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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二次呼吸-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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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愣:“今天不是我值班。” 
  “科室教学主任叫你。”副护士长低声解释。 
  我瞪了瞪眼,没话说了。研究生教学分专业学习和科室轮转两部分,以科室轮转为主,转到哪科就归哪科的教学主任直接管理。现在除了李学右,急诊科教学主任就是我顶头上司。 
  我跟着那副护士长出去,她一路催我快一点,我问什么事;她白眼一翻,说今天凌晨送来一个坠楼的,抢救无效死亡了,这会儿家属正闹呢,都打起来了。 
  我说那是坠楼又不是感冒,能挺到抢救都不错了,死亡很正常啊,又不是医生给推下去的,家属闹什么闹? 
  副护士长看我一眼,说患者从二楼摔下来,送来的时候没昏迷没呕吐没大小便失禁,连四肢都能动,就是无法坐起和翻身。医生首次谈话的时候没跟家属交代明确生命危险,结果病人大出血死亡,家属认为我们救助不力。 
  我沉默一下,急诊科这类医患纠纷实在太多,多到我都快麻木了。但凡医院,鲜花笑脸总是给科室医生的,有什么风口浪尖的事儿全是急诊科担着,也难怪我们主任那脾气日渐暴躁。我问副护士长叫我去干什么,她说这会儿又有个车祸伤,急诊室那几个劳动力全堵在门口打架呢,主任叫你去顶事儿。 
  我说救人归救人,可他烦不烦啊,我就是个住院医师,还是学麻醉的,他能不能别老拿我当外科的人使唤? 
  这话你冲主任说去啊,谁叫你好使呢?副护士长剜我一眼:全院上下都知道你动起刀子来跟神仙附体似的,谁叫你突然跑去读个麻醉,真是脑袋被门夹了。 
  一提这岔我就不痛快,说得得得你别念叨了,怎么跟肖雁平一个德行,我这就去抢救还不行么? 
  副护士长跟在我后面边跑边唠叨:我看你呀你迟早得转到我们外科来,你看你在麻醉一天要被李学右骂多少次! 
  我没理她,几步跑到急诊科,躲过走廊上激烈的医患纠纷,直奔车祸伤员。 
  一个女人,胸腹联合伤,二三十岁的年纪,看得出还挺漂亮。 
  我边按患者肚子边叫护士检验腹腔灌洗液,等着床边CT结果出来,斟酌着要不要开腹。 
  “家属呢?”我随口问器械护士。 
  “就在外面,斯斯文文的,有什么事情应该不会闹。”护士妹妹回答我。 
  “最好别出事儿。”我看她一眼,“实质性脏器损伤,准备剖腹。”我又瞄了眼门外,“差不多也把外头那几个叫进来,把病人扔给小医生自己去打架,像什么话。” 
  结果等急诊科那几个战斗力跟坠楼的家属耗完,我这边都快关腹了。阎主任进来时我正用止血钳夹着线尾打结,他看了看生命指征贼兮兮地笑着说嗯不错嘛,要不你以后就到我们急诊科来,前途大大地。 
  我说这话你有本事跟李学右说去,他要是知道你背着他挖墙角,肯定跟你急。 
  阎主任说胡扯,老李巴不得把你弄出去呢,他说他带了二三十年的学生愣没遇到过你这么没慧根的。 
  我心里一沉,说你瞎说。 
  我没瞎说,全院都知道你不适合读麻醉,当初我看你填志愿还以为你写错了。 
  我心里一阵不爽,没理他,闷闷不乐地把患者给缝完了。 
  “家属就在外面呢,给个机会让你得瑟一下。”阎主任扬下巴指了指抢救室外面,“出去谈话。” 
  我边摘手套边往外走:“外面那么多人,到底是哪一个啊?” 
  “就靠左边儿那个高个子,穿黑色短外套的那个。”阎主任给我一指,“往哪儿看呢,就在那边,穿高帮靴的,对了对了回头看了……就是那个。” 
  我朝他说的那人看过去,见他也在看着我;快三十的年纪,短夹克牛仔裤高帮靴,里里外外透着硬净。他五官深刻,双眸明净,缺乏血色的两片薄唇轻轻抿着,眉宇间淡淡地漂泊着些许我熟悉抑或是不熟悉的神情。 
  那一瞬间我的心就像是被原子弹炸过一样。 
  “张源……?”我听见我的声音都变了调,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了,又像是在血管里汹涌地咆哮;那声音像是琵琶河,像是南汀河,像是怒江长江澜沧江一样滚滚而来,狠狠冲开我尘封许久的记忆之门。 
  他看着我,慢慢朝我走过来,稍微愣了一下,表情中透着疑惑,但言语依旧礼貌:“医生,请问是手术结束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部开始,文案部分的头像换掉了,把旧的贴在这里做个纪念=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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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也请继续支持,鞠躬:)   
                   
  2  
  第一住院部四楼是职工食堂,中午人多,有时候一张桌子能拼四五个科室的人坐一块儿。白椴下完手术去挤食堂,我一路跟着同他面对面坐,旁边是几个感染科和骨科的人,说话颇不方便。 
  “也不是不可能。”白椴持着筷子,愣了愣,“你本科上过伍先茂的课没?” 
  “上过,怎么了?” 
  “有个视频,他上课老爱放。就是一美国小孩儿,被飞弹误伤了,子弹入脑穿过却没死,没伤到脑干。”他慢慢地回忆,“当时在神经外科还挺轰动。” 
  “我没说不可能,可这事儿……”我烦躁地咬咬唇,“真他妈有点儿邪门。” 
  “他人呢?” 
  “楼上病房守着那女病人呢。”我看着白椴,“刚刚我见了他就走神儿,他一问我手术结果,我差点儿连话都不会说。” 
  “他看到你呢?” 
  “愣了一下,没多大反应。当时我带着胸牌,上面有名字,他看了倒是想了想,还是没开口问我。”我静静顿了一会儿,看他,“我看到他的时候都懵了,一开头叫了声儿张源,终究没敢认。” 
  “手术签字呢?” 
  “写的是张牧武。” 
  我们俩各自抱着碗想了半天。 
  “几号病房?带我去看看。”白椴说完撩了碗。 
   
  我跟白椴从餐厅并排着走出来上了电梯,临关门的时候遇上肖雁平急冲冲地跑进来,看见白椴挺惊奇:“哟,白椴,你们都回来啦?” 
  “是,前几天刚到的,今天来上手术。”白椴淡淡地笑着回应。 
  “可以嘛,你们俩还是那样,一回来就粘在一起。”肖雁平说话挺酸,“你不知道,小夏啊就是为了你嘛,非要去读麻醉。他天赋明明就在外科上面嘛,真是,我说他都不听。我还指望你帮我劝劝他,我等着收徒弟呢。” 
  我不由横了肖雁平一眼,这人医技是没话说,可总感觉脑袋少根筋,这种话是随便说的么? 
  再说谁跟白椴粘在一起,要不是出了张源的这档子事儿,白椴能方圆几十米地把我给戒严了。白椴这次出国回来明里暗里都在躲我,今儿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占了个座,还说不好能不能跟他坐对桌吃饭呢。 
  白椴抿着嘴没吭声,肖雁平中途到了点直奔胸外ICU,留下我跟白椴两个人站电梯里。 
  “你干吗不去外科?”白椴斜睨我一眼。 
  我哼哼唧唧:“麻醉比较吸引我。” 
  “瞎说,我记得你本科的时候拿弯针缝袜子缝得比谁都起劲儿呢。”他收回目光,“要真有天赋,就去外科吧,普外神外都行。” 
  “你知道,”我停了停,“你知道我为什么读……” 
  这时候叮地一声电梯到点了。 
  白椴看我一眼:“走吧。” 
  我一咬牙,跟着他出去了。 
  我到护士站去看了病床号,那女的叫余烨,27岁,一个外省人。护士站几个妹妹看到白椴回来了都是一通大呼小叫,眼睛里兴奋得能放出光来。我横眉冷对地护在白椴前面,弄得护士妹们颇不爽;最后可劲儿地越过我冲白椴点头:白医生,您得常来玩儿,要不咱病房没趣死了。 
  我端着微笑看他:“挺受欢迎啊看不出来。” 
  白椴笑着回我:“都是过去的事儿。” 
  我黑着脸转过来,心里一阵郁闷。 
  到了余烨的病房,余烨挂着水正在睡;那个叫张牧武的坐床边上看护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怎么变。”白椴看了看,“应该是他。” 
  “你说……” 
  我正要征询白椴的意见,那边张牧武看见我们俩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几步就迈过来拉住我:“夏医生,能借一步说话么?就几分钟,不会耽搁你。” 
  我跟白椴都愣了一下,我马上点点头:“行,去哪儿?” 
  “下面茶房就可以。”他看着我,又看了看白椴,“这位医生也一起来行么?” 
  白椴凝重地跟我对视一眼,二话没说跟着他下去了。 
  第一住院大楼和第二住院大楼之间的空地上有间小茶房,我们三个人找了个空地方坐了;我跟白椴无意间并排着,对面是张牧武。 
  “张……牧武先生,什么事?”我紧张地看着他。 
  像,太像了,他压根儿就是张源。 
  “我叫张源。”他静静一笑。 
  “张源?!”我一瞬间就激动了,五脏六腑之间升腾起一种情感,荡气回肠。我觉得那一刻我的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回神时我一直手紧紧抓着他。“张源,你这几年上哪儿去了?” 
  张源瞪大了眼睛看我,沉默了一阵,一只手慢慢从我的掌心里抽出来,又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只老式钢笔放在桌上。我愣了愣,他一笑:“你看看。” 
  我依言拿着笔端详,看见笔帽上面不太正规地刻了一个“源”字,我又看笔帽的另一边,俨然是一个“臣”。 
  白椴接过我手上的钢笔看了看,皱眉又看向我。 
  “当时在抢救室门口,我听到你曾经叫我张源。”他把双肘撑在膝头上,看着我,“我想我们以前应该认识。” 
  我心里一紧,手慢慢收回来,放好。我余光瞥见白椴默默看我一看,唇边动了动,终究是没说什么。 
  “是认识。”白椴微微笑着看向张源,“你不记得了?” 
  “张源是我以前的名字。”他慢慢开口,“大概三四年前,我出了场事故。听说是以前在部队当兵的时候打靶走火伤了头,我命大被救了回来,退了役我爸妈就带着我搬到了南益,名字也是那时候改的。 
  “刚开始我住南益那边儿的时候失忆得严重,连我爸妈都快忘了。后来他们俩慢慢给我讲,我渐渐地也想起来了不少事儿,不过还是不太全。”他看看我,“就像刚刚看到你们俩,我就觉得特别熟悉,我知道我们肯定认识,可具体的我就是想不太起来。” 
  我刚要开口,被白椴在桌子底下一把按住了。他望着张源:“我们都是你中学同学,我高中时候跟你一个班,我们还坐过前后桌。” 
  我看了看白椴,攥着钢笔没吭声。 
  “你高中跟我一个班?”张源有些欣喜,“那,你是不是也认识郭一臣?” 
  我看到白椴挑了挑眉毛,很明显地紧张了一下:“认识是认识。” 
  张源温和地笑了笑,定定地看着那钢笔,最后望着白椴,双眸平静:“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郭一臣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心里头翻江倒海的。白椴在桌子底下一个劲儿摁住我膝头,叫我别说话。 
  “也是当时的同学吧,”白椴小心翼翼地敷衍着,“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可就是很奇怪。”张源看着我们俩,“我觉得我跟郭一臣这个人一定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忍不住开口了。 
  “我就是不知道。”张源茫然望我一眼,“有一次我在家里翻我以前的军装,见衣兜里别着一只旧钢笔,就是你们手上这只;挺古老的样式了,笔帽上挺奇怪地刻了个臣字。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也没太在意。后来我家里又翻了个旧笔记本出来,什么也没写,就扉页上抄了首诗,然后写了个郭字。我拿着这两样东西反复想,终于想起了郭一臣这个名字。”张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郭一臣这三个字是突然间蹦出来的,刚想起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人,我去问我爸妈,他们说没有。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郭一臣是我出事儿以来第一次自动想起来的名字,我觉得我真的认识这个人,不弄明白心里就不踏实。” 
  我嗫嚅了几下,心里一阵难受。 
  “后来我有一次上网的时候突发奇想地搜了一下这个人的名字,才知道他是个毒枭,正在被通缉。”说到这儿张源不由失笑了一下,“本来我都快忘了这一岔,知道这事儿之后简直更好奇了。我爸妈那边一口咬定我不认识这人,但我这次回凫山一中一看毕业纪念册,才知道他明明跟我是同学。” 
  他喝了口茶,随性往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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