好,抹抹额头的汗,撕下来交给宣怀风。
宣怀风数了十底筹码,把刚才自己赢得那四十八番扣了,剩下的递给张老板,拿着支票,往金额上一扫,顿时怔了怔。
把询问的眼神看着白雪岚。
十万?
白雪岚仍是那轻描淡写的样,问:「周老板,你那边筹码还有多少?」
周老板脸上的肉一抖,反应却很快,把小抽屉打开一瞄,轻声说:「我这边也输得差不多了,麻烦宣副官也给我兑十底,不然等一下没筹码,不方便。」
掏出支票本,颤颤巍巍写了一张十万的巨额支票,双手递到宣怀风跟前,指尖竟是抖的,显然很是心痛。
这是明目张胆的勒索受贿了。
宣怀风略一踌躇。
白雪岚正担心他这人太耿直,不懂变通,才要凑到他耳边说话,忽见宣怀风把手一抬,面不改色地收了支票,扔进小抽屉里,便开始洗牌,笑道:「头一次打牌这么痛快。不瞒各位,刚开始我还有些犯困,现在打了一阵,精神头反而足了。今晚打个通宵怎么样?」
众人只盼早点结束这痛苦的事,见他来了兴致,顿时心如刀绞,笑得比哭还难看,还不得不频频点头附和。
接下来几盘,还是老样子,独宣怀风赢。
宣怀风已知道几位对手不敢胡他的牌,一边摸牌,一边问白雪岚,「总长,您上次说,戒毒院批文已经下来了,那具体事宜,谁去办好呢?」
白雪岚在他身边懒洋洋地看牌,差点把下巴搁在他肩上,随口说:「你办不就得了。」
宣怀风说:「您叫我办,我自然不敢不照办。可是,资金哪里出呢?要请您给我开支钱的条子。」
白雪岚问:「大概多少钱?」
宣怀风不吭声,只管扔牌,过了两圈,似乎才在心里算好了,缓缓说:「修缮院舍、布置、请医生护士、开张,开头这些事,总要四五十万,才能办得整齐。等真正办起来了,每个月都有开销,别的还好说,就是西药贵,我琢磨着,一个月八九万吧。这样,连前头筹备的,加半年经费,一百万差不多了。」
对面几位老板,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万分懊悔得罪了白雪岚这混世魔王。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纠结起来,叫子侄们到码头去闹事。
本以为众怒难犯,法不责众,这古往今来最有威力的八个字,海关总长应该懂。
为了他当官的锦绣前程,他必须懂的。
不料那姓白的,看起来一表人才,斯文倜傥,还喝过满肚子洋墨水,竟只懂拳头和枪杆子。
露了面,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喝令封码头抓人,不管众人抗议,直接把那几个带头的丢进了海关监狱,急坏了几位幕后主使者。
尤其是周老板,他家那位少爷打出生起就没吃过一点苦头,听说在海关监狱里少吃少穿,被蚊子咬得浑身脓包,还挨了打。
周太夫人听见孙儿惨况,哭得几度晕死过去。
唉。
此任海关总长,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遇上这样的疯子,实在不可以硬拼。
必须以退为进,暂且服软。
儿子捏在白雪岚手里,这会子别说服软,就算割身上的肉,也只能听之任之。
「一百万?」白雪岚脸色微变,「你这就叫我难办了。署里每年经费都有谱的,又不能擅自抽用,叫我从哪里给你弄钱?这戒毒原不是海关分内事,找总理批条子另要钱,那肯定吃个闭门羹……」
说到一半,宣怀风声音忽然高了一点,「自摸!」
啪。
一张牌翻过来放在桌上,又把其余一排的麻将倒下来。
自摸了一个对对胡。
三位老板输得满头大汗,只好又掏筹码。
张老板和周老板刚刚兑了十底,还有筹码可给,王老板此刻抽屉却已经空了。
王老板强笑着说:「宣副官手手好牌,叫人怎么受得了。我家底薄,不像张周二位,银行随时能取大额支票的。这样,先兑五底吧。这五底要是又输光了,我就没辙了。」
白雪岚拿牙签剔着牙,冷冷一笑,说:「王老板说笑了,别人我不知道,您和商会欧阳会长的交情,我一向是很明白的。亚洲银行那边,不用支票,就是拿着你写的白条子过去,也能立即取十万块钱,你说是不是?」
王老板脸色一白。
明白自己去和商会会长商量收集白雪岚罪证的事,被白雪岚不知从哪得了风声。
这白雪岚不按理出牌,又特别崇尚暴力,他现在是很清楚的了。
想起这位魔王曾经在京华楼上一枪打死大烟贩子,王老板顿时打个哆嗦,转了口风,「那……还是兑十底……」
说不得,掏出支票,潦潦草草填了一张十万金额的钞票。
宣怀风接过去,还是顺手在小抽屉里一塞。
现在算起来,三张支票,已经三十万了。
如此大的金额,叫赢家也有些不安。
宣怀风偷偷扫白雪岚一眼,见他朝自己轻佻邪气地挤眼,赶紧又把头扭回来了。
双手放在桌上,哗哗地洗起牌来。
再打下去,偶有输赢,但还是宣怀风赢得多。
众人忌惮白雪岚,都不敢吃宣怀风的牌,更不敢胡他,只能彼此内斗,这一万块一底的麻将,打得心肠鲜血淋漓,张老板的手,每放一张牌都抖得厉害。
直打到一点钟,又是王老板放牌,被宣怀风胡了。
算起来八番,王老板掏空了小抽屉,刚好够给的,先前换的十底,又全部输光了。
白雪岚问:「王老板,再兑十底?」
听得对面三位冷汗涟涟。
贪官他们见过很多,没见过这么不留情面,这么狠的。
官场上谁不是做事留三分,日后好相见?
这姓白的做事太绝。
王老板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惨笑道:「白总长,您高抬贵手,小的知错了,小的这点家当,实在吃不消。」拱手伏腰,做了个长揖。
其他二位见他这样,不敢怠慢,也站起来。
张老板说:「白总长,求您给个机会,我们也是养家糊口。以后您说什么,我们只管听着。绝不敢给您添一点不痛快。」
周老板说:「那是,那是。这次真是做了糊涂事,周某惭愧万分。从今日开始,一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