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亲狈友·下部-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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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空欣慰地点点头:“说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餐饭下来,菜没吃几口,喝酒喝饱了,柏为屿隔着窗户看到段杀的车停在台阶下的石子路中央,哈哈大笑:“死面瘫来接我了,这个鼻涕虫真粘人!”
夏威掐住他的脖子摇晃:“榜样!大舅子真他妈够爷们!哥哥我放心把你交给他了!”
柏为屿被晃得几欲翻胃:“呕……别,别晃!吐,吐了……”
其余人应和道:“回家好好感谢你的警察叔叔,多亏他替你求情呢!”“就是就是,人家自残了一只手还开车来接你,你小子幸福死了!”
“好好好……”柏为屿兴高采烈地扭着秧歌往外走,左脚绊到右脚,差点儿从台阶上滚下去。
段杀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扶住他,眉头微皱:“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柏为屿抬头挺胸,面红耳赤的道:“是喝多了,不过我没醉。”
段杀把他推进车里,低头系好安全带,“不舒服的话先睡一睡。”
柏为屿喷着酒气说:“我很舒服!来,你的手残了,我来开车!”
“你醉了。”
“没有!”
“你没驾照!”段杀全靠右手开车,左手缠满了绷带,只能用手指摁着方向盘辅助。
“我会开!”柏为屿赖皮兮兮地趴上去和他抢方向盘。
段杀被他动到了伤处,痛得一激灵,大喝:“你别吵!”
柏为屿被骂完就老实了,翻出一瓶早八百年前丢在车上只剩一半的矿泉水,灌下一大口,剩下的浇到自己脸上,然后靠向靠背,暂时安静了。
一路黑暗,天际笼罩着厚厚的云层,没有路灯,路两边除了农田便是黑压压的山丘,车灯明晃晃地照在狭窄的柏油路上,冷飕飕的寒风从窗缝里刮进来,柏为屿茫然望着窗外,脸冻得煞白。段杀唯恐他刚喝过酒再吹风会着凉,拢紧所有车窗,打开暖气劝道:“后排有外套,你穿上吧。”
柏为屿嘟囔:“我想吐。”
段杀忙靠路边停下,柏为屿打开车门跌出来,干呕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吐出来。段杀走下车,绕过来拍拍他的背,“你躺后排去睡一觉,醒来就不难受了。”
柏为屿傻笑着戳戳段杀制服上的星星杠杠:“你穿制服帅毙了。”
段杀用手掌捂着他冰冷的脸,“乖,别吵。”
柏为屿啪地敬个礼,嗓门洪亮:“段警督!”
段杀哭笑不得,拉着他按回车里,“想闹回家再闹。”
柏为屿道:“你解释吧。”
段杀一愣:“解释什么?”
“你说有的是时间解释的东西。”柏为屿歪歪地靠在车座上,含着醉意的明亮眸子望定了段杀,“说吧,现在你有时间,我也有。”
段杀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我害怕极了,打电话叫你来帮帮我,你劈头就给了我一巴掌。”柏为屿目光有些呆滞,碎碎念着重复那天段杀说过的话:“我不想问你为什么,只想告诉你,你会坐牢的……”一个字一个字,记得清清楚楚,“……请你们秉公办理。”
段杀在他的眼角上落下一个吻,“对不起,那天我气糊涂了。”
“你说的话都没有错,只是我听到后,突然觉得我和你好像不是很熟啊……”
段杀抱紧了他,“对不起。”
“解释吧,他真的只是战友?”柏为屿出奇的平静,“你看到他受伤的时候,声音都变了,你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我。”
“对不起……”段杀只有这句话。
“为什么一直说对不起?因为你喜欢他?那不用对不起了,我们分手吧。”
“我不分!为屿,我喜欢他是十几年前的事,”段杀硬着头皮撒谎道:“现在我只爱你,你信我。”对武甲是什么感情已然模糊不清了,反正两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何必再去深究?那些刻骨铭心的痴恋,全埋在心里罢了,无需再拿出来伤人伤己,他目前只想和柏为屿重归于好,能哄则哄,两个大男人别为一些芝麻屁点大的小别扭闹得不得安生,好好过日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柏为屿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含糊不清地闷笑几声,念叨道:“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不爱我?你大老远跑来找我,我就知道你爱惨我了。我可怜你没人爱,才学着对你好一点……”
段杀轻轻抚摸他的背,敷衍道:“是,是,我们回去吧……”
“你不喜欢我,怎么会用这么狠的方式替我求情?对不对?”
“对。”
“他们都说你对我好……”
“……”段杀惭愧已极。
“我也知道你对我好,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柏为屿捧着他的脸犯花痴,吃吃地笑:“你多爱我啊,平时不常亲我,趁我睡觉时偷亲,我都知道……”
“……”
“我还想,做 爱时你那么投入,我老开小差真对不起你。”
“……”
“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原谅你,”柏为屿比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左右摇摆,大着舌头说:“下不为例哦……”
段杀猛点头。
“这次我很生气,你知道吗?”
“我知道。”
“我很伤心!”
“我知道。”
柏为屿是真的醉了,颠来倒去地说:“我很难过!”
“……我知道。”
柏为屿没完没了地唠叨:“我很害怕!”
段杀只好都顺着他:“我知道我都知道!为屿,我们回家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干这种混账事了。”
柏为屿前言不搭后语,“我想尿尿。”
“……”段杀欲关上车门:“乖,这里冷,你穿的太少,快回家,回家再尿……”
柏为屿偏要和他较劲,扒住车门扯着嗓门喊:“现在就尿!”
段杀无可奈何:“好好好,在路边尿吧,快点。”
柏为屿挣扎着钻出车,踉跄地往田里走,“怎么能在马路上尿尿?流氓!我要……我要……躲起来尿……”
“啧,这么晚没人看!你别走远了!”段杀点起一支烟,烦躁地在昏暗的柏油路上走来走去。
人生中的遗憾是不可避免的,得不到所爱的人总不能不过日子了,他一度只想找个脾气和观念都和自己契合的人,携手走完下半生。他的个性太专断,感情又过于冷淡,以前的恋人都没有交往超过三个月,分手时他很干脆,没有耐心也没有心情去哄人或挽留。
而柏为屿不一样,段杀想,或许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撒谎、狡辩、隐瞒、哀求,他曾经那么不屑,如今却下意识全做了,因为他舍不得这聒噪的小子,无法忽视,他爱柏为屿,却不是像爱武甲那样的爱,武甲是他心里唯一的,谁都比不过,他也想找个人来顶替掉武甲的位置,可谈何容易?骗不了自己,他又何尝不恨,恨自己终究是旧情难了!理智往左,感情往右,这番撕扯让他恨得生不如死,无异于吸毒者做好了一切思想工作决定戒毒,可惜一碰毒品就理智失控!
一支烟抽完,段杀环顾左右,没看到柏为屿。
“为屿!柏为屿!”段杀喊了几声,往柏为屿离去的方向寻找。
没有人应。
“柏为屿!玩什么躲猫猫啊?快出来!”段杀一脚深一脚浅地在田里打转,拨开齐肩高的杂草,找了十几分钟也不见柏为屿的踪影,不由有些心慌,想起那小子夜盲,该不会是掉进哪个水沟沟里去了吧?
“死小子,让我找到你就死定了!”段杀掏出手机,恼羞成怒地拨打柏为屿的号码。
“我是一只丑小鸭呀咿呀咿呀呦~咿呀~咿呀~呦~呱呱!”远处那一片稻草垛忽明忽暗,难听吵闹的铃声响个不停。
段杀循声找去,柏为屿大出洋相,敞露着小鸟躺在草垛下呼呼大睡。
“你真是……笨蛋,回家再睡。”段杀真是彻底拜服这二百五了,啼笑皆非地弯腰替他拉上拉链,拍拍他的脸,见他还没有动静,便蹲下来抱他。
柏为屿被吵醒了,揉揉惺忪睡眼,“不要抱,我自己走。”
段杀固执地托起他的腰,“你醉了。”
柏为屿嚷道:“我清醒得很!”
“别吵……”
柏为屿揪住他的领口按倒,龇牙咧嘴地撒泼大骂:“我操你!你看杜佑山的死鸭子用什么眼神看?啊?给老子说话!你只许用那种眼神看我!下次再这么看他我挖了你的眼珠!”
段杀头疼:“你又来!”
柏为屿骂完,在黑暗中摸索段杀的脸,口齿不清地冒出一句:“我爱你。”
二皮脸小子以前从没正经对他说过爱。暗沉寂静的田野山丘,铺着一层天际间漏下的微弱光线,寒流冰冷潮湿,缓缓在空气中流淌,恐怕,明早的叶片上将会结上哑光的白霜。这一个冬天的深夜,这一片充满荒芜气息的野地,这一句“我爱你”,这一番心痛又心疼的感触,段杀一生都忘不了,他含住柏为屿满是酒气的嘴唇,沉声说:“我也爱你。”
柏为屿连表白都不肯服输,梗着脖子吼:“我更爱你!”
段杀翻过身抱紧了他,用指尖抹去他眼角温暖的液体,柔声哄道:“我听到了。”
我听到了。
我记下了。
从今以后,逼迫自己将往事一笔勾销,努力忘了他,学着一心一意好好爱你。
幕天席地之下,两个人借着酒劲在草垛里翻滚,柏为屿像一只想吃人的恶兔子,搂着段杀猴急猴急地解衣服扒裤子,这里咬咬那里咬咬,气势凶悍却没有杀伤力。段杀没有拒绝,抗拒不了这前所未有的萌动和刺激,荒唐一次无妨。
每一次做 爱柏为屿都要骂脏话,意外地,这次没有。他在段杀身下嗯嗯啊啊地叫唤,段杀今天才发现他的叫 床声性感得要命,澄澈的声线压抑着欲 望,带着点儿小羞涩,尾音发颤,一会儿喊摸摸这摸摸那,一会儿喊爽啊爽啊,一会儿又带着哭腔发嗲:“段大哥……”
段杀换个后背式的体位,更容易将他完完全全拢进怀里,耸动的同时衔住他的耳垂轻嘬:“傻小子……”
傻小子真的很傻,瞧着精明狡猾,不过是只装狐狸的兔子,单纯透顶,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白痴;他天天把没心没肺的笑容挂在脸上,闹腾得招人嫌,高兴的事毫不吝惜地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烦心的事则偷偷藏在心里独自消化;说他脸皮厚,有时又死要面子,说他小心眼,有时又大方得让人不可思议。
“傻小子,你真的很可爱。”尤其是这夜,尤其是此时,可爱的不得了!段杀第一次萌生一种强烈的窃喜——自己捡到了宝。
没有摇晃不止的床,无需担心墙壁隔音效果不好,想怎么喊随意喊,想怎么干尽情干,什么都不要顾忌,狠狠爱一场。
探望
曹老的柳棍大派用场,抽柏为屿,抽杨小空,往死了抽。两个倒霉的家伙知道这一顿打是逃不了的,预先把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肿得像狗熊,还是不顶事。
魏南河好说歹说,总算把狂怒的曹老劝进屋去,奉上降压药,扭头朝蹲在墙角被打成花蜥蜴的两个师弟使眼色:“还不快滚!”
柏为屿呻吟着爬走:“小空,我们失策啊,穿这么多衣服行动不便,逃都逃不了。”
杨小空呜咽:“唔,好痛……打死人命了啊……”
带着伤没法做事,两个人灰溜溜地分别遁回各自的饲主窝里寻求安慰。
段杀不会安慰人,他的嘴巴张也没张一下,沉默地用药油把柏为屿全身揉了个遍。柏为屿是不敢骂恩师的,于是骂完太阳骂月亮,骂完蟑螂骂老鼠,骂完自己骂段杀,天马行空地骂个没完没了,骂到嗓子哑了骂不出声来,这才听到段杀说出两个字:“别吵。”
柏为屿嘴角抽搐:“啊操……”
白左寒则相反,他看着杨小空身上一条一条的红道子,脸都青了,咋咋呼呼地一通狂骂,从老头子的火爆脾气骂到体罚制度的荒谬,骂杜佑山,骂魏南河,骂夏威,接着莫名其妙把根本不相干的段和也拖下水一起骂。
杨小空等他歇下来,忙泡杯蜂蜜水递上去,傻乎乎地笑笑:“算了。”
白左寒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
杨小空圈着他的腰,和声细语地劝道:“我是该打的。曹老气疯了,他恨我们不争气,尽捅娄子,害为屿的个展和宣传全部泡汤……”
白左寒随手在他肩上找一块淤青,用力一按。杨小空嘶嘶叫着闪开:“啊,痛!”
“知道痛了?”白左寒唾弃道:“我真讨厌你这面团!”
杨小空眼睛一弯,果真面团一样又缠上来,“白教授,你别心疼了。”
“你自己都不心疼,我才懒得心疼,让那老头子抽死你算了。”白左寒喝口水,在床沿坐下,歪向被团,找本杂志随便翻看,“我叫你参展的画准备得怎样了?”
“年后才交,还早呢。”粘人