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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狼亲狈友·下部-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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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杀想说的话还没有出口便全被堵回来,傻愣愣地哑口无言了。
  武甲冷然道:“这事法庭上见,走后门没有用。”
  段杀低下头,辩白道:“我后来想了很久,我认得那把瑞士军刀,那是夏威的。柏为屿胆子很小,鸡都不敢杀,怎么敢……”
  “段杀,我实话告诉你吧,他们是一伙的,谁扎的根本不重要,你不明白吗?”武甲漫不经心地抬手将点滴的速度调慢一点,“他们让杜佑山损失了三亿多,任谁都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杜佑山这种睚眦必报的人?”
  “所以我求你,劝劝杜佑山,请他撤诉,把这件事压下来私了吧。”段杀硬着头皮道:“武甲,你有什么事我向来是两肋插刀从无怨言,就只求你这一次,你也知道,我没求过人……”
  武甲为难道:“别说这么伤感情的话!你如果有别的事求我,但凡我自己能做主一定没有二话!可我只是个保镖,哪有什么说话权?你太看得起我了。”
  段杀心虚得不敢看武甲的眼睛,慌里慌张地摆弄手里的帽子,一字一字说:“求你劝劝杜佑山,当是帮我,行吗?”
  武甲默然望向窗外,病房里的气氛让人窒息,段杀几乎没有体会过如此紧张的心情,他在等一句话,恐怕只有这一句话才能把柏为屿捞出来。
  武甲许久没有回应,依照他的想法,总得有个人为这事负责,伤人者既然把事情都扛下了,他作为受害者,没有供出同伙已经对那三个混球足够宽容了。但以自己和段杀的交情,无论如何得卖给对方一个人情,遗憾的是他没有把握自己能左右杜佑山的决定,所以不敢冒然答应。他歪过头侧靠在靠枕上,伤口上一浪疼过一浪的剧痛不是想忽视就可以忽视的,也只有杜佑山会关心他疼不疼了。
  段杀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随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水果刀递过去,“我替他还,要不你扎我一刀?”
  武甲推开他的手,嗤笑:“你说的这些是警察该说的话吗?我答应你劝劝劝杜佑山,不过他不可能会听我的,劝过无效,我也没办法……”
  话音未落,段杀举起水果刀插向自己的左手,刀锋当即穿透手背。武甲惊呼一声,猛地支起半身,旋即又痛得跌回原处,失声喊道:“你干什么啊?医生……”
  “求你别喊!我自己会找医生……”段杀条件反射喝出这句话,还没感觉到痛,待他吐出最后一个字,灭顶的疼痛顷刻间侵袭而来,使他不由自主欠下身子,痛苦得扭曲了五官,犹如溺水者般仓促地深抽两口气,紧接着狠命咬紧牙关,熬了许久才暂时控制住自己的失态,勉力张开嘴说话:“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荒谬,可我真的舍不得让他坐牢!我替他还你一刀,求你一定一定劝服杜佑山,饶了他吧。”
  水果刀仍旧插在段杀的手掌上,没有流什么血,而他的脸已恢复淡然平静,若不是亲眼看到那一幕,任谁也不敢相信是伤在他身上。纵使武甲见惯了大场面又对段杀狠辣果敢的个性了如指掌,也被这一举动惊得面无人色,一迭声道:“好了好了,我尽力!我尽力还不行吗?”
  “谢谢!”段杀感激地扯出一个笑容,“真的谢谢。”
  武甲心有余悸:“段杀,我不是有意要让你这样……你的手……”
  “没事,我去找医生,谢谢你。”段杀面不改色地把手捂进怀里,站起来退出了病房。
  到了门外,他缓缓抽出水果刀,登时鲜血泉涌,密集的冷汗转瞬打湿了后背的衣料,狠命勒紧手腕动脉也止不住血,痛感钻心刻骨,比自己想象的还难以承受,一时间竟然糊涂得不知往哪走才可以喊到急诊医生!幸而路过的护士惊声尖叫起来,嚷嚷着引来了医生。
  急诊室一阵骚动,急救医生麻利地止血包扎,一个劲问七问八。
  段杀一声没吭,他想起自己刚才一心只想为柏为屿脱罪,居然对武甲的伤势只字不提,连基本的慰问也没有,还用这么血腥的行为强求对方——甚至可以说是恐吓!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包扎完后,他局促地在医院走廊徘徊几个来回,没有勇气再进病房去补上歉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怯弱如此没有原则。自打见过柏为屿后,他心里隐隐有种茫然的无力感——他觉得自己从头到尾没有做错什么,可却恨不得柏为屿掀桌跳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或者狠狠打一架。有什么火有什么委屈发泄出来就好,而柏为屿不说话,让他除了心慌还是心慌,不知用什么来挽回。
  再则,那些小情小爱都可以先忽略了,他的工作就是和罪犯打交道,坐牢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了解得深刻,柏为屿真的判个十年八载该怎么办!那傻小子就毁了!他连想都不敢想!
  杜佑山捐了棺材之后赚得满钵荣誉,一转头买了两处地产,关闭所有画廊连锁,唯独剩下门面店勉强撑着杜氏的招牌,情形岌岌可危。那副棺材两度以天价炒作,自买自卖赔上几千万的所得税,再加上汝窑观音的两亿三千多万,杜氏整整亏空了三个亿!要不是他果断地抽出拍卖行和古董行的流动资金拆东墙补西墙,遭遇巨大经济危机的画业恐怕早已崩溃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武甲刚跟杜佑山时,杜氏才起步不久,一切收益都还能简简单单算清楚,第二年,杜佑山开了一张支票给他,“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去找周烈吧,免得你每天神神叨叨的。”
  支票上的面额是杜氏一年收益的五分一。
  武甲并没有表示出多强烈的感激之情,那是他卖身的钱。虽然杜佑山常骂他不值钱,但到底还是值钱的,那一年值五分一,这一年值三亿九。如果一个人真的可以用钞票来衡量,人心真的可以用钞票来收买,这些年,武甲无疑是杜佑山付出最多,收益最少的投资。
  他想告诉杜佑山:不要再投资了,你会血本无归的。
  杜佑山深夜的时候回到医院,这人脾气恶劣,自然不会刻意掩饰满脸的疲惫,坐下来就抱怨:“忙死了!我操,三亿而已,差点把我拖到破产!”
  武甲无从劝说,虚弱地笑了笑以示安慰。
  杜佑山这损人明显严重缺爱,给点阳光他就灿烂了,笑得见牙不见眼,“明天带两个小鬼来看看你,他们烦得要死,没你在家我真是一秒都不想呆家里。”
  “他们烦你了?”
  “可不是,桂奶奶给我打电话,说杜卯在学校和人打架,又被老师扣留了。”杜佑山恨恨道:“害我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去学校赔礼道歉。”
  武甲忧心忡忡地问:“你没打孩子吧?”
  “怎么没打?”杜佑山邀功般一甩头,“我急着来看你,随便打了几下。”
  “你,唉……你看清打的是杜卯,没打错吧?”武甲嘶嘶抽气,觉得伤口更痛了。
  “他们俩吵吵闹闹跑来跑去,我怎么知道哪个是哪个?逮住哪个打哪个!反正都一样,哼!”杜佑山说得理所当然。
  武甲额头上一排冷汗,道:“你办一下手续,我明天出院,回家养伤吧。”
  “咦?”杜佑山一愣,欣喜地抱着武甲的手啾啾啾连亲几下,“行,行!都听你的。”
  当爹的怎么可以坏到这个地步?有你这种爹还不如没有。武甲无声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我和你商量个事。”
  “说吧。”
  “你撤诉吧,否则案子转入公诉,你想甩都甩不掉。他供出作案动机,对杜氏的名誉打击极大。你想想,损失了三亿多已经是不可挽回了,告他告到底,到头来无非是一点好处没捞到还惹了一身腥。”武甲说着,抽出手来放到嘴边呵口暖气。杜佑山两手冷冰冰的,一进门就把别人的手从被窝里拖出来捂着,硬生生把他的手给捂成了冰棍,有这么对待伤员的吗?没良心的东西!
  “不行!”杜佑山一捶大腿,咬牙切齿:“老子咽不下这口恶气!”
  “我是为你好!”
  “不必!我不要名声也得弄死他!”
  “当是我求你……”
  “你够了!”
  “你刚才还说都听我的!”
  杜佑山闷哼一声,不搭言了。
  “你找人调解调解,压下这个案子好了,”武甲轻言细语地劝道:“现在你面临这么大的危机,还需银行借贷和社会多方面的支持,这时出现舆论风波,百害无一利。”
  杜佑山站起来,背着手沉吟半晌,从床的这一侧走到那一侧,阴森森地吐出一句话:“暂时饶了他,我会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有期徒刑还有个期,我判他无期,他这辈子别想有出头之日。”

  庆祝

  杜佑山撤诉并与白左寒合疏通关系压下这件案子,他一分现金也不要,而是从魏南河那里勒索了一系列觊觎已久的高古明器。
  冬雨湿冷连绵的清晨,柏为屿站在雨中,抬手挡住额前细细密密的小雨,对一伙难兄难弟们笑出一口白牙,“我出来啦!”
  乐正七先扑上去抱着他,两眼红肿,眼泪鼻涕不停地掉:“魏南河说你要坐十年牢,吓死我了!”
  柏为屿毫不在意地揽他一把,“差一点啊!你真是个害人精,魏师兄有没有揍你?”
  “揍了。”乐正七抽着鼻子抹着眼泪,撩起裤脚,露出伤痕累累的小腿:“他用曹老的柳棍抽的,我都痛晕了。”
  魏南河喝道:“乐正七,你不该打吗?”
  乐正七委委屈屈地嘀咕:“该……”
  魏南河揪住他的衣领从柏为屿身上扒下来,塞进车里,“下雨呢,滚进车里去。你需要严加管教!死孩子!”
  杨小空和夏威一左一右站在柏为屿面前,傻愣愣的,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柏为屿给他们一人一掌:“都傻了吗?”
  夏威一头把柏为屿拱得倒退数步,摇着尾巴嚎啕:“小屿,哥哥我担心得茶饭不思,瘦了好大一圈,你摸摸我的小蛮腰……”
  柏为屿笑骂:“就两天,你能瘦多少?不要脸的!”
  夏威揪住他噼里啪啦一顿痛打,“娘希匹的!让你逞英雄!你不是说救护车来你就撤吗?”
  “别打啦!”柏为屿抱头躲避:“我怎么知道这么严重?我还以为和学校打群架一个性质的……喂?喂!痛死了!”
  夏威住了手,“不会吧?我没真打啊……”
  杨小空不动声色地拉开夏威,默默地看着柏为屿。柏为屿噤若寒蝉地一缩,叫嚣道:“你不会也想打人吧?我是你师兄,你敢?你敢……”
  杨小空忽然哭了。
  欢乐喜庆的气氛陡然僵止,白左寒叹了声,坐进车里,摇上车窗。
  柏为屿并不是全身而退,他一被警方拘留,所有负面消息铺天盖地袭来,美术馆的画展无故取消,两家艺术周刊的报导临时被摘下来,一切不过是发生在两天之内而已,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无从得知。
  柏为屿搂住杨小空的脑袋,取笑道:“傻小子,我都出来了,你还哭什么?”
  杨小空抱紧他,咬紧嘴唇,可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柏为屿拉长袖口,给他擦满脸的泪水,“别哭了!你和小七一样大啊?”
  杨小空摇了摇头,“对不起,为屿。”满心的内疚和悔恨,说不出口。对不起,是我伤了人,却把这烂摊子丢给你;对不起,你栽进去,我却没能站出来换你;对不起,你的人生规划只两天就变得一团糟,我却不知道怎么帮你。
  柏为屿的眼圈有点儿潮湿,“好了,白教授看着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害不害臊呢?”
  段和插嘴说:“幸亏我哥替你去向武甲求情,要不是他发狠扎穿了左手,你这十年牢坐定了!”
  段杀站在不远处,柏为屿望着他,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当晚,工瓷坊的人大肆庆祝了一番,陶工和漆工们知道的事不多,纯粹是高兴,喝酒划拳好不热闹。吴阿姨做了柏为屿最喜欢吃的东西,摸着他的脑袋欢欢喜喜地教训道:“你这学不乖的死孩子,让大家多担心啊。让你还闹腾,差点闹出大事。”
  柏为屿嘿嘿笑道:“你们就爱瞎操心,这不没事嘛!”
  杨小空沉默着坐在一边给自己倒酒,全然不顾餐桌上欢乐的气氛,既不说话也不笑,一杯接一杯的喝。柏为屿夺过他的酒杯,斥道:“你还要开车呢,喝两杯意思意思就行了,当开水喝啊?”
  杨小空听话地换了杯可乐,闷闷不乐地问:“为屿,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不过是一个画展取消而已,你怎么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柏为屿一口喝干酒,不屑道:“老子以后多拿几个大奖,把这些负面新闻全压下去!日子还长着呢,时间一久这事肯定会不了了之。”
  杨小空欣慰地点点头:“说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餐饭下来,菜没吃几口,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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