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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二次呼吸-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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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打电话,被我扔在一边。有回是大舅舅顺手给接了,开口就是我们家念非被你吵得睡不着觉,你积点儿德;最后两个人隔着空气像是你来我往地相互问候了一通,大舅舅皱着眉把电话给掐了。 
  “他怎么还好意思纠缠着你?”大舅舅不满地看看我,随手把钟垣的名字设进了我手机的黑名单。 
  “我下个星期就回崖北,”他漫不经心地看我一眼,“你有什么金银细软的,趁早收拾一下。不动产那些……你想处理就处理,不处理的话留在凫州增值也行。”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跟你说了我不会回去。”我皱皱眉看他。 
  “你的关系马上就会被交换到崖北二医院,带教是整个崖北外科里面最好的医生,毕了业当几年主治就直接升副主任。”大舅舅目光锐利地看我一眼,“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我头都大了,一拍桌子就站起来跟他吼,“谁让你干的?!亏你还是国家干部,有本事你绑着我回去。” 
  “我这还不是为你好。”他也跟着拍桌子,“坐下!没教养!” 
  “我还就是没教养了。”我瞪着他,“我是成年人,我爱待在哪儿你管不着。” 
  “你好意思说你是成年人,你看你做的那些事儿,幼稚!”大舅舅骂我。“你就是欠收拾!我再不管管你,你能直接去造反!” 
  “反正我不回去。”我一甩手,“你有本事真把我腿给折了。” 
  “你看我敢不敢?!”大舅舅眼中精光大盛。 
  “行啊,有种你就打啊!”我回头上厨房里把长笤帚给寻出来了,一边拽在手里一边想,大不了老子临上飞机了玩儿失踪,把整个凫州城倒过来我都能比你熟,看你上哪儿折腾我去。 
 
 
  21  
  凫州的机场在城南,从市区一条机场高速直接拉到登机大厅。我估摸着上高速前跑太早,过了安检门再跑太晚,最好就是等托运的时候上个厕所走人;就算跑的时候被发现了,往凫州机场外狂奔几公里全是油菜花田,不怕没地儿躲。再说大舅舅也不是三头六臂,想当年在云南我连老边都躲过了,区区一个夏岩,简直不在话下。 
  大舅舅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用身份证买机票一边给崖北市委书记打报告说出国考察去了。崖北公务员出国要提前排计划,大舅舅排了两个月去俄罗斯,数尽浪费在我身上;这次掐着半个月的点儿回市委报道,下面的几个办公厅主任说不定连接风酒都订好了。我借口东西多难收拾,让大舅舅把回程的机票订在半个月的最后一天,大舅舅到了点儿就非回去不可;对此大舅舅挺开心,我也挺开心。 
  我觉得单纯跑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问题是这一跑就能把大舅舅直接送走。他一个父母官没道理一天到晚往外省跑,只要他人不在凫州就一切都好说。 
  打包的时候我思忖什么玩意儿扔行李箱里又重又占地方又感觉是非带不可的。衣服就算了,逃回来我还得继续穿的;电脑感觉必须带,可笔记本又占不了多大地方。思来想去我装了一箱子医书让大舅舅替我托运,糊弄一通说这是我行医的典藏,离了医书我活不了,三天不看局解彩图我就难受。大舅舅将信将疑,还夸了我几句勤奋刻苦,颠儿颠儿地跟着我打包典藏;边装书边问我你不带衣服过去啊。我说衣服到处都能买,知识就买不到了不是?大舅舅深以为然,一边点头一边微笑,慈爱无比。 
  临走那天我跟大舅舅一起锁好了门,拽着大箱子上出租去机场。中途崖北组织部一个心腹发短信过来,说市委几个秘书长张罗好了硬要给夏书记接风洗尘,酒桌都订好了却不知道是哪一班飞机,问怎么办。 
  大舅舅挺郁闷,想了一圈儿,大概是觉得他这次“出国”的破绽还真不少,于是从兜里摸了串钥匙交给我:“到了崖北你跟我分头走,我出机场去应付那几个秘书长,你打个的先到我家里去。荷塘花园4栋单元60,别跑到老宅去了。” 
  我攥着钥匙跟他贫:“怎么,你还金屋藏娇?” 
  “藏个鬼,我平时就住那儿,隔三差五的回回老宅。”他敲敲我脑袋,“你回崖北的事儿先别让老宅那边知道,过一阵儿我再帮你编个借口。老爷子身体本来就不好,要知道你的事儿包管得疯。” 
  我觉得有道理,心说外公他们不知道更好。我把大舅舅的家门钥匙揣在裤兜里,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心说一会儿我拿着钥匙跑了,看你回到崖北怎么进门儿。 
  到机场后我跟着大舅舅先去柜台换了登机牌,身份证自己收好,行李托运扔给大舅舅办。我往机场大厅里环顾了一圈,皱着眉头说大舅,我去上个厕所,你一会儿直接去安检门那儿等我。 
  大舅舅不耐烦看我一眼,说你事儿怎么那么多啊,快去快回。 
  我说好,走几步又折回来:万一我忍不住了上大号,你就直接安检了上候机区等我。 
  大舅舅瞪我一眼说就你事儿多。 
  我嘿嘿一乐,转身走了;只要没进安检门,凫州机场就是敞开的,想从哪儿溜就从哪儿溜。我从厕所反方向的边门绕出来,在菜花田和高速路之间犹豫了一下,想起当年在云南跑路的经验,买了顶旅游纪念帽子扣上,买票上了辆直达市内的机场中巴。 
  中巴开动时我看了看时间,从我离开大舅舅到现在只有七分钟。我心情大好,掏出手机把大舅舅的号码暂时弄进了黑名单。一路上我乐得都快开花儿了,胆大包天的事儿其实我没少做过,可就属今儿这茬做得最有成就感。 
  中巴车上了机场高速才五分钟,我手机就拦截了大舅舅三四个电话;我窝在座位上数拦截来电,一路亢奋。大半个小时后中巴车到了市内,我连蹦带跳地从车上跳下来,一落地就傻眼了。 
  正对着车门儿就有个人穿着一身深蓝警服叉腰站着,何局长亲自在车站等我呢。 
  “你,你……”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心说你不上班跑这儿来干什么呢。 
  “你舅舅叫我来接你回崖北。”何局长大手一挥,“他老夏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外甥。” 
  “你们……”我瞪着眼找不出话来,“你们怎么知道……” 
  “我叫人去调的机场录像。”何局长一弹我脑门儿,“你看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儿!” 
   
  大舅舅带着我在机场待了大半天,补办好手续,改在下午直飞崖北。我觉得要不是在公共场合,大舅舅能立马脱了皮鞋抽我。 
  “你这样根本就不尊重我。”我跟他僵持着坐在候机厅里,我的身份证房产证现金存折信用卡全被他藏起来了,登机已成定局,我浑身不自在。 
  “你为什么那么想留在凫州?”大舅舅转过脸来看我,“崖北才是你的家。” 
  我恨恨瞪他一眼,不吱声儿了。 
  “怎么,难不成是你在凫州有姑娘了?”大舅舅难得和颜悦色了一次。 
  “有个屁的姑娘。”我拧眉转向一边。 
  “那……”大舅舅想了想,语气又软了几分,“要是真有,而且对方也有那个意思……我也能想法儿把她调到崖北来。”说完还补充一句,“这事儿你该早跟我说。” 
  我又瞪他一眼,彻底不吭声儿了。 
  大舅舅还在一边若有所思:“也是,你也是这个年龄了。”说着眼神儿里悄悄激动了一下,“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男的,我悄末声儿地把这俩字给咽了下去。 
  “你说说。”大舅舅碰了我一下。 
  “看着漂亮的。”我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废话,你还能找一个歪瓜裂枣的?” 
  “那就聪明的,学历高,最好是个海归博士什么的,穿刺的时候摸起神经来不费劲儿……”我越说声音越低,心里凉凉的,突然觉得自己没意思透了。 
  是嘛,其实留在凫州有什么好呢?我觉得我就快被我自己给憋屈死了。 
  “德行,就你还找海归博士呢。”大舅舅在喉咙里笑了笑,顺手碰碰我,“诶你看那边儿那个姑娘不错。” 
  我抬头看看,嗤了一声:“还姑娘呢,你看她那一脸的妆浓得,配你还差不多。”我被大舅舅逗得心里稍微轻快了一些,无目的地在候机区扫视了一圈,瞄见一个跟白椴身形相仿的,轻笑着跟大舅舅开玩笑:“诶你看那个,我就喜欢那一型儿的。” 
  大舅舅跟着我看:“眼光不错,挺漂亮啊,就是个子高了点儿。” 
  我听着这话不由心里瘮了一下,下意识地又朝那边看去。对面那人鼻梁□,眼神和煦,头上有一团柔软的短发覆额;我整颗心不由又抖起来了。 
  “诶,那不是……”我张张嘴,慌慌张张地笑了起来,“那是我一熟人……怎么,怎么在这儿遇上了……?”我没等大舅舅搭腔,鬼使神差地就站起来了。我对着对面吼了一嗓子,声音像是很大,又像是很小;从头到尾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白椴!” 
  他一下子就回头了,整个人都像是震了一下。我觉得这时候要是有人拍电影,那镜头肯定跟玩具火车似地绕着我们俩一个劲儿旋转,旁边有音乐可劲儿地煽情,让人看了就特想哭。 
  我觉得我也特想哭。 
  “你,你这是去哪儿呢?”我几步冲上去想拉他,用力过猛,把他整个手掌都给握住了。 
  “非子。”他叫了我一声,整个人别扭起来,“那么巧啊。”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低声问他。 
  “没干什么,”他低眉看地,“我跟我爸闹崩了,离家出走来着。” 
  “怎么回事儿?” 
  “理念不合。”他硬邦邦地甩出一句。 
  “理念不合你去崖北?”我被他逗乐了。 
  “笑什么笑,我工作没了。”他认真看我,“我把讲师给辞了。” 
  “那你上哪儿?”我问他。 
  “崖北洲邦医院,”他梗着脖子,“说是那儿缺一个麻醉师。” 
  我不由去摸摸他额角:“袁莉说你把脑门儿给磕了,还真磕坏了?” 
  “你才磕坏了,民营医院赚钱多”他哼哼着格开我的手,四下去找候机座位。 
  “这边儿有位子,念非你叫你朋友坐过来。”大舅舅朝我招了招手。 
  “那是谁?”白椴看我一眼。 
  “我大舅,这次就是他帮我办的取保候审。”我拉着他过去,“其实这次用不着你爸出面……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这么跟你爸闹不值当。” 
  “谁为了你跟我爸闹了,”白椴边走边剜我,走到大舅舅面前倒是认认真真招呼了一声叔叔好,坐下就跟大舅舅两个人客套开了。 
  一刻钟后舱门开启,从凫州到崖北的航班正式开始登机。我抬眼看着头顶上闪闪发亮的“凫州…崖北”四个大字,十多个小时来第一次比大舅舅还急切地迈向了登机口。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庆祝一下小白私奔,附上恩爱图:) 
绯绯还给小白戴了个婚戒,弄得这两人好圣洁的感觉…… 
 
 
  22  
  大舅舅下了飞机就打开手机统筹部署,跟心腹们联合装出一副海外归来的架势,拖着我的一个大箱子从国际航班那一块儿往外面走。我拎着一个小提箱跟白椴在大厅另一头看热闹,见一群中年人围上去又是握手又是拍肩的,笑语晏晏,好不热闹。 
  “你一会儿去哪儿?”我回头帮白椴拖行李;他的行李不多,一个大箱子拖完了事。 
  “找家宾馆住。”他看看我,“医院那边儿还没定,也没宿舍。” 
  我心里柔软了一下,伸手就去拉他:“等你在医院落了脚,单位分的宿舍也别住,又小又不安全。回头我叫我大舅舅在二医院附近寻一套小户型,你住我那儿。” 
  他立刻白我一眼,可也没说什么,那小眼神儿勾得我心里痒痒的。 
  “你家里人不得让你住家里么。”半晌他搪塞了一句。 
  “我们家离二医院远。”我傻乐,拖着白椴的行李就出大厅拦出租去了。我抓着白椴的手上车,给司机报了个印象中的本地宾馆名字,习惯性地把大舅舅那个荷塘花园给忽略了。 
  坐在车上时我一直扣着白椴的手,从指尖摩挲到掌心,感觉异常久违。 
  “想我吧?”我侧首轻轻问他。 
  不想。他慢慢转过来,用柔软的口型给我做了这么个答案。 
  “你瞎说。”我捏他一下,不想你能这么大老远地跑过来? 
   
  到了宾馆开了房,我理所当然地跟着白椴上了楼;开了灯感叹:“诶这儿条件还不错。”说完坐床上蹦了两下,“嘿你看这床。” 
  白椴把箱子拖到角落里,走过来就踢我:“这床怎么了这床,你今儿晚上还睡这儿?” 
  “我今儿晚上怎么不睡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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