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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父与子 by阿彻(全+免费)-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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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与子》by:阿彻

文案 

身为梅家大少爷的梅惟,不知为何被全家族唾弃, 

幸好身边还有父亲在呵护着, 

即使受到再大的委屈,梅惟都能释怀。 

直到梅惟被绑架,梅家不承认他的存在, 

从小累积的种种疑问,逐渐在梅惟心底爆开…… 

原来,是因为生母背叛的关系,才被人讨厌; 

原来,是因为酷似生母的脸, 

才让「父亲」喜欢…… 

父亲……还是这么厉害,实力一年比一年都更精进, 

年纪的增长根本构不成懈怠的藉口,这就是父亲, 

令他心折,令他自惭,令他……移不开目光…… 

如果……真是他的「父亲」就好了, 

「……为什么?」他挣扎着撑起上身, 

瞪视居高临下的男人,「为什么还要拦我? 

你不是要我走吗?这样子反反复复……很好玩吗?」 

序 

「……只有一个能够存活下来。『母亲』……或是『孩子?』」 

如果他有选择的话,他会选择前者。 

如果他有的话。 

1 

梅惟蹲踞在草丛中,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前方。 

那是一只很普通的蝶。和其他绕花乱飞的彩蝶不同,它独自栖息于一角,朴素的翅膀和背景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很普通,可是又很怪异。不知为什么,他漫无目的地晃到校门警卫室旁的花圃来,第一眼就注意到它。 

等了数秒,见那只蝶仍一动不动,他小心拿出揣在怀里的素描本,持铅笔的右手很快在纸上动作起来。 

「同学,你是二年级的吧?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 

「啊……」 

蝴蝶飞走了。 

梅惟怔怔看着手里画到一半的图,再抬头一望,见那只蝶已飞回花丛,加入同伴的行列。原来方才它只是飞累了,就地休息一下而已。远远望去,群蝶乱舞,已分辨不出它的身影。 

「同学?」身后的人再次出声,语气里多了些疑惑。 

没听过的中年男子声音……应该是新来的警卫吧?之前的王伯伯,好像在上个月退休了。 

如果是王伯伯的话,就不会来探问他为何现在仍在校园里游荡了。因为他早已司空见惯。 

「对不起。」梅惟很快把本子和笔塞进书包,回身看向那张眼带好奇的陌生脸孔。 

「我家的人晚点才会来接我。大概再十分钟就会到了。」他看眼手表说道。 

年约四十上下的警卫,登时了解的点头。「所以你在这里画图打发时间吗?挺不错的嗜好喔。」 

梅惟闻言,羞涩的笑了笑。「没什么,随便画画而已。」 

「我也对绘画满有兴趣的,可是只限于欣赏,自己不会画。可以借我看看你的素描本吗?」 

「咦……好的。」他有点意想不到,尴尬的将素描本又拿了出来。那里头全是他乱涂鸦的写生作品,还没给人看过的。 

这位新来的警卫好像真的很喜欢绘画,又很健谈。也许看守校门口的工作的确是闷了点,警卫先生就这样站在花圃里和他聊了起来。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对方在说,但他还是觉得这样光聊着关于绘画的事,令人感到相当愉快。等他惊觉时,竟已过了半个小时。 

糟糕……他急忙向警卫先生道别跑出校门,果不其然,一台熟悉的纯白LEXUS轿车已停在不远处的街角。 

即使看不到车里的情形,但他可以想象出李司机现在的表情。 

「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他奔过去,以最快的动作上了车,劈头便道。 

「哼!我才正想走呢。」李司机侧头瞪来一眼:「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人影也不见半个,你跑哪野去了?」 

……一个小时?如果李司机真一小时前就到了,警卫先生不会不晓得。 

「对不起。」他没说什么,只是垂眼又道了一次歉。随着李司机的嘴一开一合,揉合烟和酒的气息慢慢扩散开来,他默不作声,将身体稍往旁挪些。 

「哼!道歉有用的话,这世界上就不需要警察啦。」李司机不屑的撇撇嘴角。他瞧这懦弱阴沉的「少爷」就不顺眼,偏偏被分配做他司机,真够呕人。 

「你知不知道现在回去都几点了?先生今天从日本回来,杨婆可是交代了不准晚归的。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到家啦,你倒大牌,要他在餐桌上等你,到时杨婆问起,你可别把帽子都扣在我头上……」 

爸爸回来了? 

梅惟怔怔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街景,早已习以为常的长篇叨念中,只有一句话真正抵达他的大脑,掀起圈圈涟漪。 

已经快三个月没见到爸爸了。 

身为法学教授的父亲总是那么忙,四年前还应日本大学聘请前去任教,大半时间都待在异国。平时在家要见上父亲一面,真的好难……更别说同桌吃饭了,大概半年都碰不上一次吧。 

他突然变得坐立难安起来。 

轿车很快远离市区,抵达阳明山上一幢占地广阔的花园别墅。 

通报过后,高耸的拱形雕花大门缓缓朝两旁打开,眼前一条宽敞车道铺展开来,穿越大片林园直延伸至正屋前。园里花木环绕,绿意深邃,却又井然有序,处处打理得一丝不苟。 

几株樱花树正到了含苞待放时候,前阵子天寒,最近又回暖,梅惟一直在注意花开了没,每次经过时都一定会多望几眼,然后又失望的收回目光。 

今天几点嫣红终于探出枝桠,轿车从旁驶过,车里的他却连头都不曾抬起。 

爸爸终于回来了。他心里不断重复默念这句话,一遍又一遍。 

直到他走进饭厅,看到长型餐桌上,那个向来空悬的位置依旧是空的,连餐具都没摆上。 

他一愕。像拆个期盼许久许久的礼物,包装盒打开了,却发现里头什么都没有。 

桌边已坐了两人,正在用餐。 

左侧少女面无表情垂眼啜着咖啡,彷佛全不觉有人进来。右侧少年瞥了呆杵在门边的梅惟一眼,手里筷子突然重重一摔:「杨婆!撤一些菜下去!这么多哪吃得完?光看就没胃口!」 

「是,少爷。」在旁满头华发的老妇躬身应道。 

「哥,吃饭时能不能别大声嚷嚷?」少女冷道,和少年极为相似的秀丽眉峰轻轻蹙起。 

「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拿走!」少年不理会她,仍是高声呼喝。 

梅惟看着一道道被端走的菜肴。蒜茸龙虾,百花酿豆腐,荷叶蒸鸡,牛尾清汤……都是父亲喜欢吃的。 

他心下明白了,突然间胃口尽失。但他还是走至墙边橱柜拿出一套餐具,盛了些饭菜,拣个餐桌上与弟妹相距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默默扒几口饭,明明是日本新泻米,味却如嚼蜡般。勉强把口中一团东西吞下,还是忍不住,他呐呐问道:「……爸今天不回来了吗?」 

妹妹芷砚眉眼抬都没抬,一副没听见模样。弟弟帛宁在一阵难挨的窒默后,冷冷丢来一句:「你没眼睛不会看啊?」 

「……喔。」 

他再次垂下头扒饭。直到吃完前,都没有再抬起脸来。 

◇ 

「喂!到道场去,和我比一场空手道。」 

「……啊?」 

杵在房间门口,抬头仰望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同父异母弟弟,梅惟微张嘴茫然半晌,才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勉强挤出一个单音。 

「啊什么啊!」不耐瞪了眼那张白痴脸,梅帛宁冷哼一声:「说『比』的确是抬举你了。我记得你自从国二好不容易两条黑带都拿到后,就没再进过道场了嘛。爸教的其他武术,你应该也全忘光了吧?」 

「……所以,我没办法和你比什么……」 

「不管,你过来就是。我先在那边等你,你赶快换好衣服。」梅帛宁看着他一身犹沾着颜料的工作衣,嫌恶皱起眉:「可别告诉我,你把空手道服都丢了。」 

「我没丢……不过,可能已经穿不太下……」 

梅帛宁没再理会他细若蚊蚋的嗫嚅,转身直驱位于地下楼层的道场。梅惟在原地又楞了一会,才默默退回房间,拉开最下层的抽屉,翻出那件已尘封多年的空手道服。 

黑色的带子整齐折叠置于一片纯白上,他考了数次才拿到的,却一次也没围过。 

「果然太小了……」他边换边喃声道。 

道服在身上绷得好紧,裤管也明显短了一截,穿衣镜里映出的他,模样十分可笑。他忍住不适将腰带系上,有些局促的慢慢走进道场。 

梅家有个占地超过百坪的私人道场,自四岁起,父亲就在这里亲自教授他和弟弟武道,以空手道为主,另包括柔道、合气道,以及父亲年轻时留学日本所习得的剑道。印象中的童年,有泰半时间都是在这道场上度过。 

习武似乎是梅家数代以来沿袭的不成文规定,南部老家的男丁,每个也都是有段者。 

身为独子的爷爷共娶了三房太太,分别生下二男、三女一男、一男二女〈父亲为大房长子〉,底下开枝散叶出的孙儿女更是不计其数,原本人丁单薄的梅家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 

颇以此为傲的爷爷于是突发奇想,于每年夏季固定在老家举行武术切磋会,让各房男丁彼此较量一番,并邀请武道同好朋友前来观赏,娱己也娱人,多年来逐渐成了家族盛事之一。 

虽然他已数年没回老家参赛了,但在佣仆们兴奋的闲谈间可以得知,近年来年轻一辈中表现最优秀的,始终是隶属大房的弟弟帛宁。他不到十岁便拿到黑带资格,书也念得好,又屡屡在校际武术大赛中得奖,文武全才,教素来挑剔的大老夫人也疼入了心坎里去。 

至于他,从国中取得黑带后,就没有再继续练下去,在学校也从不参加这类性质的社团。 

小时候两兄弟一同练武,帛宁会叫他当自己的对战对手,他只在六岁时幸运赢过第一场,之后就未曾自弟弟手中取得任何胜利。 

老家的比赛也是,他往往第一回合时就败退下来,连二房、三房的孩子都打不过。父亲见他似乎兴致缺缺的样子,也不再勉强他练武。 

……和这样的他比空手道?突兀又奇怪的要求,他不明白帛宁到底想做什么。全国高中空手道冠军,应该不乏现成的练习对象,况且现在帛宁在家都是独自练武,除非父亲有空给予他指导。 

他明明好几年没碰空手道了,为何要找他? 

「别拖拖拉拉的,快上来!」不耐的斥喝打断梅惟的思考。 

梅帛宁双手环胸,昂立于道场中央,俊逸有神的墨黑眼眸由上向下俯视对方,睥睨而冷傲。这是他自小到大不变的自信神情。 

双方行礼如仪后,甚至还来不及摆开架式,他立即主动向前,迎面便是一记强劲的右回旋踢,直攻上盘。 

梅惟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甫出手就如此不留情。来不及后退闪避了,他直觉欲抬起左臂招架,紧缚住肩头的布料却让这个单纯动作变得窒碍难行。急迫间他侧了侧身体,勉强接下这一击。 

瞬间,他脑里的疑惑全都解开了。 

「不错嘛。」梅帛宁轻哼,右脚刚着地,他利落一个回身,迅速又踢出了第二脚。 

这连续回旋踢是他的拿手技之一,刁钻的角度和难以想象的速度,就算是好手也极难躲掉。他满意的看见这一踢,果然毫无保留的击中对方左肩,发出沉重闷响。 

梅惟踉跄两步,还来不及稳住身体,转瞬间又是一记正拳夹带凌厉风声挥来。他放弃防守的闭上眼睛,一股猛烈力道随即轰上他右脸,整个人直直摔了出去。 

「真无趣。就算三年没练,你也退步太多了吧?我真替你身上那条黑带感到可耻。」 

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逐渐合拢的眼帘,映出梅帛宁脸上明显的不屑。梅惟只模模糊糊想着,这样一来,他的气应该就会消了吧…… 

◇ 

因冷意而醒过来时,已是半夜。 

似乎做了个久违的梦。梦里的女人艳若桃李,就站在他床边眼眨也不眨的瞪着他。有一瞬间,他害怕睁眼,怕梦境是真实。 

腹上空荡荡的,冰凉的空气伴着月光自窗帘一角沁入,一丝丝拂过裸露在衣外的肌肤。梅惟拉过被褥盖上身体,呆看熟悉的天花板,有些讶异自己竟没被留置在道场地板上。 

一点也不想动,但右颊仍热辣辣疼痛着,提醒他若不擦些药膏,明天必定肿得厉害。明天还得上学……他下了床,还是拿出药抹上。这瓶特殊的中药是父亲给的,对瘀伤十分有效,但他从高中后就没再用过了。 

到一楼厨房拿了冰袋,正想回房,突然玄关长廊那头传来一阵铿然微响。梅惟楞在原地,目光投向墙上欧式壁钟:午夜两点。 

门被极轻缓的动作开启,有人进来了。 

喀,喀,喀,沉稳有力的皮鞋击地声,规律的如同机器,但只是死物的机器,绝不可能有这般优雅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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