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男有泪不轻弹-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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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油彩味朝她扑鼻而来。
木屋里的空间不大,房内光线极暗,有简单的画架、桌椅,还有一张单人床,地上散落未完成的画纸,整个摆设充满主人孤寂的味道。
打开灯,亚茵顺手拾起地上的画纸,心中不免感到讶异。她从不知道冷面恶魔对画画也有兴趣。
垂眸看着似曾相识的熟悉画风,亚茵心头微跳,当她抬睫看清墙上那幅画,血色瞬间从小脸褪尽。
那是“蓝”!
四年前一别后,她寻寻觅觅想要再见到的画啊!
相隔四年,这幅画带给她的震撼力依旧,仍是明亮温暖的颜色,简单有力的线条,还有满满、满满的宠爱。
但是这幅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心跳得好快,紧缩的胸腔快要不能呼吸了。亚茵捂着唇,一步步后退,直到身后撞上坚硬的胸怀。
她惊跳回头。
“谁让你进来的?”晁允雍俊颜阴鸷难看,他冷冷地问,一字一字像冰珠子。
“我……”
“难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非要和我唱反调不可?”
“因为你的门没关好,所以……”
“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晁允雍面无表情地出声。
“你先告诉我,那幅画为什么会在你这里?”看见他不自然的神情,亚茵话到舌尖猛然收回,所有一切突然串连起来,山下超市里的画,还有晁允雍种种怪异的表现……
她不敢置信地瞪住他。
“你是——‘雍’?”刹那间,亚茵声音支离破碎的。
抿紧唇线,晁允雍对她的猜测不做正面回应。
“你是‘雍’!”他不用回答,亚茵也知道自己的推测正确。“既然你是‘雍’为何不表明身分?难道听我说那些话很好玩吗?”她气怒地大吼。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
“听我说那些命中注定的话、听我说非要找到‘雍’不可,其实你心里一直在嘲笑我吧?嘲笑我的愚蠢,你怎能如此狠心、如此过分?你大可以说出实话啊!”越想越难堪,亚茵咬牙切齿地道,明眸泛起水光。
对她的指控他没有任何反驳,只是静静的听。
他的沉默让她更难以忍受。从小到大,她不曾像现在难堪过,仿佛自己赤裸裸地展露在他人面前,不断重复着可笑的蠢事。
她讨厌他、她不想再看见他,更恨自己的无知。什么命中注定,全是幼稚的谬论,只有愚蠢如她才会相信!
亚茵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奔出后屋。
真笨!她真笨!
没有追出去,晁允雍的目光落在墙上的画,俊颜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第七章
“都已经半夜了,怎么还没看见亚茵?”萧唯安不安的扭紧双手,不断在屋内走来走去。
“……”
“需要报警吗?会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
“……”
“一个女孩子音讯全无,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手机没带、包包没带,不可能走远。”萧唯安焦躁地自言自语。
“唯安,你坐下吧!你走来走去扰得我心都烦了。”终于开口要他坐下,晁允雍浓眉紧蹙。
他担心,难道他就不担心吗?人是被他气跑的,他要负最大的责任啊!
心里悬悬念念的都是她的安危,要是那时他追出去就好了……
“少爷,我去找她吧!我真的放不下心。”屁股才坐下不到三秒钟又立刻跳起,萧唯安急道。
“人生地不熟的,你打算怎么找?”晁允雍面无表情地反问。
“就到处找啊!总比啥事也不做来得好。”萧唯安回答。
“不!你待在这里等消息,我出去去找她。”晁允雍拿起车钥匙,起身。
“少爷,你要亲自去?”
“嗯。”
其实他是喜欢她的,或许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被那双古灵精怪的明眸吸引,可是偏偏……
偏偏对她做出与心意相反的事情。
空气闻起来好潮湿,应该快下雨了。亚茵吃痛地将娇小的身子往内移动,传来剧痛的脚踝让她冷汗直流。
和冷面恶魔争执过后的下场,就是让情绪太激动的自己失足摔落坑洞,山壁不高,若不是她扭伤脚踝,她应该可以爬上去,但是如今肿得跟小馒头一样的脚踝,让她连站起来都有问题。
没有手机、没有路灯,连求救的方法都没有,她该不会死在这里吧?
亚茵黯然地将背靠在树干,明眸里水气凝聚,想起木屋里的“蓝”,又想起原来冷面恶魔就是“雍”,她到底在做什么呀?千里迢迢来闹笑话吗?冷面恶魔一定在背后不断耻笑她的幼稚与无知。
说什么命中注定在一起的人……光想像她就觉得丢脸。
山坡上突然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亚茵心一惊,身体更往山壁靠,在这种荒山野岭,该不会真有熊出没吧?
呜呜呜……她不要变成熊的点心啦!她真的想回家了。
“亚茵?”黑暗中出现模糊的身影,熟悉的嗓音让她莫名心安。“亚茵,是你吗?”
“晁允雍?晁允雍,我在这儿。”她喊。像是打翻了各种调味酱,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胸口翻搅,有酸有甜,有辣有苦。
想起他的恶劣行径,她真不想开口向他求助,可是谁教前来救人的会是他,心中又不争气的满是感动。
对于他,她真容易不争气啊!
“我终于找到你了。”颀长的身子在她面前站定,晁允雍语气里是不容错听的焦急,“我在上头看见你的手链,还以为……”他突然住口不言。
有一刹那,他还以为他永远失去她了,这样的想法骇得他几乎崩溃,顾不得夜里的山谷有多危险,直接就下来找人。
“我没事,我只是扭伤脚踝而已……”就着月光,看清楚眼前的男人,亚茵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她从不曾见晁允雍如此狼狈的模样,白色上衣沾满了泥泞,向来修长干净的大手满是脏污,完全不符合他平日优雅冷静的模样,可以想见他有多心急。
他在担心她吗?她还以为他很无所谓。
“你扭伤脚踝了?”晁允雍蹲下来,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伤处。
“好痛。”他的碰触立即引起一阵剧痛。
就说伤处很疼,他还故意捏一下,他肯定是来欺负她的。
“扭伤的情况很严重。”晁允雍的眸光落在她苍白的小脸,半晌,他忽然低语,“关于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嗯?”亚茵讶异地抬眸。
他居然跟她道歉?
“在后屋时,我不应该凶你,也不该隐瞒我是‘雍’,我——”他欲言又止。“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雍’,所以老羞成怒,但我并不是存心欺负你或是作弄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对‘雍’的感觉破灭。”
他多希望她所谓的喜欢、所谓命中注定的人是他,所以他陷入一种极端可笑的境地,他是“雍”,偏偏又嫉妒“雍”。
或许……打从一开始对她冷言冷语,没有好脸色,就是对自己的保护吧!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喜欢上她。
他突然改变的态度让亚茵好不习惯,她低下头,声音无端微哑。“我为什么会对‘雍’的感觉破灭?”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从他打开门,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对他就是有种特别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本来就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定定的看住她,晁允雍的眸子比黑夜里的星子还灿亮。
“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跟你想像的‘雍’截然不同。”他极缓地说。
这就是他为何对她忽好忽坏,阴晴不定的原因吗?原来他也会不安啊!
亚茵心中酸酸软软的,小手轻抚上眼前阴郁的俊颜,声线微抖。
“我喜欢‘雍’,可是我也喜欢你,对我而言,你们是同一个人。”从没想过自己生平第一次爱的告白会是在充满泥泞落叶的山谷里,一整个浪漫不起来,可是亚茵还是很紧张,心脏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晁允雍震惊地回望她,那是种受宠若惊的狂喜。
她不是很讨厌他吗?他还以为她恨死他了!所以他才会莫名其妙吃萧唯安的飞醋啊!
晁允雍大手一伸,将她娇小的身子整个纳入怀里,用力得像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之中。有她这句话,他浑身冰冻的血液仿佛再次流动起来,胸臆间热热暖暖的。
豆大的雨滴一滴一滴从天而降,将紧紧相拥的两人淋得湿透,但此刻谁也没想到要躲雨,深深贪恋此刻的温存,这时的他们,心的距离好近好近!
“晁先生,你最近看起来亲和多了,整个人也更帅啰!”邓妈妈将手中的纸箱放在柜枱,笑容满面的说。
“变得亲和?我?”晁允雍对邓妈妈突如其来的称赞有些错愕。
“是啊!你刚来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现在这样好多啰!”邓妈妈笑说。“晁先生,你的改变会这么大应该跟谭小姐有关吧!”邓妈妈笑得暧昧,还朝他眨眨眼睛。“听绍强说,你们小俩口上回在店门口吵架,我还没看过你对谁发过脾气咧!”
小俩口?!该不会是说他和亚茵吧?
“我和她还不是这种关系。”心跳得有些快,是开心的感觉吗?他含蓄的解释。
或许以后会是,他还在努力中,努力学着如何——
爱人。
“别害羞,年轻人谈谈恋爱是正常的,想当年我和我家老头也是经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呢!”邓妈妈掩唇偷笑。
“邓妈妈,我——”
“小心!快闪开!”店门外忽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喊声打断他们的对话,晁允雍和邓妈妈不约而同往店门外望去。
只见一辆急驶而来的休旅车像是失速般直直往超市右方撞去,而站在那里的亚茵正呆呆瞧着天空出神,似乎不知道危险逼近。
“亚茵!”心脏猛然一缩,晁允雍想也不想夺门而出,才奔出店门,耳边已传来轰然巨响。
“……”听见声音的刹那,晁允雍浑身血液泛冷,心跳仿佛瞬间停止,他僵了一秒,种种纷乱的记忆闪过脑海,有他的,还有“她”——
“哎哟!是怎么开车的,当人命不用钱啊?”超市内的邓妈妈跟着跑出来,掩唇惊呼。“谭小姐她没事吧?”
以对方这种完全不煞车的可怕速度,要是真撞上谭小姐的话……
终于,围观人群里钻出娇小的熟悉身影,亚茵脸色惨白地看着肇事现场,一步步踉跄后退,眼眶已红了半圈,幸好在刚才的一瞬间她机伶地跳开,否则……
“亚茵!”来不及回神,冰冷的身子已被扯入坚硬温暖的胸怀,亚茵的小脸靠在他的胸口,听见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晁允雍紧紧抱住她,像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我没事,只是吓一跳……”亚茵的声音逐渐微弱,她仰首望他,发现晁允雍的脸色一片惨白。
“你——”看着他失去血色的俊颜,亚茵一句话梗在喉间说不出口。
继上次跌落山谷后,这是她再一次看见他担忧的模样,但这回比上一次更加明显,是如此的惊慌失措。
“以后别吓我,别这样吓我——”狠狠地抱住她,晁允雍紧缩的胸腔挤不进空气,似曾相识的情景重现眼前,逼得他几乎发狂。
“我没事、我没事,”明明差点出事的人是她,如今反而是她在安抚他的情绪。亚茵来回轻抚他冰凉的手臂重复道:“允雍,我真的没事。”
晁允雍没回应,仍是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感觉到他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她瘦弱的肩头,亚茵只好陪着他一起跪坐下来,只见他低敛着眸,俊颜痛苦,嘴里念着她听不懂的话——
“我放弃、我退让,你别吓我——”
“这里唯一的医生进城去了,短时间不会回来,我想让少爷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轻轻掩上房门,萧唯安音量压得极低。
“真的没关系吗?要不要送他去医院?”亚茵不放心的问。她永远忘不了他惨白的俊颜,和身体冰冷的温度。
像冰一样,好冷好冷。
“不碍事,应该只是受到惊吓。”萧唯安神色难测地看着亚茵。“吓着你了?”
“我从没见过他如此,在我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从容不迫,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亚茵低语。
她所认识的冷面恶魔或许脾气不佳、态度冷淡,但绝非下午所看见的晁允雍。
“我猜……”无声地叹口气,萧唯安欲言又止。“他把你和蓝爱伶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了。”
“蓝爱伶?”亚茵不确定的重复。
是她的错觉吗?怎听见这个名字时竟莫名有些心慌。
“嗯,她可以说是少爷曾经最爱的女人,也是伤他最深的人。”除非逼不得已,他并不想提及这段往事。
“……”
“你还记得‘蓝’吧?你在美术馆看见的那幅画,那时少爷和她的感情正好,画里的女人就是蓝爱伶,画会叫作‘蓝’,也是为了献给她。”
“……”
“少爷和蓝爱伶的感情一直很稳定,大家也认为他们最后会走进礼堂,直到蓝爱伶去英国出差后一切都变了。”萧唯安表情凝重。“她在英国爱上了别的男人,违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