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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次呼吸-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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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拎出来,捂在怀里放好。 
  “非子。”他轻声叫我。 
  “白椴你别招我,我怕我毁了你。”我闷闷地说。 
  他沉默一阵:“这话听着耳熟。” 
  “嗯。” 
  他又沉默,半晌终于把手从我怀里抽回来,淡淡地看我:“注射的事儿只有孤证,邱羽山叫了人顶罪,上面拿他没办法。这事儿惹得我爸有点儿毛,说要铲了邱羽山。” 
  我头皮紧了紧。 
  “你叫郭一臣小心点,他身边可能有卧底,邱羽山翻船了他第一个就死。省上现在已经怀疑杨峰卷款的事儿跟邱羽山有关系,这次新协和的拍卖有专门的人在盯。” 
  “嗯。”我慢慢帮他把刚刚弄乱的领角一点一点又掖回来,“听我一句话,你自己千万别扯进来。” 
  他突然看向一边,吸了几口气,像是把什么东西硬压下去,再次开口仍不正视我:“我觉得我特别傻,从开始到现在。” 
  “没有。”我嘴角带笑,不敢看他,“你那么聪明,你看整个科室的青年一代,有哪个比得上你。” 
  白椴冷笑一声,默默地又去摸烟,我没有阻止他。我看他点烟,点了好几次都没点上,他的手抖了又抖,最后愤然地把烟和打火机一扔,双肘撑在膝头上,脖子梗着,眼圈儿有点红。 
  我心疼他,可我不敢动。 
  “你走吧。”他垂下头说了一句。 
  我留恋地看看他,慢慢起身。 
  “还有什么东西留下的,都带走。” 
   
  春假放完没几天就是开学。开学前我照例送了张源和郭一臣上飞机,三个人都心事重重。郭一臣说非子你也别太担心,大场面我是见过的,这次就是水踩得深点儿,没啥;再说除了凫州我在云南还有茶行呢,这两年普洱涨价涨得厉害,做起帐来还比你那边方便些,有些零零星星的钱我能在茶行里消化的就在茶行消化了。 
  张源说你凡事还是小心点儿,你刀子上舔血没关系,别把非子的干净钱也给弄进来。 
  我说没事,遗产那边有我妈以前的律师管着,倒腾假帐什么的他挺在行。 
  张源忍不住说你律师还帮你干这事儿? 
  郭一臣推推他说你别少见多怪,现在的非诉律师基本上就干这个,我那茶行里还有两个呢。 
  张源说那你还得长点心眼儿,律师不能当饭吃,有些过经过脉的东西还得自己来,还有杨善堂那边,你也得盯着点儿。 
  我说知道,你们好好儿理清云南那边就行,这边的路我来铺。 
  郭一臣笑着来点点我的眉头,说你笑一下,才多大啊这眉心都快有皱纹了。说完了有点儿感慨,说非子,你今年二十一吧,张源,我二十一的时候在干什么? 
  张源哼一声:干吴刀子呢,你以为你二十一的时候纯善了? 
  郭一臣失笑,说你看看,我都忘了。 
  我们仨站在机场大厅一阵唏嘘,终于还是分开了。 
   
  开了学我到学院去交病理学论文,穿过学院走廊那排师资介绍时稍微往墙上扫了一眼,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走出几步后我还是觉得别扭,强迫自己给倒了回去,认认真真又把师资介绍给看了一遍,终于发现问题的关键。 
  钟垣的照片不见了。 
  钟垣是副教授,个人介绍跟在学院那群泰斗级的博导和教授们后面,占的篇幅相对不大,少了也不太显眼,可角落里那空缺的一块看着总有些突兀。可我当时并没太在意,心想钟垣那厮大概是要升正教授了,学院里的简介也要跟着换一换。 
  第二天正式开课,上午第一节就是钟垣的手术学基础。其实我们的课表早就排好,钟垣要接手我们这届的手术入门也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实,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像是有天大的不痛快。上课时我故意迟到了一会儿,从后门溜进去,争取把自己隐藏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谁知手术学讲台上站着的人竟是普外的肖雁平。 
  我脑袋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轰了一下,没有别的感觉,一种难言的不快抑或说是不祥涌上了心头,费解又奇妙。 
  我愣了一会儿,问同桌:钟垣呢? 
  同桌摇头:不知道,临时换的人,说钟垣不上手术学了。 
  肖雁平没说是什么原因? 
  同桌继续摇头:没说,我们也奇怪呢,当初就是冲着钟垣才调到这个班来上课,早知道就不调了,反正调来调去都是肖雁平。 
  我闪了下神儿,突然想起我跟钟垣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大年三十的中午,那时候钟垣接了个神秘兮兮的电话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整个春节期间竟然再也没来骚扰过我,怎么想都跟他的行事风格不符。我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事儿从我思考范围中晃出去,心想钟垣出什么事跟我有个屁的关系。可越是这么想我就越在意,觉得不把这事儿弄清楚了心里就没着没落的。 
  捱完肖雁平不咸不淡的一节手术学,我收拾了书和笔从阶梯教室往外走,心里还在嘀咕钟垣的事儿,突然一抬头就看见李学右正带着白椴朝这边走过来,看样子是要到六楼的麻醉学教研室去。 
  我心里一下子就像是被人用钩子翻了个个儿,整个人僵住了,没想着躲也没敢招呼,就那么愣愣地盯着他们师徒俩。 
  “小夏。”李学右挺轻松地跟我打招呼。 
  “嗯,李老师……白椴。”我讪笑着。 
  “你们开始上手术学了?”李学右顺便看了看教室门上的课表,不由有些惊讶,“钟垣的课?”他顿了顿,“现在是谁在上?” 
  我马上嗅到一丝不详:“钟垣怎么了?” 
  李学右很尴尬地和白椴对视了一眼。我看看白椴,白椴又为难地看了看李学右,最后终于暧昧不清地说:“院里说钟垣,好像……作风有问题。” 
  我一惊,心里马上说钟垣这老不正经的作风早八百年就有问题了,要不我是怎么生出来的。 
  白椴接着便来了句惊悚的:“……乔真,你也认识。她还是个女学生,现在怀着孩子死了,警方把钟垣作为犯罪嫌疑人,检院已经批捕了。” 
  我突然觉得胃像被什么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喉上一甜,一股熟悉的暖流又急切切地涌了上来。 
31 死胎 
  31 
  “小夏,你这身子真得好好儿养养,英年呕血不是好兆头。”李学右在麻醉学教研室里给我倒了杯热水,挺心疼地看着我。 
  “他这是神经性的胆汁返流导致胃出血,长期过度焦虑。”白椴坐在角落里说话,脸被李学右办公室一盆茂盛的龟背竹挡住了,看不到表情。 
  “要不你这会儿到附院去做看看,不做胃镜也弄点儿药挂挂水什么的。”李学右看看表,“这会儿没啥事,白椴,要不你陪他去?你看他这样子,折寿。” 
  我刚想说不用,白椴那边已经答应了;我硬着头皮看了白椴一眼,只看到一大片龟背竹。 
  “那你们赶紧去,我这会儿给消化内打电话,你们直接去就成。”李学右说完拿起听筒,“赶紧的。” 
  白椴过来扶我,我看他一眼,他也盯着我,正在四目相对的时候李学右在后面嚷嚷开了:“干嘛呢,磨叽什么?”白椴连忙应了一声,拉着我出门了。 
  路上我们都没说话,一路沉默着到附院,肠胃科的医生早等着给我挂水。我嫌烦,白椴瞪了我一眼,手一甩就交钱去了,我闭了嘴,看他过去帮我拿药。 
  其实感觉还是挺好的。 
  护士给我扎了针,两大瓶子药剂照脑门儿上悬着,前前后后得搭进去两三个小时。我乏得厉害,皱着眉躺在观察室床上,觉得全身没一块骨头是舒服的。白椴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大概是觉得没事,看看我说:“你别想那么多,自己吓自己。” 
  我闭了闭眼,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身边的事千头万绪,不知道应该从何想起。沉默了半天,我还是问他:“钟垣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椴看我:“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谈这个。” 
  “你告诉我。”我跟他倔。 
  “我告诉你了你又焦虑。” 
  “我没焦虑。” 
  “不焦虑你呕血?” 
  我没话了,停歇了一阵,又望向他:“你就跟我说吧,不然我更焦虑。” 
  白椴没说话,伸手帮我调了调点滴速度,看我一眼:“你这人,老是在为别人的事情操心,什么时候能消停点儿。有时候我真希望你别那么懂事儿。” 
  我无声地注视着点滴瓶,觉得累。 
  “你好好儿躺躺,挂完水我带你去法医学院,乔真的尸体就在我们学校鉴定中心。” 
   
  凫大的法医学院原来是属于医学院的,八几年的时候单独分了出去,跟法学院越走越近,渐渐地有了官性。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法医学院大楼门口又多了一块牌子,成了凫州大学法医鉴定中心,市上省上有什么重大疑难的法医案件都爱上这儿来出尸检报告。这几年法医和临床的关系也挺好,因为尸体紧张,两个学院时不时要资源共享一下,讲师助教一级的小啰啰们都混得脸熟。白椴当助教时认识了法医学院不少人,当天去的时候一切靠他。我心情复杂地跟着白椴,心想我怎么就又把他给扯进来了;一路上我们俩什么儿女情长的话都没说,有些缠绵缱绻的温存仿佛都是过眼云烟。他知道我其实挺在意钟垣的事,跟我说了说案子,听得我心里鬼火乱冒的。 
  乔真正好死在钟垣来找我的前一天晚上,开着煤气在厨房推拉门框上上的吊,看着像是自杀,可遗嘱什么的全没有。警方是怎么怀疑上钟垣的白椴还不知道,不过分局的法医官拿到尸体一解剖,发现乔真肚子里有胎儿,那法医觉得不对,又上凫大鉴定中心来出了报告。凫大这边解剖之后下了定论,说是他杀。 
  细节我不知道,有机会看了尸检报告再说。白椴轻轻地补充一句,钟垣也是我老师,我不信他能做这种事。 
  我太阳 穴一凸一凸地跳,心想我他妈还不信呢,可我敢说乔真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钟垣的么?我还真不敢。 
  我急怒攻心,发现整个事情中我最在意的竟是这一点。 
  白椴带着我到鉴定中心,大楼内部结构呈回形,楼梯间在大楼正中间,被一圈办公室藏尸房实验室包围着,楼道异常狭小,且无光。楼与楼转拐的地方成直角,相互上下的两个人要一直到转弯才能看到对方,这种设计很邪气,分明是鬼打墙的格局,不知道大楼的设计者在打什么鬼主意。 
  白椴找到了责任法医带的博士生陶佳宁,陶佳宁说尸体你们当然不能看,也不一定看得懂;尸检报告老早就出了,要不我给你们翻翻副本去。趁着他找报告的空挡我问他,你们真肯定是他杀?陶佳宁从档案柜里抽出一本软皮夹,说肯定是他杀,那女的缢沟是我亲自下的刀,太典型了。 
  他把尸检报告递给我,我一边翻他一边跟我说,先是尸斑,因为是上吊,所以足尖有尸斑,这很正常,可是手肘和背上也有,说明死者原先是躺着的,死后被人移动过。 
  我翻开报告的复印件,迎面而来的就是乔真的颈部缢沟特写,一把黑色短胶尺作为对照物放在她锁骨上;我记得乔真下巴上有颗痣,这时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照片上。 
  我的手突然神经质地抖了一下。 
  吓着了?陶佳宁逗我。 
  没有,你继续说。我看看他。 
  再有就是尸斑的颜色,死者身上所有尸斑都是还原血蛋白的暗紫红色,说明死于单纯的缺氧。当时现场开着煤气,如果是死者生前就开着的话,应该有一氧化碳中毒现象,那尸斑就应该是樱红色,要漂亮一点。 
  我一挑眉,心想你用的是什么词儿。那陶佳宁倒没什么反应,像是这种话说惯了。我翻了页,他又接着说:死者舌骨大角骨折,咽喉粘膜出血,这倒没什么可疑。只不过缢沟下边的皮下出血点跟缢沟明显不符,也就是说,死者的致命伤不是上吊造成的,她在被挂上去之前已经死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被扼死的。一般来说,凶手是成年男性。 
  我的心里凉了一下。 
  腹腔解剖的时候死者□里面有胎儿,发育到五六周左右。这一点很关键,死者未婚,现场没有暴力入侵现象,情杀的可能性非常大。陶佳宁推了推眼镜,说当然,这些是侦查机关负责的事儿了,我们只管鉴定。 
  我压住火,问他:那胎儿你们鉴定了没有? 
  陶佳宁笑了一下,说公安那边倒是送了好几份样品来让我们测胎儿的生父,其中有一份是吻合的,不过我们不知道是谁的。 
  我觉得脑袋一阵晕,差点就要站不稳了。我想跟自己说不一定就是钟垣呢,万一是别人的呢,可这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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